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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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四小姐-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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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府里过年后。有了两桩喜事。

一是二奶奶某日晨起突然觉得恶心想吐,大夫一把脉,说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喜得老太太在小佛堂里念了整整七天的佛。

老太太的佛经刚念完,二奶奶的陪嫁之一菊怜干活时,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太夫一把脉,说也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待菊怜幽幽转醒,看着二太太面无表情的脸,忽拉一声,掀起被子,跪倒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

二太太只问了一句话:“这孩子是谁的?”

菊怜哀哀欲绝,却清清楚楚的说出“二爷”两字。

外间的吴氏冷笑两声,便推门而入,幽怨道:“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你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跟了我这么些年,难不成,我还会不顾你的死活 ?”

那菊怜一听这话,便扑倒在二奶奶脚下,泣声痛哭。

吴氏道:“起来吧,有了身子,别动不动就跪啊,哭的,二太太,媳妇求您件事,过几天,找个好日子,给菊怜抬个姨娘吧。”

原来这菊怜是吴府外头买来的奴婢,长得平常,却胜在嗓音柔美,莺声燕语,宛转悠扬,私底下一声娇滴滴的‘二爷’,让人酥了骨头。

几番眉目传情,欲语还休后,蒋元航被撩拨的不行,找了个机会,欲拒还迎之间,两人成了好事,日后便越发不得收拾。

蒋元航觉得这样偷偷摸摸的更有一番刺激,一来二去,不知为何便有了身孕,这才东窗事发。

顾氏冷冷的看着地上哭得正哀的菊怜,又深深的看了吴氏一眼。

“这事等我回了老太太再说。有道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别打量着谁是傻子。你与二爷那些个事,我也不想追究,安生养胎吧。”

顾氏难得说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话,那菊怜又羞又臊,一张粉脸涨得通红。

顾氏若有所思的看了庶子媳妇一眼,便去了归云堂。

老太太素日做姑娘时,最恨的便是丫头背主爬男主子的床,当年老侯府就有一个小妾,便是她母亲的丫头,仗着宠,越发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甚至暗中挑唆。老侯爷夫人忍了两年,待老侯爷有了新欢,才找了个错,把人打发了。

老太太沉吟了半日,却道:“这个吴氏,也贤惠太过;换了我,这种背主的丫头打死为算。”

顾氏忙道:“老太太,肚子里好歹有二爷的种,再怎么说也是条命。”

“那就留着吧,在二奶奶院里僻间房,找个小丫头服侍。姨娘不姨娘的,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老太太很是不快的一捶定音。

……

不到半日菊怜有了身孕的事府里人尽皆知。旁人倒也罢了,只气坏了二爷房里的两位小妾。

这两人均是吴府的家生子,从小就跟在小姐身边,以陪嫁丫头的身份到了蒋府。如愿当上了姨娘。因小姐尚未有孕,每回同房后二太太身边的嬷嬷总会端来一碗避孕汤药。

大户人家的规矩向来如此,这两位倒也安份度日,与小姐一道侍候二爷,偶尔争个风吃个醋之类的,也属于小打小闹,只等小姐产下嫡子,赏她们一儿半女的,日后便有了依仗。

哪料到,却被菊怜那丫头抢了先。暗渡陈仓不说,还渡出个冤孽来,又见小姐因此事,背地里暗自落泪,动了胎气。这让她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故心生一计,每日跑到菊怜的房里一通漫骂。这二位都是在吴府长大,打鸡骂狗,指桑骂槐这种招数从小便耳濡目染。

骂人其实分很多种,有明骂,有暗骂,有真骂。有假骂,有骂得高雅,有骂得下流。

偏这两人,看着娇羞可爱,明艳动人,实则骂起人来。却是最直接,最粗俗也最下流,直把那菊怜臊得羞愤欲死。倘若许氏能亲睹一回,定会引为知己。

要说那菊怜即已做出这等不堪之事,让人骂两句又有何防?谁知此人却是个心思重的。原本想着一旦事发,老太太顾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姨娘是跑不掉的。

哪知老太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把孩子生下来再说’,便再无下文,不禁让她的心凉了一半。二爷向来是个薄情的,出了这事,挨了二老爷一顿臭骂,躲她还来不及,哪里会顾她的死活?

府里的人眼看是这一情形,怎会有好脸色给她,胆小仁厚的只在背地里说上几句;胆大刻薄的当面啐她几口,一时间,菊怜的日子越发难过起来,整个人迅速的憔悴下去,残败不堪。

吴氏见此情形,言语上弹压了几回,又从二太太处讨要了些补品给菊怜,两位姨娘方才收敛一些。

众人闻之,都道吴氏宅心仁厚,贤良淑德。谁又知吴氏此举乃有心为之,一放,一收全在她的掌控之中,只等他日鱼儿自投罗网。

……

欣瑶听李妈妈说完二爷房里的八卦,叹道:“这个菊怜,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妈妈却道:“小姐,这丫头的心思可不一般,硬是忍了三个月,才把事情兜出来,生生打了二奶奶的脸,这事咱们不便插手,弄不好是一身腥气。”

欣瑶压低了声音道:“既然有胆子爬床,想必也不是个简单的,且看她的命吧。这事,妈妈也别瞒着,只管讲与咱们院里的丫头听,有些话,总是要先说说的,保不准咱们院里也有个菊怜。”

李妈妈道:“小姐说得极是,这丫头爬床啊,是哪朝哪代,哪家哪户都是免不了的事。别的倒不怕,就怕像菊怜这样的,平日里看着不吱声不吱气,使起心眼来,让人防不胜防。一个不留意,肚子里就有了块肉,明明恨的要死,却动她不得,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

蒋欣瑶频频点头,对李妈妈这话深表赞同。

“小姐你看,二奶奶房里的丫头,哪个不比她长得水灵?偏她出了事。自己非要作贱自己,也难怪别人要作贱她。小姐你可别心软,这样的人,你怜惜她,她只会顺杆子往上爬。往日里二奶奶待二太太,待小姐不错的。”

欣瑶笑道:“瞧妈妈说的,我啊,只管得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旁人的事,自有其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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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狗改吃屎

上回书说到欣瑶只想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对菊怜背主爬床一事很是不屑。

李妈妈笑道:“这就对了,如今春暖花开,府里边又没什么事,小姐不防跟二太太约了一同出去走走。钱掌柜那边,怡园那边都带讯来。莺归那丫头说了好几回了,只盼着见小姐一面。这两天,外头可热闹了,听说三日后,便是六皇子与兵部尚书嫡出的孙女大喜之日,街上张灯结彩,比过年还喜庆呢。”

欣瑶不说话,心中想着事。

元宵节后,过了先太后周年祭,皇帝开始发力,朝堂上暗潮涌动,各路牛鬼蛇神开始各显神通。这会六皇子与兵部尚书喜结良缘,怕是大有深意啊。

欣瑶抬眉问:“妈妈还听说了什么?”

李妈妈笑道:“其它的倒没听说什么,只听说那施如眉貌若天仙,倾国倾城。六皇子为了娶她,连府第都搬空了,只为搏美人一笑。后院那些个莺莺燕燕统统赶了出去,听说有几十个呢,哭成一团,都懒在府门口不肯走。小姐,这世上啊,当真就有那命好之人,家世好,长得好,嫁得更是好,真让人羡慕啊!”

欣瑶笑道:“妈妈,有什么好羡慕的,‘听说’这两个字啊,最信不得真,从你口传到我口,再从我口传到他口,中间不知道增减了多少回。咱们只管过咱们的日子,旁人的日子再好,也是旁人的。”

李妈妈却道:“小姐说的是,可奴婢听说那六皇子长得玉树临风,英俊非凡,他这一成婚,惹得京城多少女子为他落泪。你说这两人,可不就是传说中的神仙眷侣,天生一对吗?”

欣瑶好笑道:“妈妈有什么话,不防直说。”

李妈妈偷偷看了看小姐的脸色。心一横,说道:“小姐,你可别嫌妈妈话多,小姐今年十五了。早该相看起来,妈妈别的不求,只求老天爷给你一个像六皇子一样的好男儿。”

蒋欣瑶哭笑不得道:“妈妈,你怎么知道那六皇子就是好男儿?”

李妈妈撇了撇嘴,道:“小姐你看,六皇子身份高贵不说,长得又好,对施小姐一片痴心,连府里的姬妾都能舍去,可不就是好男儿吗?”

蒋欣瑶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妈妈,若那六皇子真正是个痴心的,府里那几十个姬妾又怎么来的?要我说,他就该为施小姐守身如玉,不近女色。心若磐石,忠贞不一。”

李妈妈好不容易最近有了个崇拜的对像,结果却被小姐好一番说,心下当然不服。刚想开口,被欣瑶抢了先。

“妈妈,浪子回头虽说金不换,可你别忘了一句。狗改不了吃屎。这样的男人,送与我都不要!”

李妈妈一口气被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只得一跺脚道:“小姐,你就跟我贫吧。这样的男子,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三小姐再过半年就出门子了,小姐还没着没落的,真是急死我了!”

欣瑶见状,上前一把搂住她。正色道:“妈妈,别急,缘份到了自然会有。妈妈跟去母亲说一声,让她明儿个得空了,陪我上街转转去,这回,我谁也不带,只带妈妈一个人。”

李妈妈正欲再说,却听欣瑶轻咳几声,这才幽怨的看了小姐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门。

蒋欣瑶待李妈妈走后,走到妆台前,拿起铜镜照了照,自言自语道:“十五岁就逼着我嫁人,这是摧残祖国幼苗,这是*裸的犯罪……打着灯笼也难找,谁稀罕,哼……”

……

此刻,那个被蒋欣瑶称为狗改不了吃屎的男人正恭恭敬敬站在书桌前,无聊的把玩手中的折扇。打开,合上,再打开,再合上。

底下一溜排坐了四个正窃窃私语的男子。

良久,书桌前的白衣男子放下笔,抬起脸,冲那四人挥了挥手道,四人行礼而出。

白衣男子这才悠悠道:“十六,后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你给我安份些。施杰那个老家伙,狡猾的很,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别的我不管,一旦施如眉有了身孕,你想干什么,只要不离谱,二哥都答应你。”

燕十六百般无癞道:“二哥,你放心,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白衣男子起身,走到燕十六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沉声道:“十六,从刚开始的四面楚歌,命悬一线,到如今的刀光剑雨,一触即发,咱们兄弟俩一路走来,可谓如履薄冰,老头子的身子撑不了几年,这几年咱们的日子不会好过。”

燕十六一身鲜艳华贵的锦裘,蓝色束口箭袖,朱红三镶白玉腰带,一本正经道:“怕什么?比起小时候的日子,现在可算是天堂。二哥,你放心去做,西北那边,我替你看住。宫里有天翔,京城有小寒帮你守着,坏不了事。京师卫戍那边咱们还没人,二哥不得不防。

男子剑眉微锁,薄唇轻道:“不急,慢慢来,南边怎么样?”

燕十六微微抬眼,如实道:“南边向来是大哥的地盘,把得严丝合缝。每年都替他捞不少银子,咱们插不上手。南边的几大家族与那女人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都是先太后早年布下的子,如今已成了气候,要毁怕是不太容易。”

男子抚额叹道:“老头子前些年退得有些过,这回想动手,已是晚了,南边最是富庶,银子落不到国库,到成了他的私库,也怪不得人家财大气粗,哪像咱们哥俩。”

燕十六眼中喷出一团火来,恨道:“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嘴上说得好听,实际的一点好处都没有,钱,钱没有,人,就那么几个,还不顶什么事?”

男子沉默半晌,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他怎么想的,我很清楚。有本事,你就去抢,没本事,那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到底还是怕留骂名啊。不过,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朝堂上的几根硬骨头全是他的人,这会已经给了我,要不然,你以为凭我就能让施杰那老家伙把孙女嫁给你了。”

男子话峰一转:“这个施如眉,你得给我哄着供着。听说这几个月你不住在府里?赶紧给我搬回来。”

燕十六嘿嘿一笑,掩饰道:“明儿就搬。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慢着,怎么一说到你的事,就急着要走呢,那个怡园什么来头,听说这里头有你一份?”

燕十六心头咯噔一下,忙陪笑道:“朋友的一处私宅,做点小买卖,我看着有点意思,入了一股。”

“做什么买卖?”

“也没做什么买卖,说白了就是一酒楼,后带两间客房,改天二哥若是有兴致,弟弟带你走一趟,尝个鲜。”

“徐宏远开的?”

“可以算是吧。”燕十六知道瞒不过,只含糊作答。

“这个徐宏远才丁忧几个月,就有心思做这些,倒是个厉害的,听说瑾珏阁也是他的?”

燕十六打了个哈哈,笑道:“二哥,这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改天你有空,弟弟再给你细说。”

“也好,有些日子没见他了,回头找个时间,叫上那两个,一起聚聚。明儿中午,陪我见个人,原礼部尚书沈平。”

“那老狐狸不是常年在外游山玩水吗,怎么回来了?去年底我去西北军中,还跟他的孙子沈力喝过酒,是条汉子。”

“那就好,明日中午,醉仙楼。”

燕十六为难的搓了搓手,道:“二哥,换个日子,明儿个天翔他们休沐,兄弟几个说好了聚一聚。以后成了亲,就不那么方便了。”

男子冷笑道:“定在哪里,怡园?”

燕十六头一缩,慌忙道:“二哥,不如这样,我帮你在怡园定一桌,我先陪你见了人,回头再……你看……”

“看什么看,罢了,就照你说的办!”

燕十六暗暗松了口气,撇过脸眉头皱了皱,随即又对着男子笑得一脸谄媚。

两人复又说了些旁的,燕十六才腿底抹油,溜之大吉。

待燕十六走后,原先的四个男子鱼贯而入。

男子见他们来,忙招呼道:“都过来,帮我看看明日与那沈平该如何谈才妥……”

……

次日清晨,欣瑶起床,才发现外头下了一夜的雨,顿时蔫了。

昨日还春风送暖,春光明媚,春暖花开,怎么到她出门,偏偏是苦风凄雨了。

微云端了水进来,瞧小姐一脸沮丧的样子,笑道:“小姐,听李妈妈说,雨中的怡园景致才好呢;水是水来,桥是桥的,跟咱们南边的园子有几分相象,小姐快起身吧,别让二太太等急了。”

蒋欣瑶转了几个心思,方才懒懒的从被窝起爬起来洗漱。

等给老太太请过安后,母女俩共乘一辆马车先往城南瑾珏阁去。瑾珏阁门口,钱掌柜早早侯着,见蒋府的马车徐徐驶来,亲自迎了上去。

欣瑶在铺子里慢慢的转了一圈,先细细的看了看店堂的陈设,再盘了下这两个月的帐本,又与钱掌柜详细的聊了聊铺子过年后的情况,思忖片刻,把铺子存在的问题一条一条讲与钱掌柜听。小到一块佩件的摆放角度,大到帐本的漏洞,句句直中要害。

钱掌柜越听越惊,背后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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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怡园之行

待蒋欣瑶走后,钱掌柜仍恭敬立在的铺子门口,迟迟不挪步。

小伙计望着远去的马车,撇撇嘴道:“掌柜,这个月咱们铺子生意做得好,四小姐还讲您,便是全爷见着您,都夸一声好呢。”

“混帐东西!”

钱掌柜怒道:“你懂什么?别说是我,就是全爷做得不好,四小姐照样骂得。她才是瑾珏阁真正的当家人。只盼小姐以后能多来几回,能与小姐多聊几句,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福份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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