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完了,一口气顺了,苏青满意地埋头接着专心啃包子了。看着手里的,吃着嘴里的,似乎**更强烈~
也没人打断苏青,就搁那儿看着,饶有趣味地,难以置信地……
左手摸上桌子,试图拿杯水喝,正好套着一个——嘿,巧了?
苏青的眼睛像被包子勾住似的,盯着包子死活不转一下。随手把杯子放回桌上,孤城又将其添满了水后,默不作声地走了回去。双手抱胸靠在床边,继续盯着苏青,没注意到南荣子允向自己投来的笑容——意味深长。
……
“哦哟!?”吃得正香时,苏青发出一声“如梦初醒”般惊叫,随即回头看了看,桌上只剩一张皱巴巴的纸,心里暗叫“糟糕”。于是抬眼望向孤城,食指摩挲鼻尖,傻笑两声,“嘿嘿,那啥……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把你的也给吃了。”
“无妨,你尽管吃。”意料之内的回答,不奇怪,因为在苏青的印象里,孤城还没有过一次与她对立,哪怕是玩笑。不过,那宠溺的眼神也是头一次呈现在苏青眼前……微微一颤,鸡皮疙瘩抖落一地——**!这是要爱上啊!
☆、第二十章 往时今年
三月的巩州,烟雨朦胧,即是街道两旁,或清宁小巷,随处可见细枝微颤于风,花儿飘摇而远,静落青石板上,看过往画影,听笑声,声声渐轻。
往年这时,客自八方纷至沓来。异乡抒怀,品茶香,闻花语,各有一番闲情——
风华年景,好不惬意。
如今,行人却是匆匆,谁愿停留片刻?谁还愿驻足,为了那倾尽所有,努力绽放的娇艳欲滴?
原来,是人们失了兴致。
……
即便苏青未曾来过这里,行于其中,心里竟也感到一丝凄凉。花无人顾,曲无人听,小贩的叫卖声,显得格外嘈杂。可以想象以往的光景,放眼望去,与今时相比,难免心生惆怅。
“唉……”
身旁传来一声长叹,苏青深知南荣子允此刻的心情,沉默了片刻后应道:“眼不见为净,你又何苦执意来此,徒增烦恼?”
“治病就治病,哪儿来这么多没用的感慨。”毫不留情的挖苦,如此煞风景的话,得多不识趣之人才说得出口?
可不就是孤城么!
“没人性。”苏青嘟囔道,朝着前方狠狠瞪了一眼,故意没看孤城,摆明了让他自觉一点,自己对号入座。
并非苏青小气,为此生气完全是出于为南荣子允不平。孤城这话分明是针对他,与这般不解风情之人相处这么多年,日以温柔笑对冷面,苏青不免可怜南荣子允,替他感到不值。
得出这个结论,也是有原因的。事情还得从半月前,南荣子允受伤那日说起。
……
“巩州,还去吗?”“去!”苏青考虑到以南荣子允的身体状况,心想巩州多半是去不成的,试着问问,却没料到南荣子允竟回答得如此坚决。
“仅仅是为了赏花,能做到这地步?”几乎没见嘴唇的动作,声音似从寒冰裂缝中升起,仍抱胸直视前方,目空然。
听孤城这么一说,苏青对两人一路上搞的奇奇怪怪的动作,大概明白了七八分——南荣子允有事瞒着孤城。
不过转念一想,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善意的谎言”,尽管与南荣子允相处时间不长,但苏青完全信任他。因此,她坚信,对与之有着十几年深厚感情的孤城,就算南荣子允瞒着他们在做某些事,也决计不会害孤城。
从这个角度想问题,再看看孤城,俨然给人一种“小娘子闹脾气”的感觉。
“其实,大夫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在巩州有一位朋友,专解奇毒,或许……”
……
或许,便造成了现在的状况。
南荣子允突然停下脚步,弯腰拾起一朵落花,拿在手中细细看了一会儿,收入袖中。几步跟上来后,便笑道:“花儿,你就看在我是病人的份儿上,别那么苛刻了吧。”
苏青本来还挺期待孤城会作何回答,结果转头看他,却发现他根本没听进去,脸侧向一边,像是走了神。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孤城的目光只朝着一个方向,许久没有移开。
苏青的眼珠子上下左右转了好几圈,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终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天信楼。”只听得三个字,又见孤城微眯双眼,样子有些不太友善。于是再仔细找了找,才见着左前方不远处有一楼,楼外一人,在苏青一行人出现在他视野中时,先是神情流露凶恶,不知为何再是一愣,而后,便匆匆没入楼中。
“搞什么!?我们哪里很奇怪吗?”
“天信楼——江湖门派,散布邢国各地,共九十九楼。勿知正邪,楼主行踪隐秘,身份如何,亦不得而知。”苏青知道,南荣子允耐心的解释,是说给她这个“失忆”之人听的。
“哦……”苏青扬调,似懂非懂地点头,或是思量了一番,仍有一问不解,“可那人盯着我们看做什么?”
“这……恐是我们三人衣着太过显眼吧。”这个看似不以为意的笑容之下,显然有几分勉强。
苏青还奇怪南荣子允紧张个什么劲儿,当然是因为她不知,此时孤城亦凝视着南荣子允——目不转睛,半信半疑。
迟迟不语,不妙的气氛愈发浓厚。良久,如同寂夜亮起灯火,南荣子允冁然而笑道:“别磨蹭了,走吧,我们就快到了。”
苏青即刻跟上前去,与南荣子允并肩走了几步,才发觉身旁空落落的,无奈转身对孤城喊道:“走了!盯夫狂魔!”话音未落,只留给孤城两个偷笑的背影,谈笑声隐约飘荡——
“乐心姑娘,这是何意?”
“夸你呢。”
“嗯?”
……
仿佛冰雪融化,浅草萌发。孤城这些日子以来始终僵硬的嘴角,终于扬起弧度,星眸锋芒不见,笑意难掩。
三唱三叹一曲毕,过影不解台上意。朝起暮落醉意添,人已不再是当年。
走过戏楼,看客寥寥无几,苏青与南荣子允竟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如是担心被这萧索感染,再生愁绪。
性子本是大大咧咧,若是看到谁在秋风落叶中漫步,或是倚窗边远望,苏青只有两个字——矫情!可如今,不知是否因为与南荣子允相处的原因,自己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人果真是会变的……
苏青一直处于游离中,就跟着南荣子允走,时而心不在焉的搭上两句话,不知不觉中,沿着曲径至花木深处,已置身一处林间孤院中。
木屋坐落其中,青藤缠绕,桃色相印,落一地晚霞。不似人间,犹如一片世外桃源。
“哇……你朋友就住这儿吗?”苏青原地转了一圈,环视四周,一个城市人,被这避世离尘之地深深吸引。
“看来,他还没回来,我们先进……”“南荣?”
“司奕……你回来啦。”随南荣子允转身,苏青见到了一位“仙人”。
水墨长袍淡雅如画,雪白发带迎风绕青丝。这个人,相貌竟与南荣子允有几分相似,只是丝毫没有那邪魅的气息。他的眉目之间,犹盛开一朵春晓之花。
仙人……若盛白兰……兰花木簪……看着眼前这人,苏青不禁想起了那个送她木簪的男子,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惊人的相似,都令人感到如沐春风,温暖舒心……
“我还以为你今年不会来了。他们……”话说到一半,他突然瞪大了眼睛,逐渐眸中皎月柔光幻化为刀锋,杀气凛然。苏青知道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与南荣子允身上,虽未与其正视,仅仅是在一旁,亦为之所震慑。
“既然如此,那孤城……”苏青心想,他们一行就三人,此人敌意对谁,已然显而易见了。
疑虑重重转向孤城,果然,他眼中怒火跳跃,似要将一切燃烧殆尽。苏青甚至觉得此时的自己在孤城眼里早已幻灭成灰。
来不及开口,霎时一股劲风击面,苏青一把拉过南荣子允顺势旋转急避三步,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再抬眼时,云袖划破长空,掌风席卷落叶漫天狂舞,三丈内枝干尽断,十丈外细枝微颤,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然皆未损毫发。
苏青一手挡在南荣子允前面,将他护在自己身后,看这架势,杀气重重,就像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敌相见,招招致命。
“得阻止他们,不能任由他们这样打下去。”说着,南荣子允欲走上前去,这一动作把苏青吓得打了个激灵,一嗓子吼住他——“不许去!”
狠狠瞪了一眼怔住的南荣子允,感觉像是在说“你去找死吗!”……而后立刻全神贯注地投入观战中,也不忍就看着南荣子允心急如焚,焦躁不安又无措的样子,便安抚他道:“放心,我会找到机会。”
……
看准时机,苏青腾空而起,蓄力一掌推下,不得法,二人被迫只好收手,飞旋身体躲开,待稳住后,再准备出手,一看中间夹了个苏青,只得作罢。
被苏青这么一闹,孤城更是怒不可遏,厉声道:“让开!”
未尝见过孤城对她露出这般疾言怒色,苏青心里也有些慌,但还是竭力遏制,使自己显得镇定。面向孤城与之对视,丝毫不畏惧那双闪烁着血光的冰眸。良久——
“南荣不让你们打,就不能打。”
……
☆、第二十一章 烟雨
广袖挽月光,
若蝶轻起纷纷舞芬芳;
青丝拂画屏,
琴音绕梁声声锁深情。
……
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孤影于风中凌乱,久久不愿离去。留下南荣子允与南司奕说话,苏青走出木屋,见孤城仍独自站在原地,又想起了方才他说的话——南荣,害死烟雨的人,都在你面前了。
从南荣子允那里听来一些大概,苏青的直觉告诉她,孤城口中的“烟雨”,和他之间,一定有一段痛心疾首的过去。
悄然来到孤城身旁,苏青深呼吸了一口气,小心问道:“烟雨姑娘……是你的心上人?”
依旧是缄默,苏青以为孤城不愿提及往事,也没想硬要他说出来,便打算放弃,“没关系,不想说也没什么,你别在这儿待太久了。”说完苏青转身欲回屋,刚踏出一步,孤城竟开口留住了她,“三年前的一日,南荣说他结识了一名很特别的女子,硬要带我认识,便是那日,我遇见了烟雨。”
苏青默默退回孤城身边,静心听他讲述……聆听,是苏青一直以来都擅长,也深爱着的事,因为她觉得在别人的故事里,是经历着另一种人生。
……
一曲毕,南荣子允缓缓抬头,朝一名身着淡蓝罗衫裙的女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名女子也领会到南荣子允的意思,便抬步走了过去。
“姑娘,我见你在这儿,有好几日了吧?也不与人说话。”笑意不减,反而愈发浓厚,散发出的魅惑似漩涡,要将人引入,吞没。
“可以让我在醉仙楼跳舞吗?”
“你是说……舞姬?姑娘,那你找错地方了。”
“这里清雅,我喜欢。我可以不要钱,只想跳舞,像你在这里弹琴一样。”
“……”对眼前这个看上去单薄柔弱的女子,南荣子允微惊,她哪里像是在求人,冷冷的面容毫无表情,竟有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好像这事儿她说定了,就定了。如此看来,此女倒与孤城有几分相似。
片刻无言,南荣子允轻叹了一声,又抚上琴弦,弹奏起来。女子猜到此举是为何意,于是……一步,两步,旋步轻盈,扬袖开合间,时而掩目留情。细腰柔如柳,纤足轻点,翩若惊鸿,宛若游龙,飘忽似仙,欲乘风而去……
众人皆被其曼妙的舞姿深深吸引,就连南荣子允,也看得入了神,不禁惊叹——这女子,舞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敢问姑娘芳名……”
“烟雨。”
……
倚窗而立,蔚蓝之下,是熙攘人群,觉得无趣,烟雨伸手欲合上窗,却在低头一瞬惊见攒动的人影中,一点分外显眼的素雅。
南司奕嘴角一直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窗边人影不见,一会儿,烟雨果然来到了自己面前。“真巧啊,又见面了。”烟雨见到南司奕,惊讶之余,却是喜形于色,像期待了许久一般。
“烟雨姑娘,方才见你在这儿……”南司奕用折扇指了下醉仙楼,有些疑问的意思。
烟雨笑了笑,轻舒一气,“你还记得那日在林间看到我跳舞,说了什么吗?”见南司奕点头,烟雨满意地继续道,“你说得对,自那以后我才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内心。原来,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舞蹈能让天下人都看到。”
烟雨竟因为他一句赞美的话,决定了自己未来的道路,对此,南司奕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那时,心里也袭来一丝莫名的兴奋。
……
此后,烟雨养成了每日一睁眼便开窗的习惯,大多时候能见着那伴着暖阳初生的笑容,驱散夜晚遗留的最后一丝黑暗与阴凉,使她完全苏醒。南荣子允待她就像志同道合的朋友,因此醉仙楼于她并没有约束。兴致来时,便与南荣子允配上几曲,平日里闲暇时,多半是与南司奕上街或到别处游玩去了。
如此悠然自得,清闲安逸的日子持续了好一段时日,直到有一天,醉仙楼来了位大人物……
……
“你对烟雨姑娘——一见钟情了?”苏青有些不敢相信,会令孤城这般傲世轻物之人,一眼沦陷温柔乡,烟雨——得是一个多出尘脱俗的女子。
孤城没有回答,只把目光放远了些,算是默认。苏青恐是自己表现得不太正经,惹了他不高兴,便也闭上嘴,等着孤城继续说下去。
“烟雨每次见我,只行礼,她的目光从不肯在我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失落——这是苏青第一次看见眼前这个男人流露这般情感。
……
孤城万万没想到,烟雨竟如他所愿来了王府,日思夜想的女子,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并且不久以后会成为他的安王妃。尽管不明白,她眼中为何含着恨意,仿佛每一个眼神都恨不得撕裂他的心,但能与她朝夕相处,他已然满足。
多年以来,安王府从未如这几日热闹过,安王大婚在即,一切准备都在井然有序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越是临近,孤城心中越是惴惴不安……
终于,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应了孤城的顾虑。听闻烟雨要嫁给安王,南司奕发疯似地闯进了安王府。
野兽红着眼睛,血丝充斥,似乎随时要张开血盆大口,撕碎敌人。面前是一座冰山,散发的寒气欲冰封万物生命,令人窒息。
“你是什么人?”
“一个被你横刀夺爱之人。”“横刀夺爱”四字,南司奕说得极重,好像将其咬碎在齿间。
“你在胡乱说什……”骤然,头顶如惊雷轰响,震彻长空,孤城恍然大悟,眼前的迷雾霎时烟消云散——莫不是烟雨?
南司奕握紧了拳头,嘴角开始不自主地抽搐,面容已经有些扭曲,“今天,我定要带走烟雨!”
折扇之下,疾风化为利刃,以噬血封喉之势,疯狂向孤城袭去。孤城方才恍了神,面对突如其来的进攻,猝不及防,只得被迫为守避开攻击,稍一分神,便可能丢了性命。如此看来,孤城占下风,不巧此时的他,根本无法安定心神,烟雨的脸时而闪现脑海中,使他犯了致命的错误——
困于其间,没能及时意识到背后的危险,南司奕持扇逼近,岂料离孤城只有一步之遥时,却听见一声“不要!”,奈何根本来不及收手,折扇给烟雨胸膛重重一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