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焱在帐篷中竟然是在喝酒,见了陆七只是微怔,随意道:“大人来了。”
陆七笑了,营中很多人都在喝酒,是民众送的敬意,他也随意坐了,伸手取酒坛喝了一口,才道:“我来看看程大哥,也有事情请教一下。”
“什么事?”程焱随意回应。
“听说,陛下调京军去茅山剿匪了。”陆七说道。
程焱微怔,举碗喝了一口,才抬眼道:“那应该是你,向陛下有所建言。”
陆七一怔,程焱的知道让他很意外,却是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
程焱笑了笑,淡然道:“你的优势,就是能够了直接上书陛下,若是通过了兵部和政事堂,你的妄为,京城早就来人拿你了,你根本等不到匪袭的时刻。”
陆七默然笑了笑,又听程焱道:“也是荣昌那个蠢货,成全了你。”
陆七一怔,回应道:“我却是不明白,荣昌为什么一直的忍耐不出。”
“有什么不明白的,荣昌就是不想长久留在了京城,他想回去了南都,可是陛下不会让他回去,他的愚蠢之处,就是明知道城外有了胜算,还不觉悟的有所变通。”程焱不屑说道,神情明显有了几分醉意。
第61章宫秘
陆七点头,问道:“程大哥,去茅山剿匪的京军主将,名皇甫继勋,大哥知道那个人吗?”
程焱一怔,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默然未应陆七,陆七耐心的看着,过了一会儿,才听程焱低声道:“皇甫继勋是个小人,你以后若是见了,不能得罪了他,否则会有祸患。”
陆七点头,道:“我来问大哥,就是担忧那个皇甫继勋,会来了这里搅和。”
“那你不用担心,有荣昌在,皇甫继勋不会来的,在江宁,周正风和皇甫继勋是对头,不过皇甫继勋却是比周正风阴毒,周正风只是行事张扬霸道,一向明面欺人,而皇甫继勋,却是阴毒害人。”程焱回答道。
陆七点头,问道:“能够与周正风做对头,皇甫继勋是什么背景?”
程焱看了陆七一眼,道:“确实的说,周正风若是与皇甫继勋相比,根本就一只狼和一只虎,周正风不如皇甫继勋太多,皇甫继勋的背景,是皇帝陛下,他是真正的,圣眷在身的人物。”
陆七明白的点点头,道:“如此人物,我却是才知道。”
程焱笑了,摇摇头,道:“不是我小视了兄弟,你是身为了驸马,可是你根本没有进入了唐国的真正官场,朝廷上下的官吏,你能知道了几位,更别说是认识了。你呀,只是在庙堂之外扑腾的小老虎,唐国的水,深着呢。”
陆七苦笑点头,事实上确如程焱所说,他在京城,几乎就没有与真正的庙堂人物打过交道,罗长史,孟石,太子,小馥,无一是庙堂决策人物,工部侍郎是庙堂大官,他却是愣没有见过。
“不过你的崛起,却是堪称传奇了,多数人都是靠了官场的路子一步步的往上爬,靠世家,靠勋贵出身,靠文华锦绣,而兄弟你,似乎就是靠着运气一步登天。”程焱笑着又说,举碗喝了一口。
“大哥不能那么说的,我多少也是凭着武功的。”陆七微笑说道。
“凭着武功?哼,你是在说屁话,若是凭着武功,你现在顶多就是个县尉,还得是个飘摇不定的小小武官,就算你在了兴化军中,你立再大的武功,顶天了就是个都尉,凭武功升官的,都他娘在京城外卧着呢,那有机会入庙堂决定国之命运。”程焱不客气的粗言反驳。
陆七心有所触的点点头,随口问道:“大哥知道于将军吗?”
程焱一怔,道:“于华将军吗?”
陆七点头,程焱眼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之后举碗喝了一口,道:“给你个忠告,日后不要与于华将军过从甚密,那会惹祸上身的。”
陆七点头,且听程焱又道:“原因是前皇后,于华将军在以前,据说非常赞同前皇后的想法,但皇帝陛下是厌恶前皇后的。”
陆七一怔,眼睛讶视了程焱,迟疑一下,轻声问道:“听说陛下不喜前皇后,是因为前皇后害死了一个妃子。”
程焱摇头,道:“不能说是前皇后害死的,可能是心情抑郁病死的。”
陆七一怔,程焱看了他一眼,道:“宫里的很多事,其实不是秘密,但若是不知忌讳的谨言慎行,就会惹了无妄之灾,你既然成为了太子势力,就应该多知道了宫中的忌讳之事,例如于将军,你若是过于亲近,就有可能勾起陛下的不悦。”
陆七点头,道:“谢大哥指教。”
程焱笑了笑,道:“前皇后是位奇女子,今日张氏的局面,据说是前皇后造成的,据说当年的江阴侯,就是听从了女儿的预言,才有了今日的拥军独权。”
“预言?”陆七讶道。
“据说当年前皇后预言,唐国会失去江北,结果成真,而且是前皇后主动要嫁给当今陛下的,那时陛下还是个不可能成为皇帝的亲王,而那时的皇帝陛下,是与周氏之女订了姻亲的,是前皇后借着江阴侯的强势背景,硬生生的夺得了王妃之位,而周氏之女就成了孺人,后来周氏之女成为了贵妃,而陛下是极喜欢周贵妃的,以至于周贵妃死后,竟然以皇后之礼入葬的,私下里被人尊称为大周后,而如今的周皇后,是周贵妃的妹妹。”程焱淡笑说道。
陆七讶异的点点头,程焱笑了笑,道:“陛下与周贵妃非常恩爱,对张皇后也很好,只是张皇后非常的关心国事,总是劝说陛下不要过于沉迷文华和敬佛,有一次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张皇后指责周贵妃只知道媚君误国,有如古时的妲己,结果陛下大怒,驳斥张皇后有失女德。”
陆七听的一怔,道:“张皇后那么说,却是不妥的。”
程焱笑了笑,道:“不妥的还在后面,张皇后面对了陛下的忿怒,竟然说陛下若是再不知勤政强国,那日后就等着被宋国所灭,会成了亡国/之君,当时的言语,大略就是那个意思。”
陆七一怔,不解道:“宋国?如今有宋国吗?”
“没有宋国,只是传言张皇后曾说过,说周国会被大将赵匡胤篡位建立宋国,可是至今周国也没有发生了篡位之变,而赵匡胤其人是有,是周国皇帝的结义兄弟,据说对周皇忠心耿耿,所以张皇后的言语不但没人会信,反而觉得张皇后身为皇后,不应该胡言乱语的有失女德,陛下甚至说张皇后是中了邪魔,但那次冲突后不久,周贵妃病亡了,周贵妃死后,陛下的性情变的时而阴沉,再也没有去见张皇后,直至张皇后病亡,也没有去见最后一面。”程焱回答道,之后举碗喝了一口。
陆七点点头,心里却是对张皇后的事情有些好奇,青雯应该知道张皇后的很多事情,以后可以问问,他隐觉得什么宋国和赵匡胤,好像听说过似的。
“你与于将军的关系很深吗?”程焱问道。
“不深,是去宁**时,于将军很尊重我,而我听说,于将军可能要被调离了宁**。”陆七回答道。
程焱平静的点头,道:“于将军回了京城,八成会被长久闲置的,你不要主动去见他为好。”
陆七一怔,他听杨鲲说过,唐皇可能会让于将军去做南都留守,怎么程焱会这么说呢?
“程大哥,南都留守是什么人?是荣氏的国公吗?”陆七曲线求解。
“不是荣氏,荣氏只是地头蛇,南都留守名朱令赟,就是镇南节度使。”程焱回答道。
陆七神情恍然,道:“镇南节度使朱大人,我是听说过的,原来还是南都留守。”
程焱笑了笑,道:“朱文赟是陛下非常信任的军臣,自然兼任了南都留守,不过相比王文和大人,在军事才能上应该是不如,当年陛下是要朱令赟主持信州战事的,他却自称镇守南都责任更大,结果陛下另用了王文和大人。”
陆七点点头,道:“我本以为西部是世家强势的,这么看,朝廷的控制还是很强的。”
程焱一笑,道:“有些事情不能表面去看的,宇文氏和荣氏,事实上在西面是拥有了很强的势力,他们对节度军的侵蚀是很严重,可能就是镇南节度军的将官,与荣氏和宇文氏的牵扯很少,那是因为镇南军一直是老爷兵,自陛下登基以来,从未出战过。”
陆七一怔,道:“听说镇南军是四万人,比王文和大人的兴化军少了很多。”
“兴化军是战时扩编的,号十万大军,你知道王文和大人为什么会与世家牵扯不清吗?”程焱说道。
陆七一怔,默然摇头,程焱苦笑道:“是为了战胜,没有世家的支持,根本就没有战胜越军的可能,只有与世家达成了合作,才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后力支撑,才能够不被扯了后腿,所以,王文和大人根本不能与世家划清了界限。”
陆七心情沉重的点点头,又听程焱轻声道:“可是陛下不理解王文和大人的难处,只是武断的去猜疑王大人,陛下是位没有统军经历的皇帝,他不会理解一个军队能够获得胜利,是要有很多必要条件的,陛下的军事认识,就是棋盘里的黑白博弈,而真正的战场,却是明暗的敌人一大堆。”
第62章英王
陆七点点头,程焱忽的看他,笑问道:“你是怎么理解宇文涛,入任信州司马的?”
陆七一怔,程焱问的好生古怪,他回道:“应该是获得兵权。”
程焱笑了,伸手抓过酒坛,仰头猛喝一大口,陆七看了,问道:“难道不是?”
“宇文氏有那么愚蠢吗?会让嫡系子孙去做什么信州司马,信州还有多少人呀,能够获得了多少兵权,那还不如去做了石埭县尉。”程焱摇头回答。
陆七一怔,讶道:“难道是离间之计?”
程焱点头,道:“八成是的,而且你知道是什么人,上禀陛下的吗?”
陆七默然摇头,程焱冷笑道:“是朱令赟秘告的,那家伙上禀了很多的所谓勾结罪证,急不可耐的向陛下表着狗屁忠心,事实上,就是想了诬陷王大人,信州之战他不敢去打,人家建功了他又嫉恨,简直猪狗不如。”
陆七怔住了,头一次知道了唐国上层的黑暗倾轧,如果不是听了程焱的说道,他还以为王文和大人,真的与世家不清不楚的。
“兄弟,记住了,以后别那么的锋芒毕露,很易折的,这一次你若是无罪,那就收敛才好。”程焱诚挚的看着陆七说道。
陆七点头,道:“谢谢大哥关护。”
程焱笑了,懒散道:“你尊重我,我心里很感动,这一次的剿匪,也他娘的畅快了一通,我以前,成天的装爷爷,可他娘的却是孙子,什么也不敢说,明知道陛下被了蒙蔽,可就是不敢了去说,陛下的心一有了成见,那就不能去找祸进言,而且,我的职责,只是护卫,不能越权干政。”
陆七点点头,心道程焱果然是唐皇使任的,应该与万斌是一样的皇帝近卫。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句容县发生了这么的大的事情,你也明白,朝廷肯定会使了人来宣抚的。”程焱又说道。
陆七点点头,程焱笑了笑,道:“你放心吧,你的情况,八成是功过抵消,如果这一切是京军所为,那根本就不会存在有罪之说,反而会功劳叠加的大肆吹嘘,主将甚至会得了封爵世袭,你就得不到什么重赏啦。”
陆七一怔,微笑道:“能够无罪就好。”
程焱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说到底,你在陛下心里,还没有太多的信任,慢慢熬吧,都是要熬几年的。”
陆七笑了笑,道:“程大哥,我走了。”
程焱点头,道:“去吧,把尾巴藏好了,今日不究的尾巴,日后若是倒霉了,就是说不清的麻烦。”
陆七点头拱礼,起身离开了,程焱取酒坛倒酒,举碗喝了一口,忽自语道:“那些枪伤,八成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去帮了张氏呢?是太子的命令?”
*****
第二天近午,句容县军营外忽的来了数百京军,陆七早就得了外哨回报,他心情有些忐忑的看着到来的京军,不知道京城来人会是谁,会不会带来了不利于他的命令,公主府也一直没有送信来,想是没有得到什么信息。
“英王殿下驾到,剿匪军出迎。”一个京军将官,在营外大声传告。
剿匪军将官闻声而动,纷纷自营中走出,士兵们也在营中聚集外望,程焱就在陆七身旁,小声道:“是英王殿下前来,就不会有恶事了。”
陆七安心点头,若是刑部或兵部来人,那就有了恶事的可能,各营将官列成了四组迎候,很快一群甲士随拥着一名金甲少年走来。
陆七看着走来的金甲少年,却是心下讶异,这位英王竟然是武将风范,走路英挺,步伐稳健,一张略带稚气的面容,俊秀中透着英武。
“恭迎英王殿下。”剿匪军将官一齐低头军礼唱迎。
“各位勇士免礼。”英王语气爽朗回应,竟然用了勇士二字。
众将抬头,英王扫了一眼,问道:“荣将军没有在吗?”
众将的眼睛自然看向了陆七,陆七只好军礼道:“回禀殿下,荣将军在城中,臣这就使人去告知。”
英王看着陆七,淡然道:“他倒是富贵身子,不必了,本王一会儿去见他。”
陆七军礼默然,又听英王道:“你就是陆天风吧?”
“是,臣是陆天风。”陆七恭敬回应。
“嗯,你做的很好,本王认为是很好,不过朝中有三位侍郎认为你有妄为重罪,不能罔顾国法的纵容,但右相韩大人认为你有大功,最后陛下宽容了你,削官阶为致果校尉,日后在剿匪军中,不得再行使都尉军权。”英王爽快的告诉道。
陆七心头一松,恭敬道:“臣恩谢陛下宽容。”
又听英王道:“剿匪军主帅是荣昌,所以此次剿匪之功,荣昌当得,官阶拔为宣威将军,日后累功再赐。”
剿匪将官们几乎一齐抬头,神情流露了不甘不悦,荣昌的作为,让剿匪军上下非常寒心,战后一讨论聊说,自然知道了荣昌竟然在城头看热闹,愣是没有让二百多的明光甲属下支援战事,那是最让剿匪军上下愤恨的,如今看热闹的反而得功,你让人怎么能够接受。
英王自然看到了反应,他没有多言荣昌,又道:“剿匪军此次立了大功,陛下甚为欣悦,赐与句容县良田为犒赏和抚恤,并且免赋三年,具体的会有官员来办理。”
啊!将官们后面的士兵们,忍不住失声一片,忽惊觉的纷纷跪下,甚至高呼道:“谢陛下恩赐,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杂乱了些,但也充满了喜悦的洪响,平民的理想真的不高,能够得了田地就是天大的幸福,哪怕付出了生命和残废,也觉得很值得。
英王微笑点头,士兵们的回应让他很满意,而他的内心里,就是认为不能亏了为国征战的将士,他与兄长的性情不同,倾向于军武,但唐国的重文风气,让他不敢了懈怠文事,主要是怕唐皇不悦。
“你们的功劳,记得报给本王,由本王给你们送去兵部,不过一定要是实报,虚假的后果自负。”英王朗声说道。
众将又看向了陆七,陆七恭敬道:“回英王殿下,剿匪军每一位的功劳,当日就记录了,绝无虚假,请英王殿下为剿匪将士做主。”
英王一怔,点头微笑道:“好,拿来吧。”
“谢殿下。”陆七恭应,他后面的赵寒,忙取了随身的功劳簿,走去送上,有甲士出来接了去。
“那一个是秦浩?”英王问道。
众将俱是一怔,陆七回头看去,秦浩听了也是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忙军礼道:“属下在。”
“你出来。”英王说道,秦浩忙走前出列,军礼恭立。
“秦浩,据城中人观战,说是你斩杀了茅山匪首。”英王说道。
秦浩一惊抬头,忽身一动转想了后看,却听后面有人道:“殿下,是秦浩一刀斩杀了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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