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木逢春少,孤舟遇大风。动身无所托,百事不亨通。
但愿这签是不准的吧。
蒋乐易最后看了一眼亮着灯的楼层,调转车头离开。
他以为苏瑕已经安全到家,却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苏瑕又下楼了,并且印证了那签文所说。
衰木逢春少,孤舟遇大风。
她也曾为一人笑过哭过 074章 反正你都怀了,我怀不怀与你何干? (第一更)
苏瑕回到公寓,才想起自己原先是打算买食材回来做饭的,结果被顾东玦和蒋乐易一搅合,就给忘记了。
没办法,她只好重新下楼。
姜晚好住的公寓是个高档小区,小区内自带24小时营业的超市,可今天超市却挂出了牌子,说店内装修停业一天,没办法,苏瑕只好离开小区,到附近的菜市场买菜。
恰好,姜晚好在这时打来电话:“小虾米!交给你一个光荣且艰巨的任务!”
苏瑕望菜贩子的袋子里扔了几个马铃薯,闻言笑问:“什么艰巨任务?”
姜晚好先叉腰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才揭晓答案:“做一顿好吃!我刚刚得到内幕,我有望在今年的柏林国际电影节上提名影后,是不是很值得庆祝啊!!”
“真的吗?那必须好好庆祝,我现在刚好在菜市场,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顺便买回去给你,等你回来就能吃了。”苏瑕真心为她高兴,姜晚好很热爱演戏,如果真能拿到影后桂冠,那就是对她演技的肯定,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开心的。
姜晚好心情极好,声音都带笑:“我要吃大闸蟹!一个好几两重的那种,我知道小虾米你肯定会料理,看你的啦!”
苏瑕自然是应下,只是她在这个菜市场走了一圈,都没找到大闸蟹,问了海鲜档的老板才知道,像大闸蟹这种比较贵,平时又没什么人买的海鲜,都是要提前一天交代才会拿货,现要肯定是没有的。
苏瑕看了看时间,盘算着现在去海鲜市场买完再回来做应该来得及。
打定主意,苏瑕招了一辆出租车去海鲜市场,上车前给姜晚好发了一条信息:“为了满足在你的食欲,我现在还要特意跑一趟海鲜市场,还不快谢谢我。”
自从那天她把手机丢掉后,并没有去补办sim卡,而是换了新号码——对她来说,那张卡所牵扯的人都是她不想再联系的,还不如换新号码。
发过去后好一会儿姜晚好都没回复,大概是还在忙,苏瑕也没在意,收起手机,拿着手提包下车。
这里是a市最大的海鲜市场,种类繁多,而且都很新鲜,有很多小市场都是从这里拿货。
嫁入顾家后,她偶尔会和佣人一起来买菜,对这里也算熟悉,轻车熟路去了平时经常光顾的海鲜摊,要了四只四两左右的阳澄湖大闸蟹,老板在打包,老板娘趁着没什么客人,就跟她搭话。
“顾太太,你是顾太太吧?”
苏瑕愣了愣,条件反射地点头,点完后又有些懊恼,顾东玦都喊她苏小姐了,她怎么还自称顾太太?!
老板娘笑道:“我就知道是你,上次你和你家佣人一起来买过,我记得你。怎么这次是自己一个人来?佣人没来吗?”
苏瑕还没回答,老板娘又自说自话道:“瞧我这脑子,你可是顾太太,怎么可能没佣人跟着,是去别的地方买东西了吧?”
苏瑕好笑,也就不搭话了,等着老板剪掉螃蟹的毛腿。
但老板娘却没放弃和她交谈,她擦干净手,贼兮兮地说:“顾太太,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千万不能跟别人说是我说的。”
苏瑕也被她这神秘兮兮的劲给吊出了胃口,以为是什么秘密,点了下头,稍稍靠近她一点:“什么事?”
“刚才啊,我看到你先生了!”老板娘拉着她小声说,“他和一个漂亮女人一起来买梭子蟹,说要去煮粥,他们两人可亲密了,看着不是一般关系!哦,对了,那女人喊你家先生‘阿东’,那声音啊,啧啧,我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肯定是狐狸精!我说顾太太啊,你可要看牢点,这女人要是没了男人,可就什么都不是了啊!”
顾东玦也是a市名人,稍微关注新闻的人对他都不陌生。
老板娘是那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对小三嫉恶如仇,对苏瑕十分同情,本想好心给她漏个底,让她好做准备,却不知道苏瑕听了之后,心情除了酸涩外,并无他想。
老板这时候也将闸蟹处理好了,套上一次性塑料袋递给她,苏瑕道谢,拿了蟹便转身要走。
老板娘见她无动于衷,简直皇帝不急太监急,还追了出来,拉着她的手,指着一个方向说:“我刚才看到,他们往那边去了,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过去看看,没准还能抓到现行!”
苏瑕敷衍地对老板娘道谢,来时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她自然没往老板娘指的方向去,她避开他们还来不及,怎么会自己撞上去?
路过鱼摊,老板刀起刀落将一条的草鱼开膛破肚,又把鱼内脏都抠了出来,霎间血流满了砧板,血腥味弥漫开来,苏瑕一闻,胃里一阵翻滚,她立即捂住嘴,跑进了最近的公共厕所里,扶着洗手台呕起来,只是她没吃什么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干呕着。
“苏瑕?”身后忽然有人喊了她一声。
苏瑕拧开水龙头,捧着水漱口,去掉口腔里的酸感,而后才用袖子擦掉唇边的水,转身看是谁喊她。
冤家路窄。
是周芷凝。
一看到是她,苏瑕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而周芷凝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目光在她身上审视了一圈,那种目光和平时的高傲讥讽不一样,而是那种怀疑、警惕甚至还有不安和担忧在里头,十分复杂,苏瑕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这么多复杂情绪,她不想看到她,拎起东西就想离开。
“等等!苏瑕!”周芷凝追了上来,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会吐?”
她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她吐不吐关她什么事?
看那她那很有深意的眼神,苏瑕忽然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她也以为她那是孕吐。
苏瑕目光在她肚子上顿了顿,用一种让人误会的语气,笑着反问:“你没吐过吗?”
看她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苏瑕忽然觉得很痛快,被老板娘一席话弄得难受的心情顿时云开雾散,她掰开她的手,懒得理她怎么想。
“站住!站住!苏瑕!”周芷凝追了上来,抓住她的手,“你是骗我的吧?你根本没怀孕对不对?对不对!”
苏瑕挑眉:“反正你自己都怀了,我怀不怀与你何干?”
听到她的话,周芷凝又惊又恐,咬牙道:“你就算怀了,也一定不是阿东的孩子!你就算怀了,也是那个蒋乐易的,不是阿东的!”
苏瑕看着她,只觉得她反应有些过激了,就算她真怀孕了又如何?她和顾东玦已经签离婚协议书,就差一起去民政局走一趟,而她肚子里可是顾东玦和顾母都认的长子嫡孙,她怕什么?
苏瑕看了下时间,已经不早了,料理闸蟹还需要些时间,现在要不回去,没准就来不及在姜晚好回来之前做好了。
“放心吧,我没怀孕,只是肠胃不舒服而已,别怕,我现在不会跟你抢顾太太的位置,你稀罕你尽管占着吧!”苏瑕拂开她的手,平淡道,“别再拉着我了,我要回去了。”
听到她回答,周芷凝松了口气,脸上阴霾一扫而过,又恢复那个趾高气扬的周芷凝,将貂皮披肩整了整,而后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怀的可是顾家嫡孙,而你就算怀了,顾家可也不一定会认呢,毕竟也不知道是谁的种。”
苏瑕脸色一沉,周芷凝已经一摇一摆地走了。
“莫名其妙。”苏瑕拎着东西在洗手间门口等了一会儿才出去,因为她不确定顾东玦会不会在不远处等周芷凝,她不想看他们两人出双入对的样子。
顾东玦倒是没在外面等周芷凝,他在市场外的车上,今天老二老三回国看顾母,晚餐在家里吃,周芷凝便自告奋勇出来买菜,他恰好路过菜市场,就被顾南啤宰髦髡虐才爬唇铀�
他本来是不想来的,但顾南啤裾裼写实溃骸案纾阍趺茨苷庋磕憬阆仁钦展寺瑁衷谟职锬阏泻舳缛纾惆锩μ嵯虏嗽趺戳耍俊�
没办法,只好将车停在市场门口打电话问周芷凝买好了没,又进去帮她拎东西,这才会被海鲜摊老板娘误会。
周芷凝上完洗手间回来,拉开车门坐在他身边,微笑道:“等了很久吧?抱歉。”
顾东玦头也没抬,继续看手中的文件,并没有回她的话,而是淡淡道:“司机开车。”
周芷凝这一路出乎意料地安分,换成以前肯定是一路都缠着他,不过这才是顾东玦求之不得的。
事实上,周芷凝很安分是因为对在公共厕所遇到苏瑕的事耿耿于怀,她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虽然苏瑕说自己没怀孕,但她那吐的样子,和当初她怀邵庭的孩子时一模一样。
她把这件事编辑成信息告诉了顾南啤源臃⑾炙嵌家谎盅崴砧螅丫杆俳岢闪肆耍纸砧Ω铣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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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凝皱了皱眉:这种事情要怎么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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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们找辆车撞她一下?无论怀没怀,反正这一撞肯定没了!
她也曾为一人笑过哭过 075章 很遗憾,孩子并没能保住。 (第二更,还有两更)
离开海鲜市场,苏瑕去了杂货铺买姜蒜等其他配料,而后到路边边拦车边看手里的材料是否买齐。
忽然,耳边收到一阵马达加速的轰鸣声,那声音从远到近如同天雷,震得人心发颤,苏瑕听到有女人尖叫惊呼的声音,连忙朝声源处看去,便看到一个带着头盔穿着黑皮甲的男人,骑着一辆大型摩托车呼啸而来,他后面还载着一个人,那人手中抓着一个粉色的手提。
苏瑕一下子明白了,这是飞车抢夺啊!
她连忙躲到一边去,她可不觉得自己能是两个成年男人的对手。
她以为自己躲得够快的了,没想到还是被他们给盯上了,竟转了车头朝她冲来!
苏瑕大惊失色,连忙往人多的地方躲,本以为躲到人多的地方,他们必定投鼠忌器不敢再往前,而且人这么多他们也不好下手,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她躲避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大力推了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推向了那不断加大马达的摩托车前!
摩托车的两个前车灯大亮,像极了猛兽的那两只无情又嗜血的眼睛,苏瑕被推到车前,根本来不及再推开!
“砰——”
刺耳又惊心的碰撞声后……
“啊——”
“有人被车撞了——”
“快打120——”
……
现场嘈乱一片,尖叫声、惊呼声、呼救声……但苏瑕觉得这些声音都离自己越来越远,并且在逐渐模糊,她像一条脱离了水源,被丢在沙漠里的濒死的鱼,费力地呼吸,费力地求活。
周遭像是被人用ps软件里的粉刷刷掉一样,所有画面都变成了虚无,而她置身在这一片雪白如天堂的地方,似清晰又似模糊地听到一个稚嫩的女孩的声音。
她问:“你为什么保护不了我呀?你是不是不要我啊?”
你为什么保护不了我呀?
你是不是不要我啊?
这一声轻轻的反问却比用尖刀在苏瑕身上扎一刀还痛。
心脏像是被扼住了一样,她想回答,我没有,我没有想不要你,可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想伸手抓住那一团似无处不在又似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但触手只是一地的冰凉,但她仍旧不肯放弃,极力将手伸出去,仿佛再努力一点,只需一点点,她便能抓住。
手忽然一重,像被谁握住了。
那一瞬她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踏实。
有人站在逆光处,阳光在他的身体边缘镀上了一层光晕,他的眉像是被人细细描摹一般,又长又细,鼻子挺直,唇因紧张而微微抿着,俊美如西方天堂的六翼天使。
而他的眼,像法国南部的蓝色河畔,里面盛满她此生见过的最美星光。
安东尼。
他握住了她无意识伸出去的手,半跪在她身边,白色的手工大衣染上了她流淌出的血,他浑然不在意,神情急切,用非常快的英语道:“god…ah!怎么会出这种事?!我已经叫救护车了,你再坚持一下!”
他从天而降,握住了她从绝望深渊里伸出的手,一如当年的顾东玦。
救护车来得很快,将她抬上了担架,她下身的血又迅速将白色的担架染上刺眼的红。
安东尼跟着上了救护车,他的手依旧紧握着苏瑕的手:“我马上给顾先生打电话,让他到医院来!”
原本是睁开眼都费力,可在听到他要打电话给顾东玦时,她也不知道哪里找回来的声音,低哑道:“no,no,no……”
她连续说了无数个不要,声音虚弱却那么坚决,安东尼被吓到,连忙道:“我不打,我不打,你不要再说话了。”
听到他的保证,苏瑕慢慢合上了眼睛,后来的所有事情她都不知道了。
救护车鸣笛开道,很快到达了医院,苏瑕被推进了手术室,安东尼跟着护士去办手续,因为他不会中文,医院的护士也不大会英文,浪费了很多时间在沟通上,等到他回到手术室外,就看到护士在跟医生急切地说什么,安东尼隐约能听懂其中一个词——血库缺血。
他脸色微变,立即跑过去:“出什么问题了?”
医生英语比较流利,连忙解释:“病人现在大出血,需要马上进行输血抢救,但病人是非常罕见的ab型rh阴性血,现在血库只剩下不到200毫升的血,我们已经在紧急联系其他医院和献血志愿者,但因为时间关系,我们打算先给病人输o型……”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安东尼已经基本了解情况,他二话不说卷起袖子:“抽我的,我是a型rh阴性血。”
o型血被称为是万能供血者,而ab型血则被称为万能受血者,苏瑕是罕见的ab型rh阴性血,既然现在没有同类型的血,与其用普通o型血抢救,倒不如抽他的rh阴性血,还不会有凝集原情况发生。
医生一愣,立即点头:“这样最好,护士,你带这位先生去抽血。”
安东尼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抿唇跟上护士的脚步。
安东尼的血为苏瑕争取到了时间,其他医院送来了ab型rh阴性血,输血完成后,苏瑕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送入了普通病房,安东尼扶着手臂跟在推车后,医生正跟他讲苏瑕的情况。
“……很遗憾,孩子并没能保住。”
苏瑕醒来已经是当天晚上,她睁开眼便看到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没清醒,微微偏头,看到姜晚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动了动唇,想喊她,但喉咙迅速传来的干裂感,让她难受地皱了皱眉。
姜晚好似有所感,一下子就醒了:“小虾米,小虾米你醒了?哪里难受?我叫医生来!”
“水……”
“哦!水!水!”姜晚好连忙倒了碗水,用勺子一勺一勺喂她,喝了小半碗,苏瑕就不想喝地将头转开,看她那脸色苍白,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忍不住一阵心疼,她放下碗,虚压苏瑕身上抱着她,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你去买什么闸蟹的……”
苏瑕双眼瞬间失了神,怔然地望着天花板,想起刚刚被撞时的身上传来的感觉,她唇齿顿时颤抖得不成样子:“是不是……是不是……”
姜晚好捂着嘴巴,眼底已蓄满泪水。
答案不言而喻。
苏瑕僵硬着手摸上腹部,明明是和从前一样平坦,但她就是觉得少了一块什么,变得空荡荡的。
眼角迅速滚落的泪水湿透了枕头,她肩膀耸动,心口像被巨大的悲伤来回碾压,碎成碎片,最后化作一声声呜咽。
“……为什么会有……为什么会有……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