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帝看着成片郁郁葱葱的粮田,心情明显的大好,陆七和五位朝臣,加上河州刺史在近前伴行,陆七却是与赵普挨着,这几日走来,赵普却是与陆七主动说过两次话,而且明显流露随意性的亲和,陆七对赵普也颇有好感。
“天风,今年河湟的粮食,应该能够自足吧。”看着粮田,周皇帝忽温和问道。
“回陛下,若无意外,自足是一定的,也能够富余很多,估计富余可养军三十万,不过臣为了激励河湟农事尽早恢复,臣对河湟的粮赋是三年内,每年只取三成,其他的归为地主所有,允许商卖。”陆七回答道。
周皇帝听了点头,其他大臣互相看看,陆天风的粮赋收取,比大周少了一倍,眼看河州的粮田长势喜人,若是能够收取六成粮赋,那可以解决了很多的军粮消耗,尤其屯驻京兆府附近的大军,面临着长久耗粮。
“等秋收了,朕使人来买粮。”周皇帝平和道。
“若是为军粮采购,臣会让河湟军民以低于京兆府三成粮价卖出。”陆七回应道,周皇帝点头,君臣达成了口头协议。
在大夏河走观了一时后,皇帝回了临夏县城修养,两日后,皇帝起驾去了湟州,驾临青唐城后,青唐城暂时戒严了一下,不许吐蕃商人和居民出行。
周皇帝坐在车里外望,见青唐城里店铺林立,而且建造的颇为古意美观,湟州刺史已然上书禀告,说陆天风与吐蕃部落达成了重开茶马互市,所以青唐城的商业出现了兴旺之象。
不过湟州刺史也密告了一事,就是有大批来自江南的茶叶,丝绸,瓷器,抵达了青唐城与吐蕃交易,那说明了陆天风与晋国有了往来,周皇帝接报后,更想西巡了陇右。
周皇帝在青唐城修养了有五日,常让太监去城中买一些商货回来,其中就有来自江南的货物,陆七当然知道,却是装糊涂的不予解释,他根本不想掩饰,一旦掩饰反而欲盖弥彰。
吐蕃对江南来的商货非常渴求,除了茶叶大量自用,其它的商货可以卖给其它部落的贵族,其它部落又能够远卖,丝绸和精美瓷器,是贵族最喜欢的物品,尤其是丝绸做的衣物,绝对是显贵的象征。
五日后,周皇帝起驾离开湟州,去往了兰州金城,在兰州金城驻留了四日,看看流过城中的黄河,登上高大的城墙远眺,君臣在一起饱览黄河孕育的西部风光,虽然疲累,却是心情都很好的其乐融融。
四日后,皇帝起驾去了凉州,走过古浪峡,在和戎城驻留了一日,君臣走上城墙,谈论着陆七智取古浪峡的事情,对这座易守难攻的天险,君臣说了很多,陆七却是为当年十万周军的失败做了辩护。
一日后,皇帝起驾去了武威城,对于武威城的建筑,没有见过的君臣很是向往,古往今来,凉州一直是中原人心中的传奇,有关凉州的故事很多,提起凉州,就让人想起金戈铁马,醉卧沙场的豪迈情怀。
大周皇帝在武威王宫驻驾,武威王宫已然又收拾了一番,不过王宫内的奴婢都是普通女人,没有了异族美人的存在,对曹王可以用美人计,对周皇帝只能规矩的应对。
陆七自然随护的在了王宫里,周皇帝很有兴趣的,在武威王宫里与臣下走观,领略着异族建筑的特色,陆七确实没有进入过这座王宫,也好奇的扭头游观。
“天风,这里你没有进来过吗?”周皇帝微笑问道。
“陛下,臣没有进来过,这座宫殿曾经是夏王的行宫,臣只是让奴婢进入打扫布置了一下。”陆七回答道。
周皇帝点头,忽问道:“上次曹王是居住了这里吗?”
陆七点头,道:“是的,曹王殿下是亲王,应该入居这座王宫。”
周皇帝扭头他顾,赵普轻语道:“陆尚书,皇帝的行宫,亲王也是不能入居的。”
陆七微怔,随即道:“这是以前夏国公的别府,算不得行宫,如今陛下来了,才是行宫。”
赵普听的笑了,道:“陆尚书说的有理。”
周皇帝听了没有说什么,迈步继续走观,走了一会儿,陆七忽然道:“陛下出巡凉州,可愿留一碑亭手迹。”
周皇帝闻声止步,却是伫立未语,忽随行大臣宋琪恭敬道:“陛下西巡,是为大周皇威浩荡,陆尚书之言,臣附议。”
“大周武威凉州,陛下当留名千古,陆尚书之言,臣附议。”赵普也起礼说道。
“臣等附议。”其他大臣明白的表态支持。
“卿等,也各留手迹吧。”周皇帝微笑回应。
“谢陛下恩赐。”所有大臣都跪下了,一个个的有些激动,身为臣属,一旦位极人臣之后,若说权力之外的最大诱惑,必然是求得千古留名,那是惠及子孙的一种久存名望。
次日,大臣们和皇帝将书好的手迹交给了折惟忠,由折惟忠建造碑亭,折惟忠自己也书了手迹,陆七老套路,就是葡萄美酒夜光杯的凉州词,折惟忠却是简单自述了某年某日进取凉州,类同了到此一游,文臣们都是妙笔生花,有抒情的,有记叙战事的,有写游记的。
碑亭留手迹之举,可不是陆七想拍了皇帝马屁,而是赵普暗中建议他做的,陆七从善如流的接受了建议,其实他本心里有些抵触,他只想让周皇帝平安的旅游一遭,那就可以啦,不愿留下拍马屁的名声。
在凉州驻留了四日后,皇帝起驾又去了甘州,抵达甘州之后,君臣走观了甘州的绿洲粮田,对甘州拥有大片水稻很是吃惊,周皇帝虽然看过御史上书,但亲眼见了也是惊讶,看着甘州田牧兴旺的景象,估计只凭了甘州所出,就能够养了五六十万人口,据记载,唐朝时期有甘州丰,河西足的言辞,确实不虚。
周皇帝在张掖城竟然驻留了十日,而且亲自在城中便服出游过数次,看到的是安居乐业,商业繁荣的景象,没有了战乱的破坏,又大力实施重农兴商,使得甘州的长驻人口和流动人口激增,张掖城隐然又是河西的统治中心。
十日后,周皇帝起驾去了居延海,游观了美丽的居延海,离开居延海回张掖城休息一日,又起驾去了肃州,瓜州和沙州,还余兴不减的去了北庭,见到了已然在北庭安家的石忠飞。
周皇帝在北庭驻留了十五日,才起驾回返了河西。
第176章守护
九月的河西,正是收获的之时的尾声,气候也转为了寒冷,周皇帝驾临张掖城有六日了,却是身体不适的驻留修养。
陆七虽然一直陪护周皇帝,却也抽空理会传来的信息,信息多数是军政之事,凤翔的周军一直没有什么军事行动,只是屯驻的军力达到了六十万,而汉中的晋军也增至了八十万,两国的交锋仅限于斥候的互探和拼杀,而显得诡异的是,晋军和周军都没有斥候进入陇右地界,陇右明显成了一块安宁净土。
政事方面,汉中粮田已然顺利收获,估计收获可给养八十万大军四个月,巴蜀的局势也基本稳定,曾经发生过五起造反,但都被镇压剿灭。
青雯来信言,对伍海的能力颇为嘉许,伍海对巴蜀的治理策略井井有条,另外皇后娘娘已然抵达成都,传告陆七以国事为重,陆七看了来信即感愧,也思念愈重,只是周皇帝没有离开陇右之前,他无法脱身去与爱侣团聚。
河湟也顺利收获了粮食,由于陆七实施的是军队屯田,所以河湟的大部分田地是归属军队管制的,军队只需要上缴了一定的粮赋给官仓,其它的粮食就有了很大的可操作空间,有近十万石粮食被买去了巴蜀,二十万石粮食被周国买去了。
得了大收获的河湟军民,自然是人心稳定,额手相庆,而河湟粮食的丰收,也使得商人来的更多,带来各种商货换取粮食和钱财,还有很多迁民跑来河湟寻求获得田地。
甘州的粮食,陆七悄然运去了巴蜀十万石,其他的富余公开外卖,而且外卖的价钱高过中原三成,但还是买卖兴隆,原因是甘州稻米非常的好吃,大批前来河西的走商,卸下运来的商货,必然会急买了甘州稻米运回去,甘州稻米成了奇货可居。
皇帝不走,陆七只能耐着性子等候,这一日他在门外坐守,近午时忽然来了朝廷信使,朝廷信使隔个五六日就会来临,都是太子和纪王送来的述职,陆七已然有所觉察,周皇帝可能是想废长立幼,不然为什么赋予纪王那么大的军权,纪王可不是虚领的关陇大都督。
陆七是盘坐在阁门外的阶侧,那个一身明光甲的信使一来,他挑眼随意看了一下,而那个信使也在上阶时看着陆七,四目相对,那个信使忙扭头正视前方走向阁门。
“请等一下。”陆七忽开口道,那个信使迟疑一下留步,回头看向陆七,疑惑道:“大人,是喊卑职吗?”
“是,你是那位殿下使来的?”陆七问道,守护阁门的二十四个班直也盯了那个信使。
那个信使剑眉虎目,生的甚为威武,见问忙转身,起礼道:“大人,卑职是曹王殿下的近卫,奉命来给陛下送信。”
“各位识得这位兄弟吗?”陆七扭头问道,班直们都摇头。
陆七扭头看了那个信使,道:“陛下身体不适,请兄弟将曹王殿下的信件交给班直,兄弟就不要接近阁门了。”
信使迟疑一下,随即点头,伸手自甲衣里取出一个竹信筒,转身向一位立在阁门口的班直虚送,那个班直走前接过,才接过,陆七却是走了过去,手一伸,那个班直忙将接过的信筒转交给陆七。
陆七撇了信使一眼,见信使神情平静,他拿着信筒看了看,问道:“曹王殿下在什么地方呢?”
“曹王殿下已然接任了洛阳留守,卑职原本是彰德军营卫,由都虞侯大人举荐归属了曹王殿下。”信使平和道。
陆七点头,忽转身走去,走了五六步后又回身,竟然冷道:“这人是刺客,拿下他。”
班直们听的一怔,但很快有十几人拔刀奔了信使,将那个信使围住了,那个信使惊道:“大人,我不是刺客的,我真的是曹王殿下的信使。”
“捆了。”陆七冷声吩咐。
班直立刻听令将那个信使绑缚了,拿走了信使兵器,那个信使没有反抗,只是惊惶不解的看着陆七那里。
陆七摆手唤过一个班直,将信筒递过去,道:“贴耳听听。”
那个班直接过信筒贴耳,过了一会儿惊疑道:“大人,这里好像有动静。”
陆七点头,不想那个信使忽的低吼一声,其被反剪的双臂猛的挣断了绳子,身形一弹扑向了阁门,班直们大惊的奋勇阻杀,不想那个信使勇猛异常,砰砰两声击飞了两个班直,两个班直身体飞撞向阁门,砰的一声撞开了阁门。
陆七大吃一惊,信使的武道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信使的刺杀主要是信筒暗算,忙弹身箭步扑向了那个信使,而班直在同伴被击飞之后,一个个红了眼睛的拼命扑击,破了阁门,已然惊了圣驾。
砰!信使步伐灵活的欺近一个班直,一拳击中班直脖间,探手夺了班直军刀,但陆七也快,疾扑中长刀拔出,化成一道寒光暴劈信使,那个信使身体一旋,手中刀反挥扫斩后面扑来的班直,刀光掠过,两个班直闷声中招,脖颈被开了口子。
当啷!信使的长刀划击在陆七的刀上,两刀相碰,竟然在金铁交鸣中齐折,陆七只觉虎口震的一痛,有一股力道透臂攻心,不由得勃然色变,这个刺客的武道竟然类似了关冲的力道。
“你也得死。”信使吐声中,已然弹步欺近陆七,反应的速度似乎在陆七之上,一柄断刀如毒蛇吐信的暴刺陆七咽喉。
陆七眼中杀气迸发,不退反进的踏步向前,手中断刀斜横点刺敌刀,信使眼中急现了诧异,突的刀势一沉刺向了陆七腹部,但依旧没有躲过陆七的点刺,当啷一声,信使军刀被击开,信使虎吼一声,左拳暴捣陆七,陆七却是突然蹲身只手撑了地,两足几乎同时平行踏踹信使双腿。
信使惊的弹身上窜,手中断刀猛的下抛飞刺陆七,陆七臂一撑动,竟然旋身飞起,不但避过飞刀,而且是斜身空中侧踢信使,信使身在空中无法躲开,关键是敌人的速度太快,信使仓促的抬臂去格踢来的腿击,砰的一声,信使的身体横坠摔去。
一柄飞刀随后飞刺,正中信使左大腿,锐利的透穿而过,却是陆七抛出了手中断刀,那个信使惨叫一声摔在阶下,陆七的转旋身体也单足落地,那些班直厉吼的扑了过去。
“要活的。”陆七吩咐道,扑过去的班直制住了信使,残酷的断了刺客的手足筋,信使刺客的一条腿已然是废定了,大腿骨被断刀穿过。
刺客被制住了,信筒也被军刀砸开了,里面是有信卷,但却是藏了一只黑色的蜘蛛,班直领军忙去向皇帝禀报,片刻后回来,带了刺客去审问,而大臣们已然闻风赶来,听了班直的叙说后,赵普先向陆七表示了感谢,其他的大臣纷纷附和。
大臣们请见后,皇帝让了进去,陆七自然也在列,入阁拜见了皇帝问安,陆七见周皇帝神情淡然,没有任何的愤怒或惊悸,称得上是气定神闲。
“天风,这次多亏你了。”周皇帝在大臣们问安后,看了陆七微笑道谢。
“能够护卫陛下,是臣的本分。”陆七恭敬回应。
周皇帝点头,继而看了别的大臣,平和道:“看来是有人想朕回去了,明日起驾回京。”
次日,周皇帝起驾离开了甘州,抵达凉州看过了碑亭后,次日离开了凉州,经会州,原州,陆七至凤翔留步,让三千骑军护送皇帝抵达了长安城。
第177章团聚
送周皇帝安离了陇右,陆七自是长吁口气,周皇帝的西巡陇右,实在是让他辛苦,明明是敌对,偏偏得当成一尊神护着。
陆七回去了阶州,本打算悄然跑去成都与爱侣团聚,但到了阶州,陆七又无奈的打消了去团聚的念头,原因自是放心不下汉中和陇右,他担心周皇帝会发动了对汉中的战事。
不过陆七思念之情已然泛滥,他折中的给成都去了问候信,让爱侣们来汉中相聚,届时他去汉中的兴元府,为此他又给关冲去了封信,一是告知又坐镇了阶州,二是让关冲安排一下。
去了信,陆七耐心的等候消息,一晃六天过去了,这一日,忽然河西有人来寻见,名高雄,陆七听了一怔,吩咐让人进来。
帅帐外走进来一位身穿校尉衣甲,容貌威武的汉子,一进来就单膝跪地,军礼恭敬道:“属下高雄,叩见主上。”
陆七微笑点头,道:“起来,过来坐。”
高雄起身谢座,走到桌旁与陆七斜对坐了,陆七微笑道:“高县尉,你远途来见,是沙州有了什么事情吗?”
“主上,沙州没有问题,非常稳定,属下远来,是因为邱刺史让属下转告一事,邱刺史请主上小心李勤司马。”高雄回答道。
陆七神情微变,道:“怎么说?”
“主上,邱刺史说,李勤司马暗中联络了一些周国老兵,说大周陛下有了谕令给他,还说大周在京兆府屯兵了六十万。”高雄回答道。
“什么谕令?”陆七问道。
“邱刺史只知道李勤说有谕令,但不知道谕令是什么,不过很多人都知道李勤进见过大周陛下,护卫过大周陛下。”高雄说道。
陆七冷笑了一下,在张掖城,李勤身为河西都护府司马,确实进见过周皇帝,但却是随大流进见的,周皇帝也与李勤说了几句话,周皇帝在张掖城里出游时,李勤也是随护过,但只是配角,李勤也根本没有单独进见过周皇帝。
李勤成为战俘之前,是潘美军中的营指挥使,因为在陆七陷张掖城时,主动内应的打开了城门,后来又深入敌心的散布谣言建功,所以陆七重用的成为了河西都护府司马。
象李勤这种具有领导能力的武将,陆七是谨慎为用的,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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