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不介意的揣上烟起身带路:“我知道,我只会傻练,结果伤了膝盖,老陈想拖我进梯队都没法,我的命就是打不上职业比赛,我早就认命了,是你教我别耿耿于怀的,人总得活下去,是吧?”
白浩南低头看见阿达也挣扎着跟他起身,忽然就笑了,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见拖着两条断腿还在殷勤对着自己使劲摇半截尾的这条狗子,白浩南心情就大好,伸手揽着发小的肩膀一起出去:“对,活下去,而且我们要尽量活得开心点!相信我,只要我来了,你一定会比以前开心!”
牵牛顺着他的眼光看到狗子,也哈哈笑:“你怎么养条这样的狗,而且那尾巴……”
白浩南轻描淡写:“听说这种是小时候为了冒充血统正,被剪掉了……比起它,我们好歹还没那么惨,是不是?”
阿达好像知道在说它,又使劲摇自己的半截尾。
那种遍体鳞伤却竭尽全力讨好的样子是蛮好笑。
90、江湖救急走两步
打个简单的比方,这足球圈就好像普通社会之外的武林。
蓝风俱乐部好歹也算名门大派,只不过还没到少林武当的水平,但崆峒、华山偶尔也能出点高手的,至于牵牛呆的这个小俱乐部,可能连五虎断门刀派都算不上,也就是个普通小武馆小镖局的档次,白浩南到这里来隐居,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就像他形容伊莎的那样,这种生存状态,往往就是需要一个立足点而已,只要有人能协助解决打开最初的吃住问题,他有把握让自己嗨皮的活下去。
所以晚餐时候,白浩南被牵牛带到四面敞风的“餐厅”吃饭时候,认识了十多个一直驻训在这里的球员,据说只有少数的四五个半退役职业球员是走训。
哪怕是小武馆小镖局,趟子手们还是能从白浩南走进来的体型步伐就看得出来是会家子,正如白浩南在蓉都给队员们表达的,他就是标准的足球运动员模板,高大健壮的身材,下半身比胸肩都结实,翘翘的屁股扎实的外八字,只要牵牛说这是自己当年的师兄,所有在场的年轻人就基本上只剩下热情。
足球的特点就是这样,可能作为集体项目必须跟人配合,很容易就接纳别人,白浩南又是个多随和讨喜的家伙,操着一口标准的蓉都口音,十分钟就把所有球员的姓名、绰号、场上位置、来自哪个省,甚至在队里的地位倒背如流,哪怕只是牵牛领着他挨个儿介绍说一遍,他那记忆力仿佛天生就是用来面对这样的人多场面,回过头在饭桌上就刻意指名道姓的聊天,初次见面这种故意称呼对方的交流,很容易就让人觉得自己被尊重了。
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白浩南在蓝风俱乐部跟随老陈从梯队到一线队,真是身边流过了太多球员,他这老油子都油光水滑了,气氛好得很,甚至还跟好几个队员吹了两瓶啤酒,但是对别人奉上的香烟依旧拒绝:“作为运动员,喝酒真的不算什么大问题,还有助于血液畅通,但抽烟就是绝对的有害无益,对心肺功能和呼吸道的伤害,在高强度的比赛中那就是很有必要增加的砝码了。”
但只要人多就必然有人对他不以为然,更满不在乎:“我听人说,抽烟再怎么也不误事,喝酒才是误事啊,再说那么多大明星大球员不都抽烟,这算个鸟啊?”
一切都始于酒后掉了个手机的白浩南苦笑:“话都是人说的,怎么说都有理,不过我就说大明星吧,我认识有个东北的顶级球星,人家六七岁就开始抽烟,十八岁上顶级联赛,年过三十依旧踢得风生水起,但哥们儿,人家是什么天赋?一百分的天赋,哪怕心肺功能差点,呼吸系统差点,就算只有半场球的体能,那半场依旧是一百分,教练还不得不靠着他,心甘情愿只让他踢半场,拿高薪,说句不怕得罪的话,你有一百分的天赋,也可以这么乱来,你有么?六十分就能打职业联赛,八十分到顶级联赛,九十分打主力,你有么?千万别拿成功的家伙跟自个儿比,这种人几万个踢球的里面出一个。”
被白浩南怼的小伙子脸有点涨红,面色不善,白浩南装没看见。
饭后几个明显有点想试试他身手的年轻球员邀请他一起玩小场,白浩南都傲慢的拒绝了,休息时间够了以后,才很装逼的从车上翻了套印着附一院英文字样的训练衫换上,到那健身房自己摆弄,算是恢复这些天放松的体能,哪怕不当运动员了,白浩南也清楚自己能倚仗的就是这副身体,泡妞、逃命甚至活下去,都得靠这副身体,这是少年时期进入当运动员行当就最明白的一点,这是自己一切的根源,所以才比大多数同行都更珍惜身体,至于更多的,他就懒得去思考了。
这恐怕就是白浩南在自己专业上努力的上限了,仅此而已,因为十二岁他就从那个一百分的夏令营同伴身上看到什么叫天赋差距,有些东西再努力都没用。
所谓的健身房其实就在几张大圆饭桌的旁边,抹灰水泥地上铺了张巨便宜的红色化纤地毯,再加上几套最简陋的杠铃、哑铃之类就算是了,连划船机和动感单车都是家用级的,一台正规的组合健身器都没有,看着格外心酸。
不过对白浩南来说,有就行!
斯条慢理的按照自己熟悉的节奏,每一样都慢吞吞的做,但绝对符合专业标准,而且越慢越显示出了难度,譬如一个简单的哑铃动作,利用惯性做得飞快和只依靠肌肉缓慢拉起,在燃烧脂肪跟促进肌纤维运动方面是两回事。
除了几个因为兴趣就在外面球场上只开了一两盏卤素灯打小场玩闹以外,其他大多数二十左右的年轻球员们都在三三两两的打牌玩麻将,少数几个看着高大帅气的开始打理外表,明显是准备出去浪,就跟白浩南曾经在队上干的一样,训练课都会偷懒,更不用说训练之余会加练了,抓住一切机会溜出去浪,才是他的常规选择。
但仅仅就是逃出蓉都这么短短的半个月停止了适量的体能锻炼,专业运动员断掉系统训练的弊端就出现了,上半身各处立刻开始发泡,二十多年来的身材印象让白浩南还是有点不习惯,赶紧恢复,等站稳了脚再出去浪也不迟。
顺便当然也就是骚包一下。
这些年轻人好歹比生物酶、老宋、老周他们强多了,球场上展现差距不会那么明显,那就比比健身体能吧,顶级职业联赛哪怕被骂得再渣,有些强度和系统完整度还是好于这种冲乙的球队太多。
如果说前面的器械还没体现出来太多差距,但白浩南的驾轻就熟跟气定神闲还是吸引了年轻人们的目光,主要是都在玩的时候,他这种默默无闻的锤炼有点装逼,牵牛倒是一脸仰慕的过去趴在半人高竹板隔断上帮忙数数,直到白浩南开始用杠铃做深蹲,四十、六十公斤的时候,还是从地上抓举到胸前做,上升到八十公斤的时候,白浩南只一个眼神,牵牛就叫了个他熟悉的老实队员,一起来左右抬起杠铃,帮白浩南放到肩后做深蹲,这一组完成以后,开始装到一百公斤杠铃片,几乎所有年轻球员都不由自主的凑在周围看了。
牵牛自豪:“老……王,建国这深蹲,十年前就一百二十公斤,这就是实力!”
有小年轻说俏皮话:“那不如去举重队招人来踢球!”
牵牛脸上有点挂不住,立刻叱责:“周晓鹏!废什么话!”小年轻住嘴,但脸上是不以为然的。
白浩南做完这个,容两边帮他把杠铃放下来,才随手拉肩头毛巾擦擦汗,给牵牛建议:“找人焊个角钢的深蹲架吧,老孙还记得么,赣西那个,就是做深蹲的时候重量出了问题,腰椎断了,当时就全身瘫痪掉。”
已经晚上**点,除了两盏卤素灯光下有很多虫蛾在飞,荒芜一片的周围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动静,一群仗着崭新身体胡乱使用的年轻人,看见这络腮胡的老鸟,轻描淡写的双掌合十在牵牛的腰间这么比划错开,就好像感同身受那根椎骨的变化,背脊有点发凉,有点阴森!
白浩南带着邪魅的笑容转过身来面对大家:“牛儿,膝盖伤了,我是左跖骨永久性损伤,但右脚还行……”就那么随意的拨过大棚边随处可见的足球,右脚尖拨到面前,没有任何助跑跟凌空之类,就是稳稳的球放在地面上,他就站在那单腿原地发力,身体也没有半点拉开的架势,纯粹利用大腿发力,算是球场上很不舒服的仓促起脚动作,但皮球依旧爆发出嘭一声闷响,就炮弹似的飞远了,白浩南笑眯眯:“你们能做到的,我输一千给他!”
摆好了,助跑发力并掌握好技巧,要做到这样的力度,对专业球员来说不难,但原地摆腿那就受限制很多了,非得专门强化过大腿肌肉才能仅靠力量做到,年轻球员们都有点面面相觑。
兜里还不到五十块钱的白浩南笃定得很。
特么连深蹲架都没有,练这个都是敷衍的,看来教练也不是个多有能力的。
对,得提醒牛儿王建国身份证上现在都只有23岁,特么谁13岁深蹲一百二十公斤?
91、可怜自有可恨之处
果然,第二天早上白浩南看见那位姗姗来迟的主教练时候,更加确认了这个看法,平庸无能,仗着曾经的资历在混口饭吃罢了,也许就像牵牛说的那样,人面儿广,在中国足球这片扭曲的市场上,到处有关系比业务能力更重要。
白浩南没想到自己在老陈二十年的培养下,居然会有这么高的业务眼光,这仿佛是他在蓉都带职工队时候都没意识到的,因为那时没有什么参考比较。
当然,白浩南选了跖骨损伤这种专业伤势来推脱不能上场是最有效的,姓仲的这位四十来岁主教练只是客套的说了句可惜了,剩下都是跟“王建国”聊蓉都的足球市场怎么样,白浩南多鸡贼的,一再把自己揉低点,也就是个带医疗系统职工队的档次,连最基本的教练证都没考,反正就是混口饭吃呗。
好明显,谈话间有点摸底的仲教练就放下心来,笑着指点白浩南还是可以去考个证,他有熟人,十万块就能拿到,人去不去都无所谓。
白浩南心里闪过无数的曹尼马,就像七八年前,有人跟他说掏八万块就能进国家集训队镀金一样,这特么足球就是被这群王八蛋给搞得乌烟瘴气了!
但嘴上叹着气说自己不想再搞这个了,过来玩些日子再出去打工,毕竟牛哥还是很厉害的云云。
仲教练就真的不在意这个年轻人了,甚至都没多打量几眼这络腮胡。
于是白浩南先混吃混喝的在这个丁点女人味都看不到的破训练基地蹲了五天!
隔了这么久,终于又坐在专业队的训练场边,那种二十年的熟悉感觉,加倍亲切又恨不得抽两耳光的感觉一直充满了白浩南的脑海,以至于女人都想得少了很多,哪怕只是个不入流的冲乙球队。
所以每天除了坐在大棚阴凉下看球队训练,就是带着狗玩儿,阿达拖着后腿跟白浩南欢天喜地的周游了这片民办大学的半成品工地。
确认这个基地为了省钱,连厨师都没有,队医就兼带做饭,牵牛开的五菱宏光就是到菜市场拉食材的运输车,整个基地里面全都是男人……
这对于白浩南来说,真是有点破纪录了,不是指禁欲的时间,而是指和女人的距离。
所以周日跟着一队人出发去踢业余比赛,白浩南隔着车窗看出去,是个母的都觉得真漂亮!
同样被关在训练基地快一周的年轻小伙子们也嗷嗷叫,这让白浩南又有点莞尔,特么自己对女人的渴望肯定就是青春期经常被这样封闭训练搞出来的,但那时好歹还能看见陈素芬和体校其他姑娘啊。
主要还是这个训练基地找得太偏僻了,白浩南终于有点理解牵牛为什么会成天抱着手机跟那个女人网络聊天了。
哪怕在去往比赛地的路上,这货都还是一直低头抱着手机,白浩南踢了他两三次,让他注意点球员情绪调动,这货头都不抬:“不就是混着串场嘛,那些业余队水平你还不知道?说了也没用!”
白浩南忽然发现跟多年的兄弟有点没法沟通,低头,阿达马上感应到的扭头看着他笑,乌黑的眼睛还水灵灵的。
宠物护士星星当初就说可卡犬最有趣的就是一张狗脸会笑,跟人差不多的嘴角拉起来像在微笑,而且这时候狗子真的是在表达笑的情绪,所以白浩南自己也笑起来,伸手抱了阿达给检查后腿肌肉,断了这些天还是有点萎缩,阿达连忙趁着亲近的机会在他手臂上乱舔献殷勤。
白浩南的心情彻底好起来,转头看牵牛:“别搞那么多唧唧歪歪的,约过来,要么你过去,日后再说!真的!相信我!”
周围听见他说话的年轻球员,连忙哈哈哈的凑过来跟建国哥讨论泡妞。
从浩南哥变成建国哥,白浩南依旧是那个谁都能聊几句的自来熟,讨论女人又是男人堆里永恒的话题,他多有发言权,就凭这个都能让年轻球员们高山仰止,特别是他注意牵牛的助教权威,更不想让仲教练觉得他在夺权,一直很注意专业方便开口,所以这方面发挥得有点淫荡:“卧槽,我只能说蓉都的妞儿是我见过水平最高的,江州都不行……”
玛德,这种话题让司机等红绿灯的时候都忍不住回头专心倾听!
牵牛还是不抬头,只嘿嘿笑,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还是白浩南提醒他的。
这时候白浩南终于意识到一点,哪怕自己再不认真,好歹也是在高级别联赛沉浮混了这么十来年,况且有老陈随时在耳边念叨,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个可能就是下限比较高,但牵牛从受伤后被梯队放弃,没能进入到职业俱乐部,那就一直在走下坡路,从上限就没高到哪里去。
不过现在自己也在走下坡么?
但很快,随时都能安慰自己的白浩南就给自己解答了困惑,任何一个退役球员不都这样么,离开球场屁都不是。
所以他又开开心心的把注意力放到场边那些姑娘身上了。
不过有点失望,这片球场边坐着那些神采飞扬的姑娘,基本上都是其他球队队员的女朋友,白浩南从没觊觎别人老婆的习惯,一贯都是你情我愿的选择单身姑娘,当然对方隐瞒没有他就不知道了,所以挨个儿在心里打个分,赚个眼饱以后,白浩南还是把注意力放在球场上。
也正像牵牛说的那样,对手一看就是业余球队,哪怕有几个看起来似乎有过体工队感觉的,但整体说不定还打不过附一院,对上这要冲乙的准职业队,那就确实是档次上都完爆了,专门等在下车地方混进来的假领队正在分发球衣,白浩南都有一套,貌似迎着家什么汽车零部件制造公司,所有球员连球鞋都不许穿专业钢钉鞋,踢起来还得装着要业余点,因为各方的领导都在主席台上看呢。
四支所谓的不同企业球队比赛,上下午交替捉对厮杀,两场五千块外带一两顿饭跟球衣之类,这就是串场,连点以赛代练的意义都没有。
白浩南只看了十分钟就觉得索然无味,因为整个队甚至都没法全力以赴,无论是球员们自身的兴奋点不够,还是不能踢得太凶让别人下不来台。
反正都是在演戏。
因为做球丢了职业身份的白浩南,只觉得一阵恶心,不想看了。
结果从场地边站起来,准备顺着赛场出去走走,才发现阿达居然拖着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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