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啪”的一声巨响,纸屑纷纷一地。连空气都活络起来。
云罗见了玩性大发,束起长长的衣袖,命刘陵买了炮仗便与那些小孩们玩。她胆大又花样多,将炮仗埋入了雪中,啪地炸开,雪屑纷纷。孩子们都十分高兴。
他们不知这位陌生又漂亮的少女是谁,只觉得她笑起来美得像是天仙姐姐,可偏偏玩起来的花样又忒多。她还会为他们削了竹马竹牛,用麦秆编各种好玩的玩意。
总之,不过两天庄中的孩子们越来越喜欢她。看见她每每都要姐姐地叫着,拥着她,然后又是快快乐乐地疯玩一天。
刘陵看了又笑又叹,想要提点云罗注意身份,可转念一想却是作罢。
雪停了,年关的气息越发浓了。
这一日太阳探出了头,云罗早早起身,拿了昨日做的糕点去了前院分给庄中的小孩子们吃。小孩子们早就等着了,一个个蜂拥过去,拿了糕点叽叽喳喳地一本正经地商量今日去哪儿玩。
云罗分完糕点,一转头看见有一位羞怯的少妇模样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孩子。
她情不自禁地上前看那孩子。
“娘娘……”那少妇年纪很轻,一双羞涩的眼中满是好奇。想是听闻了云罗与这里的孩子处得好,所以过来凑凑热闹。
云罗见她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不禁问道:“这是你的孩子?”
那少妇羞怯一笑:“是的。等妞儿长大了,能和娘娘一起玩就好了。庄中的人都说娘娘和善,没有架子。孩子能和娘娘玩可以沾沾天子之气。将来有福气。”
云罗听着这话心中哭笑不得,不过却忍不住抱起她的孩子。
绵软的一团放在怀中,用了力怕伤了她,不用力又怕把她给摔了。云罗抱得僵硬又笨拙,鼻尖都冒出了汗来。
那少妇笑了,对云罗指点道:“娘娘应该这么抱着……”
云罗抱好,看着怀中胖乎乎可爱的女婴,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腾。她用脸轻蹭孩子的小手,逗得怀中的孩子咯咯地笑着。
云罗又惊又喜:“她一点都不怕生呢。”
那少妇恭维道:“娘娘很有孩子缘,将来娘娘的孩子一定是龙子凤孙,福寿无极。”
云罗面上一僵,随后勉强一笑。
此时远远的有一队人走来,当先一人头束青玉凤簪,风尘仆仆,一身玄黑色劲装上泥土点点。他看见前院中的那一抹窈窕身影,不由慢慢停下脚步。
日光很暖和,照在她的脸上纤毫毕现。她怀中抱着襁褓稚子,是他未见过的慈和宁静。那一抹笑靥亦是他从未见过的欢喜。
他靠在廊边,凤眸一眯,薄唇微勾,站着静静看着她。
云罗抱了孩子良久,亦是逗了许久,直到手臂酸了这才小心交还给了孩子的母亲。
那少妇抱着孩子欢喜离去,似乎给云罗抱一抱自己的孩子就能真的得到赐福。许是为人父母最朴素的心愿,只愿自己的孩子沾沾福气,将来一生无忧无疾。
“云罗。”凤朝歌轻声唤道,“我回来了。”
云罗回头,看到了朱漆廊下凤朝歌似笑非笑的俊颜。她收了眼底的神色,上前看着他慢慢道:“朝歌,你该告诉我,你来陵川做了什么吗?”
凤朝歌答非所问,道:“你喜欢那个孩子吗?听闻这几日你与庄子中的孩子们都玩疯了。”
云罗眸光幽幽看着他,冷然转身回了自己的舒云雅苑中。凤朝歌薄唇一勾,慢慢跟上。
……
暖阁中,茶香弥漫。
云罗看着眼前大大咧咧坐下来的凤朝歌,秀眉一皱:“为什么是陵川?你来陵川做什么?”
凤朝歌脱了沾满了泥点的长靴,拿着那凤眸对着云罗一笑道:“佛曰,不可说。”
云罗秀眉深皱:“既然不能说你放我回宫去!”
凤朝歌脱了靴子,换上了轻软的鞋子轻嗅了杯中的清茶,赞道:“果然好茶。云罗,你的茶艺越来越好了。”
云罗眸光转冷,忽然开口问:“云川兵变与你有没有关系?阿晋到底为你做了什么事?!”
暖阁中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起来,凤朝歌玄色的眸转冷,盯着云罗,似笑非笑地道:“昀儿,你非要逼着我说吗?”
云罗脸色一变,一颗心似乎沉入了深渊中。
她冷然怒道:“不要叫我昀儿!”说罢,她起身拂袖离去。
可是腰间一紧,她已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箍在怀中。他的气息就在她的耳边,吃吃地笑:“不叫你昀儿叫你什么呢?昀儿,你到底在生气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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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为她去寻桃花源
他的气息喷薄在云罗的鬓边,痒痒的拂在了她的脸颊旁,像是一只邪恶的手轻聊撩着她心底最隐秘的柔软处。
云罗转身要将他狠狠推开,可是她哪是他的对手,轻易地就被凤朝歌沉沉身子压在身下不能动弹。
她怒视着上方那一张慵懒笑着的俊颜,恨不得手中有一把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心窝,掏出看看他的心到底长了几个心窍,长成了一副什么样。
她不管他要做什么,可是为何偏偏扯上苏晋?!
“你不敢说了吗?阿晋到底为你做什么事?!”云罗一双美眸仿佛要燃烧起来,怒视着上方的凤朝歌,声音几乎沙哑:“他为何要娶弄玉公主?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如今细想越是觉得若不是你在背后怂恿他,阿晋怎么会……怎么会离开京城?!凤朝歌,你还要瞒我到了什么时候?!枳”
凤朝歌紧紧扣着她,身下的云罗暴怒得如一头张扬的母豹子,尖尖的指甲掐入他的肩头,疼痛如影随形。
他忽然笑了,笑得邪魅涓狂。
“你猜到了又能怎么样?苏晋唯一想要做的事便是让你好好的。而这个世间,除了我凤朝歌,还有谁能待你好?李天逍吗?!”凤朝歌冷笑讥讽直。
“你难道没看见他左拥右抱,何时把你真正放在心上?!”
“他是皇帝,你只不过是他身边点缀江山的美人而已!难道你到现在还没得到教训吗!”
最后一句像是一把刀狠狠戳上她的心窝。
云罗想也不想,狠狠一巴掌挥去。“啪”地一声落在了凤朝歌的脸颊上。
他白皙的俊脸上顿时浮起殷红的五指印。一缕血线顺着他好看的唇角缓缓落下。凤朝歌眼中的冷色浮起,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狰狞可怕。
她愣了下。她暴怒之下却没想到凤朝歌根本不躲避。
“打够了吗?”凤朝歌邪魅一笑,抹去唇角的血迹,侧头一吐,吐出一口血沫,冷笑看着云罗,“心疼你的李天逍和苏晋,是吗?”
“心疼一个我要反,另一个为我所用?”他冷冷反问,一双乌黑如墨的瞳中皆是讥讽:“华云罗,你什么时候这么多情了?”
云罗心头的一口暖意像是被一阵冷风一吹,顷刻间烟消云散。四肢百骸都是冷。这样的答案她不是早就了若在心吗?
只是为何今日由他说起来,心底竟然这么怕。
她怔怔看着凤朝歌,良久才问道:“你来陵川做什么?阿晋……到底要为你做什么?”
凤朝歌冷冷放开她,坐起身冷笑道:“不用你管!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云罗坐起身,靠在阁中的暖炉旁,铜鼎盖子下燃着的碳木与香料。铜鼎上有微微的暖意。她素白的手紧紧攀附着,仿佛这样才能驱除心底的寒意。
凤朝歌见她绝美的面上煞白如雪,神色怔忪,是他从未见过的茫然。
眼中一缓,他将她搂入怀中,漆黑深眸久久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昀儿,我会护着你的。”
云罗看着他的俊魅的眉眼,倦然问:“朝歌,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的强大超出了她的意料,就在她在宫中苦苦挣扎的时候,她不知他竟然已能如此玩转整个晋国朝堂。
远在南边的云川军营兵变,是不是他动了手脚,答案不言而喻。他引开了李天逍离开,而后又来陵川,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不说,她亦不敢再猜下去。
……
暖阁中安静,香炉中香烟缭绕。暖阁外北风难得如此细细,如春蚕啃噬桑叶。这一片乱世天地中,仿佛这里才是最后宁静的港湾。
凤朝歌拥着她,忽然道:“昀儿,我知道你喜欢孩子。等我们回到了梁国,你给我生一堆的小毛头好么?你若喜欢女儿,我们生个女儿。你若喜欢男儿,再生一个男儿……”
云罗沉默地听着,唇动了动,最终只扯出无力的弧度。
“别说了,朝歌。”她无力地说,“不要再说。”
“为什么不能说?”凤朝歌的眼神逼入她的眼中,问:“你难道没想过将来吗?还是你的将来中没有我?”
将来?
云罗眼中忽然恍惚。
苏晋问,云罗,你想过将来吗?
她还记得自己的回答颓丧而无奈:她的将来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茫然而苦苦在宫中挣扎,巧笑倩兮,漫无边际地等待着那微薄的帝王恩宠。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中,渐渐迷失了她原本就所剩不多的心。
她明澈的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一张涓狂邪魅的俊脸。
她轻笑,泪却轻轻滑落:“朝歌,我是个没有将来的女人。”
沉香费尽心力为她调养身体,可是她知道,年幼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在无尽的苦难中,她的身体已经不已适合孕育属于自己的孩子。
而没有孩子,就没有将来。
她的心从没有这一刻这么疼痛。
帝王恩宠总有一天会散,生死情意也会在猜忌与岁月流转中渐渐淡薄。当红颜老尽,恩情淡薄,将来她手中必将一无所有。
阿晋……阿晋是在苦苦为她寻着可以庇护她一世的桃花源。
他,还是这么傻!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叫做凤朝歌的男人身上。他知她情意对那人未散,他知道她独自在深宫中一点都不快活,所以他甘心为凤朝歌所用,正如当初他为李天逍所用一样。
一切都是为了她!
泪水慢慢干了,云罗看着凤朝歌的眼睛,慢慢道:“不要让我再失去阿晋。他本不该随我来晋国,也不该走上这一条路。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凤朝歌眸中一动,良久道:“好。”
……
关于云川兵变的消息零零碎碎传来入云罗的耳中。云川与岐国交界,兵丁中有不少岐人。岐人不吃猪肉。兵营中一向是晋人一口锅,岐人一口锅。有一日不知怎么的,兵营中的晋人厨子将羊汤换成了猪肉汤。
岐人觉得受了侮辱,与兵营中的晋人有了口角之争。晋人兵丁中有人辱骂反击,岐人彪悍,于是一场兵变便在夜中发生。兵营中近一半皆是岐人。他们杀了千夫长,又杀了一位校尉,准备向西逃入岐国中。
李天逍赶到时,正是云川拓跋宏将军将这一批兵变士兵围困在一座山中准备一举剿灭。晋国与岐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若这批士兵被剿灭或者入了岐国,不知会闹出什么风波来李天逍连忙制止,还下旨宽言抚慰尚未附和兵变的岐人,又抓出带头闹事的晋人士兵,军法从事。许下承诺那些随众兵变的岐人士兵只要投降一概既往不咎。
他想要遏制住这一波兵变,因为晋国中不但有岐人,更有月见族人,还有少部分女真人。
内不稳,外必败。
梁国凤朝阳不甘兵败正准备卷土重来,不能让他再抓住时机。
云罗命刘陵全力去打探云川消息,只愿消息中没有苏晋。没有苏晋就意味着他已抽身事外。她更逼着他禀报凤朝歌的动向。
她对刘陵道:“比之凤朝歌,你更应该信我。”
刘陵一震,长叹一声悄悄前去。
在年前一天的风雪夜中,她终于知道了凤朝歌究竟在做什么了。
是夜,风雪漫天。家家户户都准备过年的事物。云罗穿上棉衣,带上风帽。刘陵犹豫不决为她捧来披风。
云罗看了披风一眼,忽然道:“去拿那一件狐裘披风来。”
刘陵转身去拿来。
昏黄的灯下,那件雪白的狐裘显得泛黄。衣会旧,只是不知她和他现在的情意到底是不是也如这衣一般陈旧。
云罗系上,看了看外面的风雪漫天,低眉淡淡道:“走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朝歌,你杀了我吧!
云罗系上,看了看外面的风雪漫天,淡淡道:“走吧。”
刘陵长叹一声,悄悄跟上。
风雪弥漫了来路与去路。云罗终于来到了一处山坳中,她放眼看去,山路漆黑的尽头是星星点点火光。
她已冷得牙齿上下打颤,问刘陵:“是这里吗?”
身后的刘陵点了点头枳。
云罗深吸一口气:“走吧。”
两人走了一段路,忽的道旁有黑影无声无息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手中刀光如雪寒,冷冷看着当中的云罗与刘陵。刘陵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方金制令牌,黑衣人悄然收刀退后。
云罗借着手中灯笼的微光看向四周,山壁上影影憧憧,隐约有箭头的寒光一闪直。
果然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所在。
她慢慢随着黑影走入了那一片点点星海深处。
风雪似乎大了,帐中有一簇灯光,人影憧憧似乎有许多人在来回走动。云罗走了进去,帐中忽然鸦雀无声。案几前的凤朝歌微微眯起眼看着这风雪夜中突至的人儿。
帐中昏黄的灯下,她缓缓摘下风帽,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肤色赛雪,五官精致绝美,不施粉黛便胜却了世间的美人万千。她的美清冷遥远,似乎是这冰天雪地中忽然将临的九天玄女,令人不敢轻易再多看一眼。
而她则入了晋国,依附在了晋国皇帝李天逍的庇护之下,以色伺君,恩宠无双。只是不知她为什么今天会到了这里
云罗扫了众人一圈,美眸中光华流转,轻笑道:“诸位辛苦了。”
众人莫名。有人认出她的身份来只能越发沉默。华凌峰之女,华云罗。犹自记得那一日寒雨纷纷,铮铮年迈的老将军头颅被挂在城门上,怒目圆瞪,仿佛不甘不屈亦是不愿得到这样的结局。
凤朝歌挥了挥手,众人退下。帐中只剩下两人。
凤朝歌看了一眼在帐外一闪而过的刘陵,轻笑道:“云罗,我不知你竟这么想我。风雪天你不怕冷着吗?”
云罗不答,走到他案几前看着一张张地形图,明眸澄澈却冰冷。她问:“朝歌,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凤朝歌眸光转冷,冷冷道:“我自然知道。”
千人秘密聚结,他要的便是一击即中。云川兵变不过是他的障眼法,引开李天逍离开河间府。他要带着这一批梁人秘密杀入梁京。只要杀了凤朝阳,登高一呼,一呼而百应,到那个时候他的仇与恨都能血洗得一干二净。
云罗一把抓起案几上的图纸,忍耐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不!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在送死!”
凤朝歌俊脸一沉,额上青筋隐隐暴跳。
云罗看着他的神色,似乎不打算放过他。冷笑反问:“你以为你能成功吗?你想要攻入梁京,就算你杀了凤朝阳,夺了梁国京城。这两年中难道凤朝阳不会在国中四处安插亲信?到时候你怎么应付四面兵戈?退一万步,就算你最后摆平了梁国凤朝阳的余孽,你可想到过李天逍?他手中兵力大于你十几倍。他是在太庙中对着先祖们发过毒誓要灭了梁国的人!他不会趁乱进攻梁国吗?”
“而到时候你仓促之下怎么应付李天逍的大军?”
“苏晋会为我抵挡来犯晋军!”凤朝歌冷冷道,“只要他能为我抵挡李天逍十天,我就能控制整个梁国!你别忘了,梁国上下有不少追随我的中心部下。他们隐忍两年只为了这一天!”
云罗浑身簌簌发抖,原来如此。他想要拿苏晋要抵挡李天逍,正如潞州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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