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锦却丝毫不受他们影响,凤目淡淡扫过他们的脸,“我不过实话实说,你若要怪,也该怪身边这位将你们母子置于这种境地的亲爹才对吧。”
如遭雷击一般,白语昭僵在当场,白明轩却气得双唇微抖,沉声喝道:“你这丫头休要胡言乱语,丁氏和语昭身份再低,那也是你二叔的妾室而儿子,岂容你个外嫁的姑娘肆意羞辱!”
“是吗,我倒是不介意在老宅所有人面前给三叔您和白语昭做一次滴血认亲,看看你们的血是不是同样也能相融。”
白明轩全身虚脱无力,瘫靠在鼎壁上。
“在我爹面前你的自卑心由来已久,可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是在那个时刻痛下杀手呢?让我来猜猜,也许是他发现了丁氏母子俩的真是身份,亦或是你背后的那个靠山想要将白家势力纳入羽下为他所用,但是我爹据不同意,所以,你要杀人灭口。。。。。。”白素锦眸光如炬,身体微微前倾,凑近白明轩两分,缓缓说道:“然后你就扶持二叔执掌白家,并在时机成熟之际将丁氏母子接入白府,然后让你的亲生儿子白语昭取而代之,进而你就可以真正掌握白家,至于费尽心思让白宛静嫁入苏家,怕是同样别有深意吧?”
白明轩心中掀起冲天般的惊涛骇浪,脸面上终于维持不住镇定,却仍是沉默不合作。
“手里没些东西,也不会请你过来。坦白说,这一次,你是死定了,可是,是你一个人死,还是一家子人陪你做伴儿,这个决定权在你手里。”
白素锦示意下,白明轩被人从鼎上松了下来,五花大绑后按跪在一旁,随后,一行三人的侍卫开始往铜鼎里填倒烧红的木炭。
被缚在鼎壁上的白宛廷和白语昭剧烈挣扎,却丝毫挣脱不了,白明轩断然想不到他们会用这般残忍的手段逼迫他,几番死命挣扎未果后,只得拼命地给周慕寒磕头,语无伦次地撕声求饶。
“求我没用,你该知道,能救他们的,只有你。”周慕寒目送白素锦离开地下仓库,转过头来看着额头血迹斑斑的白明轩,凛声说道:“单凭你们算计锦娘的手段,我本是打算一个也不放过的,可惜锦娘执意给你个机会。我倒是希望你嘴巴紧一些,就是不知你会不会让我如愿。”
“如果你想着就算你们都死了,以锦娘的性子,也不会为难白宛和,你白明轩的血脉也不会断绝。那我劝你还是死心吧,只要你们一家子前脚都上路,后脚我就会禀明皇上,将白宛和过继到岳父大人名下,从此他就是白家大房的子嗣,供奉的是岳父和岳母大人的香火,而你三房一脉的父子,谋害皇族、残害手足、营私舞弊、结党营私,死后也不配进入白家祠堂享受白家子孙的香火供奉。”
如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白三爷瘫倒在地上,耳边充斥着两个儿子凄楚的哀号声,绝望地紧闭上双眼,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招,我全招!”
周慕寒铁血著称,白三爷不过一介文官,还有诸多牵挂在身,落在他手里是熬不了多长时间的,可让白素锦没想到的是,她从地下仓库出来还没过两刻钟,周慕寒就回来了。
“这么快?”
周慕寒轻嘲,“有所贪、有所求的人才会被人轻易拉拢,这种人,成也他们败也他们。”
白素锦:欸,这话竟然无法反驳!
“背后的那位到底是五皇子还是六皇子?”白素锦有些好奇。
周慕寒眸色一沉,“五皇子。不过,这次刺杀我的事,他是从周景辰手里接到的命令。周景辰也是五皇子的人,一直充当着传递消息的角色。”
白素锦突然觉得房里仿佛骤降了好几度,下意识拢了拢衣襟。
不好,大将军很生气,后果估计会很严重。
第101章 胁迫()
白明轩的口供一录好,周慕寒就让人誊抄了一份,而后着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而他自己言简意赅概括了一番飞鸽传递早一步呈到皇上手里。
白明轩父子三人不便秘密羁押太过久,翌日一早,总督衙门就张榜通告,临西府锦阳县知县白明轩勾结翻云寨山匪刺杀抚西大将军兼川省总督周慕寒,已被缉拿入狱,择日开堂审问。
此公告一出,全城哗然。
白明轩的嘴已经被撬开,白宛廷和白语昭翌日凌晨便被释放,两人惊魂未定,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好不容易才叩响了白府大门的门环。
于是,衙门的公告还未发布,白明轩入狱的消息白家上下就已经都知道了。
想也知道白家一得知消息就会找上门来,白素锦早早让夏妈妈做好待客准备,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门房过来通报,说是白家老太太和白二爷求见。
白素锦挑了挑眉,难得,白老太太竟然亲自登门。
齐氏的性子是典型的窝里横,平日在白府里以长辈自居惯了,可如今一站到抚西大将军府巍峨肃穆的大门口,看到两旁持刀伫立的值岗侍卫,不由得两股战战,心生惶恐。
白二爷亦是初次踏进大将军府,这个时候他们才真切地意识到,白素锦的身份已是今非昔比。
正武堂内,周慕寒陪着白素锦一同接待白老太太和白二爷两人。
白老太太一见到白素锦便直接跪到了她面前,见白素锦和周慕寒脸色嗖的沉下来,一旁的白二爷登时额头的冷汗就滑了下来。从府里出来,一路上重复又重复地提醒,千万不要给锦丫头添堵,她可是白家唯一的救星和希望了。可话音这才落了多久,一个做人家祖母的长辈,竟然当面下跪,还说什么不救出白三爷、不救白家就长跪不起,这不是赤/裸/裸的威胁吗?
白二爷客客气气见过礼,伸手就去拉齐氏起身,可齐氏就是不起来,神泪俱下念叨着白三爷考学的勤奋艰苦,以及走上仕途后兢兢业业、造福一方百姓的同时,又给白家光耀门楣等等功绩,指天指地发誓白三爷是被人冤枉的,绝不会做出勾结山匪刺杀自家女婿的事来。
周慕寒最受不得这种市井泼妇般一边嚎啕一边唾沫横飞的情形,未等白老太太喘口气,当即大喝一声道:“来人,送客!”
应声门响,守在堂门外的两名佩刀侍卫冲了进来,作势就要将白老太太两人拖出去。
嚎啕声和哭诉生戛然而止,白老太太目瞪口呆地盯着周慕寒,却被对方一个冷眼吓得错开了视线,转而想要赖上白素锦,却发现她目光如水,平静,却没有丝毫的温暖和波动,看着他们的眼神,仿佛是陌生人一般。
就连愤怒也是没有的。
白二爷看到白素锦那双眼睛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他们今天来,赌的就是白素锦对白家残存的那点亲情。哪怕她此时是愤怒的,此行都尚有一丝希望,可惜,从那双如墨般平静无波的眼睛里一丝一毫也看不到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大房没落后,他们漠视、忽略,甚至是无视的这个丫头,如今手里握着的,却是整个白家的生死存亡。
当真是人在做,天在看。
可总要尽了人事之后才能听天命。
“大将军请息怒,老太太也是一世情急,这才头脑发昏慌了手脚,锦丫头,你且理解我们一次吧!”说罢,当即将齐氏给扯了起来。
白素锦看了周慕寒一眼,周慕寒虽不情愿,但还是挥手摒退了两名侍卫。
将两人让到座上,白素锦也没心思委婉表达照顾他们情绪,直接开门见山将白三爷的口供总结概括说给他们听。
白大爷的死,丁氏母子的真实身份,苏家婚事的内情,对白家家产的盘算。。。。。。一桩桩真相揭开后,白老太太几乎坐不稳椅子,几次险些从上面滑下来,而白二爷抓紧椅子把手的手指关节青白,若不是那椅子把手是实木做的,怕是早就被他捏碎了。
“这。。。。。。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白老太太仿佛被兜头重重敲了几下闷棍,懵得语无伦次,满心满脑子里都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二叔,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如今衙门的公告里只提了三叔勾结山匪行刺朝廷重臣一事,这已经是我能为白家做的全部了。他先是杀害了我爹,间接害死了我娘,现在又要我的夫君,莫说我做不到,就是我能做到,也不会为他求半句情!血债血偿,他犯下的罪行,欠下的血债,必须要用血还偿还!”白素锦看了看浑身颤抖的齐氏,又看了眼面色铁青身体僵持的白二爷,继续说道:“我会尽力保全白家,但前提是,三房不再是白家的人。祖母和二叔莫怪我狠心,我与三房之间隔着一道血海深仇,老死不相往来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容忍。”
白老太太和白二爷被一系列真相打击得几乎无法思考,听到白素锦的话也做不出什么反应。无声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白老太太颤颤巍巍出声道:“我想见见老三。。。。。。”
周慕寒毫不犹豫应下。白素锦表面上看来平静得好似湖镜,可是内心里的愤怒和狂躁几乎能掀起惊涛骇浪,白老太太和白二爷隔着一些距离,周慕寒就在她身边,怎么能忽略她隐在袖口里紧攥着的微微颤抖的手。周慕寒现在只想一件事:尽快把这两个不速之客弄出府去,离白素锦越远越好!
白二爷是相信白素锦的话的,白素锦没有必要骗他,可不知为何,仿佛只有听到白三爷亲口承认,他才会真正相信这些残酷到荒谬的事实。
听到周慕寒同意他们去见白三爷,白老太太和白二爷决定眼下就跟着周慕寒一起去衙门大牢。
临出正武堂时,白二爷忍不住回头看了白素锦一眼,不知是否错觉,他总觉得眼前这个锦丫头似乎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的锦丫头同样性子刚强倔强,对白家其他人冷淡疏离,可还是能看出来她对白家的心系和顾念,可如今的锦丫头,面对他们的时候,竟然丝毫不见一丝温情,反而透着股隐隐的杀意,蓦地让人心生战栗。
不过也难怪,隔着血海深仇,迁怒到白家全府也是人之常情。
白二爷此时不敢不将白素锦的话放在心上,他好不怀疑,若是再执意袒护三房,整个白家都会给他们陪葬。
蓦地,白二爷就想到了执意分家出去的白语元。
待出了将军府的大门,白二爷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当然,心里也有了决断。
“姑娘,老爷和夫人的大仇终于得报,相信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了,您切不可为此折损心神、伤了身子,这样老爷和夫人会不得安心的。”夏妈妈将白素锦扶到里次间的软榻上,在她身后塞了个大迎枕倚着,清晓有眼色地递上来一碗温热的补汤。
白素锦刚刚是真的被白老太太那一跪气到了,蓄意杀夫之仇挡在眼前,白老太太竟然还想用长辈、孝道来胁迫自己,还真是被惯坏了!
白素锦真是感激周慕寒及时将那两人给弄走了,不然再共处一室几分钟,自己可能就要控制不住,发飙了。
白素锦平复了一会儿,眼不见为净,只要他们不再眼前添堵,白素锦的李治和冷静很快就回来了。
冤有头债有主,不放过三房,那是因为除了曹姨娘所生的庶子白宛和,三房就没一个值得被宽恕的人。至于白家其他门,白素锦从来没想过要怎么为难他们,父亲一手开创出来的家业旁落白二爷之手,那是大房没有男丁,兄无弟即,这是这个社会的规则,至于他们对白三姑娘、对自己的无视和旁观,人家也不是你亲爹娘,不过是个叔叔而已,关心你是情分,不关心你也不是罪过,白三姑娘在的时候想得通达,放到自己身上,白素锦更是不屑纠结。
白素锦不想让白家就此沉寂,一来白家其他人过不至此,二来也是有着私心,虽说脱离了白家自己也能创出一片富庶的家产,可是在当下的社会里,娘家家势再低微,也总比没有的好,更何况,白家也不是全然没有可以扶持的潜力人选。
能借的势,白素锦绝对不会浪费。
最重要的是,白家是白大爷继承父志一手打拼经营出来的,是他毕生的心血,白素锦不想也不愿意放弃。将白家托付给最值得托付的人,然后自己从旁扶持,看着白家登上一个新的高度,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给白大爷、大夫人和白三姑娘一个回报,自己才会安心。
“夫人,大舅爷过来了。”雨眠在帘子外说道。
白素锦这会儿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听闻白语元来了,忙起身回道:“请到茶室,我稍后就到。”
第102章 震怒()
白语元入府这会儿衙门的公告还没有发布,白素锦让雨眠和清晓他们在茶室门口候着,直接将一份誊写的白明轩的供词递给了白语元。
因为之前白素锦落水受伤、白苏两家婚事再三波折,以及丁氏母子恰好时机的出现,白语元经过白素锦的提示已经对三房有所质疑,只是可利用资源有限,调查的进展并不明显。
可尽管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当确切的供词摆在眼前的时候,白语元震撼得无以复加。关于大伯父的死,白语元始终觉得并非意外那么简单,他甚至怀疑过自己的亲爹,可万没想到竟然会是受大伯父最为照拂的三叔!
还有三房一家对白素锦的重重算计,为了取而代之同苏家结为姻亲,竟然不惜害她性命。
更遑论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无比军粮、买凶行刺皇亲贵胄朝廷重臣。。。。。。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罔顾人伦、丧心病狂的不赦死罪!
向来镇静如白语元,待看完整份供词后,双手竟然微微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心跳如鼓,脑中一片慌乱。
白三爷所犯的大罪,大将军若是追究起来,必定会龙颜震怒,届时判个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二哥,喝盏茶吧。”
听到白素锦的声音,白语元从惶然中回过神,看到她温润如墨玉般的双眼,登时沉稳下心神。若是真想弃白家于不顾,白素锦根本就不会这个时候请自己来,并如实告知自己实情。
“多谢三妹在此种情况下还愿意顾念家里,为兄惭愧!”
白素锦抿了抿唇角,沉吟片刻后缓声说道:“二哥,若我说此时只有将三房逐出家门才能得以保全白家,你可否愿意承受被人诟病?”
白语元讪笑,“残杀兄长、谋害侄女、行刺皇亲重臣、贪赃舞弊。。。。。。如此罔顾人伦,不忠、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的人,逐出家门何错之有,该无颜示人的是他们,我觉得愧对的,绝不是在这个时候逐他们出门,也不是外面的流言蜚语,而是你和大将军,还有那些因为他而受害的将士们。。。。。。”
拥有除族权利的只有家主,白素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表示了她所承认的白家家主是白语元。白语元自然领会得到,做出回应的同时,也表示了他拿下白家家主的决断。
送走白语元时,衙门的公告已经张贴出去,很快消息传遍全城,一时间大街小巷议论的都是白家即将可能遭受灭门的命运。
白家老宅。
白老太条和白二爷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府衙大牢出来回到家的。白明轩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白老太太当即瘫坐在大牢潮湿的地上,嚎啕大哭。这个她最偏爱的儿子,不仅杀害了他的亲兄长,还将白家上上下下一起拉上了死路,沉重的失望、绝望和悲怆铺天盖地压下来,白老太太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白二爷虽文不成武不就,可打小被白大爷帮扶着,并未受过真正受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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