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佳拉着叶九韶两个坐下,给两人倒了小小的一杯酒,道:“碧凌酒养人不醉人,小卿也可以喝一点,难得碧水园大方一次,快尝尝,以前可没有送小菜的,一碟子花生米还要半两银子,不过碧水园的东西就是好吃!”
叶九韶也不客气,端起酒杯在鼻尖嗅了嗅,道:“真香,不愧是碧水园的招牌!”
叶九韶和林月佳一面品酒吃东西,一面聊天,坐了一段时间,叶九韶起身道:“月姐姐,你帮我照看一下小卿,我去方便一下。”
林月佳笑话叶九韶,道:“叫你贪杯,我让喜鹊陪你过去吧!”
今日碧水园中有不少人,叶九韶便没有拒绝林月佳的好意,叫喜鹊陪着,两人往后园走去。
碧水园叶九韶也来过几次,倒不算陌生,两人顺顺当当的找到了地方,叶九韶叫喜鹊在外边等她,自己进去,不过短短的片刻,再出来时却不见喜鹊。喜鹊是跟了林月佳多年的人,叶九韶自信得过她不会做出些不该有的小动作,当下便在四周寻喜鹊的踪迹,果然,没走多远就见到喜鹊被敲晕在地上,而不远处,四个人在群殴一个年轻男子。
叶九韶上前两步,将晕过去的喜鹊拖到隐蔽的角落,正准备把喜鹊弄醒了带回去,却听“唔”一声闷哼。叶九韶下意识的抬眼去看,正对上陈烁云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叶九韶那时见到的自然不是眼前这张妖孽脸,却深深记住了那双眼睛,这会儿陈烁云看过来,眼里那副临死之前再看她一眼的模样着实颤到了叶九韶的小心肝。被一个大美人这么盯着看,即便叶九韶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还是狠不下心丢下他不管,叹了口气,叶九韶不想暴露自己的功夫,捏了捏手中的小木片,提步往正在群殴的人走去。
陈烁云这下慌了,他是想英雄救美来着,可没想把美人搭进来,可不等他说话,叶九韶身影飘忽,几个木片不知何时以一种奇异的图形插在泥土当中。陈烁云惊异的看着叶九韶将他扶起,再飘忽的离开那一片地方,而留下的那几个人,呆滞的站在那里,没说话、没阻拦。
叶九韶将陈烁云带出来,随便往路边一扔,一本正经道:“以后别往人少的地方乱钻!”便回头去接喜鹊去了。
陈烁云目瞪口呆的看着叶九韶离开,不多时招财照过来,手背擦着额头的汗,道:“爷,你怎么在这里?那几个小子找了一圈没见叶小姐,正要找爷你问一问,计划要不要推迟?”
陈烁云看了招财一眼,阴森森的笑了一笑,他们当然找不见,自己打算弄一出英雄救美俘获美人心来着,结果不仅仅被人暗算一时没了武功,还活生生将英雄救美变成了美人救英雄,那伙混球不管哪儿来的,惹了他就得担得起后果!至于美人和英雄的关系,谁救谁倒是无所谓,反正那丫头记住他就行了。
“爷,你这是……”
陈烁云的心思显然没在这上面,低声自语道:“总觉得似乎忘了什么……”
“……”招财不知自家主子什么意思,想了想还是提醒道:“爷一定要记着告诉叶姑娘爷的名讳啊!否则就不能找爷报恩了!”
“啪——”陈烁云身边的一截栏杆晃了晃,陈烁云终于记起来了,美人救了英雄,他居然忘了自报家门!
叶九韶自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算计着她,正赶着带了喜鹊回去,免得再添上不必要的麻烦。叶九韶亲手摆的阵法,即便她没有费多少力气在上面,里面的人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是以她倒是不担心喜鹊。快步赶过去,那几人还僵硬的站在那里,叶九韶素手拍了拍喜鹊的小脸,道:“喜鹊,醒醒!”
喜鹊是让人敲晕的,用的力气不算大,这会儿本也该醒了,被叶九韶拍拍脸叫一叫,便醒来了,茫然地对着叶九韶道:“叶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叶九韶一脸担心的模样,道:“我出来不见你,寻过来才见你倒在这里,你是遇见坏人了吗?”
喜鹊甩甩还有些昏沉的头,回想那时的情况,苦着脸道:“喜鹊也不知,就觉得颈上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叶九韶早猜到她没见到什么,否则就不是昏一昏的程度了,想来对方也不敢在碧水园闹事。只是这样一来自然追查不下去,叶九韶想一想,道:“你可有哪里受伤,要不要找一找大夫?”
喜鹊哪敢叫叶九韶给她找大夫,赶忙摇头道:“不,不用,喜鹊没有大碍,出来许久了,小姐必定担心了,还是先回去吧!”
叶九韶知道这会儿请大夫也不便,见她确实没事,便点头道:“既然没事,便先回去吧!”说着扶着喜鹊起来,两人往回走。至于被困住的几个人,叶九韶看陈烁云也不像以德报怨的人,自然有他们好果子吃。
叶九韶和喜鹊回到雅间,叶九卿已经有些不安的在门口张望,叶九韶拉拉叶九卿的小手,两人坐下来,道:“姐姐出去了,小卿有没有听月姐姐的话?”
叶九卿赶忙点头,表示自己很乖,倒是林月佳奇怪叶九韶怎么去了这么久,问道:“你们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再不回来我都要使人去找了。”
☆、第六章 救助书生
叶九韶心里一暖,道:“没什么,不知是什么人将喜鹊打昏了,耽搁了一点时间。等会儿回去给喜鹊找个大夫瞧瞧,有没有伤到哪里,说到底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月姐姐还有喜鹊别生我的气才是。”
喜鹊连道不敢,林月佳却是沉吟片刻,道:“等会儿使人问一声碧水园的主子,喜鹊莫名其妙的被打昏,他们总得说句话才行。”
叶九韶点点头,道:“月姐姐说的是。对了如今以文会友可出了什么诗词来?”
林月佳抬手指了指不远水阁外挂出的卷轴,道:“可不就是那些了?敢挂出来都不差,小韶也瞧瞧,倒有些意思。”
叶九韶顺势抬眼看去,刚巧两名小厮捧了一幅字出来,挂在檐下。论诗词,叶九韶不算精通,但那一手字,却写得极漂亮,字体精瘦却带着一种浩然气势,叶九韶虽不曾见人,却有几分赞叹,道:“旁的倒没什么出彩的,这一幅却写得极好,此人他日定当出人头地。”
林月佳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叶九韶,道:“难得见你夸人,不过父亲也说过观字知人,此人应当不差。”
叶九卿如今才跟着识字,字尚且认不全,更别提好不好看,一脸茫然道:“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呀!”
叶九韶和林月佳一笑,虽知叶九卿听不懂,还是给她解释了一遍,再回头时,却见一名身着旧长衫的男子郁郁地走出水阁,小心地摘下那幅字,提步往外走。这边离水阁比较远,只隐约听到几个词“恃才傲物”、“有辱斯文”。
林月佳微皱眉,却也没多说什么,此时时候也不早了,三人坐了片刻,便一同离开了雅间。
叶家同林月佳休养的别院不在一个方向,三人便在碧水园门前告别,叶九韶带了叶九卿坐上马车回家。叶九卿性子活泼,上了马车还在叽叽喳喳的同叶九韶说话,叶九韶也不嫌她烦,只不时应上两句。猛的马车突然停住,叶九韶姐妹两个猝不及防往前倾,好在马车原本就行得不快,并没有受伤。
叶九韶给包着一包泪的叶九卿揉了揉发红的额头,向外面道:“马小哥,怎么回事?”
“有个人突然冲出来,小的不防,两位姑娘可受了伤?”马小哥在外面应道。
“无事。”叶九韶应了一声,“可伤到人了?”
“那位公子似乎受了些伤,小的去看看!”马小哥说着下了马车。
叶九韶见叶九卿额头上肿了一片,掀帘子一看,外面正是一家药店,便拉着叶九卿下了车,准备去买些消肿的药。
两人一下车,只见歪在路中间的正是她在碧水园见过的那个书生,而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扭伤了脚,便向马小哥道:“马小哥,扶这位公子进去买一贴膏药吧,他似乎伤了脚。”
那年轻男子面色微红,道:“不、不用,是在下不小心,并非你们的过失,不敢让姑娘破费。”
“虽不是我们伤了你,到底是因我们才让公子受伤,这是我们应当的,公子不必同我们客气。”说着,便当先进了药店,给叶九卿要了些消肿化瘀的药。
叶九韶心疼叶九卿,买了药就直接给叶九卿抹在伤处,道:“会有些疼,小卿忍一忍,姐姐替你揉一揉。”
叶九卿乖巧的点头,由着叶九韶给她揉额头上的包。叶九韶心思都在这上面,却听那边药店的掌柜不耐烦的吼道:“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我们这里不是善堂,没钱买什么药!”
叶九韶抬眼看去,马小哥扶着那男子也忍不住皱眉。叶九韶牵着叶九卿的手过来,皱眉道:“这位公子原本是来看病的?”
男子摇摇头,道:“在下的母亲病重,在下是实在没了法子,才请掌柜的先赊与在下几服药,等明日一定还钱,可……”
叶九韶极聪慧,他这样解释,便猜到多半是掌柜的不肯赊药,将他赶了出去,才会差点撞上他们的马车。叶九韶没有多慈悲,但想到此人的才华,秉性更是耿直,若此时帮他一把,他日出人头地,想必也会记着这份情,何况她也不缺这一点钱,当下道:“掌柜的,他需要什么药,一并算在我账上便是,先给他抓药吧!”
“姑娘,这……”
“我又没说不让你还,这钱只当借你的,等你筹到了钱便再还我就是。”叶九韶知他不会接受旁人的施舍,当下解释道,“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借你这一点钱,说不定还救了一条命呢!”
男子心下一定,道:“多谢姑娘相救!他日在下若能出人头地,必定报答姑娘的大恩,不知姑娘贵姓,在下也好还姑娘钱。”
叶九韶一笑,道:“我姓叶,我父亲是府衙的书吏,公子到时请我父亲带给我便是。”古代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她虽不认同,却不想惹麻烦,见掌柜的取了药来,叶九韶付了钱便带着叶九卿回家去了。
叶九韶带着妹子回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说话声,便知是她们二哥回来了。叶九卿当下顾不得其他,飞快的跑进门,抱着叶九华的胳膊,道:“二哥你回来啦!小卿好想你!”
“一个姑娘家,就不能学学你姐姐们,这般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叶九韶一面抚着叶九卿的头,一面数落道。
叶九卿吐了吐舌头,缠着叶九华要礼物,叶九华拿这个最小的妹子无法,将带回来的礼物叫叶九卿先挑。叶九韶和叶九游自然没有意见,哪有同自家妹子相争的,便坐在一边,听父母同哥哥说话。
叶九华今年十五,已经有一副芝兰玉树的好相貌,只是素来不苟言笑的,除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和弟妹,难得同他说几句话。叶仁和冯氏、柳氏见他回来了,便提起同孟家的婚事,叶九华自然不会反对,只道都由父母做主。
叶九华同孟家大姑娘的婚事是两年前定下的,孟家也是读书人,孟乔的父亲与叶仁是同窗,只一人在私塾坐馆,一人做了书吏。孟乔跟叶九华也算青梅竹马,幼时还一同玩耍,定了亲反倒见面少了,叶九韶看不出哥哥的心意,只看着叶九华大老远的还给孟乔带了一份礼物,想来两人的情分也不少。
☆、第七章 青茅红毛
叶家虽不算大姓,但也有一个宗族,叶家大伯就是如今的叶家族长。叶家大伯叶德与叶仁不是一个娘生的,叶仁的母亲是原配,只是几年无子,于是叶九韶的爷爷才纳了妾,生了叶德抬了平妻,即便后来有了叶仁,族长的位置也定了叶德。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叶仁同叶家大伯关系也不甚好,叶家大伯有心打压叶仁,但他一个商人,即便叶仁只是个书吏,也甩他一大截,自然更加不待见叶家兄妹几个。
然而,叶德毕竟是叶家族长,叶九华的婚事自然也要知会那边一声,是以次日一早,叶仁便带了叶九华过去,只待交代一声,便准备着下聘,迎娶孟乔过门。
叶德虽不待见弟弟一家,但这件事就算反对也没什么用,毕竟族长也就是个名头,若叶仁执意,自可找族中长老,是以叶德虽拿了架子,却不敢过分,叶九华的婚事便风风火火的提上了日程。
冯氏和柳氏忙着叶九华的婚事,叶九韶姐妹两个也没了悠闲地日子。叶家是书香之家,女儿家不能上私塾,也请了先生在家教她们读书识字,以及琴棋书画。前些日子教她们的先生冯敬得了风寒,便免了她们的功课,叫她们自己读书练习,如今身子好了,自然又回来上课。
叶九韶对那个摇头晃脑的先生没什么好感,但她们这样的人家,女儿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只得依着父母的意思乖乖念书。因为担心只有她们姐妹两个会孤单,叶家几个家仆家的女儿也同她们一起读书,只当做个伴。
女孩子不需要考科举,她们的功课也简单,琴棋书画也只需能见人便足够,一天玩玩闹闹也就过去了,先生下了课收了本子离开,叶九韶同一起念书的几个姑娘道了别,便同叶九卿一道回家去。
叶九韶进了门,难得见她娘亲柳氏同冯氏一道端坐在那里,还有些意外,道:“大娘、娘亲,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柳氏见姐妹俩进来,便向她们招招手,道:“过来,你们父亲道,你们姐妹渐渐大了,你们哥哥也要娶妻了,家里人不够使唤,便买几个下人过来使唤,等会儿你们一人挑一个丫头跟在身边使唤。”
叶九韶同叶九卿并不意外,叶家也有几房下人使唤,但孩子都小并没有在家中使唤,原本有几个丫头,年纪到了放了出去,一时不着急便没有再添。不过如今叶九华要成亲了想来是下人不够使唤了,便想着再买几人。
叶九韶牵着叶九卿在冯氏和柳氏中间坐下,冯氏最喜欢孩子,将叶九卿揽在怀中,问她想挑个什么样的丫鬟,叶九卿哪懂得这些,只笑着说同姐姐一样。
不多时昆叔便领了一个人牙子进了院子,冯氏同柳氏便带了叶九韶两个到院子里。冯氏是当家太太,同那人牙子李氏寒暄了几句,便叫叶九韶和叶九卿先挑自己的丫鬟。
叶九韶自他们进来,就打量了一遍,李氏带了十人过来,有两家人并四个十一二岁的丫鬟,看得出都是调教过的。叶九韶猜想冯氏有意买上两房人在家里帮忙,李氏带过来的两房人看上去都是做苦活的人,应当能用,尤其两家的孩子都有十三四岁了,也能做事了。
要选跟在自己身边的人,自然要长得顺眼些。四个丫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叶九韶,李氏对她们说过,叶家是个好人家,这回要人除了两房做事的下人,便是两个服侍姑娘的丫头。她们被买到人牙子这里来的,谁都希望赶紧找到主家,若是一直拖下去,自然没什么好地方去,而叶家姑娘还小,在姑娘身边服侍几年,便是将来放出去,主子也会赏些嫁妆。
叶九韶在四人中看了一遍,四个丫头长相都不算出众,但也算清秀,只是毕竟年纪不大,怯怯的不太敢看人。叶九韶对自己调教丫头的手段还是有信心的,便随便挑了一个看着顺眼的,叶九卿跟在叶九韶身边,便闹着要叶九韶给她挑一个。妹妹身边的人叶九韶可不敢随意,自然要仔细观察一番,才挑了一个老实的。
冯氏见状便叫姐妹俩给新挑的丫头重新取名,叶九韶看看一身青布衣的丫头,随口道:“就叫青茅好了!”
冯氏和柳氏点点头,看向叶九卿,道:“小卿呢?”
叶九卿看看比她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