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兵新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敛去,变得阴沉起来。
他是笑面虎,常常挂着笑,似乎怎么刺他他都假装不懂,可是笑面虎毕竟也是虎,被一个年轻老板当面斥责,又逼到了这一步,非要对赌,他作为一个数十亿企业一把手的霸道之气也终于显露出来。
“怎么赌,赌什么?”他问。
“三株按照现在这个模式下午,用不了三五年,就要出大问题。”梁一飞说:“什么是大问题,三五年到底是三年还是五年,这没个标准,依我看这样,不用太久,就明年,如果三株不调整策略,继续沿用现在的政策,增长率还能达到50,算我输,我名下的两款保健品,随便你拿去一款。反过来,如果达不到,那也任由我从三株下面挑一款保健品。”
会议室里立刻骚动了起来。
这个赌可是十分的凶险。
从赌注来看,梁一飞是占了大便宜的。
保健品旗下最好的,是中华鳖精,但是一年的销售额,也比不过三株的任何一种拳头产品。
像最出名的三株口服液,已经是全国知名品牌,比中华鳖精的销售量要大出好几倍,仅仅是三株口服液这个牌子,恐怕就要价值三五个亿。
但是,从赌法看起来,吴兵新简直不可能输。
他对外宣称的五年计划:95年增长速度达到2000,销售额在15…20个亿;96年,增长速度可以回落到400,销售额达到100个亿……之后每年增长额度以一半递减。
换句话讲,按照计划,97年,三株的增长速度应该是200。
这并不是简单的宣传用语,更不是夸大吹牛逼,事实证明,95、96两年,三株都完美的完成了计划。
97年香江要回归,国家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保证市场繁荣,保健品的前景只会更好。
退一万步,即便有什么风波,再抛开对外宣传的水份,哪怕打个对折,也该有100的增长率。
梁一飞却说,三株在97年达不到50的增长,完全不知道他这份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第465章 要不要一起来?()
如果说之前梁一飞找怀含新打赌,多少还有点被骂急了开玩笑反击的气氛,此时,争锋相对的找上吴兵新,谁都能看出来,他是真的要逼着吴兵新跟他赌,这是很明显的恩怨。
众人这才想起来,三株之前坑了华强和哇哈哈一把,吴兵新露面之后,始终在说些不阴不阳的话,而梁一飞和宗卿厚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反击。
当时其他人也没觉得梁一飞和宗卿厚是‘不敢’,或者怂之类的,都是做企业的,心知肚明,这种事就是吃了个闷亏,压根就不好反击。
怎么反击?难道真的就为了一个区域性的广告,生意不做了,和三株互相派间谍,互相拆台,搞到最后两败俱伤?这显然不是企业家该做的事。
充其量也就是静静的等待机会,遇到合适的机会,出手整治三株一下而已。
连吴兵新本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却谁都没有想到,梁一飞在此时忽然发难,直接把吴兵新逼到了墙角。
如果真的输给了梁一飞,丢掉了三株口服液这个拳头产品,那三株集团不要讲什么五百亿,九百亿了,连目前的业绩都根本不可能维持。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只不过,在场所有人的都有产生了一个同样的疑惑,梁一飞从哪来的底气,去赌这一场?三株这么大的企业,又怎么可能在一年之内就从高速增长衰败下来?光是这些年三株结下的关系网,在三株中有各种即得利益的地方干部就不可能眼睁睁得看着三株倒霉。
怀含新沉吟着,忽然目光朝台上一扫,落在了一直站在最后的宗卿厚身上,似乎颇有所悟。
上次广告事件,真正吃亏的是宗卿厚,可是他今天至今为止,也没有显山露水。
梁一飞一个人不一定能干得过三株,可如果背后有宗卿厚呢?
怀含新是第一个想到这点的,紧跟着,三株的吴兵新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一转,落在宗卿厚脸上。
在场的没有一个不是人精,无非是有人想到的早那么几秒,有人‘明白’的迟了那么几秒,但梁一飞话说完之后,没过多少时间,安静的台下几乎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都在宗卿厚的脸上划过一遍。
这就合理了,梁一飞年轻气盛,他站前台,宗卿厚老谋深算,他坐后台,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相互配合,找回当初的场子。
宗卿厚和梁一飞都站在台上,对于下面投上来的目光,那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这两个人,心思各自不同。
梁一飞暗自好笑,心想这位宗大哥也是真够狡猾的,他提出召开年会,结果年会上却不发言,明明知道三株的吴兵新发言的话题和自己的话题正好针锋相对,却也没有阻止自己。
看起来,还是存着把自己推出去,挡一挡三株势头的心思。
可惜了,你想当缩头乌龟,可你大约没想到,我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把所有的矛盾放在明面上,用一场赌局搞定。
事到如今,还有谁会相信,你压根没参与呢?
而站在梁一飞身后不远的宗卿厚,脑子里却是好几件事飞快的闪过。
梁一飞提出赌局的时候,他猛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妙招:那么接下来一年时间,吴兵新自然会把重心放在三株自身上,不太可能有心思拼着两败俱伤,输掉赌局的结果,来继续和华强、哇哈哈,或者任何一家大型保健品公司正面为敌。
实际上,都不用两败俱伤,只要三株增长的速度变慢了,吴兵新就算是输掉了老本。
可刚欣喜没几秒钟,就发现台下一道接着一道的目光朝自己看过来,一个个眼神玩味。
都是老江湖了,宗卿厚一愣之后,顿时明白过来,好嘛,吴兵新把这笔账算在了自己头上。
说到底,梁一飞的经是传奇,可在座的哪个也不比他差,他毕竟年轻,在之前的广告事件里,也只是间接受害者,所以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幕后主使人’,那在场的人,恐怕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宗卿厚,而不是梁一飞。
宗卿厚心里一阵犯嘀咕,真是见了鬼了,怎么还是把自己拖进去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开口了。
“梁老板,赌博不是个好事情,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愿赌,就得服输,今天这么多人在这里,如果我们两真的赌了,如果你又输了,到时候不认账,那这一行可就没你混的余地了。”吴兵新说。
“吴总,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检验一次,到底是我对,还是你对?”梁一飞说完,又刻意加了一句:“如果您现在承认,三株的策略的确是有大问题的,要改,那我没话可说,之前那个广告,我和宗老板也就当没发生过。”
吴兵新狠狠的瞪了宗卿厚一眼。
宗卿厚心里忽然就骂了一句娘,操蛋的,瞪你大爷,你还有理了,真干起来,你三株不一定能干得过哇哈哈!
“梁老板,一言为定。”吴兵新朝四周看了看,忽然笑了起来,说:“各位,还有没有要一块下场赌的,梁老板可是有不少优良资产啊。”
这时候谁会出头?当然都是笑呵呵的看热闹,不过又是一边笑,一边看着宗卿厚。
连梁一飞这次,也欲盖弥彰,回头直接问他:“宗老板,你上次可亏了不少,要不要来一起下注啊?”
宗卿厚这人滑是滑了点,可在广告那件事上,虽说后来有所补偿,说到底毕竟是自己的凤凰出了纰漏。
他是滑,不是阴,没有借着广告事件来狠狠敲自己一笔。
这一次从三株头上连本带利的拿回来,如果宗卿厚够胆,那就带着他一起赚。
宗卿厚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呵呵一笑,说:“算了算了,我就不参与了。”
梁一飞一摊手,一脸的无奈。
要背锅就一块背,要赚钱,我来赚。
第466章 大明星()
保健品年会因为这一场赌局,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邀请方和主办方,保健品年会事件是宗卿厚和梁一飞两个人操持的,全国诸侯们也都很给面子,应邀而来。
可是在年会上,这‘两人’却给三株吴兵新设下一场赌局,虽然这场赌局怎么看都是吴兵新的赢面更大,可是作为东道主和邀请方这么干,总是会给人一种鸿门宴的味道。
当然,最尴尬的,倒不是他们俩,而是吴兵新本人。
客观的讲,吴兵新这次过来,态度从一开始就十分的恶劣……这和他笑不笑无关。
三株对哇哈哈、华强下手,和在场的各家企业,都有或大或小的冲突,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要说这么多厂家各自之间都有矛盾这不假,可选一个‘公敌’,那一定是三株。
开这个年会,虽然没有明说,但目的大家都知道,‘一把手在一起坐坐,排解纠纷,沟通理解,避免不必要的矛盾’这绝对是题中应有之意。
那么既然愿意来,自然是或多或少默认了这个目的。
可他一出现,就笑呵呵得说什么‘心胸要广大、要能忍、要竞争’这里冠冕堂皇的话,虽然嘴上给梁一飞和宗卿厚赔了个不是,可意思已经很明确,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
这等于是把在座所有人的脸都打了一巴掌,有的人疼一点,比如宗卿厚和梁一飞,有的人没有那么疼,反正都不好受。
可是这种事不好受怎么办呢?总不能当场真打一架。
正在他示威成功,得意洋洋的时候,被梁一飞狠狠的将了一军,且不论这一军最后能否把三株将死,还是把梁一飞自己的中华鳖精赔进去,总之给其他的参会厂家,都出了一口恶气,在面子上扳回了一成。
而梁一飞连续两次猛怼行业龙头,搞得太阳神和三株都下不来台,也让梁一飞之前模糊的形象,在行业内一下子树立了起来。
这位年轻的梁老板没表面看起来那么和气,颇有些疯劲头,惹急了,真跟你赌身家玩命。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的身家,百分之百都是他自己的,赔光了也不欠者谁,而其他人的身家,有股东的、投资人的,甚至是政府的,不要讲赔光,只要出现大的波动,那就对哪方面都交代不过去。
更何况他年轻啊,今年才25不到,就算赔光,他能从头再来,其他人呢?年龄不等人。
年龄很关键,想到双方年龄的差距,很多人就明白过来为什么梁一飞敢于去赌这一场,看起来必败的赌局。
当然,明白归明白,到底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
总的来说,尴尬归尴尬,但是却比一团和气似乎更有价值,有三株和太阳神两大巨头的‘尴尬’打底,想必接下来一段时间,再很难有其他厂家去打华强厂的主意,妄图让梁一飞尴尬。
只不过,之前设想的,建立保健品行业协会、规范整个行业行为,恐怕是在无可能了。
不过梁一飞从这场会一开始,就意识到,在这个问题上,自己可能是想的过于美好,飞龙姜总的发言,其实多少就有点这方面的意思,但目前各自为政的现象十分严重,谁都想当一哥,谁都想在乱中攫取更大的利润,小的想做大,大的想只手遮天,谁都不愿意让一个枷锁套在自己的头上。
除非是有一到两家有压倒性优势的企业联合起来,用强硬手段强行压制推行,目前看来,没有可能。
大乱之后,要么大治,要么彻底完蛋,这个行业尚且没有到真正大乱的地步。
下午讨论会之后,吴兵新就直接走了,连晚宴都没参加,相反,但是太阳神的怀含新在晚宴上,一改之前对梁一飞的态度,虽然还是倚老卖老,却明显多了好几分欣赏。
“暧,这就对了嘛,年轻人,就该有气魄,有胆识!三株老吴这两年有点膨胀,他以为做企业光是赚钱快就行了?不行的!我们太阳神,前前后后有十几年了,也没敢说什么九百个亿的营业额,动不动百分之两千的增长。企业这样疯涨,是要出大问题的,就跟小孩似的,五岁就长到一米八,你营养能跟得上,底子能打得好嘛?”
说着,对拍拍梁一飞肩膀,说:“所以嘛,你不用虚他,三株看着大,外强中干,你未必就会输。不过要要是真输了,干脆到我这里来,我给你一个副总,进太阳神核心管理层。”
梁一飞还没说话,宗卿厚在一旁笑了起来,说:“上次我也是这么跟他讲的,他到我这里来,我就把具体管理这一摊子事都交给他,你猜猜他怎么说?他反过来,说哇哈哈要是不行了,让我跟着他干。”
“这话说的很对啊!”怀含新大手一挥,说:“年轻人,就要有这样的豪气!敢叫日月换新天嘛!”
梁一飞笑而不语,老一代企业家的情怀,似乎都可以用这七个字概括。
“梁总,白天紧张了一整天,晚上有什么好节目,让大家放松放松?”养身堂的钟淼淼问。
梁一飞怼吴兵新,钟淼淼算是最爽的一个,如果不是因为觉得这次梁一飞十有七八要输,当时他甚至准备也完全不顾吴兵新的面子,下场投注了。
“歌舞晚会嘛,还有香江来的大明星。”梁一飞道。
吃完饭,一行人先在楼下草地上散了散步,舒活一下颈骨,冯刚在岚韵湖演艺大厅里做总调度,晚上七点半晚会正式开始。
这次晚会人就比较多了,滨海本地的不少有头有脸的老板和政府官员都会请。
宗卿厚和梁一飞站在高尔夫球场的小池塘边上,他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你还真可以,非要把我拖下水。”
“老哥,这事到底是谁拖谁下水?”梁一飞淡淡说:“你在保健品行业的年头比我长,和太阳神的怀老板是一倍的,三株的吴兵新你应该早就见过吧?他是什么性格你不可能一点儿都不清楚吧?可是事先,你并没有跟我通气啊。”
宗卿厚眉头微微一跳。
这个事吧,他是有点小算盘,业内老一辈人对吴兵新是什么性格一清二楚,不熟的人,第一次接触绝对要被气个半死,他刻意没提醒梁一飞,就是看准了,梁一飞再怎么能忍,毕竟是年轻人。
同样是忍,年轻人和年长者是有区别的,年轻人的忍,有底线,而年长者一旦决定忍,那真的可以把自己扮演成一只老乌龟,雷打不动。
他是猜对了,吴兵新在桌上的那番讲话,梁一飞最终没忍;可是没想到最终梁一飞不忍,所有人却都以为这件事是他宗卿厚在背后筹划的,账都算到了他头上。
其实现在想这些也没意义,宗卿厚嗯了一声,说:“你从哪来的信心,三株现在正在上升势头,要说三年之后,他增长下降,我相信,可明年,是不是太冒险了?”
梁一飞心想我当然有我的把握,甚至都不一定需要我去主动做什么,三株的垮台,就在不远。
不过嘴上不能这么讲,想了想,正要说话,史玉驻带着史晶过来了。
“聊什么呢?”史玉驻笑呵呵的问。
“我在问他哪里来的那么大把握能赢三株?”宗卿厚说。
史玉驻也对这个问题很好奇,不光是他,今天在场的人,就没不好奇的。
梁一飞沉吟了片刻,说:“三株的模式真的有问题,你们想象,几万的营销人员,几千个公司,需要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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