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潇挂掉电话,油腻的笑声也戛然而止。
而刚刚分别给两人发短信打电话的人,此时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抬头看向亮着的红字“手术中”。眼眸微眯,嘴角挑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冷漠又淡薄。
而那双眼睛也毫无感情。
抬臂舒展了下身体,男人站起身。被西裤包裹着的长腿笔直修长。高级皮鞋在地板上敲打出有节奏的声响。
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男人闻声转过身,看向走出来的医生,声调慵懒:
“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女主绝对不是小白,或者那种柔弱女人。是不会一直被欺负的。我一直想把苏柳塑造成那种波澜不惊,心中有数的精明女人。对待烂人,渣人,是会用比较凌厉的手段反击并保护自己的。但对爱情呢,又有一点小女人的柔软和迷糊。不知道你们读的时候是怎么看的。木头文笔可能还不是很成熟,你们有意见就提啊!
☆、灾区现场
灾区现场的状况要比想象中好些。临时帐篷足足搭了五长排,在一个学校的操场上。
伤员和灾民都被安顿在里面。
苏柳一到就紧急加入到救援小组里。仔细地给每一个受伤的人清理伤口,包扎上药。总体秩序还算井井有条,虽然忙了些,可苏柳心里很有成就感。每救回一条生命都感觉是在为自己赎罪。
刚下车收到那条短信的时候,苏柳的手还是微微抖了一下。尽管逼着自己硬起心肠,可听到廖婧孩子不保的消息心里还是不可避免有了愧疚。毕竟她不是冷血动物,那孩子如果就真的这样没了,她也算是间接害死他的凶手吧。
“苏医生!过来一下!”
苏柳把手里的工具递给一旁的王医生:“你帮我把患者的伤口处理一下,我过去一下。”
“好的。”
苏柳快步走到帐篷门口,小刘医生站在那。苏柳迎上前:“怎么了?”
小刘医生面露难色:“是这样的苏医生,泥河村那边有消息了……”苏柳心里“咯噔”一声,“现在路已经被山石和泥水冲垮了,救援车根本进不去。所以只能靠人力往里面搬救援物资。”
苏柳沉吟:“所以医护人员也要徒步进去?”
小刘医生点了点头:“苏医生,你要去吗?”
苏柳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去!”
小刘医生也坚定地点头:“我也去!等下我们就跟着那边的部队一起走。”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背着救援物资整装待发的一队官兵。
苏柳清晰地听见胸膛里那颗心在极速跳动。
当时一到X县苏柳就跟周围的官兵打听过,可以确定被困在泥河村的部队就是白铭轩带的兵!所以有这么个机会摆在面前苏柳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抓住了,根本就无暇顾及自己是否会有生命危险。
苏柳背上医疗箱,系好了运动鞋的鞋带便跟着医生队伍和那一队官兵朝深山里走去。
在经过三排帐篷的时候猛然看到了一个背影。那人上身穿着黑色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上,露出一截白皙又有力的小臂,那人正弯着腰帮着官兵从货车上往下卸救援物资。
黑色短发,长腿窄腰,几乎是一眼苏柳就认出那是厉潇,毕竟是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深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苏柳别开视线,就像什么都没有看见过一样,转身加快步伐。
厉潇刚把一箱矿泉水搬下车,无意间一瞥,微微皱眉。那个人怎么那么像苏柳?
转身向身边一个小兵问道:“那队人是去哪?”
小兵抬眸看了一眼:“噢,应该是去泥河村援助的。”
厉潇心里“咯噔”一声。
小兵好像没有意识到身边男人情绪的变化,咧唇笑开:“厉总,不管裕锦的事儿是不是真的,就冲您捐助这老些食物、水和应急药品,还亲自到前线参与救援,我们都在心里给您竖大拇指了!真爷们儿!”
闻言厉潇笑了笑,没有说话。那小兵还自顾笑着,一口牙被黝黑的脸颊衬得更白了,小脸上纯真的表情是独属于十八/九岁孩子的阳光。
厉潇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身再次投入到搬运货物的工作中。
***
廖婧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自己的肚子。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一个慵懒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放心,孩子没掉。”
廖婧猛的转过头。只见于伟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双腿交叠,手里正在不急不缓地削着苹果。苹果皮自始至终没有断过,长得拖地。
廖婧双手紧紧捏着身上的被子,声音颤抖:“真的?”
于伟抬眼,笑得漫不经心。一整个苹果削完,用水果刀切下一块,送到廖婧嘴边。
廖婧皱眉:“我不想吃。”
于伟也不勉强,塞到了自己嘴里。边嚼还边感叹:“挺甜。”
良久,廖婧出声:“于伟,这不是意外。”
于伟挑眉。
廖婧一闭上眼就能想起那可怕的场景。本来她是收到厉潇去了X县的消息焦急地赶往裕锦。确定了厉潇真的离开了的事实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于伟,便给他打了个电话。
她只是站在路边等于伟,哪成想一辆小轿车竟直直朝着自己撞过来。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种恐惧,那种死神降临的恐惧。
虽然只是刮蹭,被车带着划出去了几米。可也够她心惊胆战的了。不知道为什么,昏迷前一刻,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也许这就是她的报应。把宣宣经历过的经历一遍……
于伟还是淡笑:“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只是右小腿有扭伤,休养几天就没事儿了。”
廖婧心脏一紧。怎么也是……右小腿……?
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咖啡馆苏柳冷漠可怖的面孔和冰冷的话语:你这孩子……最好别生下来。不然,宣宣缺少什么,我会一样一样从他身上讨回来!
脊背莫名一凉,廖婧紧紧护住肚子。嘴里碎碎念:“不会的……不会的……”
于伟眉间染上一丝忧色:“你怎么了?还好吧?”
廖婧没有理他,魔怔了一样念叨。
于伟叹气,摸了摸女人的头:“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这只是一个意外,不要想太多……”
廖婧转动干涩的眼珠,声音沙哑:“你保证。”
于伟一顿,继而微笑:“我保证。”
似是心里有了慰藉,廖婧终是抵不过疲惫,沉沉睡去。
于伟一直半弯着上半身,轻抚着廖婧的发顶。看起来是那样温柔深情,然而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里却是平静无波。
***
苏柳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爬过了泥石,裤腿上的泥坠得她双腿发沉。然而尽管这样苏柳也没有丝毫停歇。
“苏医生,要不歇一下吧?”一个随行的小兵出口说道。
苏柳笑着摆了摆手:“我没事儿!灾民要紧,别管我。”
小兵欲言又止。没说什么。
赶到泥河村的时候,苏柳膝盖以下没有一块好地儿,全是泥。
顾不上喝一口水,又紧急加入到救援中。
好在受伤的灾民人数不算多,大多只是被困住缺少粮食。救援物资一到,这些淳朴的农民都眼眶含着热泪紧紧握着他们的手。苏柳能够理解,那种心情。有感激,有庆幸。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在生命面前,什么都不重要了。能活着,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苏医生,喝口水吧。”小刘医生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谢谢。”苏柳笑着接下,也不管手上脸上的泥,拧开瓶盖儿直接仰头喝了一大口。
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天也渐渐黑了下来。几个医生站在帐篷外,呼吸着充满泥土腥味儿的空气,累得不想说话。
苏柳也静立着,没有说话。
“一会儿先把那几个伤的比较重的送上直升机,记得一定要小心,千万别给灾民造成二次伤害……”
听到这个声音苏柳猛的转过身。双眸微睁,满眼的不可置信。
白铭轩瘦了,黑了。脸颊微微凹了下去,眼眶深陷,但整个人仍是那样挺拔高大。身上的迷彩服早就看不出原色儿,脏兮兮的。裸/露在外的手臂,脸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没有狼狈,反倒多了丝男人味儿。
苏柳鼻子酸酸的,眼眶湿润,视线一点点模糊。张开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铭轩似是有所感应,直直朝着苏柳的方向看了过来。
尽管苏柳现在狼狈至极。没有了高贵冷艳,只是一个浑身泥水,蓬头垢面的瘦弱女人。白铭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胸膛里那颗心猛然狂震。
白铭轩没有想那么多,迈着长腿,军靴在泥泞的地上踏出了一个个坚实又清晰的印子。三两步白铭轩就已经到了苏柳面前。还不待苏柳有什么反应,白铭轩上前一把抱住女人瘦小的身体。紧紧的,仿佛要嵌进自己怀里一样。
苏柳呼吸间都是白铭轩身上的味道,汗水混合着泥土的味道,却莫名觉得安全。伸出手,也紧紧回抱住男人宽阔的身体。
“你疯了是不是!这地方是你能来的吗?!啊?!”第一次,白铭轩用这么严厉的口吻训斥苏柳。
苏柳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划出一道洁白的印子。声音也立时拔高:
“我是疯了!从你失去消息那天开始就疯了!白铭轩!你王 八蛋!”
白铭轩更紧地搂住她。在苏柳看不见的地方,眼眶通红。
白铭轩在心里默默发誓:这辈子,他白铭轩的命,就是她的了!
夜晚,帐篷里。苏柳裹着白铭轩的薄军棉,手里捧着热水,小口小口哧溜着。
白铭轩盘膝坐在他对面,典型的军人坐姿。低着头,手里拿着块木头疙瘩,用军用匕首在上面比比划划。
“你在干什么?”苏柳小声问道。
闻声白铭轩抬起头,微微一笑:“给你削个小玩意儿。”
苏柳好奇心被勾起来,微张着小嘴,伸着脖子凑上前,眼神专注。
只见白铭轩拿着军用匕首左削一块右来一刀,三两下一个小手/枪就出来了。
“哇!”苏柳忍不住惊呼。
白铭轩抬眸,被小女人的笑容晃了眼。心神小小荡漾了一把。
“你也太神了!”苏柳眼眸微眯,崇拜之意溢于言表。
“给你!”白铭轩递给她。
“谢谢!”苏柳开心地接过来,拿在手里把玩。脸上那纯真的表情就像个青涩的小姑娘,可爱的让人想亲一口。
白铭轩喉结滚动,左手捏拳,忍住了这股冲动。
外面是漆黑的夜,帐篷里暖光融融,温馨蔓延。
苏柳爱不释手地把小木雕放进里衣衣兜里,抬起头,笑得温柔:“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白铭轩挑眉,嘴边的笑看似随意,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期待。
苏柳放下水杯,跪着爬到白铭轩身边,伸手解开了里面衬衣的扣子,精致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
白铭轩突然脸颊泛红,体温升高,一双漂亮有神的眼眸凝着女人纤细优美的脖颈。
会不会……有点快?白铭轩心里隐隐的激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木头注册作者的第31天,所以今天也从新人榜上下来了~最后的成绩呢是排名35,还好啦,木头很满意了!以后没有新人福利,木头要加倍努力提升文笔写出更好的文!写小说一直是木头的梦想,木头会尽全力坚持的!木头没有后台没有靠山,只有一颗火辣辣……呃,不对,是火热的心……木头会像辛勤的老黄牛一样,努力码字!相信总有一天会有更多的人来看我的文的!怀挺!
☆、你该恨我
泥河村的夜晚很寂静。只有水流声伴着虫鸣声。一顶顶帐篷散发着暖融融的光,人们似乎都已经进入睡眠。在这样破败的地方,竟有种难得的安宁。
然而此时白铭轩的内心跟帐篷外的世界是截然相反的。
火热,悸动。
白铭轩目不转睛,苏柳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白皙滑腻的肌肤一点点暴露在男人眼前。只觉鼻腔发热。
“那个……”白铭轩开口。
苏柳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仍淡笑着。解开两个扣子后,右手顺着衣领伸到里面去……
活了三十多年,白铭轩第一次有了血脉喷张的感觉……
苏柳纤细的手腕很快便从衣领退出,莹白的手指勾着一条红绳儿……
苏柳把绳子解开,扯出来一个平安符一样的东西。攥在手里,伸出手:“喏。这是我小时候外婆给我求的平安符,灵不灵不说,但戴着很安心。它跟了我快二十年了,现在送给你!”
白铭轩抿了抿嘴唇。怔愣了两三秒。
说不上心里是怎么个滋味儿。有点儿失望,还有点儿欣慰。
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平安符的时候不经意挠了下女人红润柔软的手心儿。苏柳心尖一麻,快速收回了手。脸颊泛起酡红。
白铭轩右手握着仍带着温度的平安符,内心一阵激荡。这是苏柳的体温,它曾与她亲密接触,这么多年一直放在靠近她心脏最近的地方。
嘴边漾起一抹淡淡的笑。
“给我戴上吧。”
“嗯?”苏柳抬起头。
白铭轩伸手,手心里的平安符静静躺在男人干燥宽大的手心。
苏柳拿过来,抻开细绳,挪到白铭轩身后,低着头,认真地把它戴到男人的脖颈上。
白铭轩伸手抚摸胸前平安符表面粗糙的纹理,心尖好像被蛰了一样,又酥又麻。
***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苏柳便早早起床。帐篷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苏柳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昨天直升机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几个伤的比较重的带走了,所以今天苏柳的工作负担减轻不少。
“昨晚睡得怎么样?”看到小刘医生站在帐篷门口往嘴里塞着面包和水,苏柳走上前淡笑着问候。
小刘医生闻声转过视线,眼神很别扭,很奇怪。
苏柳:“干嘛这么看我?”
小刘医生咽下嘴里的食物,小心翼翼开口:“昨晚……你在白团长帐篷里睡的?”
苏柳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嗯。”
小刘医生一瞬睁大眼:“你们……”
苏柳本就没想隐瞒,再加上小刘医生人也本分,便坦白:“嗯,我们应该算是……彼此喜欢吧。还不算交往。”
小刘医生连忙弯腰,眼神乱瞟。声音貌似更小了:“不是,苏医生。您不是结婚了吗?”
苏柳挑挑眉:“离了。”
“离了?!”
“嗯。”
小刘医生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吞了口口水。缓缓竖起大拇指:“厉害!”
不得不在内心感叹:这年头漂亮女人总是能获得优秀男人的青睐。要让她们这些大龄剩女怎么活啊!
“好了,不跟你贫了。我得去那边看看了。”说着,苏柳便走向灾民区。
白铭轩身上还是昨天那套迷彩服。此时正在给灾民发放食物。
苏柳走上前,戳了戳白铭轩的后腰。
白铭轩一下子直起身,几乎是光速转过身,面容严肃。然而在看到戳他的人时,那些冷峻便一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淡笑:“起床了?”
苏柳愣了愣:“噢。”
“饿吗?”
苏柳摇了摇头,“你刚才干嘛表情那么吓人?”明明是一句简单的问话。听在白铭轩耳朵里反倒多了一丝委屈和撒娇。虽然连苏柳自己都没有察觉。
白铭轩无奈:“军人的职业病。”
苏柳明白了他的解释。军人嘛,时刻保持警惕,对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有所排斥也是正常现象。
她没再追问。也就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直到很久很久以后,苏柳才知道。
什么职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