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孩子气的样子，于浩辰绷着的脸渐渐松开，也不逗她了：“看你急的，不差这一时三刻，等身体完全康复的吧。”
柳青青始终一言不发，从于浩辰的表情上看，她就知道是得了陆子衿的授意。只是，她越来越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了。若即若离？欲擒故纵？或是还有什么？
办公室的人依然对她爱答不理，她也自得其乐，更省去了去讨好谁的心思。新电脑送来了，她眼睁睁地看着给了一个资历较深的员工，她用的是换下来的旧电脑。
她本是不在意这些事的，就是这电脑像欺负人似的，有事没事就罢工她实在受不了。两天一小修，三天一大修，有时候，她真想开窗户扔下去，一了百了。
铭远集团的新产品营销方案，办公室开过几次会，免不了象征性地征询一下她这个厂家代表的意见。她对此完全不懂，甚至不明白公司为什么要派她这个非专业人士来做协办。
她那天是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好像是说只要能把产品推销出去的方案就是好方案。她现在还能想起来大家那一脸想笑不敢笑，险些憋出内伤的表情。
至此，以后的会议再也没通知过她，她唯一的工作就是按时收集工作进度，给公司汇报。
她也不嫌烦闷，因为每天都有沈悠然的故意“骚扰”。
如她所料，一个星期后，沈悠然不顾医生劝阻，执意出院。用她的话来说，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和她的白马王子展开一段轰轰烈烈的恋情了。
中午下班，沈悠然照例和柳青青一起去员工餐厅吃饭。说白了，也就是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巧遇于浩辰，毕竟，这是多么难得又光明正大的接触啊！
机会只会给予有准备的头脑。在伺机等待了N天之后，于浩辰出现了，一同出现的，还有据说从来都不来员工餐厅的陆子衿。
两人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沈悠然朝柳青青努努嘴：“青青，该你上场了。”
“为什么是我？”柳青青头疼，要是只有一个于浩辰还好说，反正在他面前都丢过人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陆子衿，怎么到哪都能遇上他呢？
“因为你适合。”
适合？说了等于没说。
看着沈悠然乞求的眼神，柳青青眼睛狠狠一闭，把心一横，做足了丢人的准备，大声喊道：“于助理。”
于浩辰回头。陆子衿回头。整个餐厅的人都回头。
她只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丢人啊？下面的话，她是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于浩辰笑着和陆子衿说了句什么，两人朝他们这边走来。当然，陆子衿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在沈悠然的推波助澜下，于浩辰和陆子衿在她们对面落座，她自然是对着陆子衿的。相对于那边两人从兴趣到人生的热烈讨论，她们这边显得安静许多，静的只能听见碗筷相撞的声音。
而且桌子下陆子衿那双不安分的脚，总是有意无意地碰上她的，弄得她的心忽上忽下，生怕泄露了什么。
这顿饭吃得极慢。在沈悠然不知道结束了第几个话题之后，她突然转向柳青青：“听说秦斌这次动真格的了？”
柳青青一口饭卡在嗓子里，呛住了。听说，又是听说，除了小如，你还能听谁说的？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是听小如说的呢。
此时的柳青青无声地感叹交友不慎，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小如和沈悠然认识。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子衿，只见他低着头嘴里嚼着菜，半天也没咽下去。柳青青强扯开笑脸，把盘子里的瘦肉夹到沈悠然碗里：“吃肉，吃肉，补补脑子。”
“嗯，”沈悠然可高兴了，夹起肉就往嘴里塞，又把自己盘子里的肥肉夹到柳青青碗里，“你也吃，肥肉更补脑子，我都给你，你好好补补。脑子灵光点，看人准一点，别再被骗了还替人家数钱呢。”知道这几年她放下不少，沈悠然也敢和她开玩笑了。
“什么被人骗过？”于浩辰好奇来了一句，就连陆子衿也停下筷子看着她。
柳青青心虚，大气也不敢出，含糊不清地带过：“少不更事。”怕陆子衿看出什么，忙低下头。
慌乱间又一下子碰到他的脚，赶紧往回缩。退到一半，就被另一双脚夹住，再也动弹不得。
沙沙的风中夹杂着陆子衿轻描淡写的声音：“很荣幸，我也有过相同的经历。”
柳青青的心猛然一沉，痛得厉害。原来他也曾真心地对待过一个人，原来他也曾被别人伤过心，只可惜，那个人从来都不是自己。
以前，总看书里写哪个主角为了感情心疼不已，自己都是一笑而过，心怎么可能说疼就疼呢？原来，伤心的时候，心是真的会痛的。
短暂沉默，她听到沈悠然继续：“我就不明白，秦斌多好个人啊，你干嘛不同意呢？”
没看到柳青青变了的脸色：“也不对，你们要是真在一起，那就是异地恋，要不得，要不得。”
一会儿。“诶，前一阵总找你那个帅哥也不错啊，最近怎么消失了。”
柳青青脸色越来越黑，终于受不了，夺下她的筷子拽起她：“然然，你又头晕了吧，我送你回家。陆总，请个假，不介意吧。”
陆子衿挑挑眉毛：“当然。”
谁知沈悠然却不干，两人拉拉扯扯。柳青青不知哪来的力气，愣是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就把她拽走了。后来达成协议，找来于浩辰送她才平息她的怒火。
办公室里，柳青青一下午没动地方，脑海里反复都是陆子衿最后的那句话“看不出来，柳小姐还挺抢手的。”
抢手吗？没看出来，只知道一个两个都看不上她。
第42章 间接接吻
短信提示音响了，是人事部的那个小姑娘。
说来也奇怪，自从她摆了她一道之后，她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可沈悠然一来，她的态度竟然和之前大相径庭。情敌见面，不是应该分外脸红吗？更何况，自己还是那个可恶的人，怎么会这样呢？
锁了电脑屏幕，柳青青上了楼。
没在办公室？在她座位上等了一会儿，还没回来，柳青青给她发了条信息：在哪儿？
小丫头：23楼茶水间。
怎么会在那儿？柳青青奇怪，那可是陆子衿的专属楼层，是他最爱的23号，整层楼只有他、于浩辰以及秘书处的一群美女。
陆子衿艳福不浅。
上了楼，小丫头给她开了门，扭捏地摸了摸脖子：“青青姐，陆总临时要喝茶，我只能先上来了，不好意思啊，让你等那么久。”
“没事，我也正好散散心。”别人的事情，好奇她也不愿多打听。
柳青青看着她从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取了一匙茶叶，放入茶碗，走了几道泡茶的工序，放在托盘上。整个过程，流畅自然，虽然不是正规的茶艺表演，但是对于日常来说，已经堪称精致了。
“蒙顶甘露？”柳青青闻到熟悉的香气，恍惚问道。
小丫头歪着头，一把抱住柳青青，像找到了知音似的：“青青姐，你也懂茶？太好了，看我表姐还说不说我了，还编辑呢？思想落伍。”
“行了，行了。快把茶送过去吧，一会儿该凉了。”柳青青被她转得头都晕了，赶紧支开。
“嗯。”小丫头拿起托盘，立刻变了付稳重的样子，可心里到底还是个可爱的小丫头，居然朝她做了个鬼脸，才推开门。
柳青青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看着还在保温的沸水，思索片刻，拿了个纸杯攥在手里。才刚打开玻璃瓶，就听门口一声“哎呦。”
“怎么了？”她快走几步，接过托盘。
小丫头双手使劲捂着肚子，额上瞬间冒出冷汗，断断续续地说：“青青姐，我肚子好疼啊。你，你帮我，给，陆总，送过去呗。我，我，不行了……”话说到一半，就小跑着走了。
柳青青拿着托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恨门口偏偏还来了个催债的：“茶泡好了吗？陆总着急要呢。”
“哎，马上。”
陆子衿办公室门口，柳青青提了提气，抬起了要敲门的手。
“青青。”两个字，她鼓足的勇气消失殆尽，无奈地看看来人。于浩辰，他回来了？
他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厉声道：“风尚是没人了吗？怎么这种端茶倒水的事儿都指使你了呢？”
“小点儿声。”柳青青拉拉他，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我就是帮朋友忙，没人欺负我。”
“哦，这还差不多。”于浩辰声音放轻了些。
“对了，然然怎么样了？”她不得不问一句，就算要装，也要装个完整啊。
于浩辰偏过头低低地笑了：“她好不好，你会不知道吗？”
听他这么一说，柳青青竟然轻松许多。虽然他没有多说，但从话里，她能听出来，他知道了沈悠然的心思，可他却不明确拒绝，还是任由其发展。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一提到沈悠然的时候，连语气都特殊的温柔。
“要不，还是你进去吧。”柳青青把托盘往前一推。想来想去，这个事儿由她来做，怎么都不太合适。
“你是说这个？”于浩辰指着她手里的茶碗，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谄媚一笑，“还是你去吧。”转身就要溜走。
“为什么？”柳青青胳膊一伸，挡住他的去路。
“因为你适合。”
柳青青一愣，简直气结。这个人，和沈悠然在一起才一下午，怎么就和她说话一个调调。待她再想反驳的时候一看，身边的人早没了影儿。
柳青青摇摇头，怎么比她还怕见他啊？
望望四周，小丫头依然杳无音信，她只好认命地敲起了门。
当——当——当。
“进来。”长久的沉寂后，一声冰冷而遥远的声音冻得她心底发寒。因为她即将要面对的，是重逢以来两人的首次单独见面。
柳青青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似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才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
没错，的确就是沉重。后来柳青青又亲自试验了很多次，却再也不似当初那样沉重了。而且，她还特意和陆子衿就“是否换过门”这一话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甚至找来很多证据，做了很多试验，可是，最终都没能证明他换过门。
柳青青左看看，右看看，办公室里确实一个人也没有。她把茶放到办公桌上，思忖着刚才那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难不成是自己又开始幻听了？
眼睛不其然瞟到了桌子上那一叠资料，最上面的就是铭远集团的产品销售方案。
到底是关于自家公司的，柳青青不知不觉多看了几眼。直到听见几声轻咳，她才抬起头，看见陆子衿站正在房间对面。那里有一扇暗门，一关上，和墙壁连城一片。
陆子衿看到她手里的托盘，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来意，再一看自己的办公桌，快走几步，来到跟前，拿了一些不相干的东西压在上面。
“涉及商业机密，有些东西还是看不见得好。” 陆子衿自然地拿起茶碗，用碗盖滤了滤上面的茶末，轻啜一口。
陌生人一样的语气，听得柳青青眼角发涩。她往旁边站了站，恭敬地回一句：“是，陆总。”要不是介于两人现在的上下级关系，她真的很想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这是谁沏的茶？”陆子衿把茶碗放到桌子上，力道不重，却来者不善。
“怎么了？”柳青青心里一惊，拿着托盘的手指就快把它戳出个洞来了。他该不会恨屋及乌吧，自己也没惹他啊？就算是当年，他说走就走，自己也没哭没闹，还不够吗？
“口感不佳，应该是过了品茶的最佳时间。”陆子衿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嘴角微微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啊？”算算时间，顶多也就晚个三五分钟，您老人家这舌头是雷达做的吗？
“不信？”陆子衿把茶碗递到她跟前，认真道，“你尝尝看？”
柳青青又是一句“啊？”
他这是要和她间接接吻吗？
看着雪白的瓷碗上那一点挂着茶渍的唇印，柳青青咽了口吐沫。再看看陆子衿那上挑的眉梢，似笑非笑的眼仁，心里一阵窝火。
你不是看笑话吗？又不是真的亲吻，我还怕你不成？柳青青瞪大双眼，盯着陆子衿，故意就着他的唇印喝了一大口茶，抹了两下嘴唇，挑衅地看着他。
陆子衿眼中的笑意渐渐化开，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茶碗：“看柳小姐的样子，这茶应该也是不错，难道是我刚才品差了？我再尝尝。”说着，他也就着她的唇印喝了一口。
什么？
“还是感觉不对，你再尝尝？”陆子衿皱着眉摇摇头。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一碗茶见了底。
想着自己的唇印、他的唇印交替印在碗口上，柳青青的脸腾地红了，尤其那个惹火的人还不觉，意犹未尽地用舌头舔舔唇角，她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
然后，她听见他说：“麻烦柳小姐再泡一杯茶吧，我还是觉得这杯不太好喝。”
不好喝也没见你少喝一口。柳青青心里鄙视一番，伸手去拿茶碗，却被陆子衿死死扣住：“那边的柜子里有新碗，你再去拿一个吧。”
一时摸不准他的想法，柳青青溜溜地取了碗，逃着离开了。
找了一圈，那个小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只好换了新水，重新沏一杯茶，端到陆子衿办公室去。
“陆总，您的茶。”放下茶碗，柳青青就要溜之大吉，她可不想再没节操地和某人共饮一碗了。
“等等。”陆子衿用笔指了指茶碗，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太热了，你给我吹吹。”
“吹吹？您也真放心。您就不怕我有什么病传染给您？”想着，柳青青就说了出来，还欺负他看不见，照着他的脑袋比划了一下。
“传染病？”陆子衿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玩味地看了她一眼，用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声音说道，“要是有传染病我早得上了，也不差这一次。”
太过分了。柳青青心中怒火燃烧，他这是什么意思？当初不是他不要她的吗？现在又一次一次，有意无意地提醒他们之间的过去干什么？
她怒瞪着他，阴阳怪调：“就怕陆总您得了传染病，却不知道是谁传染的您吧。”
陆子衿可能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反应，斜眼看了一眼气鼓鼓的柳青青，无辜问道：“柳小姐这是在吃醋吗？”
柳青青一声嗤鼻：“我犯得着吃你这个陈年老醋吗？”
陈年老醋？这个比喻倒是很生动。陆子衿一头扎在自己的幻想中，直到腰上一痛，滚烫的开水渗进皮肤里。
他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快速把贴在身上的衬衫拽出来，余光中看见柳青青扔下茶碗，一脸惊慌茫然地跑了出去。
第43章 撞破尴尬
柳青青跑到茶水间，把门关上，靠着门板，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时间久到已经静止，她才敢低头看看自己的左手。刚刚，就是这只手，拿起茶碗，毫不犹豫地朝着他的身上泼了过去。三年前是意外，三年后是意料之中。
心里的激动是远远大于紧张的，似乎更多的是对过去的一种发泄。转而想到他被烫得龇牙咧嘴却不发一声的表情，她的心都揪起来了。被烫的地方也是后腰，和上次极其接近，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可是，再一想到他可恶的样子，心里仅有的一点儿同情立刻灰飞烟灭，只觉得他是咎由自取。她真想撕开他冰冷的面具，看看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样的。
一瞬间，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不得不像个乌龟一样慢吞吞地靠近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