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瑢瑢垂眸沉思片刻,说道:“我要照顾菜馆的生意,大概没时间出去喝茶。你一直说亏欠我妈和我,如果你真有这份歉疚的心思,就当帮我一个忙,不要难为杜家,也不要让我这么尴尬吧,反正你也不吃亏,投资总是有回报的……”
“可是瑢瑢,菲儿她……”韩照廷想要解释。
丁瑢瑢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话:“你和董阿姨硬要把菲儿塞给明君墨,也不想一想,明君墨既然不爱她,又怎么会给她幸福?”
韩照廷站在那里,默然地想了一会儿,才摁下电梯,回到了楼上。
丁瑢瑢回到病房,把那一盒鲜亮饱满的车厘子放在丁妈妈的面前。丁妈妈看了一眼:“你买的?这个要多贵啊!买这个干什么?”
“是韩照廷送给你的。”丁瑢瑢说完,留意到丁妈妈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头。
她看了一眼手表,对丁妈妈说:“菜馆营业的时间要到了,我先回去了。晚上你想吃点儿什么?我给你送来。”
“不用跑来跑去,你走吧。”丁妈妈这样回答。
丁瑢瑢出了医院后,心情还是不错的。虽然胖叔依旧沉睡着,她心里依旧焦急着,但是丁妈妈终于开口跟她讲话了,她的心里就豁亮了不少。
回菜馆的路上,明君墨给她打来了电话。
她看见手机上显示他的号码,心里就一阵欢喜,接起来问道:“你不用工作的吗?盯我这么紧?”
明君墨的声音清清朗朗从电话的那一端传过来:“我正赶往w市的一个重要政府部门,一会儿要见一个关键性的人物,需要听一听你的声音,给我自己充足满格的电呀!”
丁瑢瑢立即笑了,对着电话大声说道:“君墨加油!mua!”
出租车司机被她突然喊出来的这一嗓子惊到,用奇怪的眼神看她。电话那一端的明君墨听到她传过来的飞吻的声音,夸张地振奋道:“果然你就是我的兴奋剂!我现在精神百倍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两个人又闲话了几句,丁瑢瑢该下车了,就挂断了电话。
明君墨收起电话后,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坐在一旁的周美美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撇着嘴学明君墨语气,小声嘀咕道:“果然你是我的兴奋剂……真是肉麻死了……”
明君墨不以为然:“她好像知道什么了,我得让她放心呀……再说了,你跟你的那个宝贝,你们两个从来不肉麻吗?”
周美美引火烧身,赶紧严肃起来,转移话题:“说正经事儿,一会儿见了那个局长,你有办法说服他吗?”
明君墨也敛了笑容,摸着下巴说道:“胜败全在他的身上,我会尽力。对了,三奶奶什么时候到?中午安排一个地方,我要跟她一起吃午饭。”
周美美答应了一声,随即又说道:“你还把希望寄托在三老太太身上?我看老太太精明得很,肯定不会把自己搅和进你的婚事里。”
“她儿子不是聚众淫乱了吗?不是被人告强奸吗?她有好办法救儿子,那就不关我的事。如果她没有好办法,我帮她一个忙,她总要还我一个人情吧?”明君墨说道。
周美美想了想:“有道理,我马上就约三老太太。”
“明先生,我们到了。”司机报告了一句,把车停下来。
明君墨从车窗里往外望了一眼,看到外面尖铁栅栏环围之中,坐落着一栋三层高的灰色小楼。
这栋楼应该是有些历史了吧,看起来像民国时期的建筑,三角尖顶,窄木窗,灰色的石门柱。院子里没有人,很安静,但是在大铁门外却有两位武警值守,门旁是一间警卫室,环绕着小楼的铁栅四角,各安装了一个摄像头。
这座位于w市偏僻地段的小楼,没有任何的门牌标示,却有严密的警戒。因为小楼里关押着w市一位重要的前领导,即前国土资源局的局长潘良峰。
这位前局长因为经济问题被双规,已经在这座小楼里关押一个月了。
明君墨为了能见到他,着实费了一番周折。都说反贪局是最难渗透的一个部门,这话一点儿都没错。明君墨拜托了许多方面的关系,都没有成功。最后还是他在美国读书时的一位同学,父亲是检察院系统的官员,帮他疏通了w市反贪局的关系。
当然,为了见了这位被关押的贪官,明君墨支付的代价也是巨额的。
但是明君墨料想董家早晚会因为退婚的事闹起来,他认为自己还是早有准备的好。没想到退婚的事还没有对外宣布,在他前往美国参加董事会前,董仪燕就真的下手了。
明君墨下了车,走到门口的警卫面前,说自己要见侦查科的王科长。
警卫室打了一个内线电话,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穿着便服,身材清瘦的中年人从小灰楼里走了出来,看了明君墨一眼,没说什么,带他进去了。
进到楼里,那位王科长才说话:“人在三楼,你不可以谈太久,否则我会有麻烦。”
明君墨答应了一声,跟着他踩着楼梯,上了三楼,向右一拐,走到中间的那间屋子门前。王科长指了指门,门口的警卫拿出钥匙来,开了外面的铁栅门,又开了里面的木门,把明君墨放了进去。
里面一间二十几平的屋子,有一张床,一只柜子。窗户上安着铁栅,阳光透过铁栅照进来,在窗前的地板上映出一格一格的光影来。
一个中等个头,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就站在那些光影之中,听到门响,回过头来。
见了明君墨,他一愣,随即负手笑问道:“我不认识你,你是侦查组里新来的人?”
明君墨走过去,客气地和他握了手,然后自我介绍:“我叫明君墨,是明信能源的总裁,我今天来先潘先生,是有一件事拜托你。”
潘良峰瞪大眼睛看着明君墨:“明信能源……我跟明信能源素无往来,我在这个地方,能帮上你什么?再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明君墨淡然一笑:“要见潘先生的确不容易,给我的时间不多,请允许我开门见山。潘先生在这里一个月了吧,听说从你的嘴巴里供出去不少人。”
潘良峰脸一沉,警惕地后退几步,靠在窗台上:“你什么意思?”
明君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温和无害,摆手说道:“潘先生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拜托你,在你的供述名单上再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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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良峰听了他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冷冷一笑,别过脸去:“明先生想让我诬陷谁呀?”
“这不是诬陷,潘先生应该清楚,你心里有一个保护名单,在那个名单里,有一个人叫董君弼,对不对?只要你把这个人从保护名单移到供述名单,条件随你提,我都会答应。”明君墨很诚恳地看着潘良峰,说道。
潘良峰眼睛一眯:“我明白了,是金融街的项目出了问题?你们两家起了争执?你想借我的手把董家踢出金融街项目?”
“潘先生,我想让你明白,是董家先挑起事端了,我只是为了自保……”
没等明君墨说完话,潘良峰一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你们两家闹什么,并不关我的事,我一点儿也不关心。我跟你没有什么交情,没有必要帮你这个忙。”
明君墨心里是挺着急的,毕竟这是关键的一步棋,如果他没有办法说服潘良峰供出董家的那位侄子,那么他手里就没有对付董家的砝码。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慌张的样子来,他需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相信董家一定许了你不错的条件,我现在提几个条件,你不妨听一听……”
潘良峰没有转过脸,但是他也没有阻止明君墨说下去。
于是明君墨说道:“你听说过于维钧大律师吗?目前放眼国内的律师行业,于大律师应该是绝对佼佼者吧,他与我们明家些交情,我可以说服他为你辩护,我打听过了,潘先生这一次受人牵连,凶多吉少,现在来看,找一个好的辩护律师至关重要,于维钧这个名字应该能打动你吧?”
潘良峰依旧没有转回头,只是哼了一声。
明君墨继续说道:“当然,这只是第一个条件。第二个条件……我可以把你的妻子儿女接到加拿大,为他们办移民。虽然我相信她们在国内也会有人照顾,生活也会不错,但是因为你的事,再好的物质生活,他们也不会生活得很愉快吧。离开国内,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生活,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新生。”
潘良峰转头,看着明君墨:“你有办法把他们都弄出国去?”
明君墨很坚定地点头:“相信我,我能有办法到这个地方见到你,就一定有办法给你的家人办移民。我听说你的儿子还在念大学,我可以推荐他到加拿大的任何一所大学,随他挑选。相信你也曾经想过要把家人送到国外,只是下手晚了,来不及了,对吗?我帮你做这件事。”
潘良峰思索了片刻,看着明君墨:“你想让我怎么说?”
“在审批金融街的项目时,董君弼向你行贿是事实,你只要说出事实就可以了。”明君墨听他的语气,知道他心里有了松动。
潘良峰背过身去,面朝着窗户,想了好一会儿,缓缓说出三个字:“我同意。”
明君墨立即向他致谢,告辞出了这间关押室。
王科长等在楼梯口的位置,见他出来了,松了一口气,指了指楼下:“你赶紧走吧。”
明君墨迅速地离开这座小楼,出了院门,发现自己的车停在很远的街角那里。他跑过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周美美紧张地看着他,问:“怎么样?那人答应配合吗?”
明君墨点头,周美美立即发出一声欢呼:“耶!搞定!接下来我们要去会一会那位声称妻子被强奸的男人了……要不要叫两个人来?”
“不用,带太多人去,诚意就大减。他不敢对我动手的,如果真动了手,事情反而好办了。”明君墨说完,拿起自己的电话,打给明老爷子。
明老爷子此时刚从w市的拘留所里出来,他见到了自己的儿子明远瑞。
据明远瑞讲述,当时是两个副经理约他到酒店吃饭,饭后又说给他开一间房,让他休息一下。等他洗了澡出来,屋子里就多了几位美女,说是已经有人付过费用了,为明总解解乏。
结果只是他脱光了衣服,被美女们按摩了几下,就有公安突然冲了进来,把他带走了。
老爷子一听这情况,明远瑞分明就是中了圈套。他一边气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另一方面更加恼董仪燕手段狠辣。
出了拘留所,正坐在车里生气呢,接到明君墨的电话了。
“爷爷,如果想救四叔出来,就要麻烦你给于大律师打一个电话,让他接一个案子。”明君墨在电话里说道。
老爷子气得声音都变了:“你开什么玩笑?让我求于律师为你四叔辩护?我可丢不起这个人!这又不是什么难辩的案子,家里的律师找两个过来就行了。”
“不是为四叔辩护,是为w市前国土局的局长,他现在性命堪忧,如果于大律师肯为他做减轻罪刑的辩护,他愿意帮我一个忙。”
先前明君墨并没有告诉老爷子这件事,因为他没有办法预料自己见潘良峰后有什么结果。所以明老爷子听得一头雾水:“那个局长……进去了?进去还能帮什么忙?”
“他答应指证董君弼行贿。”明君墨说。
明老爷子这才明白了,立即说道:“好!我这就给于律师打电话……墨儿,你是不是早就准备着跟董家闹翻这一天?”
明君墨也不避讳,坦白道:“爷爷,我当然要早准备了!难道你真以为我会拿明家的投资开玩笑吗?虽然前期投资只有一部分,但是我刚上任,董事们在你这位董事局主席的带领下,对我虎视眈眈,就算是损失一分钱,也会有人拿来做把柄对付我的吧。”
明老爷子心里偷偷地对孙子的深谋远虑满意,口中却不肯说,反而哼了一声:“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费这么多的心思?值得吗?”
“值得!”明君墨果断应道。
明老爷子就又生气了:“我可告诉你,就算我们家不娶董家的女儿,丁瑢瑢也不能正式娶进家里。你在外面怎么对她好,我管不着!正式结婚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明君墨似乎料到老爷子会这样说,也在电话里回道:“爷爷,我费了这么多的周折,可不是为了找一个女人当金丝雀养着,你老人家说对了,这事真没得商量。”
“你……你翅膀硬了是吧?是不是以为你平息了这次的事,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明老爷子冲着电话吼着,将手边的皮座椅拍得啪啪响,引得许助理和司机同时侧目。
明君墨却在电话那头轻笑:“爷爷息怒,现在是咱们爷孙俩儿一致对外的时候,咱们自家的事再说吧。”
明老爷子想了想,觉得他这话也对,就挂断了电话。
许助理回头问:“老爷,孙少爷还是那么坚持?”
明老爷子气愤地将电话撇到一边:“鬼迷了心窍!早知道他最后还是要娶这么一位,当初我还不如让他娶了杨倩宜!弄到我背着一个恶名,最后进门的还是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
许助理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明老爷子气得够呛,明君墨却轻松了许多。关于退婚这件事,他其实一直害怕董家不闹。如果董仪燕学她的女儿,一直苦情装可怜,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董菲儿很有可能是服药导致的心脏病,但那毕竟也是病呀。如果她服药剂量不当,或者哪一天突然受了刺激,说不定真会闹出人命来,到时候他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负心的罪名了。
现在董仪燕撕破脸皮了,他反而可以放开手脚了。至于董菲儿,闹到这种程度,相信她也没有服药装病必要了吧,要怪就怪她自己的妈呀,怪不得他了。
车子很快就开进了一条狭窄的街道,这是w市金融街规划的最后一片动迁区域,图纸上将这里标示为第六号动迁地区。
前面的动迁都算是顺利,只要这最后的一片区域解决了,工程就可以马上动工了。
破旧的巷子两边,是千疮百孔的老旧楼房。大部分人家已经签了动迁协议,领了动迁补偿,另找安身之处去了。留下的一小部分住户,都是一些对补偿不满意,死守着要求提高补偿标准的。
明君墨在巷口下了车,步行进入到了巷子里。
大概是因为昨天闹过事,留在这里的住户们都很警惕,见明君墨衣着光鲜,都用敌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可是他们不认得明君墨,而且明君墨的身边只跟了一个女人,不像来报复或寻衅的样子,他们也就没有什么举动。
明君墨就在一道道冰冷的目光中,按照周美美查到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宣称妻子被明远瑞强奸的男人家里。
他敲了敲门,门里传出一阵踢踏的脚步声,然后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光头男人出现在门内,方脸大眼睛,酒糟鼻子。
男人看着明君墨:“找谁?”
“找你。”明君墨推门就走了进去。
男人追过来拦他:“你是谁呀?谁让你进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呀?”
明君墨的目光越过他,落在屋内一个女人身上。那个女人烫了一头的蓬蓬卷发,显得她的脸格外的尖瘦削寡,身了一条红裙子,正坐在饭桌前摘青菜。
“那是你妻子吗?”明君墨指着女人问。
男人就推明君墨一把:“你管得着吗?你到底是谁?”
明君墨没有跟他计较,只是拍了拍被他碰到的衣服,说道:“我叫明君墨,是明远瑞的侄子,也是控股金融街项目公司的明信能源的总裁,我来找你谈一谈。”
那个男人皱着眉听他说完,茫然地问他:“怎么又是侄子又是总裁?你就告诉我,你和明远瑞到底谁官大吧。”
“当然是我!”明君墨顺手扯过一张塑料凳子,坐了下去,“你说我明远瑞强奸了你的妻子,你有什么证据吗?”
“当时明远瑞答应给我们一笔钱,我们就没有报案……不过这种事要什么证据?我老婆就是最好的证据!”男人叉着腰站在明君墨的对面,“既然你是说了算的,那就好办了,我们的合理要求已经提了,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