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底下无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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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底下无弱妻-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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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瞬间,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已全然崩溃。

孟千竹,这个他倾心所爱的女人,竟是容城总兵孟乔生的亲侄女!

原来她一直在说谎,原来她真是奸细,原来她的婚变、她的误人大辽只不过是个谎言,一个博取他同情的手段!原来他对她的喜欢,只是一厢情愿!

那时他突然有种想杀人的冲动,恨不能马上抓她回来,狠狠摇她一顿。问她为什么能将他的感情弃如敝屣,为什么能狠得下心刺伤他,为什么要在匕首上喂毒,置他于死地?

然而当他冷静下来,想到她的身分时,他的心就寒了。基于她汉人的立场,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事后,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她,可找她做什么呢?

杀她?

他下不了手。

强掳她来?

就算人被他掳来,可她的心呢?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他和她终究是对立的,终究是有缘无分!

这件事带给他相当大的冲击,也著实令他消沉过一阵子。那时候,多亏风烈在一旁没日没夜忠心耿耿的保护他,要不然,他肯定逃脱不掉当时穆宗皇帝所指使的两次暗杀。

原以为他终有一天会遭穆宗皇帝的毒手,没想到去年二月,穆宗皇帝耶律景身边的侍从已不堪忍受他的虐待,竟联手将他杀死。

皇帝一死,大辽群龙无首,天下顿时大乱,而在二芳长期虎视眈眈的大末又乘机出兵,企图强取燕云十六州。

战事纷起,处在极度消沉中的他猛然觉醒。

他一面命令手下领著燕云十六州的守兵,利用地势之利对外抵御强敌,一面亲自回京,联合乙室王府的新任王爷萧靖海和南院大王耶律良之子、上京卫戍官首领耶律翰云,以及一些文武大臣,拥立前朝世宗皇帝的次子、也就是刚刚遇刺身亡的穆宗皇帝耶律景的侄子——耶律贤为帝。

耶律贤即辽景帝,他即位后重用汉宫,革除弊制。才一年多的时间,大辽就出现中兴,而耶律肆也官复北院大王一职,统领辽国一半兵马。

这一次,他来祁安视察军情是例行公事。

记得来祁安前,风烈怕他重返故地心绪下佳,曾极力反对;但他以为从前的一切在他心中早已成了过眼云烟,仍坚持前往祁安。

事实证明他错了,错得厉害!

踏入祁安,睹物思人,过往的一切如洪水般滚滚而来,挡也挡不祝他的那座旧宅,比往日愈加恢弘的将军府,更让他的心不由自主揪痛起来,痛得连指尖都在发颤。

若不是风烈发现到他不对劲,赶紧建议迎接的官员一起去郊外打猎,只怕他这个北院大王就要当众失态了。

都说时间能够冲淡一切,但为什么只要一想起她,他的心还是会忍不住深深的抽痛著?说到底,他心中仍旧喜欢她啊!

这两年来,他仍孤身一人。家乡的父亲经常来信催他成亲,朝中的文武百官对他的婚事也异常 关心,就连圣上也有赐婚之意,临出京前还问他看上哪家的姑娘,想要亲自下旨为他求亲。

看上哪家的姑娘?耶律肆扯了扯嘴角,笑得苦涩。

他看上的是月宫的嫦娥,不,月宫的嫦娥也没她遥远。如果是月宫的嫦娥,他至少还能就著月儿一解相思之苦,而她呢?

山中吹过一阵风,清冷的感觉立刻涌人大脑,耶律肆甩了甩头,努力收回纷乱的思绪。

怎么又想起她了,那可是他心底最不堪的痛啊!

当风烈追上来时,就见耶律肆独自一人站在半山坡上,孑然伫立。

自从那次遇刺后,少主整个人阴沉许多,变得比以往更寡言、更沉默,常常一脸肃然,十天半月都不开一次口,让他倍感压力。

这段时间少主的情绪虽然有所好转,但少主心中的伤口却触碰不得。这一次,只怕真不该让少主来的。

心中焦急,他翻身下马,快步奔到耶律肆身边。

“少主?”

“大王有何差遗,小的随时听命!";紧随而来的众将官们也不敢这次,纷纷下马,恭敬的立在后面。

耶律肆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展颜一笑,用平和的语气说:“没什么,忽然觉得这里风景不错,便上来看看。”

少主这么失控的一路跑来,真的只是为了看风景?

风烈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少主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会不会蕴藏著一颗比火山更炽热的心呢?



耶律肆在祁安待了两天,第三日准备离开前往别处时,祁安的地方官员苦苦挽留不住,只好由太守罗扬在驿站为他饯行。

“祁安边境小地,没什么东西可以孝敬大王,所以卑职昨晚亲自带人到大末境内去打草谷。托大王洪福,卑职等收获颇丰,不但抢了不少金银珠宝,还掳得汉女佳丽三名,望大王笑纳。”

“你们为我去打……草谷?";耶律肆听完,有些不可思议的盯著面前的祁安太守。

打草谷始于辽太宗时期,当时太宗皇帝灭后晋,兵入开封城,到处掳掠人口和财宝。后晋虽然被灭,但辽兵因为打草谷,遭到百姓的顽强抵抗,损失惨重,太宗皇帝为此闷闷不乐,引起旧疾复发,最后病死在乐城。

自此之后,辽汉之间虽然战事连绵,但因有前车之监,一般将领都极少允许手下官兵去打草谷,以免引起汉人百姓的强烈反应。

没想到这次为了给他送行,祁安太守竞亲自去打草谷,还掳回三名汉女?耶律肆转念一想,忽然明白他们打草谷的真正原因。

两年前,他宠爱一名汉女的事人尽皆知,这两天有许多人向他敬献汉女,都被他婉言谢绝。想必大家以为他不喜欢燕云十六州内已经契丹化的汉族女子,所以冒险跑入宋境帮他找真正的汉女佳丽吧。

“这是我等一点心意,还望大王笑纳!";见他犹豫,在场的大小官员齐齐跪了下来。

望著眼前一张张诚恳的脸,耶律肆哭笑不得,终于颔首道:“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耶律肆无才无德,受下起诸位如此大礼,都起来吧。”

听到耶律肆要收下那三名汉女,站在他身后的风烈急得脸都白了。“少主,汉人阴险奸诈,您难道忘了两年前的教训?";

被风烈触到痛处,耶律肆脸一沉,也不待和祁安的地方官员告别,随即掉头出门而去。

风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追上去。他刚才是太担心、太著急,才会说出那种大不敬的话。

眼前的气氛虽然不太对,祁安的大小官员也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但还是连忙跟上去为耶律肆送行。

队伍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引得沿途许多百姓跟著凑热闹,直到走出祁安城三十里外,送行的队伍才渐渐散去。

一马当先在空旷的山野里走了一阵,耶律肆的气渐渐消了。他扭过头,看身边除了跟著自己来的随从外并无其他人,这才冷著脸向风烈吩咐道:“你去把那几个汉女给放了。”

“放人?”

风烈一愣,口中喃喃几遍,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耶律肆。他红著脸向耶律肆道了声歉,然后动作极侠地向队伍后面一辆宽篷马车跑去,那几名被打草谷掳来的汉女就坐在上面。

见风烈已经跑到马车跟前,耶律肆便回头继续驾著马儿前行。虽然他让风烈放走那几名汉人女子,但风烈会怎么做他并不在乎。放走她们,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其余的一切都和他耶律肆再无关系。

然而,他手上的一记马鞭还未抽下—

“蔼—”队伍后面陡然传来的尖利女声令他不由自主眉心一皱。是杀人吗?叫得这么恐怖。

耶律肆不悦地回头,正想斥责几句,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大吃一惊。

平日低调寡言,从不擅作主张的风烈,此时居然手持尖刀,向一名跌坐在地上的紫衣汉女疾风般剌去,而那名紫衣女子大概受惊吓过度,竟仰头瞪著风烈,一动也不动。

就在刀光一闪之际——

“不要伤我家小姐!";

一个丫鬟打扮的黄衫女子不顾一切的从车上冲了下来,猛一把推开跌坐在地的紫衣女子,用自己柔弱的身躯挡向刀锋。

显然没料到突然会冒出个不要命的女人,风烈微微一愣,本能的想停下刀,可刀既出鞘再难收回,虽然他尽了全力,但刀尖还是深深没入黄衫女子的胸肋。

“小姐!”

黄衫女子痛苦地申吟一声,整个人如破碎的瓷娃娃般向后倒去,重重跌落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

这场变故来得太快太突然,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就连耶律肆也愣住了,只有那名被推开的紫衣女子,披头散发趴到黄衫女子身上。“顺儿!顺儿!";嘶喊著她的名字痛哭起来。

被她这么一哭,风烈突然清醒过来,他刷地一下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红著眼就要朝跪在地上哭泣的紫衣女子后心刺去。

风烈狂野的动作吓坏了在场所有人,在一片惊呼中,耶律肆如梦方醒,恼怒的暴暍一声。

“风烈,住手!";

听见耶律肆的叫声,风烈额头上不禁渗出黄豆般大小的汗滴,但他牙一咬,非但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加快匕首刺出的速度。

风烈是不是疯了?!

耶律肆气闷之下,身子腾空而起,疾风般向前扑去,手中的马鞭也同时挥出,就在匕首即将剌入紫衣女子衣衫之际,猛一下将它卷飞。

“风烈,你在搞什么名堂?!";

身形落地,耶律肆狠狠瞪他一眼,口气很冲。 光天化日之下岂能随意杀人,就算她们真该死,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不敢正视耶律肆恼怒的目光,风烈垂下头,眼睛死死盯住地上的匕首,狼狈的呆立著。

耶律肆当然也不忍心过于责备自己的贴身爱将,他哼了一声,扭头看向那名被风烈刺伤的黄衫女子。

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顿时呈现在他眼前,黄衫女子胸前满是鲜血,脸庞则痛苦地扭曲著,血色全失。

耶律肆皱了皱眉,正想派人叫大夫来替她疗伤,眼角余光一闪,那名跪在一旁的紫衣女子瞬间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那是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腰肢纤细柔美,背对著他,已经停止哭泣,头垂向地面,两只手紧握成拳,似乎在凝尽全身的气力,不让自己失控颤抖。

瞪眼看著这名紫衣女子纤细的背影,耶律肆脑中突然嗡的一响,感到自己的心在瞬间狂跳。

此时此刻,世间所有的一切皆可抛弃,他眼中只有这名紫衣女子。

耶律肆走近几步,深幽难辨的眸光似乎想穿透她的身体。“把头抬起来!";他一字一句的说。

听见他的声音,紫衣女子的身子微微一震,上半身挺起,脸仍垂向地面。

“我叫你抬头!";

耶律肆逼近她,语气蓦地加重,仿佛酝酿著狂风暴雨。

知道避无可避,紫衣女子咬住嘴唇将头缓缓抬起。她的眼中蓄满泪水,清秀的面容也过于苍白,看在耶律肆眼中,却有如耳边响起一道惊雷!

是她,果真是她!

这究竟是一场梦,还是上天的安排?

长久系念的人就在眼前,耶律肆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向前踏出一步,正想抓起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少主,让属下替你除了这名妖女!";站在一旁的风烈忽然拾起地上的匕首,抢前一步朝紫衣女子猛刺过去。

匕首的寒光,让耶律肆脸色骤变。

“住手!”

他狂吼一声,想也不想的挥掌击出,就见风烈在空中一个翻滚,失控的身躯跌落在几丈开外的黄土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周围的侍卫和随从都惊呆了,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既不明白风大人为什么一定要置这名娇弱的汉女于死地,也不明白少主见到这名汉女,神情为何会变得如此古怪。

而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孟千竹,也就是风烈要刺杀的紫衣女子,在刚刚的震惊过后,心竟奇迹似的平静下来。

她缓缓仰起头,面对耶律肆那张紧绷至极的脸,不知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感到害怕,只是指著地上受伤的顺儿,向他恳求道:

“她是我的丫鬟,为我挨了一刀,求你救救她,并放过她,有什么事冲著我来就好,别伤及无辜。”

听了她一番话,耶律肆心底陡然袭上一股火气。

在她眼中,他难道是那种冷血的人?他难道只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喜欢乱伤无辜的人吗?

他凝著脸,回头看了看痛苦不堪横躺在地上的顺儿,又看了看冒著冷汗挣扎坐起的风烈,再看了看围在四周神情紧张的手下。最后,他直直盯住孟千竹,冷声问道:

“我为什么要救她?我为什么要放过她?";

孟千竹一愣,眼神顿时黯淡。

她不该奢望的。在她两年前如此伤他,刺伤他又从他身边逃开之后,她怎能指望他善待她呢?

事实上,她早就想清楚了,他怎样对她都不要紧,只是可怜了顺儿,要是再不救治,说不定会赔上一条命……

想到难过之处,孟千竹眼中的泪水忍不住滴落,但她倔强地扭过头,不愿让耶律肆看见自己伤心的模样。

耶律肆眸光深敛的站在原地,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她微颤的肩头却令他呼吸一窒。

他蓦地回身,大手一扬。

“来人,去叫大夫,把地上的这个女人和风烈都看一看!";

被他这么一喊,围观的人群霎时清醒过来,抬人的抬人,叫大夫的叫大夫,一个个忙忙碌碌全都行动起来。

彷佛对周遭喧杂的一切视若无睹,耶律肆的目光透过层层混乱,牢牢定在孟千竹的身上。

直到现在,他仍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真的又出现在他眼前了!

两年未见,她比从前瘦了些、也成熟了些。脸上的神色虽然有些憔悴,却仍掩不住那清纯中带著娇艳的面容,看在他眼里竟比从前美,更能吸引他。

她是不是都用这样的面貌来吸引男人,再给人狠狠一击呢?

长久的思念,乍逢的欣喜和愤怒,在耶律肆心头掀起一片前所未有的狂澜。那种又爱又恨的感觉,再一次将他的五脏六腑搅得七零八落。

他猛地抓住孟千竹的手,不顾她跪得已经站不直的腿,拖著她就往前走。

孟千竹被骇住了,不明白耶律肆突如其来的暴戾所为何来,但她强迫自己跟上他的步伐,强迫自己镇定,忍住欲夺喉的尖叫。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她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能崩溃。

“就地安营!";将孟千竹粗鲁的丢上马背,耶律肆大声命令。旋即甩开所有人的追随,带著孟千竹纵马向西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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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千人怔愣的目光中,耶律肆策马狂奔有如飓风过境,眨眼间消失在远处的山岗。对于他超乎寻常的举动,手下的侍卫随从都惊诧万分,其中最著急的就数风烈了。

一把推开扶起他的侍卫,风烈追出几步,顿足哀叹。

他就知道,少主一见孟千竹那个妖女,肯定会管不住自己。他真后悔,后悔刚才的动作为什么没能快一些,哪怕是被少主杀了抵命,也好过眼睁睁看著少主又被那妖女蛊惑!

风烈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打从再见到孟千竹的第一眼起,耶律肆整个人、整颗心都乱了。

他曾以为经过两年的沉淀,他的心智已更成熟,神经更加坚强,就算泰山崩于顶,也会面不改色。

但直到见到她后,他才知道太高占自己了。在她面前,他情绪的堤防薄得就像一层纸,禁不起半点风浪!

有时想想也奇怪,他耶律肆指挥千军万马,勇冠三军,去年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还帮著当今圣上夺取皇位,展现出的谋略和胆识都令人叹为观止。但怎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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