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就跟她的一般,就让她跟在瑛常在身边,贴身服侍小皇子罢。”
我这样郑重其事的求他,只要他一点头,那就是金口玉言了,如此,在我去时,太后就不能将她一起处死,而至于以后怎样,就只能看她的命了,我只能保她一时是一时。
缓缓的,英宏将手轻轻放在的发上,他是那样的无力悲伤,“凝霜……”
他手上熟悉的温度,让我的心里一阵轻颤,我强忍着不肯表露在脸上,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他满脸的伤痛内疚,就仿佛,实在是他亲手将刀子放在我的脖子上一般。
我又催着他,“皇上?”
他迟迟不肯开口,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我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痛苦,这样的决定何其艰难呵,只要一点头,就已经明白的表示,他真的已经放弃了我。
然而,再怎么样的挣扎,到底还是要面对,他终于开口时,却是,“朕的孩儿,怎能交给一个小小的常在抚育?”
我心里顿时一凉,怎么,他不肯么?他方才眼里的柔情愧惜,难道,竟然是假的?
正惊慌绝望的时候,他却又对守在外面的刘喜吩咐,“传,听玉小筑的――瑛昭仪。”
他这样的反复,倒让我愣了,只是那一声“瑛昭仪”我却是听得极清楚,心里顿时又惊又喜,原来如此,原来,他是这样的意思,我忘了身子的疲软无力,就要跪下谢恩,他扶我,像往日那样的拥我进怀里,我才一抬头,就觉得有热热的一滴水样的东西落在我的脸上,他竟然流了泪,他的下颚顶在我的额头上,我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嘶哑悲苦,无力而又悲哀,他问,“凝霜,你还有什么要说,你,你只管说……”
我靠在他的胸前无声的流泪,我知道他肯定是没有办法了,方才向小青问起太后时,小青的神情就已经告诉了我,在我昏迷的那一段时间里,太后必定已经下了要我死的懿旨,肯定又是英宏,是他强争了将我留到现在。
然而就如方才对小青说的那样,此时已经没有难过伤感的时间了,我吸了吸气,在英宏的耳边哽咽了道,“那些事都是臣妾一人所为,不敢求皇上宽赦臣妾的家人,流放也好,为奴也罢,臣妾只求皇上能够留他们一命。”
英宏拥着我的手臂紧了又紧,点着头说不出话来,我的脸上不知道是他的泪水还是我的,潮湿狼藉一片,然而我知道,他已是允了,有他这样一点头,我这才深深,深深的放下心来,当初的良昭仪,皇后已经瑾夫人俱都没有祸及到家人性命,今日他这样的对我,想来,我的家人亦并不会有太坏的处境。
第222章 最后的托付 二
外面有人轻声的回禀,“昭仪娘娘到了。”
英宏并不放开我,声音一扬,“传。”
因此时正是半夜,急促之间,瑛儿并没有着正三品的昭仪品服,只穿一身稍正统些的宫装,梳了正式的发鬓,慌慌张张的进门一跪,口呼,“嫔妾见过皇上皇贵妃,给皇上皇贵妃请安。”
英宏轻轻的说了一个“免,”他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缓缓的松了手,转身站到了一边。
小青过去扶起瑛儿,脸上又是泪又是笑的,“奴婢见过昭仪娘娘。”
这样半夜的变故,让瑛儿颇感惊慌疑惑,她慌忙扶住小青,连声道“不敢当,”抬头见我们全都是双眼红肿,她是知道我的处境的,顿时惊急了起来,脱口道,“姐姐,你……”
转头看看英宏,她生生的将到口边的询问咽了回去,只是她的意思我如何不知,强挤了笑出来,我道,“恭喜妹妹晋位昭仪。”
说完,不待她开口,我亲手扶她在椅子上坐下,后退几步,郑重的敛袂大礼而拜,瑛儿这一惊非同小可,她顾不得规矩,腾的站起身子双手来扶,口里急急道,“姐姐这是做什么,姐姐快起来……”
我的身子死命的往地上坠着不肯依,她愈发的急,不由也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声音里已经带了哭音,“这到底是怎么了,姐姐,你……”
那边小青再也忍不住,哭得瘫软在了地上,“昭仪娘娘,您别推了,就受我家小姐这一拜吧,我家小姐有事要求您呢。”
瑛儿当下只得一边连连的点头,一边死命的用手抱着我,眼里的泪如珍珠般滚落,道,“姐姐但有吩咐,瑛儿万死不辞。”
我欣慰的笑,对着外面吩咐一声,“抱进来。”
帘子一掀,奶娘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儿进来,小青赶忙过去接了,双手托到我的跟前,孩儿吃饱了奶,正睡得香,我贪婪的看了又看,这样娇娇小小的小东西,我多想一生一世,都留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呵!
瑛儿看了小皇子,脸上顿时满满的全是怜爱,她忍不住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夸道,“小皇子生得好俊,长得真像皇上,”她又笑着向我恭喜,“嫔妾恭喜娘娘得生贵子。”
我伸手将孩儿接过来,双手捧送到瑛儿的面前,凄婉而笑,道,“我临死前,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想来想去,只有将他交给妹妹照顾,黄泉路上,我方才能走得安心,”再看了看怀里的孩子,我的语气轻柔和缓,“如今见妹妹这样喜爱他,我也就放心了。”
瑛儿的脸都白了,她又像是惊喜又像是不信,呆愣愣的看着我,不敢相信道,“姐姐,要将小皇子托付给嫔妾?”
要知道,这可是当今圣上唯一的皇子呵,身份之尊贵,实是令人难以仰望,虽然说抚育他时,其间有着万分的艰辛和危险,然而随之带来的地位尊崇,亦是难以言喻的高呵,她此时才明白,为何会在半夜里,英宏无缘由的一道旨意,将她由一个地位卑下默默无闻的从六品常在册封为正三品的昭仪,这样大的晋位,就算是我当年,亦没有这样大的跨度呵。
这在今天以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一直以为,若我果然死了,这孩子也必定会是被太后命周贵嫔抚育,从此母由子贵,正位中宫,再命宫妃严守秘密,若以后皇上没有其他的皇子,这孩子将来继承了皇位,周贵嫔可就是太后了。
可是,如今却是……阵丸协血。
看着她这样犹豫不信的样子,我却以为她是怕,语气不由苦涩起来,“怎么,妹妹你……不愿?”
虽然抚育这个孩子能给她带来尊崇的地位,可是,这一路上的凶险其实是要比那荣耀风光多太多的,若她怕,亦是情有可原。
然而,我却总是觉得,她不该是这样的人。
果然,她只是稍愣了一下,就稳稳的将孩子接在了怀里,她的神色是从来没有过的坚毅,“既然姐姐信我,那么从今以后,我等当竭力保小皇子平安,我在小皇子在,若小皇子有个什么万一,我必定以死谢罪。”
她又扶住我不让我再拜谢她,流泪哽咽道,“其实,皇上对姐姐的心,姐姐是知道的,有皇上在,姐姐一定没事。”
她怀抱孩儿,跪着膝行向英宏,连磕了几个头,呜咽着对英宏求道,“皇上,臣妾和小皇子一起,求皇上救救姐姐,姐姐当日那样的行为,实在是被她们逼迫所至啊……”
而我也不阻止她,又跪又哭的折腾到现在,我的身子终于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向后靠在小青的怀里,我只觉得,连动一下,也是不能够的了。
英宏一直都背着身子站着,此时被瑛儿这样又哭又求,我分明看见他的背在微微的颤抖,好容易,他才缓缓开口,却是,“皇贵妃累了,昭仪带着小皇子去歇着罢,”他一指小青,吩咐道,“你也跟着去,今后,就跟在昭仪身边贴身服侍小皇子。”
小青的身子一僵,她的脸上慢慢的绝望起来,她转过头来,哀哀的看着我,轻声的唤,“小姐……”
我浅笑着摇摇头,“青儿,拜托!”
那边有宫人进来搀起瑛儿,奶娘要来抱孩子时,却被瑛儿避开,她冷然道,“我自己来。”
小青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咚咚的向我和英宏连拜了三拜,轻声的一句,“皇上保重,小姐……保重,奴婢告退。”
我看着她这样的故作坚强,心里像是被一只手死死的揪了又放,放了又揪,可是我知道,终有道别的时候,如此,也好。
待得她们全都退了,英宏过来,亲手抱了我上床,这一夜,他就和着衣裳躺在我身边,直到天亮。
不知道是因为卸下了全部的心思,还是因为累,这一觉,我睡得极沉,醒来时,竟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身边只有裁雪贴身陪着我,见我醒了,她慌忙扶我靠起身子,又不让我下床,领了宫人就在床边伺候我洗了脸,又用青盐擦了牙,紧跟着端上一碗红枣汤来,一勺一勺的喂我。
我见她的手不停的轻微颤抖着,知道她的心里此时必定也是极难受的,于是我微微笑了调侃道,“你不用怕,我去之前,会请求皇上将你们这帮子旧人全都安排个好去处的。”
裁雪再忍不住眼里的泪,她哽咽了道,“谢娘娘恩典,只是奴婢却并不是为着这个,”说到这里,她抬头看我,“奴婢服侍娘娘几年了,娘娘对奴婢们从来都是极良善亲和的,如今却落得……,”她吸一吸气,又道,“奴婢只是心里太难过……”
她的额角有细碎的头发散落,我轻轻的伸过手去,为她掠好,浅笑道,“傻孩子,常言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再熬几年就能回家去了的,以后好好儿的过自己的日子,别想着我这个倒霉晦气的人。”
她却倔强的一偏头,“娘娘才不是倒霉晦气的人,娘娘是被人害的,太后……,”说到这里,她猛然停住,到底有点儿不敢开口。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道,“太后下了懿旨,要我早早儿自裁,是不?”
裁雪见我竟然知道,她捂着嘴,眼里的泪更是汹涌,身子猛烈的颤抖着,手里的红枣汤已是洒了大半,“娘娘……”
我正要劝她,却听外面有人轻声的回,“娘娘,刘喜公公来了,求见娘娘呢。”
裁雪一听,赶紧起身收拾了,又慌不迭的擦去眼泪,低着头退到了边上,我倒笑了,向她点了点头,这才扬声道,“快请。”
刘喜恭恭敬敬的进来,他并没有因为我是将死之人而轻慢我,依旧极恭谨的给我见了礼,这才双手递上一封明黄色的笺纸,道,“皇上有旨,请娘娘为刚刚出生的小太子起名。”
“小太子?”我冷不防间,顿时吓了一跳。
刘喜点头,“正是,皇上已经颁布朝臣,要将才出世的小皇子册封为太子。”
我愣愣的坐着,心里又酸又苦又甜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味道,他做这样的事来,必定是为了让我在临死前,心里安慰呵。
“可是,小皇子还是那么的小?”我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到底是我的孩子,又是才出生,若此时就已经圣宠太过,会不会为他带来祸患?
刘喜像是知道我的心思,他淡淡的回,“娘娘请放心,皇上一早就已经下了旨意,说宫里为权为势尔虞我诈的太多,实在是令人发指,小太子若一旦夭折,定要整个后宫为他陪葬。”
我心里突的一跳,蹙眉道,“这样的旨意,会不会太过了?一旦落人口实,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呢?”这样说的时候,我心里着实疑惑,英宏难道不怕靖海王拿来大做文章?
见我这样说,刘喜不由连看了我几眼,像是欲言又止,我见他像是有什么话不敢说的样子,忍不住催道,“刘总管,我如今已是这样儿了,要是有什么,你不用瞒我?”
第223章 眨眼人生尽头
“奴才只是怕娘娘听了生气,”刘喜的语气亦不觉哀婉,他缓声的道,“皇上在旨意上说,皇贵妃沈氏,为私欲而行毒为,实在是大逆不道,当为后宫之戒,今褫夺去皇贵妃位分封号,赐……死……,”说到这儿,他小心的看了我一眼,见我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又接着道,“圣旨还说,从今后,宫里为权为势尔虞我诈的事绝对不许再有,小太子若一旦夭折,定要整个后宫都为他陪葬。”
听了这样完整的旨意,我不但不恼,反而深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英宏到底还是聪明的,他为了不落人话柄,为了让太后靖海王等人无话可说,旨意的开头故意的先将我重重殇斥,再话风一转,用那样决烈的口气来保护我的孩儿。
一但夭折,满宫殉葬呵!
于此,纵然是他亲口将我赐死,我又怎么能不明白他的那一颗苦心!
刘喜见我竟然是这样的表情,知道我已经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而我和英宏之间的种种,他也是从来都看在眼里,到此时,他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突然道,“娘娘,您不要怪皇上。”
他这样的话是从来都没有说过的,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是规规矩矩,恭恭敬敬,不肯平白的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
我知道他是怕我怪英宏亲自下旨将我赐死,当下笑了摇头,“我知道,其实,要我死的,是荣寿宫的那位。”
“娘娘果然是个明白人,”刘喜的语气里亦满满的全是伤感,“娘娘被幽禁在流云殿以来,皇上就没有好好的用过一顿膳,睡过一个安稳觉,奴才晚上在皇上身边守夜时,经常听到皇上叫着娘娘的名字惊醒。”
我只是静静的听着,并不说话,心里到此时,也已经是极平静的了,英宏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牢牢的放在了心里,纵然是在黄泉路上,也不能忘。
“皇上怕太后疑心,后宫里的事一概不管,又时不时的宣召妃嫔侍寝,让太后以为,皇上已经不再惦记娘娘您,而看守流云殿的人,全都是皇上亲选的最贴心的人,无奈太后和靖海王亦盯得极紧,娘娘才诞下小太子,太后赐娘娘死的懿旨就已经到了,”说到这里,刘喜亦禁不住有了些许的怒意,咬牙道,“唉,欺人太甚啊。”阵司坑弟。
他忽然想起,这实在不是一个奴才该说的话,不由有些惶恐,咳嗽着掩饰一下,这才接着道,“昨儿个靖海王来了宫里求见皇上,他有意无意的提起娘娘,若是皇上稍有回护,只怕他立时就会伙同了太后,给皇上扣上一个沉湎美色,昏庸祸国的帽子,图谋篡位了。所以,皇上下这样的旨意,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看着刘喜,我心里暗暗摇头,你又哪里知道,这背后其实还有更多的阴险诡异呢,其实他所看到的,这是一小部分而已,然而这样的话我自然不会说,只道,“皇上是英明天子,他又怎能为了一个宫妃,而将大肃朝的规矩法典抛在脑后呢?”
刘喜当下也就顺着我的话道,“娘娘说得正是呢,”他将那张笺纸递到我面前,又亲手捧了笔墨来,忽然又想起一事,“沈大人虽然被罢了官,却因为小太子出生大赦天下的缘故,家里的财产人丁俱都没有损害,只命搬去城外住去了。”
那笺纸是明黄色的底子,展开来时,里面是深红色的宣纸,隐隐印着飞龙的图案,乃是御前特用的东西,我才提起笔来,听了刘喜这样的话,我的手微微一顿,只是一瞬间,我就恢复了正常,一边落笔在纸上,一边轻声的道,“替我谢皇上恩典。”
用的却不是普通的墨,浓重的金漆写出来的字尊贵大气,刘喜在边上轻声的念,“英昊,”他轻轻的拍掌,“真是好名字。”
我微微笑了道,“我只愿他将来天地广阔,再别如他的父皇母妃般,一辈子都拘谨在这样压抑紧迫的皇城里。”
然而我亦知道,这是个多么难的愿望,他才生下来,就已经被封为太子,有那么多的人在景仰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