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三天后,绥城城门打开,两国大军首次正面对战,大历军初时勇猛,稍显优势,可随着绥城不断增兵,大历军优势渐失,两翼领将当即下令退兵。大历军后退十里之外,北突厥军也不追赶,休息一两日后,大历军再度叫阵,两军再度交手,大历军退守二十里外,北突厥陈兵十里之外。如此反复数次,双方不断派遣援军,眼下,两军大营相距不过十数里,近乎位于蓟石滩中心地带。
十多天的烈日晴天,没有一丝雨水,为了降温,两军将士极热之时忍不住,就要到附近的水滩边汲些水,舀一瓢兜头淋下,打湿头发和衣服,随着水分蒸发,多多少少也能带走一些热气。
没多久,北突厥军发现,大历将士的身体似乎出现了异常,没多久,主账内就收到了前方探子的回报。果然,大历军内仿佛有人得了热症,而且患病人数在迅速增多。
北突厥太子阿勿思,年近四十,已经做了二十余年的太子爷,因为北突厥王的高寿,始终离大位一步之遥。这次若能将大历西军主力重创,凯旋归京,那么。。。。。。
如此心思之下,这位北突厥太子决定孤注一掷,让这蓟石滩一马平川的戈壁地成为埋葬大历西军主力的乱葬岗!
战争场面的残酷,或许只有亲身经历、亲眼目睹的人才能真切感受到。
视线内,如巨大蚁群般的北突厥军涌动前行,铁蹄声、嘶喊声如闷雷一般轰隆隆不绝于耳,但没过多久,就被巨大的爆炸声淹没。
白素锦趴在山坡上,远远看着眼前的戈壁地,只能想到一个词:人间地狱。
同时被火药威力震慑住的,还有白素锦身边这十二位训练有素的亲军,以及与北突厥大军对峙不足一里地之外的大历西军!
当然,周慕寒也没例外。
不同的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迅速指挥众将士收回心神,全军缓缓前行迫近,先锋军如收割机一般,结束掉侥幸穿过地雷区的北突厥军。
第70章 大捷()
趁着北突厥大军深陷地雷区,隐身在峡谷中的西军两翼大军再次出击,与埋伏在峡口处的北突厥军正面交锋。早在之前撤退时,峡口处就被工坊兵埋下了地雷,采用点发装置,错综复杂的细密引信掩于土石之下,上面零散地覆上几株干草。
两军狭路相逢,只见大历的士兵远远抛出手里的拳头大小的石块,霎时间密密麻麻地砸在山壁上、落到地上。
埋伏在峡谷山壁上的北突厥军还在诧异大历军怎么扔了块石头就跑呢,没过几秒,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原被埋在土石之下的地雷被点燃,爆炸再次密集发作。
不消一刻钟,峡口就被坍塌的山壁与北突厥将士的尸体堵个半死。
两翼大历军将士们收回差点被震飞的心神,迅速清扫战场,越过峡口后绕到北突厥大军身后,在其与绥城之间筑成一道人墙军事关隘,将北突厥援军阻在了绥城之中!
“我乃北突厥国太子,你们谁敢伤我?我要见你们的大将军周慕寒!”阿勿思被四名满身血迹体力殆尽的侍卫护在背后,四周的大历士兵如狼群一般步步逼近。
合围的队伍中闪开一条狭窄的通道,李蒙打马上前,居高临下打量了一眼狼狈如丧家犬却仍以身份自恃的北突厥太子,冷冷哼了一声,左手勒住缰绳,右手举起短促地挥出一个进攻的手势。
不过几个呼吸间,护在阿勿思周围的最后四个侍卫应箭倒下,堂堂北突厥太子暴露在数百名弓箭手面前,下一刻就被射成了刺猬。
在倒下的那一刻,他的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李蒙翻身下马,摒退合围的将士,只身走到阿勿思身边,蹲下来,声音中透着沙哑,“以为我们不敢杀你是吧?”
刻意压低的声音满是嘲讽与不屑,“我们大历有句老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执意强求,那就要没命了!”
阿勿思听了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手臂微微抖动着却无力抬起一寸。
眼下最后一口气的刹那,他才恍然:正是那纸和谈国书使得周慕寒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
确定阿勿思死透了,李蒙才起身离开,向周慕寒复命。
天启十一年秋末冬初,大历取得蓟石滩大捷,歼敌十万一千三百零四人,己方牺牲兵士七百二十一人,俘虏,无。
蓟石滩一战,震慑四方诸国,从此,大历西疆走上了百余年和平发展之路。
与此同时,大历在蓟石滩大战中首次使用火药,开启了兵器时代的新纪元。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白素锦眼下可没心思想到此战的深远影响,只顾着平复快要炸开的心脏了。
即使离得足够远,只能看得到地雷区爆炸时腾起的飞沙走石,但痛苦地哀嚎和空气中逐渐弥漫散开的血腥气,就足够白素锦面色苍白心跳如鼓。头皮不发麻,因为整个脑袋、整个身体都是僵硬僵硬的。
战事已了,但是许久,白素锦都趴在原地动弹不得。甘成一行人很理解地没有开口,让她自己慢慢缓过来。
“我们走吧。”白素锦爬起身,小幅度舒展了一下腿脚,在甘成的帮助下爬上了马背。哎,再硬撑也还是有些腿软,没办法,和平年代里长大的孩子哪见过这种场面!
与来时不同,甘成一行十二人对待白素锦的态度,除了原有的恭敬之外,还多了几分赞赏。
他们发现,由始至终,他们这位大将军夫人的眼里都没有出现一丝怜悯和不忍。
是的,白素锦并不觉得该同情或者可怜那些北突厥人。她不是铁石心肠,只是觉得,若是同情他们,那要置抛头颅洒热血守护边境的大力将士于何地?置那些被北突厥人烧杀抢夺饱受痛苦的大历边城百姓于何地?
战争无正义,又何必做悲悯敌人的“圣人”呢?!
这场蓟石滩大战,与其说是两国大军的正面交锋,不如说是大历军对北突厥军的单向屠杀!
一屠就屠掉了十多万人,北突厥举国兵力,在不到两个时辰里,就折掉了近四分之一。
蓟石滩,从此就成了让人谈之色变的万人冢。
明刀明枪的战事结束了,可无形的战争对周慕寒来说还远未结束,白素锦知道,接下来来他还有一场更硬的仗要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离大营最近的镇上买了不少的牛肉,实实在在地做了几大锅的黄焖牛肉,然后让甘成带上三个人继续护着自己赶回束溪镇,其余的八个人带着几锅牛肉回大营向周慕寒复命。
阵前大营,从火药的威慑中完全缓解过来的将士们沉浸在胜利的狂喜中,炊事兵们架起了大锅,很快,营地里弥漫出米香和肉香。
主帐内,十二卫中的八卫向周慕寒复命后退出去,简易搭起来的长木桌子上多了几个大砂锅,顺着锅盖缝儿和通气孔透着股牛肉香味,勾得李蒙几个呼啦啦围上去,急切地打开砂锅盖子。
嚯,焖牛肉!
炊事营里的大厨做惯了大锅饭,就算是炖肉,也绝对做不出这个精致的味道,不仅李蒙几个,就连薛军师也凑了上去,估计只要周慕寒一点头,就能直接下手抓。
要不说是周慕寒亲自训练出来的兵呢,作战能力强不说,还特别会做人,这不,八卫退出主帐没多久,就有炊事营的小兵来送碗筷,帐内人人有份。
只是,碗筷有了,大将军却迟迟不肯发话,一干人只能端着碗拿着筷子干着急!
大家一致将求助的目光凝聚在薛军师身上。
薛军师临肉受命,看看大将军,再看看桌上的几个砂锅,眼珠子转了几个圈,挑了挑嘴角,放下手里的碗筷抱起一个砂锅送到了大将军的桌案上。
“大将军,这是夫人的心意,凉了就不好了。”
周慕寒抬眼瞧了瞧浅笑晏晏的薛军师,又瞧了瞧眼巴巴看着自己面露急切的几员心腹大将,有些不怎么甘愿地点了点头。
几乎同步,几双筷子就探了出去!
大将军可真够护食的,瞧瞧那头点的,真够不甘不愿的!
众人一致心声。
周慕寒也放下手里的公文,直接就着砂锅吃肉。
恩,感觉这次做的味道比之前的更好了。。。。。。
周慕寒兀自吃得投入,完全没注意到帐内其他几人嘴里咬着肉直愣愣看他。
乖乖的,大将军刚才是笑了一下吧?是吧是吧?!
托这几砂锅黄焖牛肉的福,接下来的几天,大将军的脸色都史无前例的“随和”。
知道周慕寒还有繁杂的战后事物要处理,白素锦并不打算在束溪镇久留,两日后就跟着万通商行分号的车队返回了临西府。
走的时候易装成押送粮草的小兵,回来的时候易装成商队里的小伙计,虽然身边有靠得住的人护着,但对许大管事和夏妈妈他们来说,她算得上是只身出行,所以打从她离开开始,一大帮子的人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总算是把人给盼回来了,看着又消瘦了些,单看着精气神儿不错。
白素锦无意提及边境之行,自然也不会有人没眼色去问,白素锦吃吃睡睡休息了两天,总算是彻底活了过来。
“你是说,官仓贪墨案牵涉到了我三叔?”
林大总管讲述她不在这段日子府城里的情势,白素锦听到锦阳县官仓被清查的消息,出声问道。
“锦阳县的官仓刚被清查,白三太太就跑了趟娘家,却立即被同知大人给送回了白家。”林大管家抿了抿嘴,“眼下只查出来锦阳县的县丞和县仓掌库有确切的罪证,白大人只是涉嫌,还在调查之中。”
白素锦撇了撇嘴,“大将军那边还留了一些有问题的稻谷,估计这两天上面就会有消息下来,之后的事咱们看着就好,免得旁生枝节,给大将军徒增麻烦。”
周慕寒一直和皇上暗中联系,这一点白素锦是知道的,所以,这次的事能动到什么程度,想来上面那位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其实也不是猜不到个大概。
虽然折了一支先锋军,可问题发现还算及时,大军没乱,也没遭受巨大损失,反而以绝对优势拿下来蓟石滩大捷,所以,皇亲贵胄即便牵涉其中,估计也不会怎么样,最多趁机剪除羽翼加从旁敲打。而下面的人嘛,就要看对某些“皇亲贵胄”的价值大小了。足够有用的,就会被想方设法保全下来。
白素锦自是无法判断和自己有瓜葛的那几家在他们“主子”眼里够不够有用,但无所谓,自己想干的,一样也不会省。
诚如白素锦所料,没过三日,周大人就发出告示,将阵前大军粮草被服案始末公布于众,白素锦以工艺易粮勤军,一夕间从嫌疑人翻身成为被皇上亲口赞赏的大功臣!
就在嫌疑被洗刷,踏出大将军府的当天,白素锦亲自到广蚨祥坐镇,将二十匹桐华布上架出售!
第71章 丧子()
“咱们这回,算是被白家那丫头摆了一道!”
书房内,秦五爷的气色很是不好,与他同桌而坐的汪四爷也没好到哪里去。
小荷庄那几百亩的白叠子一进吐絮期,就吸引力临西府所有织造行家们的注意力,无他,只是这个叫白叠子的东西,和百越人栽种的桐华树花絮太相似了,种植的作用不言而喻。
如今广蚨祥的货架上摆上了桐华布,更是坐实了众人的臆测。
白素锦以花綀为饵,一方面引得五福和荣生将大部分流动资金用于囤积原麻和生纱,并且为了织造花綀扩大织造坊规模,增加人力物力财力投入,导致流动资金有限;另一方面以利益分享为优势促进商会建立,以此为依托,整合人力物力财力资源,为进一步扩大白叠子种植和织坊奠定了基础。
事到如今,秦五爷和汪四爷就算推测出了白素锦的用意,可也已经束手无策,因为他们正现在泥潭里,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抽得出身。
“姐夫,你也不用太焦心,青格织造坊那边我已经处理干净了,所有的事,到那里就是终结。虽然要使不少银子,可伤些元气总比失了根本要好。”汪四爷越想脸色越发青,后悔跟着苏家掺合到这趟浑水里,可世间没有后悔药,现在能做的,只能尽最大努力保全自己。
秦五爷所想的却不如汪四爷这般乐观,即便逃过了这次的大劫,秦汪两家顺利的话少说也要三年五载才能缓过来,可回想白家三丫头短短数月间的举动,秦五爷长长叹了口气,心里涌上浓浓的无力感。
就在五福、荣生两家东家泥菩萨过江时,白素锦正如他们所料的那般,积极地向商会成员们推销白叠子。
为了方便来年推广,白素锦邀请商会内各家派遣伙计过来一起采摘白叠子。不仅如此,后续的分收、分晒、分存、分轧等处理工序都全部开放,同时允诺,小荷庄出售白叠种子,商会成员购买便宜两成。
种子有限,白素锦思虑再三,最后决定还是优先供应商会内部成员和边军屯田。前者意在尽快推进白叠布上市,后者意在帮助西军提高屯田收入,充实军饷,而且,这些棉花和棉籽白素锦是要尽数收购回来的。
白素锦委实不习惯称棉花为白叠子,所以,当织造坊的老师傅将第一匹织好的白叠布送到白素锦面前时,她当机立断,将其改称为棉布,区别麻布,白叠子则改称为棉花。
众人一致以为,棉之一字,再贴切形象不过。
棉花全田收花结束后,按照白素锦事先交代,许大管事第一时间将棉籽的数量禀告给她,然后两人推算了一下来年所能获得的棉种量,再次估算第三年的种植量。如此推算了五年,最后由许大管事整理,做出了一套棉花种植推广计划。
白素锦看着这个五年计划,油然而生一种点缀江山的豪迈感。
五年后,十一月的川省,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将都会有雪白棉絮的身影!
白素锦此时满怀壮志所能想象的便是这般情景,然后五年后,现实却远远超乎她的预料。
不知不觉,白素锦从边境回来已经近月余,两场冬雨过后,气温迅速降下来,田里的庄稼都已收割完毕,土地进入修养期,小块开辟成菜畦种植冬菜。
“庄主,这是那尔克族长派人送来的油。”许大管事将两罐密封好的小坛子打开,顿时,一股清香之气弥散开来。
为了区分,坛子上特别贴了纸条,油色浅黄的那坛是茶油,偏黄绿色的是青果油,两坛油皆是澄清透亮,散着淡淡的清香气味,一看就是上好的品质。
终于可以逃离油腻腻的动物油脂了!
当天中午白素锦就迫不及待让赵妈妈将猪油全部用茶油替代,两道凉拌时蔬调了些青果油进去,一整个中午,小厨房的门口都被堵得死死的。
吃到油炸小河鱼的瞬间,白素锦差点泪流满面啊有没有!
终于!终于有信心往后好好过日子了!
秋茶采摘过后,茶农们就进入了长达约三个月的农闲期,往年这个时候,百越和北濮等族寨里的男人们大多要离开寨子到县城里打短工,基本上都是些苦力活,工钱不高,但总胜过在家闲着没进项。
今年却大大不同了。
白素锦在百越和北濮附近买下了四千亩山林,林中的青果和茶果正好在秋茶茶季过后开始采摘,不仅青壮年可以胜任,就是老人和小孩子也可以做,而建成后的油坊更是消耗了很大一部分壮年劳动力。
于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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