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倒了下去……
孤城虽没听清李挽风说了什么,可他开口的瞬间,只觉心头一刺,一种莫名的,极为强烈的熟悉袭来,仿佛又看到了那久违的娇艳绽放,却在眨眼之间,沉入深河之中……
孤城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残花坠落,即刻下意识地冲过去将李挽风接住,可当他回过神来时,都被自己的行为所震惊……
☆、第二百一十三章 疯子
“你啊……为何总是不相信我呢?”李挽风自顾叹道,却听得孤城一头雾水……
“你说什么?”
李挽风竭力扬起嘴角,无力道:“没什么……没什么……”话音未落,便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孤城!”
身后传来苏青的喊声,听起来十分着急,孤城刚一回头,只见她已经冲到了自己身边。见着双目紧闭的李挽风,苏青竟一下子跪倒在地,霎时两行热泪止不住滑落下来,边颤抖着声音问孤城:“他怎么了!?他怎么了!?”
“青儿,你这是……”孤城对苏青如此激烈的反应更是不解。
苏青颤抖不止的手轻轻抚上李挽风的右肩,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悲痛懊悔的情绪,“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孤城,他……他不是什么李挽风,他是南荣啊!是我们的南荣啊!”
“你说……什么?”一语惊愕,胸口似有巨石千斤压迫,喘不过气来。孤城瞠目结舌,良久,仍然不敢相信苏青所言,不知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
苏青却没有心情去跟孤城解释什么,一时被悲痛冲昏了头脑,她痛斥自己竟忘了——
“还有办法。”苏青将南荣子允的手放下,稍微镇定了些,至少她感受到了南荣子允那微弱至极的脉搏。
可孤城却久久无法宁神,此刻无论听苏青讲什么话,他都反应不过来,只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缺失了一块,所以迟缓么?
“孤城,将他扶好。”苏青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双目失神,只像木偶一样。
苏青左手轻放在南荣子允伤口处,右手握住木刺缓缓将其拔出,整个过程不见伤口出一滴血,也没有任何疼痛。然疗伤还未完成时,突然屋顶一声巨响,随即一个紫影闪下,不过眨眼之间便将南荣子允从苏青眼前带走。当苏青抬头时,只望见屋顶一个大窟窿,正准备飞身追上去,岂料又是“轰隆”一阵巨响,这次根本没给她时间反应,四方火海巨浪已翻腾而起……
看着瞬间化为一片火海的屋子,青苏琳终于释放了自己,狂笑不止,甚至笑到没了站立的力气,便一下跪倒在地,边笑边大喊着:“炸死你们!炸死你们!哈哈……哈哈……”时而又举起双手,朝天呐喊:“姐姐!姐姐!你看见了吗!?我给你报仇啦!我终于给你报仇啦!哈哈……哈哈……”
直到喊得没力气了,青苏琳才罢休,干脆顺势躺在地上,还不忘小声念着:“姐姐……琳儿给你报仇了,你看到了吗?琳儿做到了……我们终究还是赢了,我们赢了啊……”
“姐姐!王爷!”
“……”
这时苏安与香云也闻声赶来,一见眼前灼眼火光,霎时便崩溃了。香云本就受了伤,又跑得太快一下狠狠摔在地上。实在承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香云在晕过去时,最后看了一眼波涛翻涌的火海……
苏安撕心裂肺地呼喊着苏青和孤城,可无情的火海给他的回应只有烈火灼烧,如猛兽撕咬血肉的声音……
“别喊了,他们已经被烧成灰了!呵呵……”
苏安这才注意到一旁躺在地上的青苏琳,此刻的他满腔怒火喷涌而出,血丝爬满眼眶,他一把揪起青苏琳的衣领,愤恨问道:“你说!是不是你做的!?”
“都烧成灰了,成灰了……呵呵……呵呵……”
可不管苏安如何嘶吼,青苏琳始终只有那几句话,仿佛得了失心疯一般,只顾自言自语。可见她这模样,除了她,还能是谁做的?
“我杀了你——”苏安咬牙切齿,双手掐住青苏琳的脖子,使出全身力气恨不得立刻见她落气。
尽管连呼吸都已成困难,脸涨得通红,但青苏琳还是不放弃嘶哑地断断续续喊着那几句话——
“都烧……烧成灰了……是……是……是我,是我赢……赢了……”
“你给我去死!”苏安拼尽全力掐住青苏琳的脖子,直到见她青筋都冒出来了,终于说不出话了,苏安冷笑着,嘴角露出一丝邪恶……
仿佛,在将眼前人推进地狱时,也将自己逼到了深渊边缘……
“安安,住手。”
好似无尽的黑暗中亮起一盏烛火,这个令人感动的熟悉的声音,及时将就快要堕入深渊的苏安拉了回来。
“娘?”双手松开青苏琳的脖颈,抬头看去,果然火海之中,两个身影若隐若现,不一会儿,苏青便扶着孤城出现在苏安眼前……
“你们果然活着,果然活着……太好了……太好了……”苏安激动不已,泪水夺眶而出,他双手撑地跪在地上,埋着头任由自己的眼泪不断滴落……
青苏琳虽然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却根本顾不上自己,想起身发现没力气,便立刻翻身看,就算亲眼看到苏青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她也不相信,一个劲儿地摇头自我催眠:“不,不,不可能活着,都烧干净了,烧成灰了……你一定是鬼,对,你一定鬼……”
“你若认为我是鬼,那便是好了。不过,你还真是可悲。你不是要害我吗?怎么反倒把自己害成这副鬼样子?”
“哈哈……哈哈……你果然是鬼啊!真的是鬼……”
苏青看着此刻的青苏琳,知道她已经精神崩溃,变成疯子了。
“没想到,你恨我竟恨到这般地步。”苏青自语道,双眸已是漠然。
给读者的话:
你萌是不是觉得,等到我日更一万的日子,有种“活久见”的感觉。
☆、第二百一十四章 纵身火海
青苏琳只管趴在地上“咯咯”笑着,也不说话。苏青此刻有些纠结,心想若是放任青苏琳不管,让她自生自灭的话,她如今已同疯子无异,再苟活于世,又有何意义呢?可若要苏青杀了她,苏青却觉得于自己而言,同样没有任何意义。
“你姐姐青苏乐心呢?”
听到“青苏乐心”这个名字,笑声终于止住了,只见青苏乐心的嘴角逐渐僵硬,最终不再上扬。此刻她眸子里只剩下木讷,头不停地作着细微摆动,嘴里碎碎念着,似乎在竭力否认一件事情,否认给自己听。时而变得惶恐,时而变得呆滞;时而猛然抬手指天,时而垂头在地上寻找……后来,苏青终于听清了她一直碎碎念着的话——
“姐姐在呢,姐姐在呢,姐姐在呢……”
“你说什么?”苏青不理解青苏琳的意思,或是只当她在说胡话。
谁知这之后,青苏琳一抬头,眸子里火光跳动,死死盯着前方的火海,又开始疯笑起来:“哈哈……哈哈……姐姐来了!姐姐来了!姐姐来接我了……”
苏青双眉微蹙,侧头用眼角余光扫视了身后,哪里有什么人?看来,无需跟她多言了,苏青心想,还是打算离开,留青苏琳独自疯去,疯到死,也与她无关了。
可回头的一瞬间,却被突然站起身的青苏琳惊了一下,还以为她又要出手,岂料苏青正欲作出防备时,青苏琳却从自己身边晃晃悠悠走过去了……
“她要往哪里走?”苏青心念道。前方除了灼灼烈火,便只剩下灰烬。
“姐姐……我来了……”晃着晃着,青苏琳向火海伸出了双臂。
看到这里,苏青大概明白了,原来——
她是要走向死亡。
不过,在别人看来青苏琳是在渴求死亡,可对她自己而言,何不是一种解脱?她虽然发疯,但在内心深处,总是明白自己是败了,只是不愿承认,所以宁愿将自己逼疯。毕竟,她与青苏乐心为了赢,已经付出了太多,甚至是性命……
“我们走吧。”苏青不再看青苏琳,转身对苏安道,“这里的火光,太刺眼了。”
“嗯。”苏安将香云背起来,头也不回地只管往前走,希望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苏青扶着孤城,一步一步缓慢地行走。孤城此刻仍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对方才发生的一切,记忆也都是模糊的。苏青却并不打算让他清醒过来……
身后并没有惨叫声,然苏青知道,烈火已然将青苏琳啃食得体无完肤,正渐渐将她化为灰烬。她安静地消逝,正如恩怨随风泯灭,了无声息……
此刻抬头望,已是墨染苍穹,显得格外沉重——人心也如此。一声长叹划破沉寂——
“今夜,是否安宁?”
携着几分期许。
……
将香云与孤城安顿好后,苏青迫不及待便准备出门,却被苏安问道:“娘,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啊?”
“去接一个人。”
“谁啊?”苏安不解,心想他们所有的人都在这里,还要去接什么人?见苏青的模样有些心神不宁,他生怕苏青精神也出现问题。
“你南荣叔叔。”
“什么!?”一听是南荣子允,苏安脸上表现出一丝难掩的惊恐,以为苏青果然不对劲,南荣子允分明早已不在这世上了。于是小心翼翼问苏青道:“娘……你要去哪里接南荣叔叔?”
见苏安神色慌张,苏青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于是安抚他道:“你放心罢,你南荣叔叔还好好地活在这世上,他就是我们这些日子看到的‘李挽风’。”
“怎么……竟然还有这等事!?”
苏青微微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安安,小时候娘曾送你一枚玉佩,你可还带在身上?”
“自然,安安一直好生收着。”说着,苏安从衣兜里拿出了那枚苏青与南司奕抢花球赢来的玉佩。
苏青接过玉佩放在掌心,双掌合拢轻轻闭上眼睛,良久,又将玉佩交与苏安,并交代道:“安安,若孤城醒后想要寻我,你便将玉佩给他,告诉他跟着玉佩便能找到我所在之处。”
“这……竟如此神奇?”苏安拿着玉佩翻来覆去琢磨,也没觉得哪里特别……
苏青微微扬起嘴角,轻抚了抚苏安的头发,“你不用怀疑,照娘说的做便是。”
“好。”苏安坚定答道,既然苏青都这样说了,他便绝对相信。
“好好照顾香云。”
“嗯。”
将要事都与苏安交代好了,苏青便准备离开,岂料刚走到门口,抬眼竟碰上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是……”
眼前的女子眉目清秀,一身浅黄襦裙,梳一头垂髫分肖髻,气质淡雅如菊。面对苏青,她并不敢直视,低眉之间,似乎流露几分怯意。于是小声应道:“小女秦柳儿。”
“秦姑娘?”还未等苏青提问,苏安却急忙凑上来,一见秦柳儿,脸上浮现一丝难掩的喜悦。苏青顿时看明白了,原来这位秦柳儿,便是孤城口中的,苏安的心上人。
“秦姑娘,你怎么来了?”
“柳儿特来答谢苏公子搭救之恩。”秦柳儿微微屈膝行礼,苏安急忙将她扶起来,连声道:“不用了不用了,秦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这怎么行?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苏公子对柳儿救命之恩,柳儿没齿难忘,只是……柳儿身份卑微,也无钱财,不知该如何报答苏公子。若苏公子不嫌弃,柳儿愿给公子为奴为婢,服侍公子左右。”眼看秦柳儿又要跪下去了,苏安赶紧将她接住,面对秦柳儿的固执,他也着实无法,只得向苏青投去求助的目光。
苏青却只给苏安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好似在说——
“自己的事儿,自己解决。”
之后便扬长而去……
望着苏青渐行渐远的背影,苏安苦恼不已,也不愿看秦柳儿难堪的模样,便想着再劝劝她:“秦姑娘,本来那蒙面人的目的便是我,若真要说,还是我连累了你,救你自然是我的责任。你真的不必再挂怀。”
“这……”秦柳儿显然有些怀疑,“苏公子这样说是否是为了劝服柳儿?”
“不是,不是,”苏安连忙否认,虽然他是有这个目的,但他所言却也是事实,“事实的确如此,秦姑娘且宽心罢。”
即便事实如此,苏安也不要求回报,但秦柳儿始终觉得不妥,但也明白若自己再固执,违背了苏安意愿也不是自己所求,思量之后,又道:“那柳儿在此谢过苏公子了。不过,苏公子的朋友好似受了伤,还请苏公子允许柳儿帮忙替公子照顾,也算是柳儿偿还公子恩情了。”
苏安不想麻烦秦柳儿,本还想拒绝,可还未开口,却被秦柳儿拦口道:“若苏公子再拒绝,柳儿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无法,只得点头答应。秦柳儿嫣然一笑,苏安只觉心跳得厉害了些……
☆、第二百一十五章 “西风独自凉”
仿佛做了一场噩梦,遽然睁眼,汗水打湿的碎发是经历过可怕的证明。当光亮重新笼罩了双眼,南荣子允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于是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觉着这里似乎有些陌生。这是一间木屋,屋里陈设朴素却整洁,藤蔓顺着窗台延伸进来,为寂寥的颜色增添一抹绿意,使人看了心情都不免舒畅许多。
南荣子允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见右肩缠着纱布,便知道是有人救了自己,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昏厥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孤城,但仔细想来,他却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南荣子允想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于是起身走到窗台前,或是眼睛习惯了黑暗,一时不太适应阳光。微微皱起眉头,放眼望去前方是一片小树林,只晓得此处应是十分偏僻静谧,却不知到底是何地方。
倏尔一缕微风穿林而来,夹杂着自然的气味,拂起几丝碎发,带走了愁绪,竟令人感觉神清气爽——似乎,是一个还不错的地方。想起在风涧阁那般在喧哗中偷来的一点清闲,着实比不上这里真正避世避俗来得悠然自在。
虽然身子虚弱,却难得有一次勾起南荣子允想要出去走走的**。这应是近些年来,头一次有这般闲情逸致罢。想着正打算出去,转身的一瞬却看见紫冥阳走进来。
“你醒了。”紫冥阳见南荣子允站在窗前,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默默走到桌前,又问,“喝水么?”
南荣子允明明摇头,紫冥阳却好像根本没打算等他的回答,自顾低头倒了一杯水递到南荣子允手中。南荣子允嘴角勾起一丝无奈,还是轻声道了句:“谢谢。”见紫冥阳站在旁边目光朝着窗外一言不发,气氛有些安静过头了,便显得些许尴尬,南荣子允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思索了一会儿,终开口问道:“是你救了我?”
“我可没这本事救活你,是那个叫苏青的女人,保住了你的性命。”
“苏姑娘?”听见苏青的名字,南荣子允眸子里仿佛泛起涟漪,“他们……后来如何了?”
“本应该死了……”“什么?”未等紫冥阳话说完,南荣子允便心急地打断,直直盯着紫冥阳,目光满是惊慌。紫冥阳轻舒了一气,仍旧目视前方,淡然答道:“不过,他们却活下来了。埋了那么多炸药,竟然还能死里逃生,怪不得青苏琳都气疯了。”
“是你帮她做的?青苏琳不可能不动声色独自完成如此浩大的准备?你有必要做到这般地步吗?”南荣子允想怒,此刻怒火却怎么都烧不起来,他或许,真的是累了。
“反正她会除掉的人之中,恰好有我的目标,我不过把她当作棋子,既然她要费尽心思去做,那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