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菲儿温柔地低头看他:“君墨,你认为这件事瞒得住吗?早晚爷爷会知道。你挨打,我也心疼,但是我没有做错,我只是讲了一个事实而已。”
“我想安静一会儿,你出去!”明君墨不想见到董菲儿,就开口撵她。
董菲儿倒是很听话,站了起来,将药水瓶和棉签放在床头柜子上:“你记得搽药……还有……刚才我接到姐姐的电话了,她和姐夫明天要回内地,但是她的证件还在你这里,没有办法订机票。”
明君墨像是没听到,也不说给证件,也不答话。董菲儿叹气,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她刚走到门口,听到身后“啪啦”一声脆响。她回头一看,药水瓶已经砸在了穿衣镜上,瓶子和镜子都碎了,蓝紫色的药水沿着破碎的镜子往下流淌着。
她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说,推门出屋去了。
走到楼梯口,福叔迎上来:“菲儿小姐,老爷叫你过去。”
董菲儿答应一声,往茶室走去。她心里清楚老爷子要说什么,所以一进了茶室,她不等老爷子开口,先说道:“爷爷,你不用担心。这些年我都熬过来了,这一次也一样能熬得过去。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外公和妈妈,君墨会回心转意的。”
明老爷子听她这样说,感动又感慨,拉着董菲儿坐下:“菲儿,我真是没有白疼你,你最懂事了!爷爷不会让你受委屈,那个混小子敢欺负你,爷爷打断他的腿!有爷爷给你撑腰,你不用怕!”
董菲儿靠在老爷子的肩上,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
再说丁瑢瑢和杜西平,在餐厅用完了餐,他们两个打车去了明君墨的公寓。杜西平取了他的行李箱,丁瑢瑢也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她把明君墨给她买的名牌衣服和包包都留在了柜子里,只拿了自己穿来的那一身衣服。
但是她找不到自己的证件,到了香港,明君墨一直扣着她的身份证和港澳通行证,她也不知道那些证件被他藏在哪里。
迫不得已,她给董菲儿打了电话。
然后她和杜西平就离开了明君墨的公寓,住进了酒店。
下午,她病倒了,发高烧,头晕恶心,脸肿得不像样子了。杜西平带她去医院打了吊针,又回到酒店。
她说自己想睡觉,就把杜西平撵了他自己的房间。然后她躺在床上,望着酒店的窗子发呆。
手机就握在她的手里,她很想给明君墨打一个电话。虽然她心里怨他,但是也很担心他。他红着眼睛冲出去,不会出什么事吧?他和董菲儿怎么样了?刚才在电话里董菲儿也不说。
几度在手机里调出他的号码,又几度消掉了。
打通了电话,她能说什么?质问他为什么退婚?为什么那么任性?她现在有资格说这些话吗?她已经答应了杜西平的求婚,明君墨就应该完完全全地退出她的生活,她又何必再去招惹他?
可是她的心啊,根本就不听从她的理智安排。
他们去餐厅前,他是那么紧张,他那样央求她,千万不要嫁给杜西平。转眼的功夫,她就当着他的面答应了杜西平的求婚,这对他说,不仅仅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吧?他那么骄傲,他会认为是她羞辱了他!
他临走前那么冰冷地看着她,他说他们之间有帐没有算完,他要算清楚。是不是他要跟她抢儿子了?回到d市之后,她要不要先把儿子藏起来。
心里千思万念,突然手机响了,她打开信息一看,是明君墨发来的,只有一句话:你好残忍!我恨你!
丁瑢瑢眼泪刷地掉下来,他在怪她,他凭什么责怪她?难道他不明白她的处境吗?
她抹掉泪水,回了他一句话:是你逼我的!
很快,他的短信就回过来的:我会一直逼着你!我和你没完!你别以为订婚了就没事了,我说话算话!
他说什么话了?抢亲?抢儿子?
丁瑢瑢只觉得耳边嗡嗡响,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她把手机摔在一边,想了想,又捡了回来,拨通了董菲儿的电话。
董菲儿的声音很平静:“姐姐,君墨已经订好机票了,我们明天上午一起回去,到时候你和姐夫去机场,咱们在那里会合。”
“好的……”丁瑢瑢是想问她和明君墨的状况,但是董菲儿那边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她倒不好开口问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丁瑢瑢度过了一个不安的夜晚。
第二天早晚,她和杜西平用过早餐,退了房,打了一辆车直奔香港国际机场。
航班八点半起飞,他们到得早了。丁瑢瑢的身份证件都不在身边,她只能等着明君墨来,才可以办登机。杜西平很生气,对她说道:“他凭什么拿着你的证件?一会儿见了他,赶紧要回来!”
丁瑢瑢没作声,默默地坐着。
大约坐了十几分钟,她听到董菲儿轻快的声音:“姐姐,姐夫,你们到得早啊。”
她抬头看,见董菲儿一脸轻松地样子,推着自己的行李奔过来。明君墨跟在后头,只提了一个lv的小行李包,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丁瑢瑢并没有好,早晨起来的时候还在低烧。此时见了明君墨,她头一晕,好像体温又升高了几度。
杜西平走上前去,一伸手:“瑢瑢的证件,请你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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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西平拦着明君墨,向他要丁瑢瑢的身份证件。
明君墨也不理他,直接走到柜台那里办理登机手续。办好后,他走回丁瑢瑢的跟前,将登机牌连同丁瑢瑢的身份、港澳通行证一起交给她。
丁瑢瑢气他任性,收好身份证件和登机牌后,说道:“谢谢妹夫。”
明君墨眼睛一瞪,刚想要发作,看见她气色非常不好,脸也肿得更厉害了。他把提起来的一口气又沉下去,心疼她,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怎么?有人肯娶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丁瑢瑢浑身无力,虚弱难过,懒得跟他争口舌,就低头偏了脸,不让他看自己肿起来的那一侧。
杜西平被明君墨无视,火大地很。董菲儿怕他们两个在机场闹起来,上前推杜西平:“你瞧我未婚夫多有风度,帮姐姐办登机,姐夫也帮我领登机牌吧。”
她把自己的证件取出来,交给杜西平。杜西平冲着明君墨冷冷地哼了一声,自去领登机牌。
明君墨不去理会杜西平的态度,坦然地坐在了丁瑢瑢的身边,还专挑她肿脸的那一侧坐下,打量着她,问道:“你是不是发烧?能坐飞机吗?要不要在香港歇两天再回去?”
“我没那么娇贵,只是口腔发炎而已,回家再歇,我更舒心。”丁瑢瑢说着话,已经站起身来,招呼董菲儿过来坐下。
她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董菲儿,她自己闪去对面坐好。
距离拉开,她的目光只淡淡地一扫,就看到明君墨的左手无名指上是空着的。再看董菲儿,则戴着她的订婚戒指。
这是怎么回事?董菲儿和他没有谈好吗?看两个人坐在一起,明君墨只顾低头翻杂志,也不跟董菲儿说话,是不是昨天闹翻了?
她正生着病,体力不好。一想明君墨的事,她就感觉头疼。
正这个时候,杜西平办好了登机,坐到她的身边,拧开一瓶水递给她:“一会儿就要登机了,你先把药吃了。”
丁瑢瑢把三粒胶囊放入口中,喝了一口水,一仰脖,想要吞送下去。结果三粒胶囊一齐卡在她的喉咙里,她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喉咙卡着异物,受了刺激,引得她直想吐。
她发出“呕”的一声,又不能当着众人真吐出来,憋得她脸都红了。杜西平伸手拍她的背:“不要紧吧?你着什么急呀?一粒一粒吃嘛。”
明君墨皱着眉,将手里的杂志摔在座位上,站起身走过来:“病成这样,还走什么呀?去医院!”
他弯腰就去抱丁瑢瑢,杜西平这次离得近,没有让他碰到丁瑢瑢,伸手将他推开:“明先生自重,我的未婚妻我会照顾,她只是吃药卡住了而已。”
“她这么虚弱,只是吃药卡住了吗?上了飞机出状况怎么办?”明君墨根本就不拿杜西平当丁瑢瑢的未婚夫,挡开他的手,又要去抱。
丁瑢瑢眼看着两个男人要打起来了,一着急,硬生生把卡住的药吞了下去,喘着气说道:“求你们别在机场闹事,我从小就这样,吞药困难,刚才又吃得急了,都安静!让我顺顺利利地回家去吧!”
两个男人见她被噎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互相怒视了一眼,各自安坐了。
好不容易熬到登了机,在头等舱坐下,丁瑢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一趟香港之行,真是让她耗尽了精神,身心俱疲。
她这一生,除了毕业那一天晚上经历过一次痛彻心扉的蜕变,再就数昨天是最难过的一天了。
她靠在座背上,闭着眼睛,心里多希望香港这一趟经历只是她的一场梦,再睁开眼睛,她安安稳稳地躺在家里的床上,儿子在身边嘟着小胖脸儿睡得正香,生活里没有明君墨,没有杜西平,也没有突然冒出来的爸爸和妹妹,一切安静美好。
董菲儿在前排座位上与明君墨絮絮地说着话,明君墨时而“嗯”一声,算是回答。
杜西平被明君墨惹得很恼火,可是丁瑢瑢身体不好,他又不能发作。他扶着丁瑢瑢坐下后,就沉着脸生闷气。
丁瑢瑢谁也不想搭理,只想一觉睡到飞机降落。可是飞机起飞的那一瞬间,她的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她赶紧捂住嘴巴,吸一口气,忍住想要吐的冲动。
天哪,丁瑢瑢!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这一点点精神上的折磨,就把你变成了林妹妹?
杜西平见她这样,也很紧张。其实丁瑢瑢从昨天中午开始,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按照她的身体状况,本不应该让她今天搭乘飞机回d市。
但是他不愿意留在香港,因为香港是明君墨的地盘。他不愿意看到明君墨不请自来,无视他这个未婚夫的存在,也不愿意见到明君墨的目光追着丁瑢瑢的身影。
他想,只是几个小时的飞行,等回到了d市,一定让丁瑢瑢好好养病。到时候明君墨有多远滚多远,他的心就安定下来了。
刚才明君墨要强留丁瑢瑢在香港养病,他还十分恼火。此时见丁瑢瑢脸都白了,额角也冒了虚汗,他也紧张起来。
等飞机飞行平稳后,他去找空姐要了两个呕吐带和晕机药。
坐在前排的明君墨见他拿着这两样东西,就回头看丁瑢瑢。他见丁瑢瑢脸色刷白,连嘴唇都失色了,闭着眼睛靠在那里,像是随时都会晕倒一样。
他赶紧探过身来,去摸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我去找机长,让飞机返航?”
飞机返航?好大的口气!你家是开航空公司的吗?飞机上这么多乘客,你说返航就返航呀?
丁瑢瑢打开他的手,也不睁眼看他:“你闭嘴!别说话!我睡着了就好了!”
董菲儿也回头关心了几句,丁瑢瑢不爱说话,只闭着眼睛不理人。正好这个时候杜西平进了座位,给她吃了晕机药,将呕吐带塞给她,帮她摇下了座位,让她半躺着。
丁瑢瑢握着呕吐带,努力地想让自己静下心来睡一觉。
起飞后半个小时,丁瑢瑢不但没有睡着,不舒服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她浑身都在冒冷汗,胃里像是有一根小棒子在搅和,头疼牙疼,简直快要虚脱了。
她咬着牙,告诫自己千万别吐出来。她不怕惊动别的乘客,她怕惊动了明君墨。
可是她越压抑,胃里就翻滚得越厉害。
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猛地坐了起来,撑开呕吐带,就吐了起来。
她本来就不是晕机,晕机药根本就不管用。一旦吐了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她将呕吐带捂住嘴巴,站起身来,踉跄着冲进了卫生间。
丁瑢瑢吐得一塌糊涂,董菲儿跟到卫生间来照顾她。等她终于把胃里的东西都倒空了,漱了口,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头等舱已经乱成了一团。
杜西平过来扶住她,神情忧急:“瑢瑢,还能坚持吗?”
她刚一开口,胃里又一波痉挛,赶紧闭了嘴巴,只点了点头。
就听一位乘客说道:“这位小姐自己都说不要紧了,她只是晕机,我们大家都赶时间,为一位晕机的乘客耽误大家的时候,这也太不公平了。”
丁瑢瑢靠在董菲儿的肩上,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明君墨的声音:“不是你们的家人,你们当然不会担心。我要求机长马上在最近的机场停降,所有因为飞机延误造成的损失,我负责赔偿!否则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航空公司!”
机长听他的口气这长大,心甘情愿承担飞机误点的赔偿,他就猜测明君墨的来头不小。
他走到丁瑢瑢的身边,问她:“太太,你感觉如何?你的丈夫要求我们临时停降,这样会给同机的乘客造成很多不便,如果你只是晕机的话,可不可以再坚持一下?”
丈夫?那只喷火龙又在人家面前胡说八道!丁瑢瑢被他气得头一晕,胃里又抽搐起来。
“我只是晕机,不要听他胡说八道,对不起。”丁瑢瑢不愿意给别人惹麻烦,虽然她此时的确难受得要命,但是她自己心里清楚,不是什么要命的大毛病。
机长听丁瑢瑢这样说,就打算再劝一劝明君墨。
结果明君墨先伸出手来,将机长拉到了一边。也不知道他在机长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是威胁还是请求,反正机长在那边思忖了一会儿,就回了工作间。
不一会儿,飞机的广播传出机长的声音:各位旅客,因为机上有一位女士突发疾病,有生命危险,飞机已与地面取得联系,将在十五分钟于c市临时降落,请大家给予理解。
机舱里一片躁动,飞机上的乘务人员不得不全体出动,向旅客解释状况。
丁瑢瑢觉得压力好大,她哪有什么突发疾病?更谈不上有生命危险。现在被明君墨搞得像要出人命了似的,搭乘这班飞机的乘客全部要跟着她遭殃。
她又气又急,浑身涔涔地冒冷汗,面如金纸,半躺在座位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倒是能骗过一些有疑问的乘客。
杜西平满腹的恼火,在这个时候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陪在丁瑢瑢的身边。董菲儿沉默着,坐前面的座位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君墨蹲在丁瑢瑢的身边,给她盖了一条毯子,说道:“都说不让你上飞机,你偏要逞强,弄成这个样子,半死不活的。”
丁瑢瑢一开口就想吐,她只能紧紧地闭着嘴巴,连眼睛也懒得睁一下,朝着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十五分钟后,飞机真的在c市机场降落了。地面以为机上真的有乘客突发了什么要命的疾病,早打电话叫来了120救护车。
丁瑢瑢被杜西平抱下飞机后,直接就被送上了急救车,开出机场,送去医院。
到了医院里,经过一番检查,医生得出来的结论是:口腔炎症引起高烧,并没有生命危险。
机场跟来的工作人员登时瞠目结舌,丁瑢瑢简直无地自容,董菲儿倒是面色平静,明君墨更是神情坦然。
他对机场的工作人员说:“她刚才在飞机上的症状非常严重,我并没有危言耸听。如果这次临时停降造成了什么后果,只管来找我。”
随即丁瑢瑢被送进病房休息,董菲儿陪在床边。丁瑢瑢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只能拿眼望着悬在架子上的吊水瓶子。
“菲儿,对不起。”她轻声地说。
董菲儿却好像并不介意:“又不是你故意生病的,在飞机上吐成那个样子,的确挺吓人的。我都想去找机长要求临时降落了,只不过我去找未见得管用。”
丁瑢瑢没有话说了,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丁瑢瑢突然意识到,那两个男人都不在这里。明君墨去向机场的人解释临时降落的事,可杜西平呢?
“菲儿,西平呢?”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董菲儿似乎了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来,想要出病房去找一找。
她一推开病房的门,就听到走廊里好大的喧哗声。有人站在走廊里看热闹,互相议论着:“医生办公室里有两个男人打起来了,都衣冠楚楚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董菲儿只向外探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