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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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四少-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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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在跟谁说话,隔得太远,萧宁又是背对着她,另一个人的身影被巷子的拐角遮住,丝毫看不到。

    突然,萧宁踉跄的后退了一步,低低的笑声传来,爽朗清旷,传向很远,然而听在中君耳中,好似感受到烟波浩渺的幻境中,亭台楼阁瞬间崩塌,海市蜃楼灰飞烟灭,空中楼阁轰然坠落的绝望,泯灭着挥不去的恨意,笑声沉郁,滴血悲戚,中君的心莫名的揪了起来,能让萧宁这般悲声大笑的人,除了韶嵘,还会有谁。

    心里咚咚的狂跳起来,萧宁突然出手,猛的挥出铁拳,向着对方打去,然而好似有伤在身,动作施展不开,刚收手,就被人踹在了胸口,踉跄的后退了几步,中君的身子猛的一震,鲜血顺着萧宁的胸口狂涌不断,一把精短的匕首,插在了他胸口,刚刚那一脚,将匕首更深的插入了几分。

    “萧宁……”中君低呼,顾不得多想,拔出腰间的枪,翻身而下,向着萧宁狂奔而去。

    萧宁扶着墙壁勉强稳住身子,唇角凌厉的笑意越来越深,最后放声大笑起来,满嘴的鲜血刺目冰冷的犹如地狱修罗,而他整个人,好似处在一片洪荒当中,虚无孤寂,陷入属于他自己灰暗的世界,与外界隔绝,除了笑,还是笑。

    中君飞身上前,拔出腰间的枪向着巷子的另一端射出,一直藏在死角的暗中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可惜那人口鼻皆被黑色的布幔遮住,中君刚一出现,那人便翻过墙壁,消失在巷子那头。

    “萧宁,你怎么样?”中君扶住萧宁的身体,皱眉急道。

    萧宁俊美的面容在看到中君的那一刻,微笑的更是和煦如春,他稳了稳身子,桃花眼紧紧的盯着巷子尽头,好似那里有他思念的人,憎恨的人。

    “为什么……”萧宁低低轻笑,深深凝视着巷子尽头。

    中君刚要说话,余光瞟见水泥墙壁上方探出的黑洞洞枪口,以及一对冰冷如死神的凤目,枪口远距离对准她的头,然而不等她反应,只听一声枪响,对方毫不犹豫的开了枪,她几乎可以看到子弹划破空气,向着她的命门急急呼啸而来。

    那么熟悉的英苒凤目,那般陌生的死亡气息,让她一瞬间震惊的定格在原地,不躲不避。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迟迟感觉不到疼痛,耳旁一声压抑的闷哼,中君猛的睁开眼睛,萧宁不知何时倾身上前,将她护在怀里,低笑道:“我欠你一命,现在还你。”

    “萧宁!”中君反手护住他倒下去的身体,惊呼道,她不知此刻是什么心理,好似除了唤他的名字,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和萧宁之间,几乎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交集,这个男人的世界里,除了薄傲寒,再无他物,甚至他活着,就是为了让薄傲寒活的更好,薄傲寒在哪里,他便在哪里,他想让他爱他,想尽办法的让他看到他,然而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距离越来越远。

    这样远的距离,比生与死还要远的距离,好似一座城,他在城外栖栖遑遑,寸断肝肠,他爱的男人,在城内风花雪月,把酒言觞。

    萧宁,值么?

    萧宁脸色不断的苍白下去,中君手指所过之处,皆是血迹,他到底流了多少血,那把精短的匕首已尽数滑进他的身体,子弹应是从背部射入,伤的太严重,中君突然用力吹了声口哨,不远处的护兵身手矫健的越过巷子围墙,向着她们奔来。

    “爷!”

    “立刻送萧宁去医院……”中君扶着萧宁的身体,喝道。

    突然,四周闪起无数闪光灯,好似照相机快门的灯光,夹杂着火花,怎么回事,有人在拍照?

    中君眸子顷刻间犀利,有人刻意制造枪杀,挑拨关系!

    “砸掉照相机,一个都不留,快追!”中君怒然低喝。

    “是!”护兵向着闪光点处敏捷的攀过墙壁飞身追去。

    “汪锐,送萧宁去医院。”中君扶着萧宁的肩膀,怒喝道,刚扶着萧宁走了两步,大口大口的血从他嘴里涌出,胸口的血随着步伐的迈开,流失量变大,不行,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别多管闲事。”萧宁突然低喘着,用力推开她,踉跄的后退,撞在墙壁上,靠着墙壁慢慢坐下去,白色的西服前染上绚丽的红,规整笔挺,帅气非凡,透着些许的孤傲,深幽冰冷的目光落在中君脸上,高挑的眉梢带着不屑微微眯起眼睛,唇角略勾。

    他像是看着她,又不像是看她,唇角的笑让中君莫名的心尖发寒,他的目光,好像看到了她的未来,嘲讽的同情的鄙夷的憎恶的目光。

    看着萧宁越来越惨白的脸,还有受伤的胸口,中君暗暗握了握拳,沉声道:“汪锐,让兄弟们把巷子里的尸体处理掉,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是。”

    支开汪锐以后,三岔口只剩下她和萧宁,中君走上前,俯瞰着他,冷冷道:“是谁干的。”

    萧宁唇角勾勒的弧度愈发的魅惑,微眯着眼看她,低笑道:“我希望你的结局会比我好。”

    “谢谢。”中君疏离的冷笑,“你不打算告诉我是谁干的吗?”

    萧宁笑着摇头,“你明明知道,却让我亲口承认,聪颖如你,云中君,这场局,你会是真正的赢家。”

    中君狭长的眸里冷光掠过,如碧湖镜湖中荡漾的点点阳光,粼粼微波,“承蒙夸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萧宁看着她清秀的面容,弯起唇角,笑的温暖和煦,也许这是他给她的最没芥蒂的笑容,“祝你……幸福。”

    有那么一瞬,他停顿了片刻,眯了眯眸子,好似在帮她分析着局势利害,帮她估算着胜算多少,最终只是懒懒的勾起唇角,将所有想表达的话语凝结在一起,无非就幸福二字,说来容易,履行很难。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任何事在他面前都会反复揣摩评估,理性的审视分析,以最小的代价,谋取最大的暴利,如果他爱上的不是薄傲寒,而是任何一个女人,萧宁就不会是今日的萧宁,也许这个男人会轻而易举的成为一方霸主,成为上海政商两界叱咤风云的枭雄,可惜,他被感情袢住了前进的脚步,没能渡过此生劫数。

    中君心里微痛,好似被辜负的人是自己,他到死都不愿意提薄韶嵘吗?当初云天祈拿枪指着自己的时候,她的心态也许和萧宁一样,生无可恋,死是解脱,心脏好似被一刀一刀的凌迟一般,痛不欲生,萧宁现在是不是也是这般的痛?

    那句幸福,让中君微微一怔,冷硬的心开启了一个缺口,鲜活的心脏莫名的颤抖起来,她轻轻蹲下身子,握住萧宁冰冷的手,轻声道:“韶嵘心性善良,对你情深义重,相信我,不可能是他干的,萧宁,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没人可以代替,真的,韶嵘他在乎你,比任何人都在乎。”中君将萧宁的手握在手心,想将温暖传递给他,不让他这么冷,虽然她的身体也冰冷的骇人,刚刚墙垛那边的人,那对凤目,那样熟悉的轮廓,除了薄韶嵘,还会有谁那般精致绝伦。

    萧宁看着她的眼睛,勾唇淡笑,气息一点一点的弱下去,想要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中君顺着墙壁坐下,靠在他身边,轻笑道:“我曾经问过他,如果你不在了,他会怎么样?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萧宁唇角的笑意渐深,温暖如春,缓缓闭上眼睛,掩去瞳仁深处的眷恋和痛楚,那个笨蛋会说什么,他肯定不会回答。

    中君微微敛下眉眼,笑道:“他拒绝回答,他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相信你会活下去,活的比他久,活的比我们都幸福,他说你受了那么多的罪,吃了那么多的苦,应该得到幸福,他太在乎你了,萧宁,只是他不会表达,他是个笨蛋。”

    萧宁微微皱起眉,好像伤口疼痛难忍,痛苦不堪的回忆因为有他而五彩斑斓,心如刀绞,彻骨的寒冷,下意识握紧中君的手。

    他想念他,很想念很想念,想留在他身边,想说傲寒,我回来了,兄弟也好,属下也罢,怎样都好,只要让他看到他,可他,却不给他机会,一丝一毫都不给。

    他的确是个笨蛋,为什么要任由自己走掉,一句挽留都没有,只要他开口,哪怕一个字,他都会留下,作为兄弟留下,为他生,为他死,为了他的幸福拿命去拼。

    好遗憾。

    萧宁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唇角略勾,渐渐的,松开了中君的手。

    死在心爱的人手上,是哀,还是幸?

    中君靠在他的肩头,将他的手更紧的握在手心,明明是萧宁的事,明明这个家伙还欠他一条命,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初遇时他的随性,相处时他的调侃和精明,再到后来的针锋相对,纵然他恨她厌她如此,刚刚他还是救了她一命。

    中君下意识抓住他渐渐松软无力的手,莫名的恐惧充斥着胸腔,她在这世间的朋友不多,屈指可数,也许,这些朋友的称谓都是她一厢情愿的认为,然而,当熟悉的人,哪怕是敌人死去的那一刻,失去的恐惧会让人不知所措,因为你不知道他走了,还会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你枯燥的生活中,添点佐料,加点色彩,打打闹闹,丰富多彩。

    而她,正在失去那个朋友,永远的失去。

    中君握着萧宁的手坐在墙角,薄唇微抿,强忍着眼里的酸涩,她从不知道,这个人的离开,会让她难过至此,不舍至此,惋惜至此,就如同母亲走的那一晚,院子里的花一夜间全部凋谢了。

    她突然很想念云家,想念西边的后院。


第一百零四章:冬花盛开

    汪锐和护兵的兄弟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中君抬头淡淡一笑,“都处理好了吗?”

    脱口而出的话,惊的她自己心头一颤,这么冰冷的话,竟是出自她口。

    “尸体都交给弟兄们运到荒野埋掉,血迹擦干净了,那边几个记者也都处理掉了,照相机全部砸毁。”

    “派人去各大报社给他们敲敲钟,探探风,今天的消息绝不能放出去。”

    “是。”

    中君将萧宁的手放回他的怀里,站起身,冷冷道:“都散了,今天的事不能让韶嵘知道。”

    汪锐看了眼萧宁,点头应了声,薄傲寒真名叫薄韶嵘,是现在袁家军的掌权者,护兵最大的战略盟友。而萧宁,听说跟他关系非同寻常,今日的事若传出去,定会出大乱子。

    “不是云天祈的人干的,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中君眸子微寒,冷静道。

    “不是云天祈的人,那会是谁?现在政坛,也只有云天祈和薄傲寒势均力敌,彼此想方设法的拔掉对方的虎牙,难道不是云天祈为了给泰林报仇而为?”

    “不是。”中君笃定道:“薄韶嵘绝不会杀萧宁,肯定有第三方势力藏在暗处,很早我就察觉到了,韩耽的死有蹊跷,皇都那几日死了一个三当家叫南城,云天祈折损了一名大将泰林,你想想,韩耽炸死了南城,萧宁杀邯郸的同时,无意中杀了泰林,牵一发而动全身,护军,袁军,北狮子军之间的矛盾被几个跟领导人物有密切关系的人激化,我们夺权的时候,各地暴乱不断,我们煽动的只是南部地区,为何连西南,东南等外围地区也开始暴乱,显然是有人在煽风点火,搅乱局势,等我们窝里斗的两败俱伤后,坐收渔翁之利。”

    汪锐倒抽一口冷气,他丝毫没察觉到这些,将所有的问题综合到一起来看,确实事有蹊跷,不得不佩服蒋爷洞察力的敏捷。

    “萧宁已经死了,现在怎么办?如果这事传出去,脏水无论泼到云天祈身上,还是我们身上,都会引起局势发生动乱,袁军兵力庞大,失去这样强有力的盟友,损失太大,若是为敌,护军的处境就危险了。”

    中君勾唇冷笑,狭长的眸子掠过一抹幽暗,“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薄韶嵘知道萧宁死讯之前,查出凶手,汪锐,你去开辆车过来。”

    “是。”

    中君回头看了眼萧宁,唇角略勾,死都死的这么不让人省心,非要掀起点风浪让韶嵘记住你,你才甘心是吗?

    在汪锐的帮助下,中君将萧宁扶上车,坐回正驾驶室内看着汪锐道:“今日的事对护军内部也要封锁消息,我们之间有内贼,注意安全,善后的事就交给你了,还有……萧宁已经死了,你的心结也该了了。”

    汪锐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应道:“是。”

    中君开车,避开主干道,择了僻静的小路,一路疾驰,天色暗沉下来,灰蒙蒙一片,无边无际的灰云漫天翻滚,这里是贫民窟,道路设置的非常小,几乎从没有上流社会的车辆出入过,狭窄脏乱的道路两旁,挤满了歪歪扭扭的破败民房,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下层百姓,都从屋内涌出,惊恐而又稀奇的站在路边看着这辆黑色军车,小孩子们不时的从车前哄跑而过,以至于中君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按着喇叭。

    中君看了眼后车镜里萧宁苍白如纸的脸,笑道:“萧宁,对不起啦,我要把你偷偷藏起来,不能让韶嵘找到你,你别恨我,等所有一切都处理完了,我就让他来接你,天天把你的骨灰放在床头,让他抱着睡……”

    中君自顾自的说着,说到好笑处,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个办法好,你觉得怎么样?”

    没有人回应。

    “我保证不破坏你们的二人世界,等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我就离开这里,到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找个农民嫁了,种地,生孩子,过幸福日子,你要保佑我,听到没?”

    没人回应。

    中君抿了抿唇,笑道:“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啦?”

    依旧无人回应,中君突然一脚刹车,车子猛的停了下来,车内再度恢复死寂,她看着前方已经彻底变黑了的道路,淡漠的打开车灯,前方已进入无人区,道路两旁长满了杂草,她这是要去哪儿?

    车外狂风呼啸,荒草簌簌,中君在方向盘上趴了会儿,压抑的轻轻咳了一声,萧宁是真的死了,再也不会有人来跟她拼个你死我活,也没有人时不时善意的提醒她危险,也不会有人拿枪指着她的时候,点到为止,口口声声要杀她,却从未开出那一枪真正的去杀她。

    嗓子越来越紧,中君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盘,握紧的拳头青筋乍现,她一定会揪出幕后黑手,千刀万剐。

    中君坐起身子,绷着脸继续开车,她不能把萧宁就这样随随便便的丢弃在荒野,她要把他带回云家西边的后院,那里曾经开满小花,有母亲的足迹,会比较温暖。

    车子从小路行至云家曾经位于北华大街的豪宅,一场大火的洗礼,这里除了断壁残垣,就是干枯荒草,没有重建,应是云天祈的意思,这里从此被人们遗忘,隔绝开来。

    中君背着萧宁穿过长长的园林,透过车灯的光亮,遥遥的看见后院前的那片绚烂的花海,不是都枯死,被大火烧光了么?

    中君有些木讷的走到花海深处,将萧宁轻轻放下,在原地站了许久,曾经的豪宅皆化为灰烬,后院的房舍也是断壁焦土,这片花海是怎么回事?

    葳蕤旖旎,白色的冬花烂漫,狂风吹过,花浪一波一波的拂过,清香缭绕,远处依稀可见闪烁的万家灯火。

    欢声笑语在那里,她孤身一人在这里,萧宁,应该也是乱世遗孤吧。

    她轻轻弯起唇角,从车厢里拿出铁锹,一声不吭的开始挖,这里的土很是松软,应是常常有人翻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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