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精致漂亮的鞋子,就算是县城的商铺里面也从来没有看到过,陈霜降看的有些入迷,心里一直在想,这鞋穿着该怎么下地呢,这料子一沾就脏,洗多还容易坏。
正想着呢,忽然看到那绣花鞋动了动,然后是一个很严厉的声音说:“就是这个丫头么,哪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多大了,都会些什么?”
这大概是要来考量陈霜降一番了,所以赵老太也不好开口,把陈霜降往前推了推。
陈霜降小心地想了想,才说:“回夫人,我是陈世友家的四女儿,叫霜降,今天八岁了,我会洗衣服做饭,打柴摸鱼,绣花打络子的也会一点。”
“倒是个能干的丫头啊。”听着何夫人的声音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陈霜降也大着胆子,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对上何夫人一双眼,那种犀利的眼光吓了陈霜降一跳,还没等快拿清楚,赶紧低头下去了。
又问了好些个问题,陈霜降都一一做了回答,何夫人慢悠悠地喝完一杯茶才算是同意了,叫了个人拿了五年契过来,让陈霜降签字画押。
因为陈霜降年纪还小,还需要赵老太来做一个见证人,赵老太因为不识字,听着人念了一回就按下了手印,陈霜降却是很好奇地趴着仔细看了一回。
倒是何夫人觉得惊奇,说:“这丫头居然还识字?”
陈霜降也不敢应是,忙说:“只认得几个,会写自个名字。”
光是这么看看,陈霜降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于是就按下手印。
何夫人让人收了契,只对着周嫂子说了一句:“以后这丫头就跟着你了,好好伺候太爷。”之后就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了出去。
赵老太依依不舍地拉着陈霜降,好好吃饭,好好干活,有空多回家看看地交待了好一番,说着说着,眼看着又要掉眼泪了,周嫂子就赶紧说:“这是干什么呢,不就是隔壁村,一两点钟的路,想见面不就是赶个早的事。赶紧把泪擦一擦,万一叫人看见了,小心夫人要恼。”
这么一劝,赵老太才慢慢地回转去了。
送走了赵老太,陈霜降才跟着周嫂子走过廊子,进了一个小院子。
这里是何太爷的院子,除了周嫂子夫妻之外,本来还是有一个丫鬟的,后来因为年纪大了,被打发出去配小厮。这样何太爷名下就空出了一个缺额,刚好赵老太求到这边,陈世友家的丫头周嫂子知道一个陈采春,那是个伶俐勤快的孩子,想来她的妹妹也是不错的,周嫂子就去跟何夫人说了一说,才放了陈霜降进来。
听说早年的时候,何太爷当过兵打过仗,性子最是爽利,不耐烦家里的鸡毛蒜皮,干脆就搬到了小院子,什么事都不管,每天就养养花,练练拳,日子过的也是挺逍遥的。
陈霜降进院子的时候,何太爷正好在练拳,一招一式出的极其有力,虎虎生风,看着就觉得很精神。
看着周嫂子带了一个不认识的小丫头,等在一边,何太爷就知道这是有事,再打了几拳,就收了势。周嫂子赶紧拿了毛巾绞一绞,递给何太爷擦汗,然后推着陈霜降说:“太爷,这是陈世友家的四丫头,叫霜降,是新分到这院子,伺候太爷的。”
赶紧福了福,陈霜降跟着叫了一声:“见过何太爷。”
“看着倒是挺懂规矩的,就是这名字,你家里怎么给起了这么个不吉利的。”
“因为我是霜降这天出生的,爹就说叫霜降。”
“你家有个姐姐叫采春的吧,怎么不跟着叫采秋的?”陈采春在何家做过工,一提起陈家的丫头,何太爷就想到她,总觉得这霜降的名字还是不喜欢了一点。
陈家大丫头当时出生的时候,陈世友一看是个女娃,就起了名叫采女,二丫头是出生在秋天,就叫采秋,三丫头生在春天,就叫采春,等轮到陈霜降的时候,本来是该叫陈采秋的,只不过刚好跟二丫头重名了,就叫霜降了。
陈家丫头的名字起的都随便,而陈书楠的名字,却是杨氏特地到道观里面求来的。陈采春生气的时候,偶然也会拿这个事来骂杨氏的偏心。这名字中间的缘由太复杂,陈霜降也觉得说不大拎清,就笑了笑,也没有多说。
何太爷也懒得理这些事,随口问了两句,就放陈霜降过去了。
周嫂子跟陈霜降都是归在何太爷名下,自然是住在这边院子里面的,近身伺候的还有周嫂子家的男人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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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遇四少霜降受罚
这么算下来,陈霜降居然分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朝着西面小小的一间,窗小门小,还没有等到西照的时候,房间就是一阵闷热,不过床柜子都还是很齐全的,生活倒也方便。
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晚上的时候,陈霜降却是翻来覆去的,根本没睡好,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在这么陌生的地方过夜,对于以后的生活,她很有点惶恐不安。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陈霜降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起床的声音,赶紧爬了起来,刚穿好衣服,周嫂子就敲门来叫起了,看到陈霜降已经等着,她似乎是相当的满意,不吝啬地给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洗漱完之后,陈霜降就跟着周嫂子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何太爷房里面有周正候着,贴身伺候轮不到她们。但是活也不轻,烧水端饭,打扫洗补,小院子里也有个厨房,平常的时候不大用,饭菜都是从大厨房分过来的,但是何太爷偶然想吃点特别的,就需要周嫂子来动手开伙了。
幸好这些事情,陈霜降在家里都是干惯的,上手也快,跟着周嫂子学几天,也很快就能上手了。周嫂子看着陈霜降不错,带了几天,就让陈霜降独自一个去大厨房端饭菜了。
何太爷不大乐意出他的小院子,所以陈霜降要一日三次地到大厨房去端饭,幸好大厨房离的并不算远,走过两条走廊,穿过一个院子,就能到。路倒是不远,只是除了何太爷那一份之外,陈霜降还要带上她自己跟周嫂子一家的份量,虽然下人的三餐很简单,但是四个人的份量加在一起也是相当的沉重的,满满地装了两个食盒,拎起来沉甸甸的。
这么重的东西,陈霜降拎得相当的吃力,在走廊转弯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个人,一下就撞了个正着,只听到乒乒乓乓地一阵乱响,两个食盒都打翻在了地上,饭菜被掀了一地。
天啊,这是闯了大祸了。陈霜降一看,魂都快吓掉了,顾不得痛,赶紧爬起来把食盒扶起来,只不过那被打翻在地的饭菜是无论如何都拣不起来了,总之这一顿饭菜算是彻底地毁了。
“啊,你这丫头干嘛挡在路中间的!”
陈霜降正伤心中,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毫不客气的话,赶紧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子,圆圆脸蛋,黝黑皮肤,对着陈霜降示威似的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这一笑几乎要把陈霜降给气爆,立刻蹦了起来,很有点委屈地喊:“你把我的食盒撞翻了!”
“这种东西,再去拿就好了。”看了看满地的碎片,那小子只是撇了撇嘴,满不在意地说了一句,绕了开,就想走人。
陈霜降哪肯依,抢一步挡住那小子的去路,正色说:“你把我的食盒撞翻了,不赔给我,也得跟我去解释一句的,别想就这么走了。”
那小子看着一是个淘气的,被陈霜降这么一拦,他倒是乐了,咧着嘴笑了一句:“你这个丫头倒是有趣,怎么长的这么黑,都快赶上那些大爷们了。想拦我的,那你也得拦得住,追得上我,我就赔你这两食盒的。”
其实陈霜降生的并不算黑,只是打小就跟着陈世友去盐田,在滩涂上猛晒,这阵虽然养白了一点回来,但是跟何家里那些丫鬟们比起来还是差了点一点,当然也不像这小子说得这么夸张。先是被撞,后又被挑剔外貌,就算是陈霜降也是会生气的,一双小拳头紧紧地拽着,捏得手心刺痛,恨不得对着那一张黑小脸上使劲挥过去。
只是那一个小子机灵的很,一看陈霜降脸色不对,怕闹起来不好脱身,赶紧念了一句:“好男不跟女斗。”一溜烟地跑远了。
陈霜降刚想追,只觉得脚腕一痛,一看都袜子上都渗出血丝来了,应该是刚才摔跤的时候碰伤了。这么一耽搁,那小子早就跑的不见影了,气的陈霜降使劲地捶了一下地,悻悻地收拾一下,抱着食盒又往大厨房去,想再讨一份饭菜。
掌管厨房的那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嫂子,陈霜降只是个刚进府不久的小丫头,无论陈霜降怎么哀求,她们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没有办法,陈霜降只能又抱着食盒回到何太爷的小院子里。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周嫂子等在门口等得很有些不耐烦了,终于看到陈霜降出现,赶紧拎了食盒过去,说:“怎么这么迟,太爷都问过一次了。”
拎了一下,这活她是做惯的,立刻就觉察到食盒的份量有些不对,打开一看,饭菜都已经没有了大半,狠狠地瞪了陈霜降一眼。
吓得陈霜降一呆,刚想解释,周嫂子已经风风火火地跑到小厨房里去了。
拿了碗碟把饭菜重新分了一下,又切了一碗小酱瓜,凑了四个菜,又对着陈霜降严厉地说了一句:“在这里等着!”这才拎了食盒赶去送给何太爷去了。
看来这一次真的是闯大祸了,这样会不会被赶出去……陈霜降呆呆地站在厨房里面,越想越觉得伤心委屈,也哭不出声来,那眼泪就扑落落地下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嫂子伺候完何太爷用饭之后终于回来了,看着陈霜降哭着伤心,忍了一会,还是叹了口气说:“说吧,怎么回事,总不是你半路偷吃的吧?”
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陈霜降总算是哭出了声,抹着眼泪说:“是那个人撞到我的。”
“那个是四少爷金宝。”周嫂子淡淡的一句话,吓得陈霜降吃惊地抬头望她,四少爷何金宝,难道就是那一个又黑又淘气又不讨人厌的臭小子,陈霜降生生地吸了一口气,又听到周嫂子说,“知道自己错哪了么?今天不准吃饭,去院子里站着。”
虽然这院子里只有三个下人,周嫂子却是这里面名副其实的管事,基本上是可以说完全地掌管着陈霜降的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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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周嫂子因材施教
等陈霜降饿着肚子站到院子里面晒太阳的时候,她才第一次真切地感受现在跟过去的不同,在何家不是只要勤劳干活就可以的了。
陈霜降老老实实地站了一个下午,到傍晚周嫂子去端来饭菜服侍何太爷吃过饭了,才把陈霜降叫了进来,问:“知道错了没,错哪了?”
“知道了,我不该打翻食盒。”陈霜降低着头小声地说,这时候已经是冬天了,太阳并不大猛,但是这么一个下午一动不动地站下来,又是饿着肚子,也是相当难受的,陈霜降的脸色并不好。
周嫂子看了看,也觉得有点心疼,给她拿了饭菜一同摆,慢慢地说:“你这丫头签的不是卖身契,这契期一过就是自由身了,本来这些话我也不打算跟你说的,只不过我做姑娘的时候,家里穷,你外婆帮衬了许多,既然你外婆求到我这边了,那我也就不客气,拿你当自家的丫头教了。”
这一顿饭吃了许久,周嫂子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有陈霜降知道的,也有她不知道的,更有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也顾不上说话,只管睁大了眼睛听着,往心里面记,一面还不时地点点头。
经过周嫂子这么一说,陈霜降才知道何家的人口还真不少。
何太爷是不管事的,何老爷是个身体差的,大病很少小病不断,基本也不管事,整个何家都是何夫人一人操心的。小一辈里,长女何如意嫁了好几年了,长子何金富去年刚娶了亲,跟着他媳妇娘家人在外做事,二子何金贵是个老实的,在家跟着夫子念书。
三子何金元是小妾田氏所出,刚好是属狗的,只不过三少是早产的,在娘胎里没呆足月,先天体弱,养在房里面,一日三餐都是送进去的,天气暖和的时候,偶然才会出门。
生了何金元之后,田氏身体一直不足,调养了好几年才又怀上,生的时候又是难产,好不容易才生下何金宝,田氏就因为难产去了。
差不多同时怀孕,只早了十几天,何夫人才生下二女何如花,这边何金宝一出生,何老爷难免就冷落了何夫人这边,有了点积怨,再加上何金宝也不是文静省事的小子,越长越是淘气,更是惹得何夫人不喜,连带着整个何家下人看着何金宝都有点轻贱。
“再怎么那也是四少爷,你不可以存心请轻慢的。”周嫂子教导了一通,总算是放陈霜降回去好好想想了。
之后的几日,周嫂子也没有再叫陈霜降出院子拿饭,只让她做些洗补打扫的杂事,倒也安生。
四少爷何金宝是个喜欢动的,跟何太爷的脾气倒是对了上,他倒是时常会来何太爷这院子里玩会,等他发现陈霜降的时候,倒是开心,绕着陈霜降好好地闹了一通。
气的陈霜降拿着扫帚狠狠地扫了几下,故意对着何金宝扬起了好大的烟尘,才把何金宝给吓走了。
何夫人不待见何金宝,连带着下人们也懒得理会他,弄得好好的一个四少爷就跟野生鸭子一样到处放养,爹不亲,娘不爱,连肯跟他说话的都没几个,瞧着也是挺可怜的。
陈霜降是生面孔新鲜,看着年纪又差不多,何金宝就觉得稀罕了,反正也是闲着,就成天地往这边跑,跟着何太爷打一会拳,又对着陈霜降喊几声黑丫头黑妞的笑上一番,日子倒也乐呵。
只是陈霜降觉得辛苦,她长在穷人家里,见到的都是那些早熟的孩子,就算是最顽劣的孩子也没有何四少这么能折腾的,而且又有空有闲,时常地在陈霜降面前晃悠的,一会用脚去挡陈霜降扫地的路,一会不小心扯下陈霜降刚晒的衣服,一会又凑过眼来看陈霜降缝袜子的……
这少爷怎么也没有个少爷样的,竟然比那种乡下小子更要轻狂上许多的。陈霜降心里不耐烦,但是她还牢牢记着周嫂子的教诲,不能得罪了主人,于是还拿好言好语劝着“四少爷这里脏别走来。”“四少爷风大别在外面着了冷。”“四少爷这些丫鬟东西别看污了眼睛。”
只是何金宝这才刚十岁,玩性正大,听不进劝,陈霜降说别,他偏偏越是做什么,惹得陈霜降也恼了,不理不睬的,除开必要的见礼,就直接把何金宝当成个隐形人,就当没看见干晾在一边。
原本只是见了跟自个年纪差不离的孩子,觉得稀罕,陈霜降老是板着脸不理他,又被自家的哥哥何金元听说,拎过去教导了一番,何金宝终于也觉得没意思了,虽然也还时常来玩,倒也不缠,只是有时说上几句话,比平常丫头要亲近一些,又没有太出格,陈霜降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也能给他个笑模样了。
天渐渐冷起来,没过久就是年关,陈霜降虽然没卖身,但是吃在何家住在何家,跟丫鬟一干待遇都是一样的,所以年假是放不了的,但是周嫂子关照她,等到十二月末,抽了个空,准许她回家去顽一天。
从到了何家之后,之后陈采春跟赵老太来看过她一回,陈世友是男子不好进来还托陈采春带了问候,但是杨氏却是一个正眼一句话都没有。
对于杨氏想卖女的这一个事情,陈霜降虽然知道这是因为家贫不得已的,但是心里总是难免会有些怨怼,这少给陈书楠念一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