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直起身子,笑道:“公主,驸马爷让小的给您送一筐鲜鸡蛋过来。”
萧焱心中顿时甜滋滋的,不由踱到门帘后头,按下喜悦继续沙着嗓子说:“哦,本宫知道了。你自己去帐房领赏吧。长安,以后这种事,不用来禀报我。你直接交给二门的内侍就是。”
谁稀罕长安听了心里直嘀咕,撇撇嘴叩头谢恩:“小的谢公主赏。”
他正准备起身,里头又慵懒的问了一句:“长安,驸马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筐鸡蛋?怎么好好的就想着送本宫一筐鸡蛋了?”
长安只好接着跪在门前,一五一十的把林莫送鸡蛋的事说了出来:“刚刚驸马爷一回府,就吩咐小的立刻把鸡蛋全给您过来了。”
萧焱听得一头雾水,略加思索,追问道:“哦,原来是林家送过来的。驸马还说了什么没有?”
长安象是背书一样的答道:“有的。驸马爷跟小的说,若是公主问起便说,如果公主没有发问,就不要说。驸马爷说,这一筐一共是一百枚鸡蛋,都是林二表老爷从京郊收上来的最新鲜的鸡蛋。您要是吃完了,就跟驸马爷说一声。驸马爷再去给您张罗一筐过来。还有,公主府的采买下人们前头买了那么多臭鸡蛋回来,已经让那些奸商笑掉了大牙。所以,请公主千万不要再让底下人去外头买鸡蛋了。”
林家,可恶萧焱岂能听不出高进的警告,气得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哼道:“长安,替本宫跟驸马说声谢谢。”林家好歹也是高进的外祖家,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他不想跟高进做任何解释。哼,就算是他现在解释了,那丫头也未必能相信。
貌似这话语气不对。长安狐疑的看了厚实的大红门帘一眼,闷声说“是”。
等他一走,萧焱呼的一把掀开门帘,沉着脸对黑子说:“黑子,叫小跋速来见我。”
黑子刚刚也听出了那些话不对头,猜测到那些鸡蛋必有猫腻,领了命,小跑着出去传人。
而前院书房里,高进打发走长安后,眉心紧缩,一声不吭的进了暖阁,倒在热炕上随意的摊了个“大”字。
初一听到莫表哥的那番话时,她确实被气得恨不得能把三公主撕成碎片。然而,冷静下来后,她再稍微一琢磨,就发现莫表哥的话破绽百出,可信度不高。
她又不是第一次跟三公主打过交道。那丫手里有人又有钱,只是收百儿千把个臭蛋而已,哪会弄出这样大的动静,连初来乍到的莫表哥都知道了?三公主能有那样的反应,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可是,她百思不得其解:莫表哥为什么要栽赃三公主这太奇怪了。
扶二嫂端了盅银耳枸杞木瓜羹进来,见她郁闷的小样儿,摇头笑道:“我的姑奶奶,堂堂的公主啥样的宝贝没见过,会被你的一百枚鸡蛋打动?依我看,不如让你二哥去淘几匣眼下最时兴的首饰,说不定公主被你哄得高兴了,就写了折子上表呢。”
高进冲她呲牙一笑:“才不呢。本姑娘为什么要去讨好巴结公主?她爱写不写。我不要半夜三更的赶早朝,正好落个轻松。”一想到明天早上可以睡到自然醒,她的心情立刻好了不少。
“那你就准备下半辈子闭门思过算了。”不爽的放下汤盅,扶二嫂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炕沿边上,嘀嘀咕咕的发着牢骚,“皇帝大概是没睡醒。不然,明明是你出了大力帮他,他却不赏反罚。这是什么世道”
高进扫了一眼青花连枝牡丹汤盅,小脸立刻皱巴巴滴:“好嫂嫂,不吃行不行啊?”木瓜很好吃,银耳也不错,枸杞味更美。可是,为毛把这三样加在一块儿就变得如此难以下咽哩?
自从知道了她的那啥亲戚还没上门造访过头次,扶二爷便吩咐厨房每天炖老大一盅银耳枸杞木瓜羹给她当晚饭后的甜品。唉,从此,她的生活里又多了一种新痛苦。其实,她个人对那啥亲戚没半分好感。
“不行哼,你不赶紧把身子调理好,老娘上哪儿去抱干儿子去”扶二嫂瞪了她一眼,完全没得商量。
小脸红的能滴出血来,高进翻身爬起,抱起汤盅唧哩咕噜一通牛饮。晕死就算立刻调理出了那啥,本姑娘孤家寡人的,也没法给你整出个干儿子来呀。
最后,扶二嫂满意的端着空汤盅走了,留下高进无比哀怨的抱着鼓囊囊的肚子歪在热炕上发霉。
“驸马爷,肖大人造访。”掌灯时分,长安在外头禀报道。
莫不是江守义那边出了什么状况?高进惊得眼皮子乱跳,赶紧让长安把人给请进书房院。目前,她正在变相禁足期间,还是少接近大门的好。
果然不出她所料。肖义和急得满头大汗,一见到她,便顾不上揖首,扯着嗓门嚷嚷着:“高大人,这回您一定得帮帮守义。”
“他怎么了?”高进招呼他坐下来,亲手递过去一杯温水,“肖大人莫急,你得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才知道要怎么帮江兄。”
肖义和闻言心中大安,一口饮尽杯中的温水,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今天上午,京都衙门终于重新开庭,在衙门大堂接着公开审理江叔涉嫌当街****曹嬷嬷一案。开庭伊始,京兆尹武大人便说,初审时因嫌犯江某昏迷不醒,案件本身疑点重重,所以案子重审。
这一次,曹嬷嬷穿着打扮十分低调,不但荆钗素裙,而且脚上的老旧黑面棉鞋是补丁摞补丁,象足了普通的粗使婆子。
直到江叔和两位白姓老者问答完毕,她都是泪涟涟的跪伏在地上,从头至尾没有吭过一声。而是由她的辩护讼师代为回答了所有的询问。
接着,讼师声明他们这边有新证人指证江犯是一个品行低下的市井无赖,江犯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可信。
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首先出庭的居然是江婶和她的堂兄。
江婶以她和江某近十年的婚姻为实例,全方面的证实了江某是一个游手好闲、整日里无所事事、只知道吃软饭搞家暴的中山狼。末了,她摸出了一条白绫,当堂提出要和江某义绝。如果武大人不成全她,她将吊死在衙门大门上,以死明志。
经再三劝说无效,武大人只得判了江氏夫妇义绝。因为江叔是事实上的上门女婿,所以他只能带着江守义净身出户。
而她的堂兄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叙说着他与江家结亲、悔亲、再结亲、再悔亲的全部经过,用他长女和次女的惨痛经历指控江犯叔侄俩就是两头披着人皮的白眼狼,强烈要求衙门严惩恶徒,为民除害。
然后,辩护讼师又一口气请出了数十名证人。这些证人有男有女,有垂髫黄口小儿,也有年近七旬的白发老者。他们分别是江家的街坊、同事、朋友……经过他们长达近一个时辰的轮番指控,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曹嬷嬷当时就是凌迟了疑犯张某,那也是替天行道,功德无量。
江叔身上带着重伤,又羞又怒,终于扛不住,生生的晕倒在堂上。
武大人只好宣布次日再审。事后,他派人把前去听审的肖义和请进后衙,明确指出:唯有高驸马出庭作证,方能镇得住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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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打不死的小强
第七十一章 打不死的小强
肖义和眼巴巴的瞅着高进,恳求道:“高大人,您一定要出面做证啊。卑职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江叔和守义绝不象他们说的那样。那些都是曹家泼污水,乱咬人。”
高进没有吭声,只是静静的坐在他对面,俯身拿起火钳拔弄火盆里的银屑炭。
呼呼,三两下过后,那几块巴掌大的银屑炭变得通红,扯起了长长的火舌。
肖义和以为她也怕了曹家的权势,不敢出面做证,心里的怒火象那火盆里的火舌一样,蹭蹭的窜了起来。哼,无风不起浪,外头的那些传言未必全是假的。是他太幼稚,被娘娘腔的三两句好话就哄得团团转,竟忘了曹家的嫡长女现在还是这府里的姨娘。
他腾的站起来,抱拳告辞:“如果高大人觉得为难,就当下官没来过……”
丫的,自己这是啥人品啊,手下的人咋就没一点儿做下属的自觉性高进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头也不抬,啪的扔了手里的火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肖义和,你就是这样求人办事的吗?你还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和往常的随意平和不同,这声音里铿锵有力,不怒而威,砸在肖义和的心里,一字一个坑。
“我……下官……属下……”阵脚大乱,毛脸胀成了猪肝色,他一时词穷。
高进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指着锦杌命令道:“坐下”
“是。”肖义和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啪的坐下。刚一坐下来,他就恼了:这里又不是兵部衙门,娘娘腔凭什么发号施令爷偏不坐。
可是,一对上高进的目光,他的膝盖就直不起来。那清透明亮的眼神里竟透着一股子不容反抗的威严——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坐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削腰瘦背的粉面少年吗?
“江守义呢?他怎么没跟你一道来?”高进问道。
肖义和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拉长了脸嘟囔道:“他不愿意来,说只是一点小事,他自有办法对付曹家,没必要扰了大人的清净。大人,您不要听那小子胡吹。他要是有那能耐,先前就不会被人家接连两次悔婚了。现在更是名声狼籍,成了人人喊打的yin棍。”
呵呵,早朝上发生的事不会转眼就传得人尽皆知,如果那丫不是吹牛的话,倒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听说可怜的娃儿被同一家连悔了两次婚,高进顿时来了兴趣,满脸八卦的挑眉问道:“他那两次悔婚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哼哼,好马不吃回头草。这丫咋这样没个性、没原则?
肖义和又坐不住了。奶奶个熊,放着正事不问,却对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刨根问底。娘娘腔是根本就不愿意帮忙
“这事很重要。我得知道曹家都找了些什么样的人来撑场子。”高进瞥了他一眼,脸不红心不跳的拉大旗做虎皮。
好象也不是没有道理。肖义和组织了一下语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江叔名叫江勇。十年前,他带着九岁的江守义从老家跑到京城来投奔远房亲戚。谁知,那亲戚是吹牛滴,偌大的京城就没他说的那条胡同。叔侄俩上哪儿找那亲戚去
幸好江勇能写会算,很快就在他们曾经落脚的小旅馆里找到了一份跑堂兼临时帐房的工作。老板给的待遇不错:包吃包住,每个月还能领九十文钱的底薪;客人的赏钱也可以留下六成,只须上交四成。
江勇个人对读书一事十分热心,第一个月的薪水发下来后,他便托老板的关系,把江守义送到附近的私塾上学。
正月里,媒婆上门来了,说街头的老崔头家有意招江勇作上门女婿。
崔家无子,只有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儿金娘,一直就想招个上门女婿养老承香。然而,他们只不过是勉强能维持温饱的普通小户人家,金娘也不是出了名的花容月貌,又明确要求男方必须是京城土著居民,所以不要说上门女婿,就是普通女婿也没招到一个。
眼看着女儿一年大过一年,一晃二拖滴成了一枚大龄剩女,崔氏夫妇开始降低标准,在外来人口中寻找适当人选。最后他们一家三口全看上了江勇:一是江勇老实本分,能写会算有文化,又长得浓眉大眼挺精神的。二是江守义已经是个半大小子,能派活儿了,不会白糟蹋粮食。
谁知,江勇宁可饿死也不愿意带着江守义入赘崔家。最后,在媒婆的周旋下,这亲事还真成了:江叔娶了崔金娘,带着江守义住进崔家;而崔家也不用白白给他养大侄子,小两口日后生下的孩子都得姓崔。
最初,日子过得也还算和顺。江勇叔侄的加盟给崔家带来了生机。老崔头虽然不喜江守义上学,但是看在日子越过越红火的份上,也只是喝醉了酒之后,偶尔骂上一两句。江勇忠厚,不跟他一般计较。
可是,过了三年多,崔金娘的肚子一直没见半点动静。经查实,崔金娘天生不育。这对日夜盼着抱孙子的老崔头夫妇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两年内,老崔头夫妇相继含恨过世。
从此,崔金娘落下了心病,不是担心江勇会休妻另娶,就是担心日后只能在江守义手里艰难的讨生活,左右都是晚景凄凉,没有保障。这时,有旁人开始为她出主意。大多数人都是建议她在娘家亲戚里头为江守义寻一门亲事。
江守义虽然长得不出众,但是聪颖善学,夫子很看好他,称此子将来必大有出息。因此,听说江守义要议亲,大伯家的堂兄毛遂自荐,把自家的长女夸成了一朵花儿。
可是,江勇婉言谢绝了堂舅子的美意,并私下里多次劝说崔金娘,婶娘也是娘,侄儿是个好孩子,将来一定不会忘记孝顺她这个婶娘的。再说侄儿还太小,正是寒窗苦读,发愤考取功名的时候,不宜过早在这些事上分心。更何况,他觉得娶媳事关子孙千秋万代,堂兄的长女姿色平平,德行平平,实在是配不上侄儿。书中自有颜如玉,他认为侄儿考取功名后,肯定能结门更好的亲事。
崔金娘听了,却是坚定了速速定下婚事的决心。江守义没出息,她都担心日后拿捏不住他们小两口。要是真象江勇说的那样,江守义出息了,娶了豪门贵女为妻,那她的后半生岂不是只能在侄媳的鼻息之下讨生活
为此,夫妻俩为了这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吵吵嚷嚷的过了一年多,最后还是年仅十五岁的江守义说服了他的叔叔,和堂兄的长女定了亲。双方达成了协议,等江守义考取功名后便正式成亲。
江守义果然不负大家的期望。当年,他以第三名的成绩通过了院试,成为生员(就是秀才);次年,又以第五名的成绩通了乡试,成为举人;第三年春,他参加会试,一举得中,成为贡士;紧接着,在随后的殿试里金榜题名,江守义考了个第五十八名,皇帝赐同进士出身(就是三甲进士)。
按婚约,江守义要和崔大姑娘完婚。不想,崔大姑娘在这节骨眼上摔折了一条腿。没办法,婚期只能延后。
江勇砸锅卖铁,外加欠下一屁股债,终于交足银两,让江守义留京,当上了从九品的礼部铸造局大使。而崔大姑娘养了近一年,总算好利落了。就在婚期将近的时候,江守义摊上了高进的那档子倒霉差事,被革职除了功名。
江家一下子从天堂掉进了地狱。债主们纷纷上门,几乎踩平了江家的门坎。为了还债,江守义只好出去打工。可是他除了读书,别无他长,又因被革了功名而名声狼籍,连去饭馆应聘跑堂都被无情拒绝。
在这种情况下,崔家不施援手,反而雪上加霜,派媒婆上门收回了崔大姑娘的庚贴,又以江家耽误了自家姑娘的大好青春为由,拒绝退还一切彩礼。
江守义和崔大姑娘的婚事作废,江家落了个人财两空。半个月后,崔大姑娘带着江家的部分彩礼,亲上加亲,火速嫁给了她大姨的二儿子。
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江守义偶然碰到昔日同窗好友肖正和——肖义和的弟弟。
在肖义和的安排下,他终于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就是在兵部旗下的京郊马场当一名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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