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无愧,但也未曾主动去化解矛盾,只当他太小,久了自然会明白。
可是他却忽略了,有些问题若不去直面解决,积久成疾只会更加难以解开,他和九弟之间的关系,已经成了解不开的死结。
他不但不明白,反而更加恨自己,恨到想摧毁他拥有的一切!
“不悔,即便如此,也不用牺牲你。”他始终无法认同这件事。
“牺牲?”不悔不敢苟同,“我可不这么认为,九王爷虽然不能给我一个正常的婚姻,但是在我看来,也没有什么坏处,至少她能满足我别人满足不了的虚荣心。殿下此言,不觉得很失礼吗?”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失笑道。
“我不知道!”不悔打断他,冷声道,“太子殿下,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许我根本帮不上你任何忙,你何必执着与我?
换个角度讲,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这我的性格与这皇宫不合,我受不了忍气吞声,我不会察言观色,我不喜欢委屈自己。
你有没有想过,我这种性格活在宫中,会是怎样的举步艰难?别说帮你,恐怕只会给你添乱制造大堆的麻烦。
你或许能护我一时,但能时时刻刻护着我吗?也许在我帮到你之前,已经被人不知不觉算计走了性命。
与荣华富贵相比,我更爱惜自己的生命。太子殿下,我真的没那个本事帮你,比我更好的大有人在,何必执着于我一个人身上?”
☆、095 你只管收下便是
她说的他何尝不明白,只是,比她更好的人也许存在,但合他心意的人,却再也没有。
他知道,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静默良久,终究只余一声叹息,“好,我不为难你。”
不悔松口气,笑了,“我们做朋友吧,朋友的忙,我是义不容辞会帮的。当然,仅仅局限于朋友的范围内。”
太子也笑,依旧是那温雅如风的淡笑,“好,从今往后,我们便是朋友。”
不悔笑呵呵的,没有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苦涩。
小谈了会,不悔便起身告辞。
“不悔。”他轻声叫住她,在她回头的瞬间,抬手拂过她头顶,微微一笑,“好了,走吧。”
不悔怔愣,抬手摸向发间,冰凉的触感,似曾相识的形状,这……是那玉兰簪!
“太子,这簪子我收不得!”她抬手便准备取下来,被太子拦下。
“我说过,送出去的东西永远不会收回,这簪子已经送了你,它便是你的。”
不悔心下不安,“可你也说过,收了这簪子,便是殿下的人。”
他轻笑出声,“唬你罢了,当不得真,你只管收下便是。”
这支簪子除了她,再无第二个人能配。
他脸上写满坚定,不悔无奈,只有笑道,“多谢太子殿下。”最多压箱底,不戴就行了。
寻了采文,太子与七王爷正好要出宫,便一道送他们回府。
七王爷看见不悔发间的玉兰簪时,着实愣了一把,随后便对着不悔笑得意味深长。
有病!不悔只当他是空气,视而不见。
回到丞相府时天都快黑了。
她回来得这么晚,言丞相很是着急,见太子与七王爷亲自送她回来,提起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又蹦了起来。
反正直到离太子他们离去,他的脸色就与言静姝一样,没有好看过。
言静姝碍着爹在场,没有当场发飙,气冲冲的回去了。
而言丞相就一直跟着不悔回到了雨秋院。
她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一进屋便很自觉的为他倒上茶,坦白从宽了。
“爹,你别多想了,我与太子肯定是没戏的。”
“那太子为何送你回来?爹虽然老了,但还没瞎,也没糊涂!”若没戏,走这么近做什么?
太子从未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过,此次,恐怕是认真了。
☆、096 以后离太子远点
不悔叹口气,无奈道,“若有什么我今日还能安然无恙回来么,这头一个容不得我的,就是皇后娘娘!”
言丞相闻言立刻双目虎瞪,“不许胡说!背后妄议皇后娘娘,不要命了?”
不悔吐吐舌头,小声道,“反正这事已成定局,爹不信,那只有等皇上下旨那时再见分晓了。”
“你别嫌爹啰嗦,既然你说与太子没什么,那以后便离太子远点,没的叫人闲话。”
“清者自清,我什么也没做,管别人说什么。”她不以为然。
“知道的是明白你们没什么,不知道的,就以为你想着法飞上枝头变凤凰,笑你痴心妄想了。女子最要紧的就是名声,要是名声坏了,往后谁敢要你?”
言丞相皱着眉,对不悔不以为意的态度很是忧心。
不悔暗自摇头,封建社会害死人呐!
相信她的人,自然不会去信那些流言蜚语。
不信她的人,一万句好听的也顶不住一句难听的。
她又何苦为了一个不信自己的人伤神伤肺的?
那样的人,自然入不了她的眼。
她是宁可一辈子打单身,也不会委屈自己半分的。
当然这些不能说出来,以言老爹封建的思想肯定接受不了,别一口气背过去了,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言丞相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一大堆,不悔乖顺的听着,偶尔捡了无关紧要的应承几句。
言丞相看她人在心不在的,知道再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就放了她,回自己院子了。
不悔伸了个大懒腰,以前体会不到父爱,常常羡慕别人,却不想父爱有时候也这么令人忧伤。
也许,这就是温暖的负荷吧,虽然不耐这种念叨,但是有时候回想起来,也挺好玩的,至少不会反感。
但是多来几次的话,恐怕就真的招架不住了。
父爱呀父爱,不知道母爱是什么感觉呢?
趴在窗口,望着天空升起的几个星子,不悔浅浅笑着。
算了吧,要求得越多,失去得越多,有父爱就够了,再多,她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小姐,你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采文推门进来问道。
☆、097 赐婚来了
不悔歪着脑袋冲她笑,“先沐浴吧。”
洗得香香的,清清爽爽的,吃起来会胃口大开。
以前与啊叶在一起时,啊叶都是先命令她洗了澡再吃饭的,吃饱了就拉着她躺在沙发上聊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那种感觉很安心很舒服。
现在没人与她聊天,但是这个习惯她已经改不了了。
想起啊叶,她便迫不及待的像快点完成司重羽那小子的任务,好尽快拿回涅槃早点回去。
虽然吧,嫁给一个九岁的小孩子看上去挺可笑的,但是只要能拿回东西,她也就不在意了。
反正,她迟早要离开的,至于之后的事,那就与她无关了。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真善美的高尚女子,她很自私,只要自己开心,别人的事,她才不要多管。
抱着这种心态,不悔心安理得的等着圣旨的到来。
两天后,不悔正睡着懒觉,采文就风风火火的闯进来。
“小姐,小姐,快起来,宫里来人了!”
不悔迷迷糊糊挥了挥手,“别吵,宫里来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采文急的不行,直接掀了被子拉她起来,“我的好小姐,怎么和你没关系,赐婚来了!”
“赐婚”两字瞬间击散了不悔的睡意,连忙跌跌撞撞的跳下床穿衣洗漱。
司重羽办事效率真不错啊,说三天就三天,很好,这算是守信用的表现吧?
不悔来到前厅时,意外的看见了言静姝。
怎么,她的事也定下来了?
来不及多想,在言丞相的带领下,一家人跪拜迎接圣旨。
宣旨太监读完圣旨后,整个厅里一片寂静,几个人的表情都相当精彩。
言丞相是又惊又愕,完全石化。
言静姝是又羞又恼,咬牙切齿。
至于不悔嘛,意外之后,是阳光灿烂的笑着。
皇上同时下了两道圣旨,一个是给她的,一个是给言静姝的。
她嘛,是毫无意外的被赐婚于司重羽,下月十七完婚。
言静姝被指给太子,不过,却是侧妃,月底进宫。
虽然都是妃,但是一个正,一个侧,一个妻一个妾,差别可是大大的哟~
谢过皇恩后,众人陆陆续续站起来,不悔低着头,闷笑。
皇后这一招,可是结结实实的扇了言静姝一耳光啊,让她颜面丢尽了,可真狠啊!
☆、098 你找我,我找谁去啊
送走了宣旨太监,言丞相沉着张脸,不去哄气得快哭的言静姝,而是责问不悔。
“你与九王爷是怎么回事?”普天之下,还从未听过如此荒唐之事。
让她一个十六岁的大好姑娘嫁给一个才九岁的孩子,传出去,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不悔理了理表情,低声道,“上次九王爷救我一命,我开玩笑说要以身相许,不想他却当真了,这事爹可不能怪我。”
撒谎不好,但是其中曲折更不能让人知道,否则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责任全推到那小子身上去。
就算要怪,他也不敢去怪小王爷,难不成他还要去与小孩子讲理?
那简直就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啊!
果然,言丞相听说是九王爷擅自做主,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铁青。
这圣旨都下来了,他纵使再不情愿,又岂敢抗旨?
“唉!罢罢罢!我管不了你们了。”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像今天这样力不从心。
言丞相唉声叹气的回院子去了。
这厢言静姝终于逮住机会了,一把拽住不悔,怒目而视。
“是不是你在皇后面前编排我是非,令皇后娘娘改了主意?”
不悔拂去她拽着自己的手,慢条斯理道,“姐姐可真会说笑,我哪有那能力?谁都知道皇后不喜欢我,我说的话,皇后怎会听信?”
“那为什么从你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言静姝才不信她的话。
“我哪儿知道?要说我抢了你的位子,你来质问我还情有可原,可现在我比你还无辜,要嫁给一个孩子,你找我,我找谁去啊?”
虽然让她做侧妃不是她的主意,但不排除她的话起到部分推波助澜的作用。
其实皇后想找的,无非就是一个家世背景能帮到太子,又易与掌控的女子为太子妃。
之前皇后娘娘看准言静姝,也是这个原因,谁又知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发现更好的,临时变卦了呢?
这个黑锅,她才不要傻傻的去背在自己身上。
“总之,这件事和你脱不了干系,言不悔,你别得意,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言静姝死死瞪了不悔一眼,不甘心的拂袖而去。
☆、099 我有很得意吗
“我有很得意吗?”不悔转头问身后的采文。
采文用力点点头,“有,很明显。”
不悔皱皱眉,“是吗?”眯了眯眼,既而一笑,“反正已经那么明显了,那就干脆再明显一点,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得意。”
采文一惊,“小姐,你要做什么?”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悔嘿嘿一笑,“今夜我们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采文倒吸一口凉气,“小姐你要喝酒?”
让老爷知道了,那还得了?更何况小姐今天不止打算喝一点点,而是要喝醉!
天呐!老爷心情已经很差了,小姐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采文极力阻止,奈何不悔似铁了心要与言静姝作对,在雨秋院摆了一桌酒菜。
还故意派人去请言静姝,说是庆祝她们姐妹俩终于“得偿所愿,嫁得如意郎君”。
结果不出所料,言静姝把派去的小厮狠揍了一顿,打出了听雪院。
不悔心情极好,嘴角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最终庆祝这场联姻的,就她们主仆俩。
采文对着一桌酒菜是愁眉苦脸的,小姐如此讽刺羞。辱二小姐,将来万一报复可怎么办?
九王爷只是个小孩子,哪有能力保护小姐?
小姐也真是的,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惹怒了二小姐,吃亏的可是她自己呀!
不悔不理采文哀怨的目光,自饮自啄,眼看就要喝高了,采文忙上前拽住她继续倒酒的手。
“小姐,别喝了,让老爷知道就糟糕了!”
“怕什么?我只是高兴嘛!”扯开她的手,不悔又为自己斟了杯酒。
“奴婢不明白,嫁给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有什么可高兴的?”采文没憋住,倒出心里的疑问。
不悔呵呵笑着,“你不明白,也不需明白。”
不待采文露出□□的表情,又道,“你不是一直说,九王爷很可怜吗?太子已然拥有太多,我们不是应该发扬一下博爱精神,好好关爱一下九王爷吗?”
采文撇嘴反驳,“小姐就是有理,一大推的歪理!就算小姐不选太子,也不必选九王爷啊,那么多选择,为什么就独独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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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他比较可怜啊
“他比较可怜啊~”不悔嘻嘻笑着,抬手饮尽杯中酒。
采文气急,“小姐!奴婢跟你说认真的呢,你倒好,尽忽悠奴婢玩!”
不悔放下酒杯,也不解释,这种事越解释越麻烦,索 性就让采文郁闷去,总比丢了小命要强。
心情好,不悔不免多贪了几杯,采文拦不住,也放弃去拦了,难得小姐这么高兴,就让她多高兴下也好。
有了醉意,不悔的本性慢慢显露出来,最后爬上桌子,指着天空的明月,大声念着诗词。
可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记忆力,不是忘了这句,就是想不起下句。
桌下的采文有些忍俊不禁,捂着嘴直乐。
不悔有些恼怒,干脆直接自编自造,也不管接不接得上,凑几个字就那么混过去。
念诗词不过瘾,最后干脆唱起来。
一会唱这,没几句因为忘词又换下一首,两三句后调子一转又滑到别的歌里去了,总之,就没完整的唱出一首。
采文听得汗滴滴的,一句也不懂,全是她没听过的,不过照小姐现在的样子看来,能唱出一曲在调上的才真的不正常!
不悔忽然从桌子上跳下来,把采文吓了一跳,“小姐,你当心点儿呀!”
“这么点高度而已,还摔不着我。”
推开采文扶过来的手,不悔取了桌上一支筷子,“当当当”有节奏地敲着。
采文不知她要做什么,睁大眼睛看着,生怕又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可不悔这回却出奇的老实,一边敲着碗,一边大声唱起来,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
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赌明天
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
何不潇洒走一回
……”
唱着唱着,脑海里就浮出与啊叶相识相处的一幕幕,心里涌上酸涩的暖意。
啊叶,你现在好吗?
我不在这么久,你有没有找我?
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在想你,你有没有想过我?
啊叶,等我,我一定会回去,回到你的身边。
一起走完我们的潇洒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