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女帝得给大公主和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两位公主默默的把帐记在大公主和五公主身上。
关五公主什么事?
她们当然是想,若是五公主替她们背了黑锅,这罚和这罪名,就不会担在她们身上了。
蠢货。
而被嫉恨的两人正坐在书院后头的凉亭里。
晓栩看着殊若行云流水的烹茶动作,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你怎么就那么爱煮茶呢?”
殊若抬头望她一眼,“闲来无事而已。”
晓栩不置可否,手指轻轻叩在桌上,“哦……那你说,他……为什么那么爱煮茶呢?”
殊若的手顿时一抖,洒出零星茶水。
她抿了抿唇,将一杯茶直接泼在地上,“毁了。”
晓栩咧开嘴,“恼羞成怒可不好看啊。”
殊若放下茶杯,漠然与她对视,“自古以来,先生总是会格外关注问题儿童。”
在这个世界,姬千糜就是最有问题的儿童。
晓栩撩了撩发,“深情厚意,都是从兴趣开始的。而兴趣,都是由关注引起的。大公主,你倒是引起国师的兴趣啊。否则,这游戏……连盘都没有开,你们便输的倾家荡产。本宫玩起来该有多无趣。”
殊若摇了摇头,“你只是一个孩子。”
不管别人怎么想,只要君御泠这么认为,便可以了。
晓栩拂了拂袖,讽刺的笑了几声,“大公主这么想无妨,天下人这么想也无妨。但,只要在君御泠面前,本宫是个……上得了朝堂,下得了……床榻的女人,便好。”
殊若微微眯眼,“这种方法对他不会有效。”
他们那样的人,那样高傲出尘的人,最讨厌的,便是投怀送抱的女人。
这种行为,是在侮辱自己,和侮辱对方。
不自爱,如何去爱人。
晓栩张扬一笑,眉眼妖娆,“是啊,本宫为什么要将国师拐上床呢?没必要啊。本宫……会让他央着我求着我看他一眼……你信不信?”
殊若很想说不信。
可是,事实往往是很残酷,并且出人意料的。
君御泠对她已经有所不同,不管原因是什么,结论却无法抵赖。
“你对月和……”殊若的尾音消失在空中,好似被自己吓到般怔住了。
晓栩垂眸一笑,“你知道我与渊若如何在一起的么?”
传言那么多,八卦那么多,可殊若从来未听自己的父母说过这个话题。
因为她不在乎,因为他们也不在乎。
亲情是什么?
他们的世界没有姓氏,也就意味着……家族、血缘、亲情,都没有意义。
“你又知不知道,我与渊若的追逐之中,月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殊若看着她。
想听,却又不想听。
她终究是怕了,怕听到令人心碎的话语。
“傻孩子,你说月和爱我,但是……他从未争取过,你明白么?”
而月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知道么?
殊若不明白,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晓栩猛然起身,将桌上物什皆数扫落在地。
“姬千希,你给本宫记住了,君御泠是本宫的人。你连想都不要想,更别说是碰!”
殊若恍恍惚惚的,似乎看到了某个情景。
她的母上大人是个非常霸道任性的人,若是与父亲在一起,便会不分场合的霸占他。
她总是说,这个男人是我的!从头盖骨到指甲缝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别人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准肖想!
然而在那个时候,同样霸道任性的父亲是什么态度?
他在笑,笑的都不像高高在上的神主,与对待任何一个人都截然不同。
他们也会吵架。
当然,这吵架的原因很……合理?
因为她的母上有劣根性,喜欢去别的世界“糟蹋”男人。
回来之后,纵然心虚,还是强硬依旧。
她会说,有意见?来来来!咱们床上解决!
殊若的性子淡,不能明白父母之间那种……诡异的相处模式。
她觉得,她和月和的细水长流才是适合她的爱情。
问题是,月和爱她么?
晓栩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人影,忽而俯身凑到殊若耳边,“在乎,和爱,是一回事么?……而且,殊若,你认为……我,爱不爱月和呢?”
殊若霎时间大惊失色,用力推开眼前的人。
千万年来,从未有什么能让她如此失态。
晓栩踉跄几步,眼尾带锋,冷冷的看着殊若,“姬千希,君御泠的心,本宫要定了!”
转身,与国师大人四目相对。
五公主高高扬起眉梢,“君御泠,本宫说过的话希望你放在心上。若是不小心触了本宫的逆鳞,本宫保证……你将经历……终、身、难、忘、的噩梦。”
说罢,五公主带着莫测的笑意拂袖而去。
殊若坐在原地,指尖都在抖,瞳孔久久凝不住焦距。
君御泠有些疑惑,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公主怎么会变成这样?五公主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疑惑归疑惑,像国师这种看淡人生的高人是没兴趣八卦的。
“大公主,若是身体不适,臣命人送你回去吧。”
殊若一怔,回头看他,“你……”
不,不对,她险些把月和的名字叫出来。
那个人啊,总是能瞬间把握人性中的弱点,轻而易举叫人崩溃。
君御泠不是月和,他只是个活了二十几年的人类,如何能与那一位抗衡?
殊若似嘲非嘲的摇头苦笑,“国师大人,本宫的五皇妹……还请多担待些。她……”
想说她还是个孩子,好像不对。说她心眼其实不坏……这,也太违背良心。
思及此,殊若不免又失笑。
姬千糜,五公主,这形象如此之坏,让她想要绞尽脑汁夸几句都不成。
君御泠从她表情上解读出了为难和无奈,心道大公主和五公主的感情似乎和别的公主都不一样。
面上,他还是恭敬的行了礼,“身为帝师,臣自当尽心竭力教导每一位公主。大公主,你面色不佳,还是先行回寝宫吧。”
殊若不动声色的观察他。
温和,有礼,淡漠,疏远,清冷,无情……什么都不在乎。
他对待人的态度,是职责所在,与自身情感无关。
可是,他对五公主的态度……他自己知道么?
不,态度没有错,他在恪守礼教。
恪守……礼教。
那,本心呢?
五公主又不上学了。
她想一出是一出,宫人们早就见怪不怪。
原因?
五公主高兴,需要什么原因?
她不来,摄政王自然也不来,第一排空荡荡的放在那里,硬是没有人敢坐。
晓栩是想为别人提供机会,只不过能不能把握机会,就不是她能控制的。
更何况,当事人明显在状况外。
殊若平静的眸子凝在君御泠身上。
这个男人知不知道,自己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将视线移到门口。
他心不在焉。
旁人察觉不出,殊若却很能了解。
就如同小时候,她小心翼翼观察月和一般,任何一个细致的表情神态,她都能第一时间捕捉。
殊若敛了眸色,捻了捻衣袖。
若是母上大人动手,算计的便是所有人,事无巨细,一分一毫都不会错过。
机会?
从来没有。
这是一个陷阱。
可是,就算知道是陷阱,也必须跳啊。
下了课,殊若一改温和的态度,一手擒住国师的手腕,坚定的看着他。
君御泠淡然回视,丝毫不见慌乱,“大公主有何指教?”
殊若向他靠近些,闻到男人身上清浅的墨香,一时怔然。
月和身上的茶香。
君御泠不爱书。
月和不爱茶。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
因为,他们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殊若再次凝神,微微一笑,“五皇妹每日与先生叨扰,不知先生府上是否有绝世佳肴,可否容千希品尝一二。”
习惯了五公主的直接,这种打着弯包着皮的说话方式,反而让君御泠感觉违和。
君御泠手腕一动,挣脱了殊若的牵制,又后退一步,“大公主,臣府上只有清粥小菜,不敢委屈公主。容臣先行一步。”
殊若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母上大人会用那样的形象攻略这个人。
任何温和的方式,在这个男人身上,都如同石沉大海,寻不到踪迹。
只有像那位那样,直接开山分海,挖出他深埋的心,然后一笔一笔任由自己雕刻。
殊若站在原地,眼神逐渐冷凝,“先生,莫非在你眼中,只有五公主是特别的。你怕委屈了本宫,便不怕……委屈了五公主?还是说,你们已经如此……你我不分了?”
君御泠的脚步顿住了。
他本是四大皆空之人,不想与人多做牵扯。
而五公主,是硬凑上来的。
既然推不开,便任由她去。
他以为,一个五公主,翻不出什么风浪。
想来,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眼里,就显得他对她特殊了。
特殊是特殊。
特殊的却只是五公主这个人。
君御泠,国师大人,从来没有变过。
没有变过……表面上。
一起吃饭,和一起读书,意义是不同的。
可是国师并没有这个认知。
就如他所说,任何牵扯到男女之事,他都是不放在心上的。
世人如何想是世人之事,君御泠也不会去解释。
晓栩永远懂的如何抓住人心,并且利用人心。
纵然对方知道自己被人攥在手心,但依旧逃脱不了。
就像殊若知道,晓栩特意留了这么一个缺口叫她趁虚而入,只是为了让她看清楚……这个男人,对她无心。
殊若自诩,绝不像晓栩,绝不会与她一般对待攻略对象。
那么,就尴尬了。
国师大人没有脾气,但是他会拒绝。
大公主,心高气傲,再端庄大方也是人上人,岂能死皮赖脸,被拒绝还缠着不放?
步上五公主的后尘?然后被人耻笑?
殊若微微阖了眼,心有些凉。
她从未和母上进入过同一个世界,面对同一个人。
如今,这样直面的对上,她才知道,那个人……有多狠,多可怕。
就算君御泠松了口,愿意邀她用膳,恐怕,无论是在这人心里,还是在别人心里,她都落了下乘。
五公主霸道惯了,做什么都理直气壮。
她呢?
一向风轻云淡示人的大公主,学起了胡搅蛮缠?
这是要男人,不要脸了?
殊若自持清高,根本做不到晓栩那样……自贬身份。
君御泠回眸,清冷的眸子好似根本没有落在殊若脸上,“大公主,请。”
殊若的心更凉了。
一旁观摩已久的姬千白天真的笑了笑,“既然先生都答应大皇姐了,那么加我一个,也没关系吧?”
五公主不好欺负,大公主就好欺负了?
关键是,五公主不讲理,大公主讲理啊。
特别是,在心上人面前,只要是个女人,就不免想露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除了那个奇葩的五公主之外。
所以,大公主想拒绝,大公主有理由拒绝……但是,她会拒绝么?
殊若自己都茫然了。
她在月和面前卑微,为何还要在这些人类面前卑微?
不,不对,她为什么要卑微?
她跟月和,也是平等的啊。
殊若又陷入了两难。
她可以拒绝,是的,可以拒绝。
只不过她的拒绝,就等于宣告主权,就等于……模仿五公主。
画虎不成反类犬。
她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在向那个人靠拢。
这是她从出生起就带来的执念、底线。
故而,她只能微笑,优雅的微笑,“先生,你的意思呢?”
对君御泠来说,没有区别。
既然答应了一个,再答应第二个,有什么区别?
国师府又不穷。
“两位公主,那就请恕臣招待不周了。”
殊若突然在想,如果这个时候,母上大人过来抢人,国师会怎么做呢?
不,她不会。
因为,还没到时候。
男人……都是贱骨头。
没错啊。
作者有话要说: →_→不虐→_→嗯
→_→殊若这个角色性格上有限制,她的攻略注定失败
→_→你们从来没仔细想过,之所以她能和月和在一起→_→还不是晓栩从中搭线→_→不然连“细水长流”的前提条件都不会有!因为月和不会让人近身!
☆、暴君公主
一顿饭吃的极其……诡异。
国师大人不说话,两位公主也没有共同语言。
而且从礼仪上来说,食不言寝不语。
所以说,她们到底为什么要跟来?
远在千里之外……也没那么远,的五公主,正舒舒服服的被投喂。
“姜扶虞还在迷仙阁?”
夏弭面无表情的点头,“市井上有流言,五公主去迷仙阁买了几个面首。”
晓栩低笑几声,“嗯,改天去问姜扶虞把面首讨过来。”
夏弭依旧点头,夹了一筷子肉送到晓栩嘴边,“大公主和六公主到国师府上用膳,至今未归。”
晓栩挑眉,“武课提前。”
就是这么任性!
夏弭取过帕子给晓栩擦了擦嘴,“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晓栩眼珠子一转,“把二三四公主统统拎过来。注意……是拎。”
夏弭应了一声,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
晓栩以袖掩唇,轻轻笑出来。
“有花堪折直须折?……也不怕枯死。”
第一个枯死的……是谁呢。
几个命令下去,宫里宫外又是一阵焦头烂额!
五公主的话,同为公主没有必要听。
对的。
国师和摄政王也没有必要听。
是的。
可……这位公主从来不按牌理出牌啊!
不听话?揍到你听话!
二三四公主就是被夏弭一个个拎到练武场的。
武师们接到命令那是连饭都来不及吃,衣服都来不及换,连滚带爬的赶过来。
他们可不想面对发飙的五公主!死都不想!
姗姗来迟的大公主和六公主,身后跟着金灿灿的国师一枚。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好看么?
晓栩嗤笑一声。
殊若看向晓栩,尤其想要叹息。
计中计,戏中戏,果然是……渣中典范。
最后到的自然是摄政王,他的软榻,他的吃食,他的仆人一个个就位。
晓栩斜斜睨过去,与摄政王似笑非笑的眼对上。
所有人都以为,五公主是吃醋了,因为大公主和六公主成功登堂入室。
哪怕只是跟国师吃一顿饭,她都不开心。
很好。非常好。
就是要他们这么认为。
看人都到齐了,晓栩也没有别的表示,懒洋洋的走到软榻前,伸手一推,把摄政王那“柔弱的小身板”给推到角落里,堂而皇之霸占大半个软榻。
摄政王大人从善如流的把外袍裹在少女身上,远远看去,如同一体。
“迷仙阁的点心?”五公主扬眉。
摄政王轻笑一声,捻了一块点心送到少女嘴边,“都是为你准备的。”
五公主冷笑,“那是自然。尔等安敢与本宫夺食。”
那骄傲的小模样,在摄政王眼中就是一只小奶豹,再凶狠也伤不到他。
他以为。
有了吃便万事不管的五公主根本不理会那边的风起云涌。
还是那句话,管杀不管埋!
几个公主年纪不大,多数都是小孩子心性,这会已经开吵了。
比如夏弭一个下人对她们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