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院使丝毫不觉有何不妥,忙不迭致谢,“如此便多谢世子妃了!”
“卓院使,世子妃的体寒之症需多久方可彻底治愈?”周慕寒的关注点始终都在白素锦的身体上。
卓院使将手上的方子郑重交还给白素锦,“寒症顽固,用药的同时配合食疗的话效果会更好,但要完全根除,却非易事,不过照方子温养三年两载的就没什么大碍了。”
听到难根除,周慕寒的脸黑沉黑沉的,周身那股子凌厉劲儿得亏来的是卓院使,换成旁人早被冻伤了。
“所谓十女九寒,女子的体质本来就容易偏寒,温养是一辈子都要注意的事,世子妃只是眼下的病征比较严重,所以才需要药方治疗,缓解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不必药方,只需食疗即可。”卓院使抗寒能力极强,顶着周慕寒的冷气耐心解释,“不过,这三两年之间,微臣建议,最好还是先不要孩子的好,于母体和孩子都不太好。。。。。。”
说到此处,卓院使有些小心翼翼。
不料周慕寒毫不犹豫地点头。
卓院使又细细叮嘱了一番,然后起身告辞,周慕寒亲自送他,走出房门后,周慕寒沉声问道:“卓院使可有好些的避子汤药方?”
听了周慕寒的话卓院使眉眼间晕开温润的笑意,“世子放心,微臣稍后就让人将药方和配好的药送过来。”
虽然女儿是府里的三少奶奶,卓院使却没有另外见她,同周慕寒一直行至二门,才客气地请周慕寒留步。走出十几步远,卓院使没忍住,回头看着周慕寒挺拔的背影浮上了笑意。
苍天保佑,昔日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王妃总算可以含笑九泉了。
第91章 两掺()
自从卓院使诊过脉后,白素锦发现周慕寒就开启了全线盯人模式,自从常神医开了方子后白素锦便每日服用,只不过没让周慕寒知道而已,这下子可好,周慕寒每天最重要的事便是盯着白素锦喝药,从原先的一日一次药直升为一日三遍,喝得白素锦总觉得嘴巴里泛着一股药味。
可惜,任凭她再是软磨硬泡,周慕寒吃了秤砣铁了心,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卓院使回宫后没回太医院,而是直接去了霍太后宫里回话,没出一个时辰,宫里就赏了一大堆的珍贵上等药材和补品过来,里面还有两棵百余年的老参,白素锦真心担忧自己会被补得热血沸腾。
宫里尚如此,将军府就更不用提了。等到初五两人动身回王府,仅仅是药材和补品就带回来一整车。坐在画堂里,白素锦看着夏妈妈领着几个人整理从将军府带回来的药材、补品等,顿时觉得前途一片浓浓的药苦味。
正月初六,街上的店铺开始正常营业,衙门也开始正常办公,火药署以及军中火器营的设置事宜已在年前商量出了大致轮廓,周慕寒便再也不肯像年前那般“敬业”,每日不过做个样子到衙门里点个卯,喝壶茶之后就走人,兵部尚书谢意远有意拦人,可挨不住周慕寒冷若冰霜的眼刀,只得到皇上面前求助,可惜大将军该做的事人家都已经做完,本应动身回临西,只因等待许老爷子进京详谈商道之事才暂作停留,若是逼着他在衙门里办公,文宣帝还真担心大将军一个不高兴,带着媳妇回川。
就这么在皇上的无奈默许下,周慕寒拥有了一个难得的假期。边军将领无召不得返京,下次回来最短也要三年后,反正与荣亲王不亲不和的现实京城内已经人尽皆知,周慕寒也懒得做样子,初七到衙门点个卯之后就带着白素锦住到了广安街水源胡同的宅子里。
这是处三进院的宅子,一直由吕管事照看着,并安排有八个护卫护院,周慕寒带着白素锦住在了中庭院,敞敞亮亮的七间上房,中间是正堂,两旁各有三间,一侧是卧房、暖阁和茶室,另一侧的三间房打通,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陈列室,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许多件藏品,其中就包括不少白素锦在名册里看到后心心念念的青铜器。
房内因为足够的暖气片而暖意浓浓,卧房和陈列室的地上铺着厚厚的花开富贵图案的毛毯,暖阁、书房和正堂的向阳角落里摆放着盛满水的大瓦缸,水面上浮着几片睡莲的绿叶,叶下竟有锦鲤不时游动。因为有水缸的调节,所以屋内的空气便也没那么干燥。
白素锦在房里走了一圈,瞧了瞧家具摆设,不得不感叹布置者的用心,低调奢华的同时又别致细心,尤其是陈列室,白素锦一迈步进去就不想出来,对这一屋子的文物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周慕寒难得见她如此有兴致,便也不打扰她,自己到书房处理些事务。
不料埋头忙道近晚饭的时辰,周慕寒从书房出来后得知白素锦竟然还待在陈列室里没出来,不得不亲自去捉人。
“这些物件就这么光明正大放着,没事吗?”席间白素锦有些担忧地问道。那些大件的重青铜器且不论,只是那二十几件珍贵的玉器,最大的也不过巴掌大,却件件价值连城,若是贼人来访,顺起来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
周慕寒却撇了撇嘴,冷哼一声,“也要有贼胆的人敢上门来。”
白素锦瞧瞧世子爷周身的寒气,又联想了一下他身边那些个护卫随着主子的肃杀气场,顿时觉悟,自己纯属咸吃萝卜淡操心,就他家大将军名震大历的杀神之名,别说弄一个陈列室,就是把府里的物件列出清单挂在城门墙上展示,估计也没人愿意摸上门来,毕竟和宝物相比,命更重要。
然而,白素锦这次是真心领会错了,所谓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周慕寒镇守西境常年不在京城,这处宅子也不是完全无人知晓,所以也没少被贼惦记,不顾这也是刚开始那两年,周慕寒权当是给府里的护卫们练手了,一年多下来,弄死了不下二十个所谓的“贼王神偷”后,广安街水源胡同的这处宅子用鲜血和人命圈出了贼偷们公认的禁区。
住到外宅后白素锦就更加自由了,一早起来用了早饭,周慕寒到衙门点卯,然后去和京中的几个朋友小聚,白素锦便在陈列室里研究那些宝贝,吕管事同她解释,房里的这些是从库存里挑拔尖的选出来的,还有更多的都放在地库里呢。白素锦一听,让去了。
比预想的好多了,地库里整洁干净,又有通风口,摆放着好几排大木架,器件们分门别类按照器型大小摆放着,上面还盖着遮尘布。
“吕管事辛苦了,这些个物件保存得很妥当。”
“夫人过奖!将军虽不好赏玩,但其中不少物件都是御赐之物,是以小人也不敢怠慢。”饶是这些器物价值连城,但换不了现银,在他们大将军眼里就和废物没什么区别,直到有了白素锦的这番话,吕管事才觉得自己花在这些器物上的功夫没有白费,简直要感激涕零了!
考古专业涉猎范围颇广,白素锦跟随的又是赫赫有名的霍教授,所以于鉴赏方面也比较有眼光,这两日闲来无事,白素锦便让夏妈妈给她裁了几本画册,从青铜器开始,纯手制绘图,并标识出估计的年代,及简单的艺术价值。
实际上,即便是不眠不休,在回临西之前,她也整理不出多少件来,同周慕寒商量过分,在吕管事的安排下,宅子里的这些个器物将会分几批运送到临西的大将军府。
吃了定心丸,白素锦也不急着赶工了,每日除了画图鉴宝,也会和周慕寒到街上走走,领略一番京城的风光。
期间,白素锦与许唯信见了一次面,互相关切了一番生活状况后,话题就扯到了新商道上。许家致力于开拓大历西南一线的陆路商道,得到朝廷的支持已是定局,至于宁国公府三公子沈凌青想要拉拢许家加盟海路商贸一事,白素锦和许唯信的意见倒是非常一致,许家给沈三公子供应丝帛布匹没问题,但是入伙一事不便参与。仅是西南新商道一项,带来的就是泼天的财富,若是再插手海路,实在是风头太盛,在将许家推至高峰的同时,也意味着同样高度的风险之中。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适当的舍弃才是真正的得到。许老爷子在教育子孙的时候反复强调的便是如此。
许老爷子是在正月十三的下晌进京的,白素锦一早得了消息也坐不住,索性跟着周慕寒和许唯信在城门口的茶楼候着,接到老爷子后一行人直接回了许唯信的住处。
许家在京城自然少不了房产,不过许唯信三元及第,皇上龙颜大悦,直接赏了处宅子给状元郎,许老爷子心里念着远在京城的许唯信,故而就住到他府上,祖孙俩也好多说说话。
事先送过去的信件里已经说明了情况,是以许老爷子的心理准备做了不少时间,虽然现在许老爷子是家主,但毕竟年事已高,早两年就有了让位的打算,而西南商道的开拓基本上是二房的事业,是以这次进京,许大爷、许二爷和许唯良也跟着一同来了。
晚饭是许唯信让厨房准备的暖锅,席间也没避着周慕寒,爷孙几人统一了明日面圣时的口径,而后舒坦地涮了顿锅子。许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一路奔波,用过饭后疲态渐渐显露出来,白素锦接到人之后心里也踏实了一大半,饭后没多久就和周慕寒离开了,好让老爷子早些歇息。
次日早朝后,周慕寒向文宣帝禀告了许家人到京的消息,文宣帝当即就下了口谕宣召许家祖孙五人及白素锦进宫。
事实上,还未下早朝之时,许老爷子带着两个儿子、两个孙子及白素锦就已经候在了宫门外。
白素锦在其中更多的是穿针引线的作用,许唯信既是朝廷官员,又是许家人,更像是桥梁,有他们两个身份比较特殊的人横在中间,皇上和许家人谈起来就开诚布公多了。
如今西南的商道许家已经初步摸索出来,朝廷此时介入,一来政策上规范通商的资质,二来财政上稍作倾斜尽力修整商路。
关上门就白素锦上呈的帖子谈好了细节,文宣帝立即着人召来了户部尚书华大人及理藩院尚书卞大人。
在御书房里一行人退下去之时,文宣帝留下了周慕寒和许唯信。
“世子妃勿需担忧,此事若成,也算是解了皇上的一块心病,许家的行事风格,皇上已然心中有数,定然会有所照拂,您就安心吧。”福公公亲自引着一行人出宫,寻着机会私下宽慰白素锦。
后宫内侍不得干政,福公公是近身伺候皇上的老人儿,自然深谙此理,眼下能对白素说这番话,想来一定是皇上借他之口给自己吃的定心丸。白素锦会意,嫣然一笑,带着许老爷子几人出了宫门,直接回了状元府。
回了府,稍作梳洗换了居家常服,就是午饭时间了,有了福公公那番话做定心丸,大家心里总算能踏实下来,忐忑不安退去后,面圣的兴奋与激动后反劲儿,尤其是许唯良,从没想过这辈子能亲眼见到皇上,现在想想仿佛做梦一般。
用过饭后,老爷子疲乏还未完全缓解过来,被劝着去小憩,白素锦在茶室里跟两位舅父和许唯良商论着开春后种植棉花的事。
“我手里的棉种不多,能分过来的,最多不过五百亩之用,今年只能咱们自家种了。”
许大爷点了点头,“头一年咱们自家种也好,做个样子,比空口游说有用的多,来年不用咱们动手,自然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一早知道许老爷子他们会进京,白素锦就带了几种棉布和棉锦的小样来,许大爷见了爱不释手,许二爷却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几梭子棉纱上。
若有所思好一会儿,许二爷才悠悠开口说道:“大哥,这棉纱虽不及蚕丝轻柔细滑,可好在量大,易纺制,若是同蚕丝调配好分量,掺合着用,你说可行否?”
第92章 伎俩()
许大爷似是与二爷想到了一处,反复翻看审度着手中的棉锦与棉纱,而后两人细细讨论起来,白素锦在一旁听着,内容竟都是些需要实际操作来验证的要点,不由得心生佩服。
沈凌青意欲合作的事许唯信已经同许老爷子四人提过,基本上许家这方达成了一致,合作可以,但只限于单纯的供货关系,再深一层的入股是不行的。
然而机会虽好,对许家来说也有实际难度,毕竟丝绸的产量受限,外销赚的高利润的同时,则意味着内销市场上所占份额的相应减少,这样就给同业竞争者提供了趁虚而入的机会,外销势态顺利是最好,可风险无处不在,一旦失利,面临的将是内外两处市场的受挫。
而正当时出现的棉纱和棉锦,恰好给这个潜在的危机带来的化解之法。
因为熟知花綀的关系,许家两位爷商量到最后,甚至勾勒出丝、棉、麻三种材质调配使用织锦的想法。
念头兴起后,两人跃跃欲试,恨不得当下立刻就开始着手实践,材质调配的比例只有在实际的反复调整织造后才能得出最优的工艺。
“两位舅父莫着急,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想给你们看看。”白素锦将前段时间连日整理出来的记录缎面工艺的简册交给了许大爷。此次京中一别后,再次见面还不知何时,是以白素锦今天一早出来之时就将简册随身带着,这会儿正好拿出来。
“缎纹?”许大爷深谙织纺工艺,简册上分程序讲解又很详细,所以他看得很快,越看越心惊,一盏茶就能看完的东西,他却反复看了三四次才堪堪将视线拔了出来,既惊且喜地盯向白素锦,惯常镇定的语音都带着股轻颤,“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白素锦心虚且汗颜啊,一边拧着自己大腿一边点头,“不过是看织造坊的师傅们织锦时突发奇想,织锦还没有动手试过,想着大舅舅您的织技是顶好的,故而请您给把把关,看是否可行。”
“何止可行,简直是叹为观止!”许大爷将简册交给一头雾水的许二爷,难以一直激动情绪,起身在堂屋内踱步徘徊,“这缎纹浮点之间的距离足够远,而且还能被两旁的长浮线遮蔽,这样一来织出来的品相既有锦的平滑光泽,地色又比锦清透,若是。。。。。。若是再在这缎纹地上起纬浮花,难以想象织出来的品相该有多么漂亮!”
听到白大爷的设想,白素锦当下一愣,对古代人民从熟练劳动中得来的智慧与拓新能力佩服得几乎要五体投地,真真是抛砖引玉,自己不过是给了个缎纹的引子,白大爷短短时间内竟然就悟出了织锦缎,这让白素锦受到震撼的同时,更促使她做下了另一个重要的决定。
“既然是在缎地上织锦,不如就起名就织锦缎吧?”白大爷提议道。
许二爷和白素锦一致赞同,许唯信到现在也没看到简册,一头雾水地看着大伯和亲爹激动得老脸通红,不禁好奇地凑近白素锦,悄声问道:“这东西真这么好?”
许家的织锦工艺,尤其是月锦,向来是家主一脉独传,到了许大爷这一辈,自然他是继承者,白二爷虽然未接触到核心工艺,但毕竟织锦世家出身,耳濡目染下眼界也开阔,而到了许唯良这一辈,他打小的志向就不在织锦上,所以他识锦还可以,但工艺上却纯属一般,自然联想不到织锦缎的精致程度,只有织出了成品让他看到了,才会知道这本简册的价值。
许唯良置疑的眼光中,白素锦郑重点了点头,“待织锦缎织出来了,定然要先给四哥裁件袍子,到时候你就穿着那件袍子在那些个商客面前走一遭,我敢保准儿他们立刻捧着大把的银子送到你眼前!”
“果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