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顾语调毫无起伏地笑了两声,转身进了内室,在药架前翻着什么,出来将一瓶药扔给漫吹音:“你尽早准备后事得了,早晚的事情。”
他扔完了药又执笔写了两张药方:“碧灵丹内服,每日一粒,服用三日。这两张方子,一张是三日以后接替碧灵丹的汤药,一张是药浴的配方。汤药喝足二十日,药浴泡够七七四十九日,少一天你就准备后事吧。”
漫吹音瞠目结舌,讪讪道:“这么凶险?其实,我也没觉得伤得多厉害……”
“哦,既然如此,碧灵丹就省了吧。”顿了顿,他面无表情道,“这样你长曦宫明天就能换一个主子了。我看舒翎将军就不错,或许他会接替你的长曦宫,帮你好好打理,不至于像现在,跟座闹鬼的阴宅似的。”
漫吹音闭了嘴。
风一顾将两张方子随手扔给她就下逐客令了:“回去好好养着,四十九日之内不要到处蹦跶剧烈运动。如果因为不听医者之言加重伤势,后果自行负责,我不负责二次服务,你自行斟酌。”
漫吹音立即就接上口:“做春宫图上的事儿算剧烈运动吗?”
“……”风一顾多看了她一眼,三分诧异七分隐忍,“男人重要,还是你自己的命重要?”
漫吹音想了想,也对,她现在有伤在身可能无法令镜歌满足。听说要是在床上不能满足对方是很丢人的事情,她还是养足了再战罢。
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啊,万一镜歌到时候不答应了怎么办?这种事肯定要趁热打铁啊。
她试图与风一顾争辩一二,看能不能争取一些建议:“这也算?可是我是女的,我不是只需要躺着就行了吗?怎么就算剧烈运动了?”
风一顾终于忍无可忍,抄起手边的书简就砸过去:“滚!”
漫吹音麻溜地跑了。
所以即便是镜歌回来,四十几天之内,她都没办法霸王他了?
噢,这真是一件悲伤的事,她为这件悲伤的事情伤透了心。
嗑了一粒碧灵丹,蹦蹦哒哒往长曦宫而去,却在路过二十一天录曜宫的时候停了脚步,思索着要不要在录曜宫等镜歌回来。
恰巧录曜宫的大门打开,露出了开门的管事上仙善虞,他见漫吹音站在门口不远,愣了一下。
漫吹音率先跟他打招呼:“善虞善虞,镜歌回来了吗?”
善虞恭恭敬敬与她见礼,才笑着道:“帝君方从下界回来,正在寝殿内养神。吩咐若是上神前来,可直接去往帝君寝殿无需通报。”
漫吹音喜笑颜开,当即就推开他往里跑:“嗷嗷,我这就去!”
善虞被推了一个踉跄,有些无奈地望着她远去,正准备关门,忽而又回头去看漫吹音的背影,耸动了下鼻翼:“血腥味?”
联系到似乎有传闻说司战上神插手三千界的大事,引来了天罚的事情,不由得肃了脸。
能够令堂堂司战上神连一个清理身上血腥味的法术都掐不出来,可见真是伤得不轻。
善虞想到这里,十分迅速关了门就往录曜宫仓库奔去,仔细清点了一番仓库中储存的各类天地至宝药材灵药,并严肃思索这些够不够,要不要抽空去采一些?唔,采摘可能来不及,要不去药庐问药君换一些?
不怪他如此重视啊。帝君这么多年对女仙一直不假辞色兴趣怏怏,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亲近的姑娘,虽说看起来不着调了一下,传说中厉害了一些,但也是一个可能啊。
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来自录曜宫管事上仙善虞的人生格言。
这一头善虞已经在为漫吹音的伤势忧心忡忡的时候,当事人漫吹音已经跟没事人似的一把推开了镜歌的寝殿门。
镜歌穿着中衣披着头发坐于床边,床上的被子掀开了一些,他正伸手去拿搁置在凳子上的衣物,看起来正要起床的形容。
听到动静,他侧过脸来看漫吹音,眼神还有一些刚刚起床的朦胧不清。
漫吹音眼睛唰地亮了,蹭蹭蹭就奔过去将他扑倒在床上,在他脸上就啃了两口:“嗷嗷,镜歌镜歌,太萌了!天啦,再这么下去,我怕我真的会爱上你……”
☆、私奔
被压倒在床上的镜歌一声不吭,迷蒙蒙的眼神拨开云雾终于一点一点清晰明亮,他将目光落在漫吹音的脸上,片刻之后蹙了眉头。
“起来。”
漫吹音将双手支在他头两边,撑起上半身垂首看他,左看右看,觉得他这张脸甚是好看,点点头:“今天天气不错,不如你将你答应我的事情兑现了罢!”
他长得这么好看,再配上她的天赋,以后出世的孩子非得逆天不可呀!
想想就很兴奋。
“我倒是想兑现给你,但你确定你受得住?”镜歌笑得风姿绰约,那情形,就像被压倒在床上的人不是他一样,“我闻到了碧灵丹的气息,我怕你做到一半晕倒。不说我扫了兴致,就对你来说,有心无力是十分难以接受的事情罢?”
有、心、无、力!
四个字正中漫吹音会心。
她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蔫呆呆地爬下来,垂头丧气地往门口走:“最特么讨厌你们这些喜欢用文字语言击败对手的人了,我简直觉得我的心在淌血唔……噗——”
还未说完,漫吹音脚下一软踉跄了一步,手撑着门边脑子懵懵的,眼珠才转了一转,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就喷了出去。
撑着门的手发虚,她晕乎乎的想:得换一只手来。
想完还没有付之行动,发虚的手被人抓住往旁边一带,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一边倒去,倒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漫吹音,”那人语气里有些森然,“我真想现在就一掌打死你送你早日投生,也算是尽了我的意。”
漫吹音的意识在昏昏噩噩中陡然大惊。明明听声音很像镜歌,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让人不寒而栗呢!
想完便不受控制地沉入了黑暗之中。
等再次庆幸过来,已经是月上中天之时了,她感受包围着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气息,稍微转动了一下头,便看到了那一丛萤吻,十几朵花浮在空中,全挤在朝着她的这一方。
镜歌的寝殿?
哎等等,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那些萤吻……
“醒了?醒了便起来泡完药浴再睡。”吱嘎一声,镜歌推开门从外面进来,带着一身淡淡的药味。
漫吹音亲眼看到那十几朵萤吻上下浮动,往门口的方向挤了几朵过去,颜色腾地变得粉红。
漫吹音:“……”
所以说上一回根本不是她藏匿的功夫不到位,而是这些充当照明灯的花儿出卖了她?
她这边还在想着,镜歌已经在寝殿里设下了屏风,叫善虞将准备好了的浴桶搬进来。
一时间,浓浓的药味已经充斥着整个寝殿。
善虞目不斜视地退出去,还细心地合上了门。
镜歌伸手试了下水温,转过来看还躺在床上的漫吹音,眉头一挑:“不动?是想要我抱你过来?”
说罢就要行动。
漫吹音有些受宠若惊,她向来自诩善解人意,自然不会要镜歌抱她,遂连忙阻止他的行动,十分生龙活虎地掀开被子就要下来:“那怎么好意思,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被子掀到一半,她话头与动作一起猛地打住,低下头有几分震惊地望着从被子里伸出来搭到床边上的两条光溜溜的腿,以及被子下□□的身体。
你大爷的,什么情况?难道在她昏睡的时候她已经被镜歌霸王了?镜歌不是自诩是正义的神仙么,怎么也做这种流氓事情?她难道一直都看错镜歌了?
镜歌见状嘴角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他还站着浴桶旁边,貌似不知情地问她:“怎么了?”
漫吹音扯了扯嘴角,默默地放下了掀被子的手,大方地晃荡着两条光溜溜的腿:“我说镜歌,你都不回避一下?还有,我的衣服呢?”
镜歌这才做出一副恍然想起的形容,啊了一声,没什么诚意道:“你那身衣裳坏了,我就自作主张让善虞拿出去扔掉了。”然后指了指他旁边的矮凳上一堆水绿色的衣物,“善虞准备了新的衣裳,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将就一下。”
扔出去了?
漫吹音认真地思考:明天四海八荒传她脱光了跑来勾引镜歌的概率是多少?
左右看了下,看到镜歌一件袍子搭在一旁,伸手就扯下来裹上,揽了下一头长发,大大方方地走过半间寝殿,行走之间一双长腿若隐若现,颇具诱惑。
她走到浴桶旁边,揽着衣襟望着目光有些深的镜歌,叮的一声情商突然上线,将揽着衣襟的手松了几分,衣领顺势滑开露出一片健康的肤色,她晃了晃脑袋,目光流转顾盼生姿:“帝君可要与我共浴鸳鸯?”
这一套,算是跟玄湄学的,虽然玄湄曾说以身体魅惑乃为最下乘。她还跟漫吹音示范了什么是最上乘的魅惑之力,便是明明不故意施展媚色,一言一行也让人把持不住,忍不住将所有的炽热目光都奉献给她。
那一回本来玄湄是让漫吹音给她搭档的,结果漫吹音反应迟钝还没来得及动作,倒是路过的云袖公主被玄湄给撩到了,第二天就作为进献的美人送到了玄湄的床上。
玄湄当时还很正派,不沾惹女人的。结果没想云袖公主手段了得,与玄湄关着门春宵一夜之后,愣是将玄湄生生掰成了男女不忌。
云袖公主也自此成为了玄湄后宫仅次于湖光的宠姬,春风得意。
漫吹音每次看到云袖都觉得浑身汗毛倒竖,那可是令玄湄都栽了的女人啊。
扯远了扯远了,我们将话题转回来。
漫吹音自从仔细钻研了两本春,又回忆回忆了玄湄曾经的形容之后,觉得这诱惑的功夫虽比不上玄湄,也算是小有所成,这回就算不能勾得镜歌一颗心扑到她身上,也该咽一口口水有所表示吧。
她有些期待镜歌下一步动作。
是将她就此扑到床上去翻云覆雨一番呢,还是假装正派地别过头去叫她将衣襟拢好呢?
在她的灼热目光中,镜歌动了。
他伸手了!
他将手伸向漫吹音了!
他将手伸向漫吹音的敞开的衣襟了!
摸到衣襟了!
他抓住衣襟往两边轻飘飘一拉,衣袍就被他扒下来了。
漫吹音窃喜,只觉得同一时刻一股大力将她强势的拖到一边去。咦,要扑倒她吗?来罢,不要大意的——
扑通。
漫吹音栽在浴桶里扑腾了一下,茫然地冒出头来,看着她穿过来的衣袍搭在镜歌的手弯里。
他低头看她,半晌之后才带着几分喑哑道:“水凉了。”
“……哦。”
然而水凉了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这水温有点烫啊。
她还没有从这不按套路出牌的举动中回过神来,呆呆的望着他。
镜歌被她逗笑了,缓了缓脸色,伸手去拨开打湿了黏在她脸上的头发,自若道:“将你脑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收一收,答应过的事情,我便不会反悔。”
“……哦。”
镜歌懒得看她的蠢样,收回手就掉头去了书案前,路过萤吻花丛,还瞥了全部挤到这一边来的花,吓得十几朵花尽数躲到了一边瑟瑟发抖。
第二日镜歌不在,漫吹音百无聊赖地坐在水池边上逗弄沉睡着的萤吻花,善虞进来布膳,没想到他后头跟着贼兮兮的司命。
司命一见漫吹音一身不修边幅的模样,眼睛都亮了,伸手就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支笔。
“咳咳……”善虞目光扫过了就见了她还准备拿小册子,忍不住咳了两声提醒她适可而止。
司命动作一僵,不情不愿地将笔又塞回去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漫吹音旁边,动作优雅地坐下来,然后露出一副温婉的神色,从容淡定道:“司战上神,沧洺帝君叫我来给你解闷。”
漫吹音看看司命,又看看手边逗弄的萤吻,嗤了一声:“装得这么正经,你敢说你的心里没有策马奔腾宛如大海倾覆天际崩塌?”
司命一脸震惊地望着她。
漫吹音手指旁边沉睡着的花儿:“你认得这是什么花吗?”
“不就是睡莲吗?我见得多了,白色的长得像昙花又怎样,还不是睡莲,这么奇形怪状的花,我见得多……”司命忽而更加震惊地望着她,张了张嘴最后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她从凳子上滑下去,扒着水池眼珠子都要掉进去了。
漫吹音伸伸懒腰,去吃东西,只有司命还在原地不住的卧槽:“卧槽,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萤吻!卧槽,为什么号称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我都不知道沧洺帝君的寝殿内有种!卧槽,我刚刚居然还眼拙把它认成了睡莲!卧槽卧槽……”
司命一直对传说中的萤吻执念颇深,如今居然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可想而知她对于漫吹音出现在沧洺帝君镜歌一事有多么内心涌动。
漫吹音算是看清楚了,兴致勃勃地拨弄着菜,一边道:“说罢,除了我确实在这里让你震惊了,你应该还有其他的八卦消息可以说给我下饭罢?不然我想镜歌是不会允许你进入他的寝殿甚至录曜宫大门的罢?”
司命脸上神色一僵,眼睛还黏在萤吻上,她的手伸了又伸,还是没有贼胆去掐一朵,听漫吹音这话,她才稍稍让自己冷静了一番,深知自己这番进来的作用,尽管再没有心情,也挑了漫吹音不在的时候,发生的比较大的事情讲给她下饭。
“哦,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说还比较令众仙关注的,大约就是玄湄女君前些日子与仓夷山的孟叶公子私奔了……”
“噗……”漫吹音一口饭喷给了对面候着的善虞。
☆、强者
漫吹音抓过一旁的茶盅猛灌了几口茶,使劲咳了几声,哈了一声,掏掏耳朵:“你将将说,谁和谁私奔了?”
对面的善虞默默地掐了个净尘诀,然后默默地退出了寝殿,站到了门口,悲悲切切地望天。
司命一边大着胆子去摸萤吻花,一边与漫吹音道:“就是玄湄女君成功拿下了孟叶公子,与孟叶公子许下海誓山盟不离不弃,孟叶公子到仓夷君门口跪了七天七夜坚决要嫁到浮沉海与玄湄在一起,将仓夷君气得将恰恰撞上来的玄湄女君又打折了一条腿,回头把孟叶公子关了禁闭。”
“当晚孟叶公子就留书一封破开禁制去找玄湄一同私奔了,至今还没有消息,仓夷君抖着信险些与孟叶公子数次扬言要断绝父子关系,好在都被劝下来了。这些日子改为整日跑去浮沉海闹。”
“不过玄湄女君后宫那六位爱妾可真不是吃素的,排成一排一人一句,愣是将仓夷君羞得无地自容。特别是唯一的宠姬云袖公主,简直绝了,扬起一张娇媚的脸,将衣襟扯开露出满是吻痕的半个酥胸,大剌剌地讽刺:‘仓夷君,不是我说你,我家女君两次被你仓夷山打折了腿,如今还生死不明,我浮沉海没有找上仓夷山就已经很讲理了,你还欺上门来欺负我们,试问这是哪里的道理?你以为我胸大无脑好欺负得很?你也不看看我身上的吻痕都是怎么来的,你真以为没了你家儿子整个浮沉海都要干涸了?’”
漫吹音乐了:“这还真是玄湄家的云袖干得出来的事儿。”
司命也是哭笑不得。
漫吹音又道:“不过说私奔却是个疑点,玄湄在情爱方面自诩光明磊落,就算是用手段,也自诩是风月情趣,然而与人私奔这样的事情,她曾说过自己绝不会干,因为那对于她来说就是耻辱,是失败的象征,是懦弱的表现。”
顿了顿,咬着筷子头她想了想:“大伙还是不了解玄湄,你不是说她还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