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惊华和法枭衣此次是奉了太后的旨意游湖,无论是哪一方,都必须非出现不可。
月惊华此前也曾想过,为何太后明知法枭衣此人心高气傲,绝不会娶了一名丑妇的前提下,仍一心想要撮合她和法枭衣。
明着看,似乎是因为她顾念着封弯弯的情谊,照拂好友的后人。可实则一看,倘若太后真的对烈柔一家子又情谊,又怎会坐视她们母女二人在烈家堡受尽了冷落。
再一细想,外间早就传闻烈丝丝和法枭衣有****,若是法枭衣悔婚,那他很可能会改娶烈丝丝。娶了列丝丝,就等于得了烈家堡做依托,这无疑就给法枭衣又添了分助力。
太后显然是不想看到这一幕的,所以她才非逼着月惊华和法枭衣早日完婚。
如此一想,风景如画的翠微湖,也就蒙上了一层政治权术的色彩。
到了那一天,法枭衣却是姗姗来迟,沿着蜿蜒的山间小路上行,空气中飘散着秋日米菊的香味和清凉的水汽,浓郁的自然气息扑面而来。
湖泊的南边,商国皇家御用的码头旁,早已停泊着一艘粉幔摇曳的画舫。
画舫是仿照了江南的私家画舫建成的,不大,却很精致。内设了两间厢房,凭栏而望,恰能饱览了翠微美景。
法枭衣到的时候,“月惊华”已经到了,她带来了个食盒,一壶酒,面上蒙着一层轻纱,宫中的装扮,大相迳庭,但与“她”之前出席公众场合的装扮基本一致,所以法枭衣并未起疑。
许是等得乏了,法枭衣步入画舫时,“她”没有等候在设好的桌案旁。
而是坐在了临水的栏杆旁,纱裙挽起,露出了双脚踝来,在了水面上,一晃一晃着。
秋日的翠微湖,湖水清而澈,停泊在岸边的画舫,引来了不少顽皮的青脊鱼,追逐着船上粉幔的倒影。
不远处的湖面上,停泊着一对彩羽绚烂的水鸭。
雌鸭替雄鸭梳理着毛羽,显得很是恩爱。
那一刻,“月惊华”的身姿的在了水光涟漪中更显柔美。
不得不说,撇开了那半边受损了的容颜,月惊华发乌黑,肤色白净无暇,唇红而不艳,是个不多见的美女。
可那也是过去的事了,红颜白骨,不过是一瞬。
法枭衣也不记得是在哪个温柔乡里,曾听了酒肉朋友说起过。女人如花,一岁一荣焉。可有种女人,在了不同的年龄,会展露出不同的风貌来。
小时候的“月惊华”和早几日的“月惊华”分明就是两种人。
法枭衣年少早慧,生在了帝王家,他走得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好了的。初见了“月惊华”时,他早就已将她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月家明珠,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
若是摘得了这颗明珠,至少能保他十年无虞。
十年,已经足够他培植自己的势力。
第一次见面,法枭衣就厌恶上了她。同样是人,为何她生来就有父母疼爱,兄长作伴。而他,却是个菟丝子般存活在商国皇氏的皇子。
虎视眈眈的兄长,喜怒无常的父皇,体弱多病的娘亲,就像是压在了法枭衣身上的大石,让他无法呼吸。
“王爷,你来了,”“月惊华”忽地回头,嘴角似弯非弯,在看见了法枭衣身旁的两名隐卫后,眼底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那分调侃的意味,让法枭衣冷目微凝。
“听闻王爷喜欢喝桂花酿,惊华冒昧,准备了一些,”“月惊华”放下了衣裙,坐到了桌案旁,斟了两杯酒。
自打知道了“月惊华”是丹师,虽没见过她亲自出手炼丹,可办事谨慎如法枭衣,早已经有了戒备。
这船上备用的酒水,只要是“月惊华”带来的,他绝不会去沾惹。他暗中使了个颜色,一名擅使毒的隐卫上前,查看了酒和器皿后,那名隐卫点了点头,证明酒水没问题。
法枭衣却还是没动。
“月惊华”悠悠说道,“王爷可还记得,十年前。”
法枭衣眉角蹙起,似是很不喜她提起了往事。所谓的负心人,大多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过去的恩情,就如梗在了他们喉咙的一根鱼骨,巴不得早日除去而后快。
“多谢月姑娘的酒,本王听闻月姑娘不擅喝酒,特准备了上好的雨后春露茶,”法枭衣抬了抬手,那两名隐卫领了命后,送上了茶水。
“月惊华”看了看茶水,不动声色着,接过了一杯。
“王爷相待,难道不怕烈丝丝生气?你想娶的分明是她,”月惊华见法枭衣盯着自己,于是将凑到了嘴边,轻纱下,细碎的白牙,粉嫩的舌尖轻轻地在茶水上沾了沾,像是怕烫那般,立刻缩了回来,面上已经有了几分红晕
法枭衣却是看得一愣,心里无端端燥了起来,只是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件事,又冷了下来,视线往了画舫外移去。
湖岸上的景色,移动了起来,画舫渐渐远离了湖岸。
远山如画,两人临窗而坐,却是各自不言语。
良久,法枭衣才说道:“不错,本王与烈姑娘情投意合,今日本王前来,就是想和你谈退婚的事。这些日子来,你处处避着本王,想来也是猜到了本王的想法。不用白费心思了,本王从初次见了你的时候,就很讨厌你。”
☆、100。第100章 游湖断情(二)
“月惊华”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替自己不值。
原来法枭衣将月惊华那一日的刻意离席,以及早前参加佣兵团的怪异举动,全都看成了是月惊华想引起他的注意。
“讨厌?十年前,你怎么不说?还是说,你觉得十年前的月惊华还有几分利用价值,”“月惊华”轻轻说道,只是这话落在了法枭衣的耳里,却犹如惊雷落地,他霍然站起,满是不屑地看着“月惊华”。
他缓缓说道:“本王何须利用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月惊华,你貌丑功废,几次出手陷害丝丝,还瞒着本王在外抛头露面,若非有了太后撑腰,无论是当中的哪一条,都足以将这桩婚事取消。”
“月惊华”却是不紧不慢,放下了杯盏,一双眼眸,澄清如水,倒映出了法枭衣那张俊美却又丑陋的脸来,“哦,原来我在法王爷的心目中式如此的不堪。倘若说我功废貌丑,惹了你的嫌恶,那么十年前呢,为何十年前,才是初见面你就厌恶我。既是要解除婚约,也该让我明明白白,死了这条心。”
十年前的月惊华,虽是年幼,相貌却足以倾城,家世优渥,如此的条件,足以让法枭衣倾心不已。
法枭衣一股郁气堵在了喉里,也不再思索,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你有我所没有的一切,慈爱的爹娘,和睦的兄弟,幸福的将来。”
“原来一件事物太过美好,也会引来嫉恨,那真是我的过错了,”“月惊华“喃着。
她的这声低喃落在了法枭衣耳里,却蕴含了反讽的意思,他猛地站了起来,将了酒杯掷在了地上。
酒香弥漫,整个船舱都是酒味。
“嫉恨?你的所作所为,又岂止一个嫉恨可以解释。月惊华,你一出生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终身大事都可以随手指定了一个,只需哀求撒娇,就可以到手,本王在你们父女眼里,就像一个****,不值钱的****,”法枭衣红着眼,一步步地逼近“月惊华”,居高临下看着她,“所以本王说过,有一日,本王也要让你父女俩,知道做****的滋味,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原来不止女人才有了嫉妒心的,男人的心,更难测,”“月惊华”悠悠地拿起了那杯茶,吹凉了,喝了一口,“王爷不喝吗,这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酒品茶了,十年情谊,一朝了,也算是了去了月惊华的一个夙愿。”
“月惊华”这话说得有几分哀怨,露在了纱巾外的一双星眸,闪烁着星光点点。
不知为何,法枭衣想起了是十年前的樱园,樱花点点落下,六岁的女童坐在了高大的男人的肩上,稚嫩的嗓音,犹然在耳:“爹爹,我喜欢他。”
十年情谊,一朝了。
法枭衣的酒量却是惊人,这一杯酒下去,他的面色微红,却没有和邪玉那样立刻倒下。
画舫继续向前行着,喝了酒的法枭衣并没有发现,画舫停在了一片米粒菊盛开的岸边。花香缕缕飘来,带着甜腻的香气。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你也该是明白了,本王明日,就会去宫中,求太后解除了你我的婚约,”法枭衣觉得有些胸闷气短。
“解除婚约?若我不愿意呢?”“月惊华”用了指尖拨了拨茶盅。
“不愿意?你以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老实话与你说了,你的茶水中已经被下了毒,春风一笑散,若是你不答应解除婚约,稍后,就会有人看到了你与人厮混的丑态,”法枭衣狠声说道。
他身后的两名护卫,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王爷,你以为,我还是当初的月惊华嘛?你当真以为,我在明知了你的心意后,还会一人独自赴约?你看看身后,”“月惊华”轻轻一笑,手中的杯盏落地。
骨瓷杯盏炸开时,只听得两声惨叫。
守在了法枭衣身旁的两名隐卫头颅如滚球一般落地,鲜血横流,似是被什么利器一刀毙命。
杀人与无形,这样的杀人手法,怕是只有传说中的十大刺客才能与之相媲美。
十大刺客,法枭衣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月惊华这样一个家世破败的废物,竟能请得动十大刺客。
法枭衣脖颈上,缠上了一条细细的丝线,最诡异的是,整个过程中,他没有感觉到一丝玄力的波动,以他地玄的修为,尚且感觉不到对方的玄力波动。
法枭衣的声音有几分嘶哑,但他又岂是寻常人,即便是在了这样的生死之间,他仍能保持着几分冷静,他很快就想到了,“不知前辈是何方高人,月惊华用了多少玄丹金币请了前辈相助,本王愿意出五倍的价钱,换本王的一条性命。”
轰,一阵剧疼袭来,法枭衣的脖子上,多了条红痕,他扑在了桌子上,他的舌头有些打结,手被人强行提了起来,有个模糊的声音回答道:“五倍的价钱,倒是笔好买卖,”他再感觉手指上一痛,被人强行在一张纸上,按下了个指印。
意识越来越模糊,开始摇摇晃晃,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法枭衣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只知道醒来后,等待他的将是他此生难以忘却的噩梦。
画舫从湖心驶了回来,停靠在了翠微湖旁。
此时,正有了一群莺莺燕燕在了湖旁游览。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看,那就是法王爷游湖的画舫。”
少女们一听能见了恋慕的王爷,全都提起了裙摆,纷纷往了画舫上跳去,正要上前时,只见了一人风火燎燎地跳了上来。
一身粉衣飘摇,生了双桃花眼。是邪玉,少女们尖声惊叫。
邪玉像是火烧了眉毛那样,一脚踹开了第一间厢房的门,心中暗叫,“月惊华,你可别是想要霸王硬上弓。就算要上,也该选本公子呀。”
桌案上还摆放着酒盏菜肴,随即,他又踹开了第二间厢房的门。
入目的是一张粉纱笼罩的大床,地上抛着几件衣物,纱帐之下,依稀能见了有人赤条条地叠在了一起,喘着粗气。
即便是邪玉这般经历了大风大雨的人,见了床上的情形时,也是深吸了一口气,目瞪口呆着。
☆、101。第101章 关于王爷的那些龌蹉事
将时间回拨半日,在月惊华和法枭衣游湖前的那一晚。
杯盏碰撞,脂粉香衣,各种的****小曲,在了一片灯红柳树的树影灯影中,惹人遐想
所谓饱暖思****,商国富庶多年,民间藏富颇足,泊罗城一带,声色犬马的场所为数不少,其中有个处所,最是特别,里面尽是些长相清秀的少年。这样的场所,在了古时叫颠龙阁,泊罗城里就有这么一处,藏在了城中的青柳巷内。
少年红粉共****,锦帐春宵恋不休,正是这条巷子最好的写照。
泊罗城最大的一所颠龙阁里,今夜来了两名豪客。
那两名豪客,一人是相貌清秀,带了几分扭捏,显然还是个雏。另一个半边罩着面具,另外半边脸却是俊美无双。
那名俊美的豪客出手大方,一进门,就每人打赏了数十金币,仿佛那钱就不是自个儿的似的。
这立马就引来了****崔妈妈的好感,
在****巴结着上前问,那名俊美的豪客是否要点几个英俊的娈童服侍时,他却连连摇头,只是压低了声音在了****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了后,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结巴着:“客人,你确定你要刀疤张、拐子李、癞痢强包场?他们可都是,本店的****,而且他们的模样……”
“没错,就是他们三人,模样寒颤点不要紧,只要人壮实,肯干活,吹了灯那都是一样的,我家主人口味重,”大伙这才知道,这名俊美的男客只是个跑腿的。连跑腿都有那样的气质那样的出手,那主人家,可就是要云端上的人物了。
崔妈妈哪敢再多问,当即就叫来了三名丑****。
那名俊美的男客抛下了千余金币,扬长而去。
那事之后,****还苦苦思索了一夜。这年头,客人的口味可真重啊,难道俊美清秀的娈童不再受欢迎了?
就在崔妈妈思索着是否要改变经营策略时,大伙暗中揣测着那名包下了三名最丑娈童的豪客是谁时,接连几个爆炸性的消息传来了。
视角一转,天已大亮。各式喝茶的,吃早点的,逛早市的民众们围聚在了一起。
“上一回,说得是风流王爷夜御三丑。今个儿,说的是痴情丑女十年诉衷情,”城中的一座酒楼里,一个说书先生说得唾沫四溅,茶客听客们听得眉飞色舞。
“早前说到了枭衣王爷荒诞淫乱,在了太后钦点游湖的日子里,一边厢房藏娈,另一边却是与未婚妻月惊华饮酒作乐。待到月惊华离开后,与三名丑娈推车拉磨,只把铁杵磨成了针,大战了三百回合又三百回合。”说书先生说到了激动处,满面红光,白沫横飞。
“那法枭衣王爷,也算是人中龙凤,怎会这般不知廉耻的事,该不会是讹人的吧?”听客中有人质疑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位听客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去翠微湖旁的小画舫里看一看,那张让人叹为观止的大床还摆在了上面。啧啧,据湖边钓鱼的人说,那一日,法王爷连爆三菊,功力之玄厚,整个翠微湖就跟起了场小型的风暴似的。和你们说件私密事,城中酒楼千宾楼的老板,邪玉听说也是法王爷的相好。听了人举报,率先上了画舫去抓奸,哪知道就看到了法王爷与三名丑娈叠在了一起,正在行那苟且之事。邪老板气得面红耳赤,口里叫骂着;‘这种事,你也做得出,你你。’据说,法王爷后来还是由着自己的兵卫架着下船的,他两腿直打颤,险些一个踉跄跌进了湖里。”说书先生说得有声有色,那些茶客们听得连茶水都顾不得喝了,猛吞口水。
“那法王爷的未婚妻月姓姑娘又该怎么办?”旁边不知何时坐了个眉清目秀的姑娘,背上挽着把玉弓,她的对面,坐着一位相貌平平无奇的年轻妇人。
“还能怎么办?太后震怒,说是不再管两人的婚事。国君扼腕叹息,罚了法王爷闭门思过,罚俸三年。烈家堡的那废材小姐三日三夜不吃不喝,据说已经是油尽灯枯,奄奄一息了,”众人一听,对法枭衣更是破口大骂。
人心真是最难测,早几日,月惊华和法枭衣游湖的事才刚传出去,整个泊罗城的民众都指着月惊华的脊梁骨戳着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