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与云罗一怔,凤朝阳趁此机会猛地挣开封苏晋的手,嘶喊道:“给本殿杀了这一干逆贼!”
苏晋一惊想要去捉凤朝阳已来不及了,头顶上刀剑如山压来。他只得护着云罗连连后退。
云罗踉跄一步,趁势将怀中的元青推到了他的怀中。
“快带着元青走!”她大声道。
苏晋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乌压压士兵,脸色铁青,墨瞳中忽地充血如红,眸光流转如妖魔。他飞快从怀中掏出两团什么东西飞快塞入她与元青的耳中。
他冷笑,猛地一振长袖,森森道:“今日我不得不大开杀戒了!”
他说罢修长的手挑起琴弦,“铿”的一声琴音如有形之物击出,扑来的士兵们脚步猛地一窒,纷纷捂住心口。云罗听不见琴音可是看见了苏晋周身不同寻常的肃杀之气,她急忙捂住元青的耳朵,抱在怀中。
接下来她看见了这一辈子见过最诡异最可怕的一幕。一位蓝衫男子盘膝坐在街心,雨不停地下,可是千丝万缕的雨丝却进不了他周身一尺。
他膝上放着一把古朴的古琴,手指秀美如莲,在琴弦上飞快挑抹捻转,眼前纷纷涌来的士兵们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怪异,像是要喊出什么却喊不出来,他们想要靠近却仿佛眼前被什么无形屏障阻挡无法前进一步。
云罗听不见,可是能感觉心口仿佛被一座山压住,难受至极。而怀中的元青一张小脸也憋得通红。两人听不见都如此难受,可想而知这整整一条街的乌压压的士兵们是多么痛苦。
苏晋眼瞳已全部转红,一种难以言说的妖冶之气从他身上散发。终于有士兵崩溃,大喊一声什么疯了似地拿刀砍向身边的同伴。刀下,血光起。受了血刺激的士兵们开始癫狂如魔,互相残杀。苏晋唇角溢出冷笑,手中不停,一波bō琴音如催魂曲。
血光溅起,一蓬蓬血花如尘世中绽开的彼岸花,跌落泥地中被雨水冲刷。
第三十五章 家变国变
雨不停下,云罗抱着元青躲在苏晋身后。苏晋唇角的笑意越来越阴冷,白莲花一样的手指每按一下皆能无情地夺去一条鲜活的性命。整条长街如炼狱。远远的喊杀声传来,一队披血的士兵破开雨雾朝这边飞驰而来。
当先一人,赫然是白衣染血的凤朝歌!
雨水将他周身淋湿,血色披面,再也不见曾经半分的俊美飘逸。他目光焦灼,四处张望,大喊道:“云罗!云罗!”
她在千万人之中终于看到了凤朝歌。他听到琴音神情变得恍惚,不管不顾纵马冲来,而在他眼前则是无数挥刀乱砍的疯癫的士兵。
云罗心中一急,扑到了苏晋跟前按下琴弦,一股巨大无形力道狠狠冲她心口冲来。“铿!”的一声,音障被打破。而她却如一具破败的木偶被撞飞,跌在了地上呕出了一口鲜血。
苏晋一怔急忙扑上将她牢牢护在怀中。凤朝歌清醒过来,手中长剑砍翻前面阻路的士兵,疾驰到了苏晋跟前。苏晋长袖一震,把云罗丢到了他的马背上,自己则抱着已昏过去的元青上了另一匹马。
“跟我走!”凤朝歌喝道,抱着云罗向城门方向策马疾驰而去。
云罗回头,唯见凤朝歌俊颜上染了血,道道血痕甚是可怕。
“我父亲呢?他在哪?”她忍着痛大声问道。
凤朝歌不语,冷冷地一下下打着身下的马。他脸上的神情骇人,她看到了他漆黑眼瞳中那一抹绝望,顿时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我父亲呢?!”她再次厉声问道。
凤朝歌终于冷冷低头看了她一眼,可很快,他便抿紧了薄唇喝道:“坐好了!”
话音刚落前面一道巨大的城门落入眼帘。一排排排列整齐,乌压压的梁国士兵长枪林立,锐利冰冷的刀剑在雨幕中看起来格外渗人。云罗像是明白了什么,一颗心顿时跌入了无底深渊。
凤朝歌抱紧她的腰间,飞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云罗,你的父亲……在上面!”
云罗抬头。天地间仿佛静了。雨冰冷无情地打在她的脸上,寒意入骨。她看见了城门上高高悬着一颗颗头颅。一滴滴的血滴落汇成了一道血的雨幕。
她真的看见了父亲。他花白发被打成结穿过竹竿,双目圆瞪,正牢牢盯着这一片争权夺利的乱世天地。而他旁边则是严厉却心善的周氏、天真胆小的华元淑……
眼前有什么模糊了,她忽地笑了,笑得浑身颤抖。
“……从今以后谁要说昀儿一句不是,立刻给我滚出去!”
“昀儿,这从此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昀儿,父亲没有保护好你。”
……
耳边,她听见凤朝歌一声怒喝:“杀!”她惨笑,一口血呕出,眼前一黑,终于昏死过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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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败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母亲欣喜走来,告诉她:“昀儿,你的父亲来了。”她恍然转头,只见父亲灰败的面上一双紧闭的眼忽地睁开。
他笑道,昀儿,盈娘!……
“云罗!云罗!”有人在她耳边呼唤。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她伸手摸到了一双小小的手掌。有人拿来火折,她终于看清身边的人,是满脸惊恐的华元青与脸色同样不好看的苏晋。
“姐姐!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不会醒了!”元青哭着一头扎进了她的怀中。
云罗木然搂着他,干裂的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一声。
“你被琴音震伤了心脉,要好好休息。”苏晋道。
云罗一双美眸幽幽地看着他,良久才沙哑地问:“你都看见了?”
苏晋垂下眼帘,淡淡道:“是的,看见了。都死了!”
怀中的元青呜呜地哭,她盯着虚空的黑暗,良久冷冷问道:“凤朝歌呢?”
苏晋指了指外面。云罗此时才看清楚他们寄身的是不知哪的一座破败的庙殿。殿中栖身着几个垂头丧气的士兵,而外面雨水依旧不停地下着,在天地间漆黑的一片雨幕中,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站着一身血衣的凤朝歌。
云罗挣扎起身,推开元青踉跄走了出去。雨很冷,点点滴滴滴在身上寒入了心底。她走到了浑身湿透的人面前。
一道道雨水顺着他的发丝落下,顺着他俊美而明晰的五官流下。他木然看着眼前的云罗,忽地惨然一笑:“云罗,我败了。”
她定定看着他,忽地“啪”的一声狠狠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记耳光很重,他唇边被打出了血来,蜿蜒顺着唇角缓缓流下。
他是败了,可是付出代价的却是她的亲人!十六年来唯一的能得到一丝温暖的天地因为他一朝倾覆!
她恨眼前这个男人!恨得周身要燃烧,恨得足以毁灭所见的一切!!
凤朝歌轻轻抹去唇边的血,忽地握住她颤抖的手,轻声问道:“云罗,为什么我会败?为什么我会败?……”
他神色茫然,雨不停地下着,他不停地问。她在雨中浑身颤抖看着眼前的凤朝歌。曾经心机深沉、聪明绝顶的凤朝歌;从容自信的凤朝歌;容光焕发,低头含笑看着她说要娶她的凤朝歌……每一个都是凤朝歌,可是每一个都不是眼前的他。
她失去了父亲,失去了一个叫做家的地方。而他同样失去了一切的一切。她满心的恨意还来不及化成叱责就统统烟消云散,脑中只剩空茫茫一片。
屋檐下,长衣墨发的苏晋静静看着雨中浑身湿透的两人,淡淡垂下眼帘。雨细细,风簌簌,这一年梁国元昌三年的春,竟这么冷。……
第三十七章 投奔
梁国一朝剧变,天翻地覆。史书上的寥寥几句,便是一场朝代更迭的血雨腥风:帝崩,皇后刘氏闭宫门,矫诏捕杀朝臣。三皇子走,大皇子立为帝。
眼前茶香悠悠,却洗不去一个多月前那一天春雨的肃杀与绝望。云罗看着眼前清雅的茶盏,怔怔出了神。
“姐姐,你看我这些字写得好不好?”眼前伸来一张写满了小楷的宣纸。
云罗收回思绪,看了一眼,含笑道:“青儿写得很好看。”
“姐姐,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跟晋哥哥学武功呢?”元青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殷切地看着她。
云罗一怔,良久才道:“青儿,你是要学一人敌,还是学万人敌?”
元青低了头不语。云罗轻声道:“学武功只是一人敌,若能学大智慧则可天下皆在你手,到时候还担心报仇不了吗?”
元青垂头默默,拿着写好的字捏成了一团。
“云罗。”门边不知何时走来凤朝歌。他依旧一身白衣,眉俊美如昔,一双墨瞳乌黑晶亮如黑曜石。束发上的镶红玉束带换成了简简单单的一条白色缎带,周身的洁白令他如谪仙。翩翩王孙即使落魄到了尘土中依然还有一份傲世的气质在。
他走了进来,赞道:“元青写字很好看。”
元青看了他一眼,扭头走了出去。云罗亦是沉默下来。从梁京一路如丧家之犬逃出刘皇后追杀的魔爪,颠沛流离自是不必说,丧家失国的痛更是日日夜夜锥心刺骨。凤朝歌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之后大病了一场,消瘦许多,唯有一双眼神越发锐利如刀,深沉无底,连在芳菲楼中看惯了世间百态的她也觉得心惊。
这样的凤朝歌,她再也看不懂。
房中安静下来,凤朝歌忽地握住她的手,缓缓问道:“云罗,你恨我吗?”
云罗抬起头来,美眸幽幽冷冷地在他瘦削却依旧不改半分风采的面上扫过。她收回手,淡淡道:“恨与不恨对殿下很重要吗?”
凤朝歌轻叹一声,将她搂入怀中。他的怀抱一如往日宽阔而温热,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新香气,一切仿佛当日还在梁国之时。
“云罗,不要恨我。”他低声道:“我会带着你们去一处更好更安全的所在。我们可以去投奔晋国,听闻晋王太子李天逍礼贤下士,许多能人都已闻风而去。”
云罗牵了牵嘴角,他本是皇子却前去投奔另一位皇子,这份屈辱他能忍,她又有什么理由说不呢?
只是他似乎忘了,她与他婚约还在身,若热孝之期未成婚,这一蹉跎将是三年光景。乱世中的三年什么都能改变。……
她抬眸看着身边已心神不在的凤朝歌,终是什么都不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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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姐弟争执
逃离了梁国刘皇后的势力范围之后前往晋国明显顺利许多。梁国的剧变各国都有风闻,晋国皇子李天逍接到凤朝歌的亲笔书信,大喜过望,亲自派了身边的幕僚周大人与李校尉前来迎接。
凤朝歌带了几个亲信一路逃亡,堪堪到了晋国境内小镇上租了个院落安顿下来。一个月余的尘世生活令一向不知油盐米面贵的凤朝歌心中无底。而李天逍的热情相邀则是对他们来说不啻是一道曙光。
此时已是缠绵的春雨已过,处处春暖花开,处处皆景。云罗一大早起床为元青梳头洗脸,换上一身整齐雪白孝服。自从逃出梁国后元青与她寸步不离,尚未长大成人的他俨然如她的孩子一般依赖着她。
“姐姐,今日凤哥哥要见李殿下的派来的人是吗?”元青问道。
云罗点了点头,为自己头上簪了一朵白花。凤朝歌特地吩咐他们要好生打扮,千万不要让李天逍的来使看出半分逃亡的狼狈。
她看着镜中脂粉未施的一张脸,道:“也许我们很快就要到晋国的京城去了。”
元青坐在她身边,乌黑的眼瞳中有殷切的期盼,问道:“姐姐,李殿下能帮我们报仇吗?”
云罗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她回头,美眸幽幽,问道:“元青,报仇的事不应该是你来操心,你要读书成才!”
元青抿紧了唇,半晌才道:“姐姐,你不希望我去报仇对吗?”
云罗一怔,他已站起身,小小身躯里仿佛有一股冲不出的力量,道:“姐姐你不喜欢爹爹和我娘对吗?因为他们没有养过你。”
云罗脸色一白,定定看着眼前的元青,猛地抬起手刚要落下却在他的脸颊边生生停住。因为她看到他那双眼中足以将所有燃烧的恨意。
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元青委屈地看着从来对他温言软语的云罗举手欲打,双目顿时盈满了泪水。他咬牙嚷道:“我要报仇!我要杀了那些恶人为爹娘报仇!姐姐你也不能阻止我!”
他说着跑出了屋子。云罗回过神来,心中大悔,急忙去追。
她追出屋子时元青已不见了踪影。她不得不一边喊元青的名字一边向院中找去。正在这时,元青的呼救声从花园中传来。她急忙跑去。
只见一个陌生男子正趴在院中的一口地井上,而元青的声音就从井中传来。云罗大惊,急忙扑上前帮忙。那男子一把将元青从井中提出来。
元青惊魂未定哭着扑入了云罗的怀中。云罗此时才想起方才惊险,微微发抖。晋国的井与梁国不同,没有井栏。方才若是这个男人没抓住元青,他定是跌入井中了。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别哭了。”男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着安慰元青道。
第三十九章 井边救人
云罗打量他,他大约三十出头,武官打扮。一身浅青色服色,金俞带。服色普通,可是容色却异于常人。一双剑眉浓黑,飞扬入鬓,眉间疏朗,一双俊眼如勾画斜斜微挑,有种说不出的魅惑。鼻梁高挺饱满,五官深刻分明薄唇微微勾起,带着一抹笑纹。中原人未有这般深邃的五官,他看样子是胡人,尤其那一双锐利深邃的俊眸顾盼间凛然生威。
他见云罗打量自己也不恼,亦是大大方方打量她。眼前女子白衣如雪,脂粉未施但是容色绝美,是从未见过的倾城色。他忽地笑了。
云罗看到他那双深眸中明亮的笑意,不知怎地心中一怔,忙道谢道:“方才云罗还未多谢这位将军相救之恩。”
那男子一抱拳,朗朗一笑:“这位姑娘客气了,我不是什么将军,我是殿下身边的校尉,我姓李。”
云罗心中一动,看他的服色大抵是八品的小小宣节校尉。她曾听闻晋国皇子李天逍是处月人。而眼前这位看似胡人的校尉,应是晋国皇子李天逍派来的李校尉。
云罗连忙道谢:“原来是李校尉!方才若不是李校尉出手,我的弟弟恐怕伤着了。”
李校尉仔细看了他们两人身上的打扮,忽地问道:“你们是……”
云罗黯然轻叹道:“我们是梁国华将军的遗孤。”
李校尉眸中精光一闪,恍然道:“原来如此!”
正在这时,远远有人匆匆前来,问道:“方才有人呼救,李……校尉可曾伤到了?”
云罗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年过五旬,锦衣冠帽的老者连声询问,甚是关切。在他身边陪着凤朝歌。
李校尉笑了笑道:“没事。恰好看见华将军的公子不慎失足跌入井中,所以就伸一把手。”
那老者连声道:“吓死老夫了,李校尉看看伤了哪里没有!”
云罗这才发现李校尉手臂上点点血迹渗出,急忙掀开他的袖子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他胳膊方才在井沿上擦伤了一道血痕,伤不深却鲜血淋漓甚是吓人。
云罗连忙掏出怀中的帕子为他擦拭手臂的血迹。她并未觉得不妥,直到鼻间飘来男子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时,才惊觉自与才见过一面的男子靠得太近了。
她一抬头忽地对上他一双熠熠的玄眸,这一双眼微眯看着她,眸色深沉如海,偏偏带着直接明亮的笑意,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云罗心中一悸急忙退后几步。
凤朝歌也察觉到不妥,眸色一沉,对她道:“云罗,过来。”
云罗看着他陡然沉下的脸,垂下眼走到了他的身边。凤朝歌一把握住她的手,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元青伤到了哪里?”
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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