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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尹洛儿,倒是叫容岁雪十分高兴,连遇见陈应誉的郁闷都少了许多。次日一早,便被尹洛儿拽着出去逛街。
汴州也是十分繁华的城市,大陈一直有两京四辅扬一益二汴霖相承只说。两京指的是京城和临安,四辅便是四个交通重镇,另外四个都是经济繁荣的城市,包括扬州、益州、汴州以及霖州。其中霖州是在陈烁云手中才繁荣起来的,而汴州特别些,这边侠文化浓郁,连朝廷对这边的管理,都相对变通一些。
尹洛儿身边的人都是高手,倒不是怕别人伤了尹洛儿,而是怕尹洛儿哪天心血来潮要行走江湖,身边的人拦不住。两人蒙着面纱逛街,身边跟了一群虾兵蟹将,让人一眼就觉得两人是来长见识的富家小姐,当然,更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每个少年人都难免有个江湖梦,不少习武少年听到了武林大会,都大老远的跑来凑热闹。年轻人没有江湖经验,跑到了汴州发现没钱吃住了,只得卖艺筹钱,所以汴州街头卖艺的人从来就不少,这个时候更多。容岁雪自己参加过古武家族举办的比武大会,江湖卖艺在她眼里没什么看头,奈何身边有个人傻钱多的尹洛儿。
“阿雪你看,那边比剑的,我们过去看吧!”尹洛儿练过功夫,手劲也大,拽着容岁雪便往不远处卖艺的两个少年走去。容岁雪被尹洛儿拽的头晕,也懒得与她纠缠,就由着她拉着往那边走去,待尹洛儿停下来,才抬头看了一眼。
在汴州街头,师兄弟卖艺一点都不稀奇,可眼前的人却叫容岁雪心头一震,那年少的不过十三四岁,个头还没有长成,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可容岁雪哪能认不出来,分明是她小弟叶九游。
“阿雪,你怎么了?”尹洛儿发现身边的人没有动静,拉了拉容岁雪的手道。
“没什么。”容岁雪回过头来,手微微收紧,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当初叶家出事时,叶九游才九岁,如今也不过十二岁的年纪,脸上还有些稚气,只是神态中早已没有当年的呆萌可爱。
☆、第五章
大约是两个少年长得俊秀的缘故,这边聚着看的人也多些,叶九游端着木盆过来收钱时,也多伸手给两个钱,人傻钱多的尹洛儿更是直接给了一块一两多的碎银子。到容岁雪时,容岁雪拿了一块碎银子,开口问了一句:“小兄弟叫什么名字,这剑使的真好。”
叶九游腼腆一笑,道:“我叫苏木,师兄们都叫我木木,多谢姑娘夸奖,都是师父教得好。”
叶九游端着木盆走开,容岁雪却僵在原地,三年前她的嗓子受了点伤,虽然没有大的影响,只是到如今声音都有些沙哑,可是即便如此,声音也没有大的变化,为何叶九游听到她的声音半点反应都没有?难道她认错人了吗?可世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
“阿雪,走了!”尹洛儿疑惑地看着容岁雪,只是大街上人多眼杂,到底没有多问,拉着容岁雪去了附近的酒楼,才有些担心道:“阿雪,你这是怎么了?你从见到那师兄弟两个,就不对劲,难道你看上了师兄了?不对呀,你分明一直在看那小师弟……”
容岁雪对上尹洛儿看她那一副怪阿姨的眼神,无力叹道:“你胡思乱想什么,我多看了两眼,是因为苏木跟我弟弟有几分相像。”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她的事尹家虽然不十分清楚,却也知道她曾经有兄弟姐妹,只是后来出了变故,而叶九游,也就是苏木的一句话,虽说叫容岁雪失望,却也找回了理智,哪怕叶九游认得她,这亲这个时候也认不得。
“……”尹洛儿见容岁雪提到弟弟时眼中的伤感,便后悔自己提起这个,叹了口气,道:“或许果真是你弟弟呢,要不我们去找他们问一问?”
容岁雪赶忙拉住尹洛儿,“别去,且不说我弟弟多半早就尸骨无存了,就算他果真是,我如今也不能认他,洛儿,我是因为义父护着,才没有人怀疑我的来历,若是多了个弟弟,引来仇家的注意,只怕还要连累容家甚至尹家。”
“我堂堂镇国公府,怕他个鬼!”尹洛儿一向自诩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更何况容岁雪是她表妹。
“你这毛毛躁躁的毛病几时能改!”容岁雪叹了口气,“我有容家和尹家护着,他便是发现了我,也不能对我如何,可他不同,若是害了他,不管他是不是我弟弟,我到了地下都没脸见他。洛儿,你就要嫁人了,以后有了孩子,更要凡事考虑周全。你之前道读书人都是斯文败类,我不赞同,但也不得不提醒你,若是你果真遇到一个,又当如何?难道还果真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吗?”
“难道不是吗?”尹洛儿自小被家里当明珠护着,尹家又是武将出身,许多规矩也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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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讲究。
“洛儿,你一时痛快了,可想过后果?可想过大舅舅母他们?拼命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这样聪明,要学着用做好、最稳妥的办法保护自己你明白吗?”容岁雪大约有些明白俞氏答应尹洛儿出来的缘故了,大约是希望尹洛儿吃些苦头长些脑子吧。
尹洛儿也不是完全不懂,早年也在这上面吃过亏,只是后来发现用拳头解决问题更加方便快捷,反而更加的简单粗暴了。此时被容岁雪一说,尹洛儿叹了口气,道:“阿雪,你说,为何人长大了,就要面对这么多不喜欢的事?难道我未来的夫君,就不能喜欢我本来的样子吗?”
容岁雪听尹洛儿的话,一时无言,谁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喜欢自己本来的样子,在家人面前都要收敛自己的性格,这日子过得还真是十分不开心。可是嫁人,有何止是嫁给那一个人,那是两个家庭,甚至两个家族的事,牵扯到了这么多,哪里还能随心所欲。“洛儿,想要未来夫君喜欢你本来的样子并非不可能,可你未来的公婆却是绝对不喜欢你本来的性格的,这成婚,可不仅仅是你们两个的事。”
“为什么?我哪里不好吗?”
“亏你还是京城里长大的,连你那未来夫家是个什么模样都没有弄清楚,大舅也真敢将你嫁过去。”容岁雪叹了口气道。
“反正知不知道都要嫁,我又不喜欢他们,也不求他们喜欢,费这个心做什么?”尹洛儿并非是个自私任性的人,只是大约看多了负面的故事,对嫁人以及到另一个家中生活有种浓厚的排斥。
容岁雪也看出了尹洛儿如今这种婚前恐惧加抑郁的状态,难得耐心劝她,“你从前与表哥他们一道念书习武,多少也学过兵法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懂?我不是说你要将未来婆家当做敌人来严阵以待,只是他们既是你未来夫君的父母,难道不值得你多费些心讨他们欢心。若是家庭和睦,你过的开心,自然大家都放心,若是不能,你尽到了该有的心,也没人能挑你的刺,又何必非要伤人伤己?”
“阿雪,这些道理我都懂,只是,女子为什么就一定要嫁人?难道就不能自己当家作主吗?”尹洛儿微微嘟着嘴道。
容岁雪没想到尹洛儿平时女汉子一些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做女强人的心愿,不由有些惊讶。只是这个愿望可不容易,尤其身在镇国公府,尹洛儿要是砸在府中,整个镇国公府都要闹成京城的笑话,所以,任凭她爹娘叔叔们多疼她,就算是绑也会将她送上花轿。
“罢了,我也知道这不过是我异想天开罢了,哪个女孩子会不嫁人啊,除非是那嫁不出去的,我还是安安分分准备嫁人吧。”虽然没有得到容岁雪的肯定,但心里话说出来了,尹洛儿也开心了一些,正好点好的菜也端上来了,尹洛儿便拉着容岁雪坐下吃东西。
☆、第六章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汴州,也不知道汴州有些什么招牌菜,便随便点了几样,先不说味道如何,卖相自然是不错的。有了好吃的,尹洛儿便也没有再纠结于嫁人的问题上面,一面挑拣自己喜欢的食物,一面给容岁雪夹菜。
容岁雪算是尹洛儿的表妹,两人年纪只相差不到半岁,只是因为容岁雪不似她一般风风火火的性格,尹洛儿倒是一向将容岁雪当妹妹护着,丝毫不曾注意到容岁雪的武功其实远远比她好。而容岁雪对于尹洛儿的照顾初时有些不适应,前世她是个女汉子,今生不是女汉子了,底下还有弟妹,也是当姐姐的角色,突然间变成人家宠爱的妹妹了,自然不大习惯。只是尹洛儿的性格,她认定的事,别人解释也没用,久了也就习惯了。
“对了,阿雪,你知道我特意跑来汴州是做什么的吗?”尹洛儿给容岁雪夹了一筷子鱼,突然问道。
“不是来看武林大会的吗?不然还能做什么?”容岁雪随口答道。
“一个武林大会还不值得本小姐特意从京城跑来,难不成你是特意跑来看武林大会的?”尹洛儿一挑眉道。
“我是要去京城,顺道过来瞧瞧武林大会的。”
“好吧,我跟你说,我这次来,是为了那暗血阁的新阁主来的。”尹洛儿也没有跟容岁雪卖关子,“你知道那新阁主是谁吗?”
暗血阁的新阁主,钟怀生给容岁雪汇报的时候倒是提过一点,说是老阁主的关门弟子,但天资极高,但毕竟年纪太小,所以被暗血阁的长老拥立为新阁主,说白了就是个傀儡。长老们的这一行为自然引起了暗血阁中一些人的反对,一番争斗是免不了的,最终新阁主在长老们的拥立下坐稳了阁主的位置,只是暗血阁也因此元气大伤,这才招致武林正派们的联手打击。
容岁雪知道这些,但是关于那个被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新阁主,容岁雪倒是当真不曾关注过,连姓甚名谁都不清楚。此时听到尹洛儿提起,容岁雪摇摇头道:“不知道,你知道吗?”
“你也知道啊,我素来喜欢打听些江湖上的事情,我听说,暗血阁的新阁主名叫林月佳,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尹洛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筷子也放下了,“你还不知道吧,我还有一个表姐,就叫林月佳,是荣阳侯府的大小姐,可惜大姑姑死得早,只留下一双儿女。三年前月佳表姐在临安出事,传来的消息是月佳表姐死在火海当中,只是我总觉得,表姐不应该会这样没了,这回听到暗血阁的新阁主叫林月佳,我虽然觉得不可能,还是决定过来看一眼。”
尹洛儿似乎回忆起多年未见的表姐来,并没有注意到容岁雪手里的茶水泼了许多,“你没弄错?果真叫林月佳?”容岁雪经历了许多事,心性也沉稳了许多,即便一时惊讶,倒是比尹洛儿还要早回过神来。何况,尹洛儿早已得了林月佳的死讯,只是不愿相信,她却清楚地知道,林月佳是平安离开了林家别院的,若说变成了暗血阁的人,也并非不能理解。
“我听说书先生讲的,那瞎眼先生说得活灵活现的,就似亲眼见到一般,一时倒是说不清真假,只是不管真假,既然她叫林月佳,我就得过来看一眼,不然我心里总是不安。”尹洛儿毕竟不是混江湖的人,虽然说书先生口中的话真假难辨,可毕竟关系到自家表姐,尹洛儿也没敢跟家里人说实话,就怕空欢喜一场。
容岁雪此时的心情有些矛盾,既希望那个新阁主就是林月佳,又不愿果真是林月佳。三年前,虽然是她设法送林月佳离开的,可林月佳性格再剽悍,那也只是一个弱女子,想要独自在外活下来并不容易。然而,若林月佳还活着,暗血阁却实在不是一个适合生存的好地方,尤其如今面对的又是许多名门正派的围攻。
“阿雪,你知道表姐?”尹洛儿虽然表现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可人却是十分心细的,容岁雪只露出一点情绪,便让尹洛儿捕捉到了。
“我原本就是临安人,与她自然是相识的。”容岁雪点点头,只是更多的,容岁雪却没有多说,尹洛儿她信得过,可这是在外面,她不得不小心隔墙有耳。
“是吗,这样说我还有些羡慕你,表姐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临安去了,到她在临安出事的时候,我已经快三年没有见过她了。那林家人对她实在太狠了,不论如何,她都是林家血脉,他们却生生将她害死。”尹洛儿一脸不忿道。
“我一直想不明白,我虽然在京城呆的不多,却也听过许多林家的传闻,那样的人家,尹家为何将姨母嫁过去?”容岁雪皱眉道,荣阳侯府虽然不差,却远远不及尹家,可尹家却将嫡出女儿嫁了过去,还一直不知顾忌着什么,不曾插手。
“唉,这也是一笔烂账。”尹洛儿叹了口气,“说起来也不是不能说的事,京城当中年长些的人都是知晓的。当初姑姑定亲的未婚夫原是将门世家杨家的二爷,原本都快要成亲了,姑姑却不知为何与荣阳侯相识,更有了夫妻之实,这一来,尹家和杨家丢脸也就罢了,还不得不将姑姑嫁到了杨家去。当时祖父气得够呛,甚至与姑姑断了关系,姑姑嫁到林家去,生下了表姐,尹家都没有管过一星半点。直到姑姑在小表弟周岁时过世,父亲才意外得知姑姑当初是被人算计才到了那个局面,祖父痛悔不已,可为时已晚,反而叫林家揪着尹家几年不管不顾,只能对林家妥协,叫林家对表姐他们姐弟好一些。”
“只是,尹家处处妥协,可林家还是将表姐害死了,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若当初父亲立场坚决不要脸的将表姐和表弟带回来,何至于到害得表姐尸骨无存。如今虽然把表弟带回了尹家,可表姐到底是没了。”虽然是亲爹,尹洛儿提起这件事也是一脸的怨念。
☆、第七章
容岁雪也叹了口气,尹洛儿说的不错,可越是名门望族,越是让名声所累,真能不在乎名声的又能有几个,说到底这件事也怪不到尹家头上,只可惜了林月佳受了这许多的苦。两人慨叹了一时,连美味的饭菜也没了胃口,匆匆吃了一些便离开了。
两人走出了酒楼,隔壁的窗户打开,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望着尹洛儿挽着容岁雪的手离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女子身后立了一名黑衣男子,见状不由皱眉,道:“师妹,时间不多了,再晚便不好出城了。”
“好,我们这就走吧!”女子答应着,声音分明是林月佳,随着男子绕过雅间里的屏风,从隐蔽的暗道离开了酒楼。
容岁雪一路游玩到了汴州,同尹洛儿在汴州转了两圈便到了武林大会的日子。尹洛儿四处转悠自然是为了寻林月佳,只是心里也清楚,武林盟早就命人围了暗血阁总坛,只是不够力气剿灭暗血阁,所以才广发武林帖,邀请各大门派过来帮忙,他们便是到了汴州,也不可能在街头见着暗血阁的阁主。
武林盟由武林各大门派和世家组成,连这两年才崛起的丐帮,也因为广泛的人脉而得了一席之地,不过也就是跑个腿传个话,没有多大的话语权。容岁雪虽然对武林盟没有多少好感,只是丐帮刚刚崛起,不管正邪总要依附一方,否则迟早让人掐灭,而相对于任性妄为的邪道来说,正派人士顾忌重重对丐帮倒是更为有利些,所以武林盟拉丐帮入伙时,容岁雪讨了些好处自然就答应了。
武林盟选址选在汴州,很大程度上的原因就是暗血阁的总坛就在汴州,意思自然是随时准备灭了暗血阁。只是暗血阁的历史远远比武林盟还要长久,权利更迭也经历了许多次了,武林盟虽然讨了些好处,可暗血阁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