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七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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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女七嫁-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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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我往怀里揽了揽,道:“那就儿子罢。”
  
  我点点头,憧憬道:“我要把儿子当个小丈夫培养,让他宠我让着我,陪我逛街,给我提东西,再陪着我游山玩水,见了熟人,我就挽着他的胳膊对那人道,嗳嗳,这是我捡的小丈夫。”
  
  我不禁心花有点荡漾。
  
  云洲沉默半晌,幽幽道:“那我呢?”
  
  我:“……”
  
  他又幽幽道:“我觉得我还是想要个女儿。”
  
  我讶然了下,又沉思了下,茅塞顿开,道:“小哥哥,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他磨了磨牙,将我手狠捏了下。
  
  我心领神会一笑,趴到他胸膛上,道:“其实,我想生个和他爹爹一样的儿子。”
  
  云洲登时咳了一声,低低笑了起来:“其实,我们可以生个儿子,再生个女儿的。”
  
  三四个月后,肚子便显了,摸一摸,比先前胖了那么三四五六圈。
  
  我心里欢喜,却又有些不安。算一算日子,待明年三四月份孩子便出生,我想瞧瞧他生下来的样子,比如,是塌鼻子还是高鼻子,是圆眼睛还是长眼睛,是大嘴还是小嘴,长的像云洲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但我的眼却一直尚未有丝毫起色,我不晓得等孩子出生时,我是不是还像这样盲着。
  
  假如我就这么盲一辈子,一辈子眼睛都看不到了,那孩子长大,会不会被同龄的孩子欺负,会不会嫌弃我?
  
  记得在冥界时,有个小鬼的爹爹是个跛子,那些同龄的孩子聚在一起常嘲笑她,就像嘲笑我没爹娘一样,因那时我常被小鬼们欺负,我心里一直的愿望是找个和我一样受欺负的伴儿,惺惺相一相惜,某次我看到她被那些小鬼扔完石头后蹲在地上抽抽搭搭的哭,登觉振奋,觉得可以和她搭个伴儿,于是便蹭蹭蹭跑到她面前,孰料,刚张口叫了叫她名字,便被她怒气冲冲地伸手提起,一把扔到河里了。
  
  她大我许多,生的高胖,我被她那么一扔一甩,结果被甩出了老远,在水里扑腾扑腾,游了好半天,才游上岸。
  
  可见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孩子,脾气顶顶暴躁,心里也多不甚健全,譬如忘川,他在遇到我那晚,就拿砖打破了他哥哥的脑袋。幸而我那时候心性未开,并未懂得如何难受,如何受伤。因而才得以身心健康,一派活泼的长大。也幸而忘川那时遇上了我,让他苍白而饱受摧残的童年重新焕发了光彩,不然,他该误入怎样的歧途啊。
  
  这么一想,我十分忧虑。
  
  有时候忧的半夜睡不好,在床上翻来覆去,云洲问我:“怎么了?”
  
  我不晓得怎么说,只得道:“大概是产前焦虑症罢。”
  
  他大概知道我的心思,轻笑一声,揉揉我的头发,道:“放心吧,有我在呢。”
  
  然,半夜里,却在迷迷糊糊中感觉他一双手凉凉地放在我眼睛上,轻轻的叹。




53

53、第五章 。。。 
 
 
  却在这时候,忽然遇到云非白。
  
  已是八九月初秋,天好,很适宜户外活动。傍晚时,小桃道天上烧着一大片火烧云,红彤彤的,染了半边天,煞是好看,我便让云洲携了我出门散一散步。
  
  他将我头发往耳根处拢了拢:“想去哪儿?”
  
  我想了想,道:“去城东的月老庙罢。”
  
  云洲笑了声,道:“嗯?怎么想到去那儿?”
  
  我摸摸肚子,憧憬道:“去给我儿子求个媳妇回来。”
  
  他顿了半日,若有所思道:“倒是个好主意。”
  
  大约是剩男剩女队伍愈来越多的缘故,不用眼见,只听便听得出月老庙里的一派生机勃勃的盎然景象。
  
  刚跨进门,这厢便听得嘈嘈人声里窜出一个细细的扭捏声音:“这、这位姑娘,我、我注意你很久了。”
  
  唔,撞上了郎对妾的表白桥段。
  
  我竖了竖耳朵。便听一个同样扭捏含羞的声音道:“其、其实,我也注意公子很久了。”
  
  唔,演变成了两情相悦的桥段。
  
  这双小儿女的情状,真是天真的紧,让我不禁想起我那青葱葱的怀春水鬼年华,和药师谷里的怀春少女年华,于是想了想,问云洲道:“小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他想了下,认真道:“你说的是在冥界时,还是在药师谷的时候?”
  
  我扭捏道:“一个一个的说罢。”
  
  他沉思了下:“其实我比较想知道是你这颗榆木脑袋,从什么时候开窍喜欢上我的?”
  
  我想了想,羞赧对他道:“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云洲低低笑了声,咳嗽道:“哦?多久了?”
  
  台词不对。
  
  我摇摇他胳膊,道:“我以为你会说,其实,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他将我往怀里揽了揽,幽幽道:“我可以认为娘子你这又是在侍宠生娇吗?”
  
  我肃然点点头,正待答话,却听得人群里猛地窜出来一声怒斥:“老娘就是侍宠生娇了怎么着?!我告诉你张麻子,今晚给老娘滚书房睡去,不准上床!”
  
  云洲踉跄了下。
  
  我惊了。
  
  俄而,听得那个叫张麻子的委委屈屈的一声一声叫着娘子,十分令人心酸。
  
  我沉默了下,握了握云洲的手,道:“你看,还是我温柔。”
  
  云洲默了下,道:“我觉得也是。”
  
  月老正祠对着的院子里有棵姻缘树,树上挂着一对对儿红线串的木牌子,听说在牌子上写上两个人的名字,两人便像这木牌子一样,从此被绑作一处,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我摸摸索索地在牌子上写下我和云洲的名字,想了想,又在底下添了个忘川和阿离,方才心满意足的让云洲将牌子挂到树上。
  
  云洲笑道:“不过是图个念想,你倒做得认真,你要是真想,等咱们回了冥界,我带你去月老府上逛,你拿牌子把他门口的那棵正儿八经的姻缘树挂满。”
  
  我不好意思道:“挂一块就好,不然占了别人的地方,那多不好意思啊。”
  
  他低声一笑,没做声。
  
  我想了想,忽想正经事来,道:“对了,咱们儿子的姻缘牌怎么写?他、他还没名字呢。”
  
  云洲沉默了片刻,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我摸摸肚子,沉思了下,道:“不如这么写罢,云洲的儿子,阿离的媳妇,你看,有你有我,还有儿子和媳妇,多好?”
  
  他又沉默了半日,道:“嗯,确是很好。”
  
  挂好牌子,刚被云洲牵着手转过身,便听一声嘹亮嗓子:“糖葫芦哦糖葫芦哦,有情人吃了甜甜蜜蜜到白头,白到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子孙满堂哦!”
  
  我惊了。多么真实而淳朴的祝愿。
  
  我捞捞云洲袖子,扭捏道:“那个……我可不可以再侍宠生娇一下?”
  
  云洲咳了一声,然后豪爽道:“为夫准了。”
  
  我道:“我想吃糖葫芦。”
  
  他忍俊不禁,点了点我鼻尖,道:“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月老庙显见得是处宝地,桃花处处开。
  
  云洲这厢将走,那厢一扇子兄窜上来,把扇子拿在手上往手心里敲得嗒嗒响,围着我大概转了那么一二三圈,道:“姑娘,我注意你很久了。”
  
  我惊了。
  
  扇子兄自顾自嘿嘿一笑,扇子又在手心里嗒嗒敲了两下,道:“我对姑娘一见倾心,不知姑娘可愿跟本公子回去做本公子的第八房小妾?本公子送你一座宅子,再送你一辆马车,给你买珠宝项链、金银首饰,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我惊过神,忙谦和道:“不用了,我有夫君了。”
  
  扇子兄十分热情:“别客气嘛。”
  
  我道:“真的不用了,我真的有夫君了。”
  
  扇子兄越挫越勇:“真的别客气嘛。”
  
  我顿了下,幽幽道:“真的真的不用了,公子再这么热情的话,天上要打雷了。”
  
  孰料,话音刚落,忽听喀嚓一巨响,一记响雷猛地劈下,脚下大地登时抖了三抖。
  
  我目瞪口呆。
  
  扇子兄手上的扇子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哆哆嗦嗦道:“你、你、你……”话犹未完,突然嗷了一声,狂奔而去。
  
  我继续目瞪口呆。
  
  正呆着,肚子突然被踢了一下,我缓过神,忙将手放在肚子上摸了摸,正打算好好抚慰一下肚子里的小东西,小东西怕是被吓到了,孰料,手刚碰到肚子,便被轻轻握住。
  
  这双手也结实,也柔软,也十分的熟悉,然手掌心却冰凉冰凉。
  
  不是云洲。
  
  我沉默了下,道:“非白?”
  
  好半晌,才听得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是我。”
  
  许久未见他,他似乎憔悴了不少,连声音里都透着艰涩,我胸口忽然有些发酸。
  
  他摸上我眼睛,手有些微微的颤:“你的眼睛……”
  
  我笑笑:“我……很好。”
  
  他手抖得愈发厉害,摩挲着我的脸,好半晌才哽咽着嗓子开口,唤我:“阿离。”
  
  我道:“你……都想起来了?”
  
  他哽声笑了笑:“可惜已经晚了。”他笑的苦涩,听到我耳朵里,胸口愈发的酸。
  
  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默了好半晌,才听他又涩然开口:“你……怀孕了?”
  
  我摸摸肚子,点点头嗯了一声。
  
  他顿了下,道:“他……对你好吗?”
  
  我笑道:“好,他一直宠着我让着我,把我捧在手心里疼,我们过得也很好。”
  
  他没说话,又顿了下,忽然将我拉到怀里,道:“阿离,若我什么都不顾,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我们找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好好的过日子,从头开始,好不好?”
  
  我呆了一呆:“你妻子呢?还有你爷爷,你们云家,你都不要了吗?”
  
  他身子僵了一下,没做声。
  
  我从他怀里挣出来,道,“原是我欠了你的债,我爱上你,被你忘记,被你爱上,又被你忘记,到现在,你成亲了,我也成亲了,这债也算是还清了。”我顿了下,“我曾经爱你是真情实意,伤情也是真真切切的伤,但终究都过去了,非白,从此以后,你忘了我我也忘了你,我们相忘于江湖罢。”
  
  “相忘于江湖。”他轻笑了一声,艰涩道,“要怎么忘……”
  
  我忽然有些难过。恍惚间想起某个灯火阑珊的夜里,好风好景,他背着我慢慢的走,我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心里装着惴惴,那时的我多欢喜。我还记得他那双眸,和他唇角边的那抹浅笑。
  
  只是回不去了,债还清,便两清了。
  
  又沉默了好久,听他缓声开口:“你爱他吗?”
  
  他,自然是云洲。
  
  我下意识地轻轻抚了抚肚子,笑了一笑,正待开口,却被他轻声打断:“我知道了。”顿了下,又听他苦笑一声,“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答话,又何必多此一问。”
  
  他打住话,上前来将我耳边发丝撩起,缓声一笑,“好,我答应你,从此后,你忘了我,我也忘了你,我们相忘于江湖,阿离……我走了。”
  
  他将我手放开,脚步窸窣响起。我愣了一下,往前一步,叫住他:“非白。”
  
  他大约是又转过了身来,声音微怔:“阿离?”
  
  我道:“你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裳?”
  
  他道:“白衣。”
  
  我胸口发酸,嘴上却笑了两笑,道:“你穿白衣好看。”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一袭白衣烟消云散,仿若千树梨花纷落的那一瞬间。那是我欠他的一笔债。
  
  他轻声而温和笑了起来,顿了下,道:“阿离,和他好好的。”
  
  我嗯了一声。
  
  脚步声窸窣轻缓,渐行渐远,我和他的这一笔债,到这里也终于画了个句点,过往烟云,到这里一并都彻底斩断。相忘于江湖,各安天涯。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v,三更,下一更会晚些,到下午,祝大家愉快。




54

54、第六章 。。。 
 
 
  微敛了敛神,刚一转身,忽然被拉进一个熟悉怀抱里,云洲双臂将我紧紧箍在胸口前,气息有些微微的慌乱。
  
  我疑惑道:“怎么了?”
  
  他久未说话,只紧紧将我抱着,顿了好久,才将我略微松开,却仍将我揽着,将头抵在我肩窝处,半晌,才缓声道:“方才……我真怕你跟他走了。”
  
  我愣了愣,恍然反应过来,他口里的这个他,正是非白。想来,他已瞧见我同非白的那一通不甚哀伤却亦颇有几分伤感的相见又相别的情形。
  
  我不禁有些哑然失笑:“我都怀了你的孩子了,怎么可能还会……”
  
  话刚打了个头,便被他打断:“我知道,我只是、只是……”后面却没了话,半晌,化作自嘲般一声闷笑。
  
  他尽管抱着我不撒手,也不说话,只闷闷笑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从未见过他在我面前做出这等傻气姿态,又笑的傻的这样直白,不免觉得很新鲜,便任由他抱了。
  
  一道饱含沧桑的声音插了进来,提醒道:“小伙子,小姑娘,糖葫芦化了哟。”
  
  跟着一道声音接上,幽怨道:“这样当众搂搂抱抱,叫我这个寡妇情何以堪喽?”
  
  再跟着一卖花小童脚步蹭蹭蹭地窜上来,稚声稚气对云洲道:“哥哥,哥哥,要花不?”
  
  唔,这个小孩子很有做生意的头脑。
  
  云洲这才将我放开,低低一笑。
  
  我却被勾出了兴致,既已被人瞧了去,没脸没皮了,索性就没脸没皮到底,于是,心下一转,扯了扯他袖子:“你亲我一下。”
  
  他低笑了声,俄而,一个温热的吻落在我唇上,像是蜻蜓点在清凌凌的水上,点的我心口砰然动了一大动。
  
  我心满意足的踮起脚,攀着他的肩膀,凭感觉在他脸上也轻啄了下。恰恰好啄在了他嘴唇上。
  
  我的夫君,他有张柔软的唇,嗯,我很满意。
  
  四周静了片刻,俄而,一阵砸砸嘴声。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又一个饱含沧桑的声音。
  
  “郎有情妾有意,真真叫人叫人心花儿荡漾,羡慕嫉妒恨。”一个少女的声音。听声音里丝丝春情涌动,大概正怀着春。
  
  “哇哇,亲亲嗳,娘亲你看,他们在亲亲嗳。”
  
  作孽了,居然是个孩童声音。
  
  我忽觉耳根发烫,我想我是红了脸,慌忙扯着云洲走。
  
  云洲反手将我扣住,好笑道:“怎么,害羞了?”
  
  我拿袖子捂住脸:“没,才没。”
  
  “哦?”他低低一笑,“那娘子的脸为何这般红?”
  
  我摸了摸脸,想了下,若有所思道:“我记得那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哦,对了,人面桃花,嗯,对,就是人面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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