《后宫浮沉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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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浮沉录-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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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人虽躺着,却大睁着两眼辗转反辙,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不听使唤的一会是陈清莲的面孔,一会是表哥的笑容,一会是我睿儿临死前的样子,一会,又是今天兰儿告诉我的,那些江常在和祥嫔刻薄恶毒的话。
    一想到江敏和祥嫔的那副嘴脸,我牙齿不由咬得咯咯作响,哼哼,我的孩子死了,是我的报应么?我倒要看看,是谁的报应?
    耳边又响起英宏的声音,“……违令者,轻者杖责罚薪,重者降位去封,打入冷宫,……谁敢怨,让她随了皇长子去。”
    “宁为刀俎,不为鱼肉!”我又一次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心内已经有了计较,冷冷的闭上眼,我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日,我给太后请完安后,故意的落在了后面,待江敏到身前时,我命轿辇停住,浅笑嫣然的向她招呼,她一愣,脸上立时堆起满满的笑意,到跟前,屈身一礼道,“嫔妾给婕妤娘娘请安。”
    我忙命蒋秀扶起来,“妹妹快别多礼,咱们姐妹同时进的宫,情分不比旁人,以后妹妹和我,再别这样客气才是。”
    江敏见我这样说,不禁喜上眉梢,“真的么?”她顿了顿,迟疑道,“嫔妾一直想去给婕妤娘娘请安,只是,又怕叨扰了婕妤娘娘的清静……”
    我嗔道,“都说不要这样客气,妹妹却还一口一个的嫔妾,”说着,我顿住,含笑不语,她也笑了,向我福上一福,“如此,妹妹就逾越了。”
    我这才笑得开怀的样子,“这样才对了,嗯,你闲的时候,到我的静延宫来坐坐,我一个人闷得很,你来了,我很欢喜呢。”
    她的眼里顿时惊喜不已,连声应道,“是,只要姐姐不嫌弃,妹妹定当常去陪伴姐姐。”
    “那我就等着妹妹的大架了,“我微笑着点头,摆手让轿辇前行,江敏欢喜无限,在后面连声应着,我微合双眼,面上平静如水,心内却是冷笑连连。
    回到流云殿,小青边服侍我脱下身上的大毛衣裳,边疑惑道,“小姐刚才,怎么倒对那个江常在那样客气,”她眨了眨眼,笑道,“小姐这样说,亦是有缘故的,对不?”
    蒋秀看着我一笑,道“哟,青妹妹这会子倒聪明了呢。”
    小青一扬下巴,“哼”了一声,不服道,“我原本就不傻嘛。”
    “好,好,好,青妹妹伶俐着呢,”蒋秀笑着点了点小青的鼻子,又向我道,“娘娘,这会子那江常在,只怕欢喜得很呢?”
    “呸,”我狠狠的啐了一口,恨恨道,“她想的美。”
    深宫寂寞,加上英宏偏宠于我,纵然是瑾贵妃想见英宏一面也不容易,更何况江敏这样位分低微的宫嫔,而英宏只要有空,就会到我这里来,所以,宫妃一个个削尖了脑袋,想尽了法儿的要亲近我,奈何英宏早有禁令,不许人来搅扰我,于是,她们除了无奈叹息外,唯有暗里咬牙。
    
    第106章  到底是谁的报应?  一
    
    如今我主动请江敏常来,她又怎能不欢喜。
    我换了家常的衣裳,歪在暖炕上和蒋秀她们说着闲话,门帘一掀,小茶端进一个碗进来,道,“娘娘用点这茶呗。”
    小青接过来一看,奇怪的“咦”了一声,转而送到我跟前,口里问道,“小茶,这是什么?”
    那碗里的汤水瞧着并不像是茶的,黑糊糊的却有一股花香,我也奇怪,就听小茶笑道,“只是我家乡的东西,叫清气茶,因为天气冷,屋里连日生着炭火,人总呆在这样的地方,虽然是冬天,却也会上火,所以,我们那里的人,冬天的时候,都要喝点这个茶,用绿豆皮和晒干的薄荷叶熬成,奴婢怕娘娘受不了那薄荷味儿,又加了干荷叶、荷花瓣、梅花蕊在里头,又放了点蜂蜜调口,娘娘尝一口罢。”
    我笑着点头,轻嘬一口,入口真是清凉甘甜的很,我连喝了几口,这才放下碗,笑着夸道,“嗯,很好呢。”
    小茶见我喜欢,很是高兴,又出去端了两碗进来,小青蒋秀一人一碗的喝了,小青舔着嘴唇问,“以后你还做吗,真好喝呢。”
    大家全都笑了,大家又说笑了一阵,小茶收拾了碗,出去了。
    我看了看小青,笑道,“你真喜欢,怎么不跟了去?小厨房里必定还有的。”
    小青点头笑道,“对啊,”拍了手跟了出去。
    我微笑着看她掀了帘子出去,直到外殿门上的银铃“叮啷”一响,我陡的收起脸上的笑,一脸阴冷的问蒋秀,“你可安排好了?”
    蒋秀默默点头,“是的。”
    我微微的合了眼,仰身靠在鹅毛软枕上,嘴角全是冷讽的笑,“等着罢,只怕,就快来了呢。”
    果然,到了傍晚的时候,裁雪进来报,“江常在到。”
    我正捧着一本书在看,听了忍不住向着蒋秀会心的一笑,蒋秀点头,向裁雪吩咐,“你请她在前厅里做着,就说,娘娘正在念晚经,完了就来。”
    裁雪一愣,不解的向我看了一眼,我冷冷的一瞪,她吓得一哆嗦,忙去了。
    我斜斜的靠在软枕上,闲闲的翻着书,蒋秀打算绣一副枕套,拿了丝线坐在边上挑选着,不时的问一问我的意见,不知不觉,天色暗黑,我有些乏累,丢开了书,合眼假寐。
    这期间,裁雪进来催了几次,到最后,蒋秀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什么,她虽然困惑,但还是点头出去了。
    我心内暗笑,直到天完全的黑了下来,屋里掌上了灯,裁雪进来回道,“回娘娘,江常在告退了,说以后再来看娘娘。”
    我和蒋秀相视而笑,蒋秀问道,“你都怎么跟她说的?”
    裁雪道,“奴婢先说娘娘在念晚经,后又说娘娘正在梳妆换衣裳,最后就说皇上命人来告,说就来看娘娘您,娘娘暂时没空见她了,请她明日再来。”
    蒋秀死命忍住笑,又问,“你看她脸上,可有恼的样子?”
    “她先是耐着性子等着,到后来,就有些坐卧不安的样子,待奴婢回说皇上派人来报说马上来这里时,她才有些欢喜,就被奴婢下面的话打住了,悻悻而去。”
    蒋秀点了点头,道,“很好,你出去传话,命传膳罢。”
    裁雪出去,蒋秀笑道,“今天这样耐她的性子,若她是个聪明的,就该明白内中的蹊跷了。”
    我冷声道,“她不会想到的,她若是想得到,就绝对不会在这里等这么久了。”
    我一早起来,就将兰儿说的话全都告诉了蒋秀,蒋秀不禁倒吸了口冷气,半晌方咬了牙问我,“娘娘打算怎样?”
    “我只想让她们知道,什么是报应罢了,”我淡淡一笑,语气平淡似在说着一件极平凡的事。
    如今她果然如我所料,以为我真的是顾念同时进宫之情,要和她亲近,她从此可以借着我这架梯子,顺利到达英宏的跟前,得他亲睐,被他恩宠。
    哼哼哼,真是想得美!我狠狠的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第二日,再去给太后请安时,我满脸笑的走到江敏的面前,歉然的拉着她的手,很是过意不去的道,“妹妹,姐姐给你赔罪了,昨日怠慢了你,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呢。”
    她的脸上笑开了花儿,道,“姐姐快别这样说,是妹妹去的不是时候。”
    她本是无宠的宫妃,而我却是炙手可热,皇上至爱的人,此时我在人前竟然对她这样亲热,她有些受宠若惊,眉眼飞处,禁不住很是得意起来。
    她扶了我到座椅前坐下,又笑道,“妹妹不知道姐姐有念晚经的习惯,若知道,再不会去叨扰姐姐的,倒让姐姐为难了。”
    我牵着她的手,拉她坐在我的身边,神情里忍不住有些黯然,叹道,“自从我的皇儿殁了,我这做娘的,心里总是苦得很,别的也不能做什么,唯有早晚念一遍经,替他超度超度,也是我这做娘的一片心了。”
    说着,我难忍悲戚,忍不住落下泪来,众妃见我这样,也全都默然了,坐在我身边的瑞贵嫔婉转了神色,劝我道,“娘娘别再难过了,皇长子只怕是被观世音菩萨招了去做金童了也未可知,纵然不是,过了这么久,应该也是又重投了胎,娘娘这样伤心,若是皇长子有知,反倒不能安心了。”
    众妃连声说是,江敏也忙跟着点头道,“贵嫔主子说的极是呢,娘娘快宽心了吧。”
    我拿绢子点一点眼角,强带了笑道,“多谢各位姐妹如此为我用心,是凝霜的不懂事了。”
    大家又嘘唏了几句,正说着,良昭仪出来道,“太后今天的身子好了些,只是,还是受不得吵,你们磕了头,就退了罢。”
    我们忙都站了起来,恭敬应道,“是。”
    良昭仪遥遥看我,柔柔笑道,“太后说了,婕妤妹妹身子才好,不必每日辛劳,养好身子再说罢。”
    我躬身做出恭谨卑微的样子,正色道,“谢太后怜爱,请昭仪娘娘转告太后,嫔妾的身子贱如蒲草,哪里就比太后还金贵起来,嫔妾感念太后,恨不得替太后担了这病苦才好,每日来请个安,是嫔妾应该的。
    良昭仪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听我说完,不由点头赞道,“娴婕妤果然贤良淳孝,”她向众妃道,“你们都该好生学着娴婕妤才对。”
    众妃又恭恭敬敬的应着,今日瑾贵妃身子抱恙,没有过来,良昭仪是除她之外位分最高的,此时正色端着昭仪的架子训话,众妃自然诚惶诚恐。
    良昭仪又说了几句,领着大家向太后寝殿方向磕了头,我们也就告了退,临出门时,我拉着江敏的手,笑道,“妹妹今日去罢,我等着你。”
    江敏忙点头,却又迟疑,“可是,妹妹只怕又搅得姐姐不得安生的?”
    我摇头,笑得嫣然,道,“我哪里有那么多的事呢,昨天也确实是不巧了些。”
    “如此,妹妹用过午膳就过去,”江敏笑得很是灿烂。
    当日,她来后,我才到前厅坐下,尚未开口说话,蒋秀就急匆匆而来,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句,我随即神色大变,向江敏说了句,“妹妹稍等,”不待江敏反应过来,我就已经随着蒋秀急急奔向内殿而去。
    进了内殿,我和蒋秀相视一笑,蒋秀服侍我换了衣裳,我微微的打了个哈欠,靠在暖炕上,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了晚间,我唤进裁雪问时,裁雪回说,江敏见我急急而去,一时莫名其妙,又因我临走前的那句稍等,她只得耐着性子等着,开始时,尚还有人过去给她填点炉子里的炭,茶盅里斟点热水,到最后,连个去问的人都没了,她足足等了两三个时辰,去的时候,脸都绿了。
    如此,连连几次,江敏渐渐的没了好脸色,只是见我时,却又不敢说什么,唯有强装了笑容,恭谨面对,我看在眼里,只作不知,再相见时,总有这样那样的好言语来应付,她每每泄气,又每每被我唤起满心的希望,然而,又每每再次被我无情扑灭。
    终于,有一天早上去荣寿宫请安时,我远远的就听见有清脆妩媚的声音,娇娇笑道,“江妹妹每日去静延宫点卯,不知已经得皇上翻了几次牌子啊?”
    边上立刻有人笑了起来,我扶着蒋秀的手缓缓进门,脆郎郎的笑问,“哪位妹妹被皇上翻了牌子啊?我在这里贺喜了。”
    众妃一见我,各各神色不一,有人笑得轻闲,有人笑得讥讽,江敏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正尴尬,猛不丁见了我,脸上立刻涨得如猪血般红,眼里分明有了怨愤。
    我只作没看见,依旧对她笑得亲热,她脸上讪讪的,只得强挤了笑容出来应着。
    大家正各有心事的敷衍着,有宫人掀开了帘子,瑾贵妃和良昭仪出来,道,“太后今日好了很多了,传下懿旨,命从明日起,各宫不必再来请安。
    
    第107章  到底是谁的报应?  二
    
    大家恭敬的应了,瑾贵妃又道,“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后天就是除夕夜,只是……”说到这儿,她过来牵了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语气低沉的向大家严声道,“由于皇长子初殁,皇上已经下了旨,命各宫着素,因此,今年的这个年,就简单的过了,刚刚太后有旨,命只在除夕夜设个家宴就完了。”
    大家默然点头,我的心里哀戚,不觉的神色黯然起来,瑾贵妃很是疼惜的拍拍我的手,轻声安慰道,“太后知道了这事,也很难过呢?只是,去了的终究已经去了,活着的还得要活下去,妹妹也要宽心了才是。”
    良昭仪,瑞贵嫔,端嫔等,也全都来劝,我强带了笑,向她们婉然一笑,“我没事的,多谢大家惦记着。”
    又说了几句,大家也就散了,我冷眼留意,见江敏正往外走,忙向蒋秀点点头,蒋秀快步迎上去,唤道,“江小主留步,”江敏一停,蒋秀屈身一礼,道,“奴婢家娘娘请小主今天过去赏梅,请小主一定赏脸才是。”
    江敏脸色变了变,“这,婕妤娘娘事多劳累,嫔妾还是不去搅扰了罢。”
    我见她推迟,心里好笑,脸上却一丝不现的,过去笑道,“妹妹可是在怪我么?”我满是歉意,“都是我不好,往日怠慢了妹妹,还请妹妹给我一个赎过的机会了。”
    正说着,祥嫔和一个清丽的女子走过来,见了我,忙行了礼,我仔细看那女子,不觉有些眼熟,那女子娇婉的向我行了礼,道,“嫔妾夏玉莹给婕妤娘娘请安。”
    夏玉莹?我再看看她,不觉恍然,原来,她就是那日在英宏出行灵宵山的践行宴上,跳霓裳羽衣舞的那个女子。
    我心里微微纳罕,按她的位分,是不能到这荣寿宫来的,却怎么……
    看着她们,我展颜而笑道,“快免礼了,”我满脸亲热的点着祥嫔笑道,“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这里正请江妹妹去我那玩儿呢,竟然就遇上了你们。”
    我甩一甩手里的绢子,笑着道,“既如此,就一起去罢,只不知道,二位妹妹可赏脸?
    祥嫔向来是我不屑的,我很少和她有交往,而夏玉莹身份极低微,平日连见我亦是难的,今日见我竟然热情想邀,当下无不喜色满脸,欢喜至极的应了。
    江敏见了这样,方才释然,也应了。
    到了下午,我命人在静延宫后花园的听春阁内,升起了炭火,摆下了茶果糕点,江敏,祥嫔以及那夏玉莹到时,我已经在听春阁内候着了。
    如同往常一样,才说几句,我就又找了借口退了,就那三人生生的晾在了听春阁内。
    眼瞧着一个时辰过去,我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又回到了听春阁,然而我并不走正门,只从偏门穿过后堂进去,前面的一个汉白玉做成的架子屏风,将她们坐的地方和后堂完全隔了开来。
    我穿了厚棉底的暖靴,走起路来悄却无声,头上身上的簪钗环佩也早已经去了的,亦没有半点叮当之声,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我站在了屏风的后头。
    我心里亦是矛盾的,江敏一句死孩子,令我对她恨之切骨,然而,我纵然设下了这样的局,也不一定能拿捏住她的短儿,蒋秀早就问我,既然是想要给我孩儿出气,又为什么不直接下手,以我如今的位分,以及皇上对我的怜宠,我在宫内的风头早已仅在瑾贵妃之下,想给一个小小的无宠的常在找点晦气,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只是笑笑,她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第一次主动的要去算计一个人,我的心不能说没有矛盾,我很希望她能通过这几天的事,就适可而止,再别那么刻薄,若是她仍然死不悔改,我也一定要让她明白,她是为了什么而遭了我的手。
    我暗暗的握紧了拳头,我一定要让她知道,我再不是往日的沈凝霜了!!!
    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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