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将军定要和子凝兵刃相见么?”子凝剑身一横,截住丁奉刺来之剑。
徐盛在岸上拉住了绳索,不让船只离去,叫道:“郡主如此,是要末将为难啊!回去之后,都督定饶不了我二人。”
子凝一怒,道:“周瑜杀得了你们,我焉杀不了周瑜?”
徐盛转念一想:这孙子凝和主公毕竟是兄妹,倘若今日翻脸,也是我等的不是,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那好,末将先行回吴郡禀告都督,自言是刘备大将赵云前来相救,挟去了诸葛亮,可好?”徐盛为人灵活变通。
子凝满意地一笑,放下剑,笑道:“将军所言正是子凝所想,今日之事,权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依将军看,可好?”
“是是是。”两人连忙拱手。
孔明立于船头,微摇羽扇,神色动容,开口:“多谢。”
“谢谢倒不必,此事之后,只愿再无瓜葛。”子凝说得轻巧自在,仿佛是卸去了一块重石,孔明云云等,至此皆是浮云往事,因为,如今已真正找到了“与子成说”之人。
“我欠你一个人情。”孔明也无多言。
“好哇。”笑得坦然,明媚至极,“什么时候,我想要了,再向你要回。”俏皮得一眨眼。
“一言为定。”孔明拱手。
绳断船离,一片江水,送走不仅是故人,更是牵绊。吴郡
陆逊一身戎装尚未卸下,便急急赶赴孙府。
“吁”阚译勒住缰绳,驾马来到陆逊面前,将一信条递给他:“将军,有人将此字条交予末将手中,自言此信分外重要,定要末将亲手交给你。”
陆逊接过字条,展开,几个刚劲的小楷赫然在目:欲争天下,必取南郡。
“南郡……”陆逊口中喃喃。
略一思忖,陆逊长鞭一扬,道:“速回吴郡。”
八千兵马挡尘土,一路硝烟定鸿图。
孙府门口。
“伯言。”身后传来清丽的女声。
陆逊侧身回头,见是一脸明媚的子凝,眉心骤然一蹙,“放走他,真让你如此安心?”
“回来的路上听闻公瑾火烧赤壁,如今他人呢?”子凝含笑而语。
“应当在前殿。”陆逊开口,兀自走向前殿,子凝紧随其后,陆逊眉心紧蹙,脸色很是难看,子凝一笑。、
“不知伯言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讲的是……”子凝见此,故意说道。
“我没有兴趣听故事。”冷言相对,好酸的味道。
“你先听我说完。”跟上陆逊的步伐,“从前宋国有一个人,他有一块非常珍爱,并且罕见的玉佩。可有一天,他却把那块玉佩送给了别人,但他却非常释怀、满足,你知道为什么么?”
陆逊突然停下脚步,原以为他会认真地回答自己,没想到他竟面无表情地轻吐两字:“啰嗦。”
子凝一惊,随即含笑道:“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那块玉佩本就是别人的,归还他人也是理所当然;二,是因为……他有一天忽然发现家中有一块玉佩,虽不似那玉佩一般精美、润色,可已是家中必不可少之物。有了这样的玉佩,还要他人之玉佩何用?”反问一句,靥生双颊美目微含,凝视陆逊。
陆逊一愣,继而对视子凝,她所言的玉佩,可是自己,而那他人之玉,则是孔明。
“呵。”陆逊不禁一笑,继续向前走去,子凝紧随其后,一路回目皆含笑意。
前殿
孙权坐立于高座之上,双目炯炯。
大捷而归,年轻的君王自然是意气风发。
“长江大捷,本应设宴,可东吴雄心应放眼天下,依众卿看,下一步,该如何走?”孙权道。
张昭走到中间,作揖道:“依老臣愚见,如今我东吴当驻兵吴郡,按兵不动,权且任他刘曹二家争斗便是。赤壁一战,本就是自保,如今目的既已达成,理应修生养息。”
孙权双目微含,略一蹙眉,道:“可如今士气正好,冒然压制战事,怕是不妥。”
群臣皆纷纷小声议论,孙权继而望向陆逊,道:“伯言,你率兵荆,黄。大捷而归。军中更传言你用兵如神,初战便俘获人心,依你而言接下来该如何出兵?”
陆逊上前两步,神色平静道:“末将愚钝,但依末将看来,赤壁一战,曹军元气大挫,如今曹操已败走华容,刘备必然会抢在我们之前阻截曹操。”
“没错,刘备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孙权赞同地点点头,“那我们是否也应派兵阻截?”
“不。”陆逊一口否决,干脆至极,“若派兵围阻,刘备定当认为我军和他们抢占功劳,而孙刘尚有盟约在身,当让则让。”
张昭也十分赞同陆逊的说法,捋起长须道:“有理。那如今我们应当如何?”
“当务之急,一面是要屯兵吴郡,以防敌人趁虚而入;另一面应当出兵荆地,直取南郡。”陆逊语气随和,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气势。
“一个小小的南郡,为何急于取它?”张昭不解。
陆逊侧身对群臣道:“南郡虽小,却是荆地要塞,若得南郡,荆州便是囊中之物。”
“是啊是啊。”群臣皆应和道。
站立于一旁的子凝心中一喜,开口道:“如此一来,便可擒得刘表歼贼,为父亲报仇了!”
“郡主说的正是。”张昭老目含笑,随即抚平,“当初那刘表设计围困我吴军,将先主乱箭射死于长江之上,此仇若报,必大振军威。”
“好!”孙权大喜,一掌拍于座上,双目焕发,望向一直未曾开口的周瑜身上,道:“周瑜,你身为三军都督,即刻率领一半军马前往南郡,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到,三日之内,攻破南郡。”
“遵命。”周瑜戎装未卸,宝剑佩身,并无下跪,只是作揖
“伯言,你为先锋率八千骑兵明日天亮之时奔赴南郡,从后方直捣荆地。“孙权道。
“陆逊单膝下跪领命。
孙权侧目瞥向子凝,见子凝一脸喜色,便道;“子“凝,既然此次蓟、黄大捷你也功不可没,就同伯言一同于明日前往南郡吧。”
子凝欣喜地来到殿中央,方欲下跪领命,身后的陆绩忽然一笑,极为狡黠,目视孙权,子凝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浮上心头。陆绩与夏侯墨夷的关系不可分离,他所言之事必定是夏侯墨夷所授。14885527
“臣方从军中回来,军中士兵皆议论纷纷。。。”陆绩欲言又止,将眼神瞥向子凝。
“说下去。”孙权一声令下,陆绩“扑通”一声跪地,道:“老臣实在是不敢妄言,可军中流言甚多,怕毁了郡主的名誉啊!”
心骤然一紧,子凝目光不离陆绩,夏侯墨夷她又要做什么……
“孤恕你无罪。”孙权平静道。
“是……”陆绩佯装语塞,“军中传言说郡主私自放走刘备军师诸葛亮,疑是刘军细作。”
语毕,四周静寂无声,君椅之上的孙权双目微眯,目视子凝,不发一言。此时,宁可他威严大怒,也不要如此沉默。
“我等你的解释,子殷。”孙权面不改色,语气严和。
子凝心一紧,抬头望了眼陆逊,他神色担忧,却也不发一言,此时,他也无能为力。但有他在身边,心中莫名多了一份鼓舞。
“深吸一口气,直视孙权:”孔明是我所放,但我并不是细作。“语气坚贞,铿锵有力。
“这…。。”众人又开始议论。
陆绩这时又咬住不放,道:“郡主既然不是刘军细作,又为何放走孔明?”10sp9。
子凝瞥了一眼陆绩,冷笑道:“哼!陆大人问我这个问题就好比问一只母鸡为何下蛋一样。”
“额……”陆绩被子凝一语急红了脸,道:“如此不雅之语怎能出自郡主之口?”
“不雅?”子凝面无表情,心中有一股怒气充斥在胸,“那我就再举一例——陆大人这样问我就好比是问陆大人的家眷既然不是你的谋士,又为何要运筹帷幄,替你出谋划策呢?”将“家眷”二字故意拖长,只有陆绩自己心里清楚子凝指的是夏侯墨夷。
陆逊又羞又恼,语气吞吐:“强……强词夺理。”
“够了。”君椅上的孙权一怒,殿内立即安静了下来。
“陆逊你是主将,为何不阻止你的下属放走诸葛亮?”孙权的脸上竟是怒意。
陆逊依旧平静,拱手道:“末将愿意承担一切责罚。”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对自己辩护。
他怎么这么傻?如今他刚被任命为先锋,正是众人眼红之时,应当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只要他矢口否认他没有阻止自己,他便也全然脱身……
正当气氛紧张之时,周瑜不经波澜地上前道:“主公,伯言虽有失主将之职,可蓟、黄大捷功不可没,何况明日南郡一役又需人才。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还请主公三思。”语毕,依旧寂静无声,陆逊不发一言,丝毫不担心孙权的盛怒。子凝睨视周瑜,他答应自己的,做到了。。。。。。
孙权突然召出徐盛道:“徐盛,周瑜派你前去阻截诸葛亮,你为何不拦住他?”
徐盛“扑通”跪地,神色惶恐之至,语色竟不知如何回答。方才在西郊,他是答应了子凝严封其口,可如今已是自顾不暇了。
“回……回主公,是郡主出手相拦,末将担心伤了郡主,所以……所以只好让郡主放走了孔明。”
子凝只觉眼前一黑,几欲倒下,可理智告诉自己,决不能在此刻倒下,否则日后就真的难以洗清了。
轻蔑地朝徐盛一笑,此等惟利是逐,见风使舵的小人,本就不值得轻信,回视孙权,子凝没有表态。
孙权双目含怒,语气甚厉:“看来大哥真是把你宠坏了。”〖TXT小说下载:。。〗
“大哥?呵……”子凝眼眶湿润,“若大哥还在,他一定会明白我为什么要放走孔明!”子凝脸色涨红,言语甚激。
“不过为了儿女私情罢了。”陆绩在一旁冷嘲热讽。
别过脸,怒视陆绩:“陆大人难道认为留着孔明维持孙刘联盟只是儿女私情么?”
陆绩揶揄道:“维持孙刘联盟?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郡主是不是太天真了?还是当真认为凭你一人就可争得江东太平?”
语毕,只觉眼前剑光一闪,寒气逼人,一缕白发从陆绩头上落至肩头,在场众人皆为之一惊。还未等众人回神,剑已入鞘,动作迅速,就连周瑜也瞠目。
大殿之上,陆逊的声音清明得当,既不失气势又不逾了规矩:“陆大人的话是否逾矩了。”
子凝睨视陆逊,陆逊就在身旁,是个强有力的依靠。
“子殷。”孙权的声音仍是威严逼人,“你私自放走孔明本是重罪,念你有功在身,罚你禁足三月,不得出户。”
子凝心中一片凄凉,红唇轻启:“是。”
这就是所谓的二哥么?他根本不懂自己,禁足三月,呵这无疑是昭告天下是她孙子凝犯了错,理应受罚,大哥,若你还在,会有此事发生么?
横眉淡看前尘事,寒心只觉今生迟。
梦中故人若还在,一片丹心必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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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乱世浮沉无所意,清秋月下又逢君
江东黄昏的街市本已是热闹非凡,可时至战乱,民不聊生,街市一片凄凉。
子凝掩袖小跑,欲跑尽街市。泪湿春衫,春风入袖。
陆逊担心子凝孤身一人会做出不理智之事,便一路追随。此番受辱,于她而言,打击太大。
“不要跟着我,让我静一静。”子凝忽然停下脚步,痛苦地抱住头。
“呦!这演的是哪一出啊?”一娇丽的女声迎面而来,月色朦胧中,依稀可见那张并不属于她的脸。
“夏侯墨夷,是你,是你让陆绩揭发我的,对不对?”子凝脸色涨红,泪痕依稀可见,言语也颇为激动。
“没错,是我,但那又如何?”夏侯墨夷美目一挑,笑道。
“你为何这般相逼,你到底要干什么?”近乎歇斯底里,已经无法遏制心中的怒气。
夏侯墨夷又上前了几步,冷笑道:“哼,为什么?你倒轻松地问我为什么?当初你手刃我哥哥的时候怎就不想想后果,如今我也要让你尝尝被家族孤立的滋味。”
夏侯墨夷额上的青筋赫然在目。
“你若再出言不逊,就别怪刀剑无情。”陆逊上前一步,按剑不动。
夏侯墨夷一脸轻佻道:“呵,二位想杀我?也不看看这是什么?”随着纤手一合,“啪啪”两声击掌后,从两边屋檐上即刻出现一批黑衣人,手持弓箭,蓄势待发。
子凝一惊,与陆逊对视一眼,陆逊挡到子凝面前,侧过脸,小声道:“别怕。”
子凝虽轻轻颔首,可心中仍是极为惶恐。
“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去。我要让你尝尽人世艰辛后,满怀不甘地离开。”夏侯墨夷神色可怕。
陆逊直视夏侯墨夷,道:“双方交战,死伤难眠,她杀你哥哥又何错之有?”平心而论,不带感情。
“住口!”夏侯墨夷大声喝道:“你根本不懂,我是庶出,从小受人欺负,只有哥哥保护我。而她,却杀了他!”
纤手指向子凝,目光带恨,“哈哈哈,不过,一报还一报,我也杀了你大哥,还让你尝到被你二哥孤立的滋味,哈哈哈!”
夏侯墨夷的脸有些扭曲,笑声让人胆寒,口中的话更是深入子凝脑中。
身子一僵,迟疑地问:“你。。。你说什么。。。大哥,是你杀的?”
掌心一片冷汗。
“哦,对了,你怕是还不知道吧。是我杀了你大哥。想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么?”夏侯墨夷语气狡黠。
“住口!”
“伯言,让她说下去。”
夏侯墨夷一笑,借着月光瞥了一眼子凝苍白的脸道:“那日狩猎,我乔装士兵混进了猎场,在剑上涂了剧毒,然后。。。剑入胸膛。。。你不知道,孙策的表情有多惶恐,唉。可怜的是,这种毒,要发作两天后才能死去。。。”
“够了!”子凝捂住耳朵,眼泪不止,“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夏侯墨夷见此似乎极为满意。浅笑一声,侧身回眸,轻吐几字:“孙郡主,麻烦你好好活着,否则我会少了很多乐趣。”
身子一哆嗦,眼前骤然一片黑暗,沉沉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朦胧中,只听得身畔一阵暖意:“别怕”
离开集市后已是深夜。
月色清明,春风微拂纸窗。
屋内只燃一支红烛,光线昏暗,却很安详,有种恬静的美好。
红木床上,陆逊轻轻拉起帷帘,见子凝一脸愁容,紧闭双目,侧身坐于床沿,静看红烛燃烧,火芯烟飞。
“伯言。”子凝轻轻唤了一声,惊动了床边的陆逊。
“还好么?”陆逊将靠枕垫于子凝背后,让她处于一个舒适的位置,问道。
“恩。”轻轻颔首,子凝脸色苍白,仿佛一夕之间,清瘦了不少。
陆逊方欲起身给他沏一杯茶,手腕被紧紧握住,“别走。”
别过脸,看到子凝形容憔悴,又有些害怕的脸庞,轻轻一笑,不语。
“伯言,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至亲之人也保护不了。”泪珠又划过脸颊,美目微红。手始终没有放开。
“傻瓜,这不是你能左右的。”陆逊语气温和,四目对视。
“可倘若我不执意去隆中,留在大哥身边,那大哥也许不会死。”小声抽噎,兀自含糊地说着。
“……”陆逊不语,静静听着。
“若我不去隆中,我便不会因放走孔明而被二哥误会。”手开始收紧,仿若无助地抓住一根稻草,不愿放手。
陆逊微微侧目,眼中燃尽烛火,神色依旧如是。
“若我不去隆中,我便可安心留在闺阁内,做我的孙子凝!”
“……”没有回应。
“若我不去隆中……”泣不成声,可依旧含糊不清地说着。
“若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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