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婚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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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婚令-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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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紫宸殿的常参,百官正议论着长孙济的案子;而裴渠站在县廨门口,打了把伞在等他的宝贝学生。
  可他的宝贝学生此时却迟迟不来,让他有了隐隐担忧。
  他这时宁愿南山是因这糟糕的天气没有来,而不是其他缘故。他轻皱眉想到裴良春,这担忧似又重了一些。
  这时裴光本晃悠出来,见他还在门口等着,嚷道:“等甚么呢?快去干活!”
  于是裴渠回去披了蓑衣戴上斗笠,便骑马出了县廨。
  他出了宣阳坊便径直往西,显见是要往长安县去。先是到了长安县官媒衙门,打听到南山今日并未来过,又往她家去。
  雨雾迷蒙,路上行人寥寥,马蹄踏起来的全是泥水。裴渠骑得飞快,仿佛回到多年前某一日他因为要提前知会一个重要消息,不敢有半点停顿。
  他抵达南山家门口时只见大门从外锁了,显然家中是没有人的。但他仍是下马喊了喊门,这时隔壁的娘子闻声跑了出来,一眼便认出了裴渠,道:“郎君可是来找南娘子?今日一早奴便未见到她,也不知她是何时出去的。”
  裴渠侧过身来听她详细说完昨日凤娘被拘一事,心中便有了数。隔壁娘子又道:“南娘子昨日淋成那个模样,也不知会不会病,她家只她一人撑着,实在是很辛苦。”
  借此机会,裴渠又打听了一些事,譬如南山一家是何时搬到这里等等。隔壁娘子颇实诚地回了话,裴渠这才知道南山搬到此地,也并没有十分久。
  隔壁娘子又请求道:“郎君你可一定要将凤娘救出来啊!”
  裴渠点点头,却又道:“届时若需大娘帮忙,不知大娘可肯?”
  “南娘子平日里对邻里那般好,况且凤娘被拘时奴也在场,若要帮忙,奴一定会去的。”
  天色总也亮不起来,裴渠回到宣阳万年县廨时已有人在候着他。那人是大理寺小吏,说是徐少卿有要事请裴渠去一趟大理寺。
  大理寺在皇城内,离宣阳坊并不太远。裴渠过了朱雀门,沿承天门街走到司农寺往西朝顺义门一直走,便到了大理寺。
  这时正值会食,一众官员正在公房内吃饭,徐妙文自然也不例外。他听得小吏来报,便让公厨再送份饭来。
  徐妙文有重大发现要说与裴渠听,贴心地连密友的午饭都准备了。
  裴渠进了徐妙文的公房,只见他左看看右看看,鬼鬼祟祟地审视完毕,将窗帘子都放下,这才坐回原处同裴渠道:“你猜我今早见到了谁?!”
  “南山。”
  “呀!你为甚知道?你跟在我后面嘛!”
  裴渠却神情严肃:“继续说。”
  徐妙文想卖的关子没卖成,竟觉得有些无趣,但这并不影响他分享大发现的心情:“我出门时街鼓都还没响,坊门自不会开啊,可那丫头竟出现在我们坊中,你说怪不怪?”
  “怪。”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我瞧见她那会,她正与一个人在一块。那人撑了把伞,在门口等着上车,与她说了会儿话,关系似乎不同寻常。而那个人——”他刹住话头,如愿以偿地卖了关子。
  裴渠下意识地轻蹙了蹙眉。
  徐妙文满意地揭开了谜底:“正是御史台的那个老旷男沈凤阁。”
  裴渠知道他,三十几岁便穿上紫袍的朝中也只这一位。
  徐妙文哼道:“你那位徒儿当真好本事,真是不得不令人怀疑。与观白有牵扯也就罢了,可她竟然能大早上的出现在沈凤阁家门口,实在太过称奇。沈凤阁可是——”
  裴渠目前并不关心这些,于是打断他:“沈台主走了之后呢?”
  “我哪里知道?我的车若在那停太久会被怀疑的。”
  南山天未亮出现在沈凤阁家,其中似乎藏了太多内情,但裴渠几乎能肯定这孩子昨日一定奔波了一整晚。
  “要我说,那丫头是出了什么事吗?那浑身湿淋淋的落魄模样实在是不常见,虽然我看得心里很是舒畅。”
   裴渠想了想,还是将凤娘被栽赃一事如实告诉了徐妙文。徐妙文一翻白眼:“你怀疑这件事是裴御史做的?这个可能性很大,且若是这样,你徒儿去找沈凤阁便能 说得通。不过我还是很纳闷,她区区一介媒官为何会认得沈凤阁?以及——”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裴渠:“裴御史为何要这样做?他是在怀疑你那徒儿的身份吗?啊, 我更有兴趣了呢。”
  裴渠起了身,徐妙文抬头看他一眼:“你要往哪里去?”
  “申冤。”
  “喂,你不要乱来啊,搞不好会被你那黑心兄长倒打一耙!”
  “我明白。”
  裴渠连午饭也未吃便匆匆离开了大理寺,而这时的南山却在昏睡。
  因淋了一夜的雨,又太过奔波,再康健强壮的身体也会垮掉。沈凤阁走后,立即有功夫超群的护院强行将她架回了客舍。她体力几乎耗尽根本打不过,随后又有嬷嬷给她喂了不少安神药和驱寒汤,逼着她换了身干净衣裳,将她丢回了客舍关着。
  临近傍晚,外面走廊的灯笼皆已点起,嬷嬷对刚回府的沈凤阁道:“娘子已是安顿好了,这一觉恐是要睡很久的。”
  沈凤阁公服未换,眉眼里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情味。
  嬷嬷退下后他凉凉看了一眼客舍的门,却听得里面有人喊道:“请让我出去。”
  他知道她不会睡那么久,但他也并不打算将她放出来。
  “你太鲁莽了。”沈凤阁隔着门指责她不该来这里,言语也是如他的脸一样寡冷无情:“眼下不仅裴御史盯上了你,今早从门口路过的徐少卿,恐怕对你的怀疑也多了不少。”
  “凤娘还在长安狱里……”
  “会有人替你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徐妙文:我不信!!我不信他居然在门口发现了窝!!!!妈的禽兽死处男老变态
☆、第24章 【二四】布局
  沈凤阁深谙南山脾性。他清楚凤娘于她已是不可分离的亲人,眼下亲人因她而受尽折磨,她自然不会好受。于是固执如她,也定会不顾一切要将凤娘救出来。
  她虽在为人处世上还算有点小聪明,但一旦被戳软肋,她便成了无头苍蝇,只会四处乱撞。沈凤阁自然是担心她这固执会引火烧身,反而引来更大的麻烦。
  南山身份一旦暴露对她而言绝非好事,对他沈凤阁更是毫无益处。若裴良春由此得知南山与自己有所牵扯,那必然是给裴良春更大的把柄。
  如今御史台看着似乎上下安谐各司其职,但内里权势斗争也丝毫不少。整日里嘻嘻哈哈不干正事的曹中丞将裴良春提上来,本就是要将贪欲无限的裴良春驯养成吃人的黑心妖怪。
  如今裴良春已养得很是嚣张,成了御史台中一颗非常得力的棋子,可他时时张着血盆大口,好像随时会往上咬一口。沈凤阁并不想被这样一只走狗咬到,自然不会留任何机会给裴良春。
  沈凤阁在客舍门口站了一会儿,完全不理会南山在门后面嘀嘀咕咕的请求,只留了一句“你好好睡觉”便弃她而去。
  他说有人会替南山操心一点也不假,之所以这般笃定,是因为知道裴渠今日冒雨去了一趟大理寺,而裴渠与徐妙文的谈话内容,也自然有人告诉他。
  裴渠要为这件事出头,这是个危险信号,意味着裴渠对南山已有了超乎寻常的关心。至于原因,难道是裴渠已猜到了南山的身份?沈凤阁眉眼依旧冷冰冰,他从来都风平浪静的脸上几乎不会有旁的小表情。
  天色愈发暗,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屋内的南山四下看看,发觉自己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沈凤阁实在太了解她的本事,安排的客舍连个可以逃脱的窗户都没有,实在歹毒非常。
  南山睡一觉醒来已平静许多,她这会儿发着烧,盘腿坐在门口对着一堵门整理思路,可怎样都觉得脑中只剩了一团糨糊。她上身往前倾,额头抵靠在门上,无端想起很多莫名其妙的往事,她想抬手揉一揉脸,可没什么力气,也就作罢。
  ——*——*——*——*——
  外面的雨没有停顿的意思,坊间道路变得十分泥泞,有马车狂奔而过,便是溅起一片泥水。
  走在街上的万年县当差吏卒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跑这么快要死啊,随后收了伞匆匆回到县廨,看看公房窗子里漏出来的灯光,又瞥一眼当值同僚,问道:“咦?今日裴明府还没走?”
  “裴明府与裴少府杠上啦。”
  “杠上不走了?杠什么呢?”
  “谁知道?裴明府看裴少府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啦。”
  裴渠这时正坐在公房内与裴光本对峙。裴光本只听他说了一句“叔公上回说御史台有人是真的吗”就让他闭了嘴。
  “我的人脉你不要乱打主意,我不会借给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用的。”哼臭小子。
  “那晚辈请教叔公,若有人犯偷盗之罪,要如何审理?”
  裴光本瞄瞄他,心道这臭小子在挖什么坑给他跳呢?故意的罢?
  他答:“自要有被盗者书状呈上,受理后再由吏卒前去将疑犯追摄到案,两造当庭对质,以物证、证人、口供为据来判。”
  “那若是既无书状,又无两造当庭对质呢?”
  “若事发突然,书状也不是不可以后补,无两造当庭对质却有些不合常理。不过虽这样规定,各衙门操作上定有差异,但若被御史台揪到……”裴光本老奸巨猾地顿了顿:“至少要笞三十吧。”
  “那么,若在这基础上,主审官挟情迁法,枉用刑罚呢?”
  裴光本眸光微亮了亮:“噢,若查实,起码杖一百。”他上身前倾,靠近裴渠:“快说,是不是长安县那个姓魏的臭小子最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看他不爽很久了,要能抓住他把柄最好。”
  裴光本与长安县县令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这时能伺机报复自然再好不过。可他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被裴渠勾上了船,竟开始兴致勃勃地摩拳擦掌了。
  裴渠依旧原地端坐,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反倒将裴光本急死:“快告诉我那小子怎么徇私了?”
   裴渠见他已经入了坑,这才不急不忙道:“我学生的乳母昨日在西市上以偷盗罪名被拘走,直至今日下午也未放出来。昨晚上长安魏明府更是对其用了刑。我那学 生乳母乃眼盲之人,试问眼盲之人如何偷盗?魏明府不问青红皂白不容申辩便动用重刑,其心难辨,实在不知在盘算着什么主意。”
  “都属实?”
  “学生都已探听过了,属实。”
  “姓魏的小子没必要和一介乳母过不去呀,难道是收了好处?等等——”裴光本挑眉:“你学生?”
  “正是。”裴渠抬头看已经站起来的裴光本:“我的学生南山。”
  裴光本瞬时反应过来,嚷道:“这个姓魏的臭小子!竟敢动——”他倏地闭了嘴,又问裴渠:“南山人呢?”
  “下落不明。”
  裴光本素来当南山是自家孩子,听到这话还了得,想也没多想便道:“我要让赵御史弹劾死那个臭小子!”
  “赵御史又非叔公手里的剑,能指哪里就击哪里吗?”
  “有甚么不肯?!他当年进京没钱考试,可是我给的钱!”裴光本炫耀过自己曾是了不起的伯乐,又道:“这事要抓紧时间才行,我今晚便去找他。”
  裴渠目的达到,很满意地起了身:“这时已闭坊,还请叔公给我行个方便。”
  他厚着脸皮要了个特许通行,裴光本竟还不忘叮嘱他:“快给我将南山找回来,找不回来罚你以后巡街不准骑马!”
  “是。”
  裴渠立即出了县廨,而裴光本却还在气头上,全然没有深究“魏县令为何要与南山及南山乳母过不去”这一问题后的隐秘关系。
  裴光本如果知道魏县令这样做是因为裴良春授意,恐怕也不会去轻易找赵御史帮忙。御史台官的关系错综复杂,赵御史会不会因为裴光本的面子而去得罪裴御史,这个很难讲。
  所以裴渠特意未提这一点。
  裴良春这次动作隐蔽迅速,若无人泄密,依赵御史的本事,万不可能知道这件事背后是裴良春在指使。所以只要裴光本不说,赵御史自然不会知道内情,也一定乐于弹劾一个违纪官员。
  眼下裴渠要做的事是将南山找出来。他今日奔走一下午打探长安狱中的消息,这期间没有能得到半点关于南山的讯息。
  她就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毫无踪迹。
  在偌大两京寻一个人很难,他很早之前便体会过。
  之前他认为,若想寻的那人还在某处好好活着,即便寻不到也是无妨的;但如今想,既然还很牵挂,就一定要找到。
  长安的雨绵延不停,一晚上找下来他身上公服已潮。雨雾迷蒙的长安街头,有一种特殊的潮气,那潮气无孔不入,令人觉得浑身都凉。
  五更二点,街鼓准时响起时,裴渠在沈宅门口勒住了缰绳。他几乎去了南山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未能找到她。这地方也许是最后的可能,尽管他与沈凤阁毫无交情,但他今日想见一见沈凤阁——以一县县尉的名义。
  万年县高官云集,他们在衙门中呼风唤雨,回到家中,也不过是万年治域内一个人。
  而对于裴渠的登门造访,沈凤阁不欢迎也并不排斥,只是他眼下堂中还有客,所以决意让裴渠再等一等。
  堂中这客不是别人,正是赵御史。赵御史道:“下官知此事并非那般简单,特意前来问过台主,要如何处置?”
  “给他一点教训吧。”沈凤阁面无表情地说着。
  “可下官如此,便是与裴御史为敌了……”
  “身为台官,应以纲纪为重。”沈凤阁淡淡说着,似乎没有给出任何指示,却又分明为赵御史指明了路。
  赵御史今日来找沈凤阁,便是表决心要与台主站在同一边的。沈凤阁感谢他的站队,却并没有十分明确给他答复。
  “下官明白。”赵御史应道,“下官告退。”
  “从后门走,不要撞见裴渠。”
  “下官知道。”
  赵御史低头行了礼,转过身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沈凤阁起了身,走到门外时,候了多时的小侍问:“台主可要召裴少府过来?”
  “让他在外舍再喝一碗驱寒汤罢,天竟然这样凉。”
  小侍应声连忙走了,沈凤阁则沿着走廊一路往前,伸手接了廊下落下来的水滴。雨不知何时忽然停了,只有屋顶积水沿廊往下滴滴答答落。
  灯笼仍旧亮着,照他一路走到客舍前。他取了钥匙,将双扇门拉开,忽有半个身子直直往前倒来,那脑袋磕在他的脚背上,竟让他轻轻皱了下眉。
  沈凤阁没有弯腰,他只略略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那脑袋缓缓抬起来,脑袋的主人用手揉了揉额头,睁开了眼。
  沈凤阁仍旧面无表情地说:“你现在可以出去了,以后不要这样鲁莽。”
  南山因为发热而混沌的脑袋这时努力醒了醒,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太多,便又听得沈凤阁道:“我们很快会再见面,正大光明地见面,起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妙鲜包:天惹噜,正大光明的见面,小渠渠你的小徒弟要被老处男拐走啦
☆、第25章 
    南山努力醒了好多回,脑子却还是一团糨糊。她晕晕乎乎坐在地上;感受着未明清晨里凉凉湿湿的风;还没想明白到底怎样一回事;便有两位嬷嬷匆匆跑了来,将她架回了屋。????裴渠这时正由沈宅的小仆领着往中堂去。
    他先前去外舍吃茶前;小仆说要替他拴马,他却没肯交给小仆,说这马未骟,脾气很坏;便让小仆领他去马厩。
    小仆并不好拒绝他;也未多想;便领他去了马厩。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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