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这几日有母亲陪着,不觉孤单,可是奚墨辰些许日子不来,还是有些奇怪,莫非。。。。。。
卫漪菡不欲多想,正这时,下腹一阵疼痛,卫漪菡捂着肚子皱眉,刘氏一见这情况,连忙对着连妙道:“快抬御辇来,娘娘要生了!”
就怕卫漪菡走累了,御辇随处跟着,这回倒是派上大用场。
卫漪菡被扶到早就搭建好的产房的床榻上,这产房周围用幔遮蔽之,空间宽敞,环境宜人,院子里带着花园,倒是舒心。
天佑国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画符催生”,顾名思义,便是将催生符、海马、马衔铁等贴于产房,或让产妇握于手中的产俗,据说有避免难产之神效。古人迷信,催生符本无用,不过倒是对产妇起到安神,提振分娩的信心起到作用,故而这习俗流传至今。
寄筠拿着催生符贴于房上,房内一稳婆叫她去熬参汤。
产妇生孩子往往需要好几个时辰,有的生了三天三夜才生出来,所以在生之前,要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生产时不至于饿的没有力气。
卫漪菡靠在床上,冷汗直冒,这一会儿子疼一会儿好的,可真折磨人,旁边另一个稳婆说道:“皇后娘娘,看样子还要一会儿才生呢,一会儿要是阵痛来了,您就使劲,待不疼了,您就保存力气歇着。”
刘氏擦着卫漪菡额头上的汗,对稳婆道:“一会儿子,要是皇后哪里做的不对,您只管大声说出来,不必有顾忌。”
卫漪菡也点点头,也道:“母亲说的是,我这生的是头胎,没什么经验,一会儿哪里有问题,您只说就好。”未用“本宫”这一自称,也是希望稳婆不要有所顾忌,束手束脚的。
几个稳婆看见皇后和诰命夫人都发话了,不由放下心来,这女人生孩子,尤其是像宫里的娘娘这样的贵人,有时生产的使力方法不对,产妇又痛的听不进去,做下人的也不好呵斥,现在有了这句话,倒是踏实许多。
连妙看寄筠端着参汤进来,忙打起帷幔,寄筠走进来,扶着卫漪菡喝了下去。
卫漪菡就着喝了几口,感觉胃里暖了许多,松了口气。
刘氏走过去问道连妙,“禀报皇上了吗?”
连妙小声道:“早在娘娘坐凤辇来产房时,便派人去太极宫了,不过,回话的太监回来了,可皇上到现在还没有来。。。。。。”连妙越说越小声,时不时看向床榻,看到卫漪菡闭目养神,才放心她没有听到。
这女人生孩子,本来就被人认为是不“不洁”,包括丈夫在内的男人都得回避,在古代,甚至忌讳在家生产,后妃生产都需搬出寝宫,现在稍微好了许多,可以在寝宫内生产,但不能在平日居住的寝殿,只在不远处另设置产房,生产完毕再拆除。
卫漪菡闭着眼笑笑,自己本有武功傍身,耳目便比寻常人好些,连妙的话即使压低声音,又岂会听不见?本来奚墨辰就不该来,是不是平日里他对自己表现的太好了,竟然让母亲及自己宫里的人都认为皇后生产时,皇上有义务守着?
卫漪菡储存着力气,这是头胎,而且肚子里还有两个,即使自己从小习武,身体无小疾小病,加上在孕期注重运动,相必也不太容易生产。
歇息了两盏茶的时间,卫漪菡感觉到新一轮的疼痛席卷全身,便告诉稳婆准备,稳婆扶起卫漪菡坐起来。小厨房锅里早就备着热水,另一个稳婆叫人去端来,卫漪菡看着身旁几案准备齐全的东西,有剪刀、棉布被袄等物,于是放下了心,接过稳婆递来的锦帕咬着,准备用力。
稳婆从卫漪菡身后抱着她的腰,助产的稳婆在前面把着卫漪菡的脚。
生孩子一般均采用的是“竖式分娩”,虽然生孩子有坐有卧,但“卧式分娩”并不是首选,因为竖式的优势更加明显,可达到降低难产的风险。 “竖式分娩”除了“坐”,还有站立式、蹲式、跪式,都属于竖式,换言之,孕妇生子,既可以“坐着生”、“站着生”,也可以“跪着生”,甚至可以“蹲着生”,多种多样。
卫漪菡紧紧咬着锦帕,袭遍全身的疼痛让她瞬间泪崩,仅剩的理智让她听着稳婆大声的喊话,每用一下力,都明显感觉着撕扯地痛,刺啦啦,刺啦啦。。。。。。五马分尸也不为过,婴孩在肚子里死命地踢着自己,亟不可待地想赶快出来见见这个世界。
卫漪菡已经痛的麻木,嗓子已经喊哑,产房外的刘氏着急着,连妙在一旁啜泣。
这时,只听到“皇上驾到”还没有喊完,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一阵风便赶来,众人忙低头跪拜,刘氏没反应过来,慢了一拍,看到奚墨辰头上带的是上朝用的冕旒,前面的珠子挡在奚墨辰脸前,隐约可见奚墨辰苍白的脸色,刘氏虽疑惑,却连忙低下头。
张培德忧心奚墨辰的身体,方才皇上听到皇后娘娘要生的消息,心情一下激动,差点没有压制住,这缓了一下,便急忙赶过来,还好宫人并不敢直视皇上,戴上冕旒后,脸色即使难看,到也瞧不真切。
张培德叹口气,皇后可不能再有事啊,要不然,皇上。。。。。。
奚墨辰听到卫漪菡里面的痛呼声,马上就要沉不住气了,来回在外面趋走,又听到里面一声闷声哼叫,正要迈步进去,呼啦啦跪下一片人,张培德跪在奚墨辰面前,哀声道:“大家,这产房您不能进去啊!”
奚墨辰不由一怒,“让开!”
张培德抱着奚墨辰的腿,“大家,您戴着冕旒呢!”
奚墨辰脚步一顿,是啊,自己这幅样子进去,万一菡儿发现自己中毒该如何是好?听说女人生产时,最忌情绪波动过大,否则。。。。。。会血崩。。。。。。
奚墨辰紧握双拳,收回了脚步,菡儿,我就在门外,你一定要平安。
内室。
“娘娘,您在用力,用力啊!已经看到头了。。。。。。”
卫漪菡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因为有泪,还是什么,脑袋里嗡嗡直响,像是隔着好几层厚重的纱,稳婆的话,是那么的朦胧隐约,身体被撕裂的感觉已经麻木,痛感也迟钝许多,感觉手脚使不上力气,身体里唯一有力气的地方,便是腹中拼命挣扎的胎儿。
她仿佛现在处在一片海域,身上绑着千斤重的石头,坠着她往下沉,她费力地游啊游啊,可是却逐渐沉入海底,溺水的无助,憋气到胸腔传来疼痛,密密麻麻的恐慌爬上自己的心脏,渗进去,再渗进去。。。。。。
卫漪菡逐渐感觉不到缺氧的难受,随着自己越来越深,她看到清晰地看到不远处地众人,其中明贵妃笑着对自己说,来啊,卫漪菡,你如今攀到皇后之位才来与我们相会,也算厉害了,本该我的后位,却被你抢了,你该知足吧。
☆、第三十一章 双生
卫漪菡木然,转头看到一个女人背对着自己,肩膀上趴着一个成型的小男孩,眼神呈青绿色,空洞却阴狠的对着那女人笑,卫漪菡的贝齿死死咬住嘴唇,还是不小心溢出一声惊呼,然后,就看到,那女人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
从后看,她穿着宽大的绣花宫装,看不出什么,但前面,敞开的衣服里身体支离破碎,拼接的头颅,头发乱搭着,袖子空空,无眼睛、无鼻子、无舌头、无四肢。。。。。。竟然是人彘的样子!
是卫思菱!
那个小孩也转过身来,死死咬住卫思菱的脖子,面堂乌青,不像是出生的样子,卫漪菡按照医术上的例子来看,这男婴的样子恐怕就是卫思菱流产时,肚子里胎儿的形状。
传说,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由于母亲,而非正常死亡,那孩子在女人生前离开女人,在女人死后,永远纠缠,生生世世,无法脱离,是为——“婴灵”。
没想到,还真有。
卫思菱用自己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表情看着自己,轻声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道:“卫漪菡,过来呀,来我们这里。。。。。。”
卫漪菡没有理她,惊讶过后,静下心来,看向四周。
这里还有兰昭媛、婉修容等人,可即使像卫思菱那么恨自己,却过不来,更别说近自己的身,只是引诱自己过去。
而且,像嫡姐,良淑妃却不在这里。
卫漪菡了然,低沉地笑了,“我与你们终究不同,你们坏事做尽,死后也不得安生,而我呢,即使百年之后入土,去的地方,也不会见到你们,况且,你们的人生已经结束,而我卫漪菡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说罢,卫漪菡感觉到一股力量拉扯着自己,向上游去。
不知过了多久,卫漪菡被呛醒,又感觉到身体的疼痛,不过这时却觉得心里安稳。
稳婆看见卫漪菡醒了,高呼谢天谢地,卫漪菡咳嗽几声,问道:“我方才怎么了?”
那稳婆庆幸地道:“娘娘,您是晕厥了,方才喂了您定心汤,通过胎儿的蠕动,您才醒过来。”
怪不得,这“定心汤”,俗称“催生汤”。 这产妇在生产过程中,时间很长,所以体力消耗极大,生孩子可以说精疲力尽,加上饱受惊吓,精神一定紧张,这定心汤可为产妇补充体能。而且,在生产前或生产过程中,让产妇喝下,还起到药物催生的作用,这里面的芫花、天花粉等物便是“催生汤”的主要成分,《药经》有言,“芫花其根有催产。堕胎作用;天花粉通月水,治胎衣不下。”说明定量可以起到催生的作用。由于这些成分的药效,甚至被作为引产、堕胎、治难产的偏方来使用。
卫漪菡想着方才昏厥所做的梦,冷汗过后,便不觉什么,自己答应过奚墨辰,一定会把孩子平安生下来,自己也定会平安无虞。
这边想着,在疼痛中缓了口气,继续使力,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不能把他憋坏。
宫人端着一盆一盆血出来换掉,奚墨辰见了脚步不稳,差点一口血喷出来,颤着手道:“菡儿这是怎么了?”
刘氏垂首,虽心忧却忍不住道:“皇上莫急,这女人生孩子都是如此。”
奚墨辰闭眼,这血流的如此之多,菡儿还好吗?
奚墨辰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又听到稳婆焦灼的声音,“娘娘!还是不行,宫口太窄,只能给您剪开了,您忍着点。。。。。。”
噗的一声,奚墨辰一口血喷出来,眼睛赤红,张培德立马扶住皇上,“来人呐,扶皇上到偏殿休息。”
众人心一惊。
奚墨辰手一抬,擦擦嘴角的血,“朕无碍,只是急火攻心而已。就在这里,朕那都不去。”
刘氏止住到嘴边的话,摇头一叹。
卫漪菡忍者疼痛,频繁的疼痛接踵而来,再痛便也不像开始那么痛了,稳婆看着卫漪菡生产还是很困难,便换一种法子,扶着卫漪菡下床,让她站着扶着高出来的横木用力。
血从床上一直流到地上,汇成一股小小的鲜红色溪流,咕咕的从卫漪菡脚边蔓延到其他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仿佛时间静止,在外面的奚墨辰绷紧了神经,忍受着身体里的毒素冲击着五脏六腑,他知道,若不再及时救治,待毒素渗入骨髓,便回天乏术。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宛若天籁,冲破着寂静的天空,天色快要暗了,火红的祥云在空中汇成龙凤的样子,宛若浴火而生一样,好不壮观。
奚墨辰心中一喜,匆忙起身,感觉喉头一甜,拼命咽下,便又听到一声啼哭。
这时,稳婆抱出来洗净的两个婴孩,眉开眼笑地道:“恭喜皇上,弄璋弄瓦。”
“皇后如何了?”
稳婆一愣,皇上不先看看孩子吗?不过却老实回答,“回皇上,皇后娘娘除了产后虚累,并无大碍。”
奚墨辰这才放下心,从稳婆手中接过孩子,左右一边一个抱着,左边的孩子已经会睁开眼睛了,虽然只是一条缝隙。可见人们所言,刚出生的孩子不会睁眼是妄谈罢了,自己的孩子怎会平常?
稳婆看着皇上注意到左边的孩子,便笑道:“皇上,左边的是小皇子,右面的是小公主,皇子公主双芝竞秀,祥云映照,定是有福气的主。”
奚墨辰快慰一笑,“说得好,今日所有人朕重重有赏。”
刘氏看着龙凤胎,慈爱地笑笑,这祥云一出,是好兆头。
重重帷幔隔着,奚墨辰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不过听到卫漪菡安好的消息,一颗心才算落地,方才一直靠意念强撑的身体,也出现了不适的症状,奚墨辰不舍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女,交给稳婆。
交代一句好生照顾皇后,便带着张培德匆忙离开了凤鸾宫。
走到路上,奚墨辰看着御辇外的张培德,“圣旨择日便宣吧,无需皇后起身听旨。”
“是。”张培德暗中感慨,皇后现在坐月子,这皇上的意思可是皇后躺着听旨?真是闻所未闻。
室内。
卫漪菡方才听着奚墨辰在外面逗弄着孩子,强忍着困意,等奚墨辰进来,可不料,他并未进来便走了,卫漪菡低下头,听到动静看向门口,看着刘氏抱着孩子进来,扯了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翌日。
张培德来宣读圣旨,大致意思是皇上微服私访,皇后产后虚弱,四大臣辅佐皇后监国,一月后朝中各项事务皆由皇后处理。
朝中众臣听后,一时哗然。
许多人对皇上此举不大明白,皇上若是真心宠爱皇后,这什么事重过皇后?竟在皇后诞下龙凤胎之时微服私访?若是不宠爱的话,为何将大权交给皇后处理?这举动,莫不是。。。。。。
卫漪菡不理朝中琐言,拿着张培德给自己的另一份密旨,久久不语。
难怪,自己当年一入宫,奚墨辰搬到钟粹宫居住,连带奏疏也搬来,关于朝中事务有时也会问自己的意见,甚至称自己疲乏,许多奏疏也要自己代写,自己只以为他对自己不避讳,可原来他是那般早,就做如此打算了。
卫漪菡缓慢地打开圣旨,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阅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微服出巡。。。。。。若驾崩,皇后继承大统。。。。。。封皇长子为太子,赐名卫昭,皇长女封静惜公主。。。。。。”
为什么。。。。。。为什么。。。。。。
卫漪菡闭眼,圣旨滑落,圣旨上繁复的纹路与地毯上勾勒的祥云图案辉映,奚墨辰,你不止是不育是吗?那毒里的藜芦不是不相干你的是吗?你眼下的乌青不是没有休息好是吗?是自己太过粗心,还是你太会掩饰?
卫漪菡怅然若失,看着手中缝制的小衣,平复着心情,不能,现在不易激动,否则恶露不尽不说,还极易血崩。
“连妙。”
连妙推开门,“娘娘?”
卫漪菡一字一顿地道:“把圣旨收好。另外,去请张总管。”
“是。”
张培德随连妙走来的路上,就知道一会儿面临的是什么,皇后一向聪慧,想必已经发现了端倪,可大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娘娘知道,起码不是在月子了的时候。
张培德叹口气,这可如何是好。
凤鸾宫。
卫漪菡见到张培德进来,挥手让连妙退下,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道:“张总管,本宫相信,无论皇上如何,即便是。。。。。。时日无多,本宫也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本宫的身子自己知道,你便如实说吧,如若不然,本宫也不能心安。”
张培德跪下磕了个头,最终还是犹豫地开口,“皇后娘娘,大家他。。。。。。”
原来,孝敏文皇后死后,奚墨辰被托给原为德妃的继后抚养,自幼与瑞王生活在一处,一次奚墨辰落水,得了风寒,德妃给奚墨辰服用的药里便有玄参、细辛的药材,这两味药本没什么,但德妃命人将这两味药的药性以针灸封之,平日无事,可若遇到藜芦这味药,便会成为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