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更好些?”
蒋全听罢,沉思半天,笑道:“小姐,我觉着瑾珏阁更雅致些,你看呢?”
欣瑶道:“全爷与我想到一块去了。甚好啊!”
蒋全也不磨蹭,立即着人去做牌匾。
第五日,钱掌柜拖家带口赶至庄上,风尘仆仆下了马车后,
迫不及待拜见四小姐。
钱掌柜全名钱进财,小时家里穷,父亲便起名了这个名,又是钱来又是财。如今已是四十而立,其妻黄氏,育有二子二女,两个女儿早已嫁人,两个儿子大的十六,小的十二,都跟着钱掌柜奔蒋欣瑶而来。
欣瑶打量钱掌柜其人,中等身材,微胖,一双眼睛透着精光,未开言,先露笑,是个做掌柜的好把式。
蒋欣瑶闲话不多说,直接了当地与钱掌柜说起实情来。
“钱掌柜,好不容易把你盼来了,我的时间不多,咱们说正事。想必蒋全已经把我的想法告知你了,对于工钱与利钱这块,钱掌柜可有什么想法?”
钱进财笑道:“小姐,您真是快人快语,我跟着老爷二十多年了,老爷对我一向是信任有加,钱银上也从无亏待,我只拿工钱就已经很满意了。”
蒋欣瑶笑道:“钱掌柜,祖父看人的眼光我是相信的,你能跟着祖父这些年,必有过人之处,我给你这个利钱,也不是白给的,说得俗气些,是想让你帮我挣钱。我挣得多,你拿得多,算起来,还是我占了便宜。若挣得少呢,你也就拿得少,这拿多拿少,还得看钱掌柜的本事。”
钱进财笑眯眯道:“小姐如此看得起我,我便应下了,小姐放心,京城的铺子咱们是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不赚钱。苏州府的铺子若真像全爷说的那样,我老钱必当竭尽全力。”
蒋欣瑶笑道:“我自是信你,现下还有许多细节,需得细细说来,钱掌柜先去洗漱一下,吃些东西,养养神,等有了力气,才能做事不是?”
钱进财笑着退了出去。
当晚,庄子的一间屋里,烛火通明,蒋欣瑶端坐在上首,蒋全,蒋福,钱掌柜分坐左右下首,神色凝重。
蒋欣瑶见人齐全,示意莺归上茶,待众人品过茶后,方道:“难得今儿聚在一起,人都齐了,咱们便把铺子的事情再细说说。钱掌柜,铺子定在四月初八开业,我跟全爷商量好了,就叫瑾珏阁。你是这个铺子的大掌柜,由你负责打理所有事宜。当然,你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在二楼接待贵宾。福伯给你打下手,你多指点指点他。
福伯,你从现在开始,除了老宅,庄子上的事务,最主要的便是跟着钱掌柜学本事,钱掌柜在这行十几年了,看人,看物的眼光自是不一般,你可得敬着些。铺子的帐,由你负责。
全爷,这里最辛苦的人就是你了,你主要负责原石的采买,及玉石的打磨,琢玉师傅的培养,这些都是重中之重。
简单说,钱掌柜负责前场,福伯管帐,后场有全爷掌控。后场出的货,全爷和钱掌柜交接,各有备案。前场出的货,钱掌柜与福伯交接,最后铺子的银子则由福伯与全爷交接。全爷只需拿货单及帐本合对一下,便清清楚楚,三位可有什么想法?”
三人互看一眼,没有说话。
欣瑶又道:“福伯,我让你选的那几个机灵的伙计,你让钱掌柜先挑。余下的还跟着你,备着将来。”
钱掌柜狠吃了一惊,眼前的四小姐,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娇娇弱弱,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却条理清楚,分工明确,高瞻远瞩,当下不敢小瞧,敬畏道:“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犬子今年十六,至今无所成,为人老实勤快,请小姐看着赏碗饭吃。”
欣瑶会心一笑道:“跟着全爷吧,全爷那正缺着人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跟着全爷可得天南海北的跑,辛苦那是肯定的,若吃不得那个苦,还是趁早罢了。”
钱掌柜一听,惊得直直跪下。琢玉这行,每个关节都很重要,掌柜谁都能当,但石头不是谁都会看。钱进财老泪纵横,直道:“谢小姐大恩。”
蒋欣瑶示意蒋全扶起他,道:“钱掌柜,不必谢我,一切全看他自己。我呢,这里也有个请求,那便是钱掌柜一身好本事,可不能私藏,福伯和那几个伙计我可交给你了,两年后,必让他们出师。眼光得放长远些,我想的可不是一家店,到时候别让我短了人手。”
钱进财暗道小姐厉害,先予后求,真真是个人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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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客到
钱进财面上不显,心里翻腾了几下。罢了,罢了,蒋老太爷看中的人,哪里会是个弱的?我老钱定替小姐卖一辈子的命。
蒋全反正已经见怪不怪了。自打老太爷生前留了三件事给小姐,他一路看着她到现在,从最初的疑惑,高兴,惊讶,到如今的敬服,他早就明白了一件事情,老太爷的这个小孙女,心细,狡猾,多智,且未雨绸缪。
你看她,顺手给了钱掌柜一个大人情,钱掌柜感恩,必是全心全意帮着小姐;又把钱掌柜的人情给了福伯,让福伯恨不得跪下磕头。这两人必为小姐鞍前马后。小姐用人,当真攻其心,见其行。
再看铺子,钱,货,帐分得清清楚楚。三人各在其位,各司其职,便是有那黑了心的,也难做手脚。
蒋欣瑶心里很清楚,蒋全因着徐锦心的关系,福伯因着蒋老太爷的关系,这两人永远不会背叛蒋老太爷。钱进财不同,他管着铺子里最值当的宝贝,让她不得不防。用人是门大学问,如同下棋,一步走对,全盘皆活。瑾珏阁能不能活,就看这三人有没有真本事了!
当下,四人又商量了半天,方把一些细枝末节敲定,最后蒋欣瑶提出,蒋全身边有没有身手好的人,放一两个在店里,平常无事教伙计手脚功夫,以备万一。铺子做的是值钱的买卖,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蒋全早年间行走南北,采买原石,手下自然有一批得用之人,只叹小姐想得细致,自是应下。
一连几天,蒋欣瑶白天在作坊,晚间与全爷他们商谈到深夜,一日只睡几个时辰,把莺归心疼的直掉眼泪。第九天子时,才坐着马车偷偷回了老宅。
……
欣瑶一回到屋里,泡了个热热的澡,绞干头发后扑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
第二天,欣瑶睁开眼睛,已是未时。
冬梅捧着食盒进房,侍候小姐洗漱,用餐,见小姐清减了许多,忍不住埋怨几声。
蒋欣瑶讨好的陪着笑脸。
冬梅气笑道:“小姐,你让我跟太太如何交待?这才几天,就瘦了许多,太太见了定是心疼死。”
蒋欣瑶摸着刚刚吃饱饭的肚子,叹道:“冬梅姐姐,你以为我愿意啊?谁让你家小姐我命苦呢!这些日子我不在,宅子里可有什么事情?”
冬梅道:“小姐闭门抄佛经,哪个人敢来打扰。倒是跟着我们一起来的陈平家的,常跟老宅的人打听小姐呢!还想着往怡园转悠,被微云拦下了。”
欣瑶奇道:“这陈平家的什么来头,打听我做甚?”
冬梅道:“小姐,是老太太的人。下次得防着些。”
欣瑶笑道:“噢,看来老太太还真不放心我啊。冬梅姐姐,你可知道为什么?”
“小姐,这哪是我一个下人能猜得了的,老太太的心啊,深着呢,放心过谁啊?府里的人,谁不在她眼皮下过活?”
蒋欣瑶皱着眉头道:“人老了,得过清静日子,病才能好得快些,可不能操心太多。”
冬梅笑说:“正是这个理。小姐明日就回府了,福管家前几天日已经把最后那点子书装车了,小姐的东西这两日我也收拾好了。也不知道府里谁会来接?”
蒋欣瑶叹道:“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这里多好,自由自在。只怕不是父亲,便是大哥。交待莺归做几个好菜,烫上一壶好酒,送到后花园祖父坟前,也不知什么时候再来看他老人家?”
主仆两个正说着话,微云匆匆前来回报。大爷带着三爷来接小姐回府了。
蒋欣瑶一惊,不是说明日吗?怎地今天就到了?元晨他来干什么?顾不得多想,她忙披上外衣迎出去。
……
此时蒋元青,蒋元晨已在前厅喝茶,对面还坐着个青衣少年。
“力弟,老宅粗陋,待慢了。今儿且将就些,赶明回了苏州府,我在德月楼摆上一桌,专门给力弟接风。”
蒋元青对着沈力陪笑连连。
这位九爷,他惹不起。听阿英说,可是连沈老太爷都头疼的人物,还是敬着为妙。真是个怪人,大冷的天,不去东山泡温泉,偏偏跟着他们来这乡下地方,真是没事找罪受。若不是为了接四妹,谁愿意跑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
沈力虚笑道:“姐夫言重,是我唐突了。我是几天没见元晨,正想着呢!今儿正好遇着,也算是缘份。”
蒋元晨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我来接我姐姐,你去泡你的温泉,好好的来凑什么热闹?这下倒好,害得我在这里陪着你无聊的喝茶。多日未见姐姐,也不知道她身体如何了?
蒋福恭着身,道:“三位爷略坐坐,老奴已派人去通报小姐了,敢问大爷,可是立马动身?老奴也好去准备。”
蒋家二位爷正犹豫,便听沈力道:“住一晚,明日再走。福管家只管去准备,我与晨弟住一个房。”
蒋福为难的看着蒋元青,蒋元青只说一切听沈力的吩咐。蒋福唤来小厮交待几句,笑着告退。
蒋欣瑶未料到厅里还有外人,扶着冬梅的手便进了前厅。见元晨急急迎上来,忙后退两步嫣然一笑,望着弟弟,亭亭而立,静默不语。
蒋元晨细细打量一番,怒道:“怎的瘦了这么多?这些个下人,怎么侍候的?一个个都不得用,都把自己当小姐呢?快着人打了出去!”
蒋欣瑶也不动怒,悠悠道:“哎,君子一言以为之,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姐姐这才离开几日,弟弟的德行便落了下乘,可见我的重要性啊。”
蒋元晨恨道:“姐姐,君子还一言即出,驷马难追呢,你走时如何答应我的?”
蒋欣瑶头疼,当初为了不让他跟去,指天发誓说好好养病,吃胖了再回来,定不让他担心。得!可算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长叹道:“君子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弟弟,我就是那个难养的女子,你莫非不知?”
蒋元晨小脸抽搐,冷哼道:“我就知道你……你……唉!”
沈力初时见女孩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一双妙眼黑白分明,慧黠调皮,一笑如春风拂过,颇为动人。再听姐弟二人对话,顿时石化,果然有其弟,必有其姐啊。
蒋欣瑶见过大哥后,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人,忙敛了笑,干咳一声。
蒋元青上前道:“四妹妹,这是你大嫂的堂弟,姓沈名力。今儿在城门外碰见,便一起过来了。都是亲戚,也没那么多规矩。他年长你几岁,唤一声哥哥,倒也担得起。”
言下之意,这可不是我请来的人,偶遇而已。且又是你嫂嫂的堂弟,我拒之不得,妹妹勿怪。
蒋欣瑶一颗七窍玲珑心,岂能听不出其中的深意。她上前盈盈一福,柔声道:“沈大哥远道而来,妹妹待慢了。”
沈力抱拳道:“四妹妹客气,是我叨扰了。”
蒋欣瑶心道,你知道便好。
冬梅上前在欣瑶耳边说了几句,蒋欣瑶会意,笑道:“乡下没什么招待贵客的,都是些家常吃食,住得也简便,还望沈大哥勿怪妹妹招呼不周。福管家说房舍已经收拾好,先去洗漱休息下,晚上在前厅用饭,你看可好?”
沈力见四小姐笑语晏晏,眼中却说不出的疏淡冷漠,当下便觉无趣,也不多语,冷着脸就出去了。
蒋元青见沈力变了脸色,忙朝欣瑶姐弟俩递了个眼神,匆匆跟上前去。
蒋欣瑶见状,无声的翻了个白眼。这厮着实无礼,翻脸比翻书还快,真真白瞎了一张俊脸。
蒋元晨不以为然道:“姐,别管他。他就这样,一不称心,便甩了脸子给人看,人倒是不坏!”
欣瑶拉着弟弟的手,边走边笑道:“谁耐烦得一个外人。弟弟想吃什么?姐姐让莺归去做。”
蒋元晨一听,哪还顾得上生气,忙上前在姐姐耳边报了几个菜式。
蒋欣瑶听罢,咬了咬牙,玉手点上蒋元晨的额头,嗔骂道:“美的你!”
姐弟俩渐行渐远。
……
晚间,蒋家两位爷陪着客人在前厅用饭,福伯在旁侍候。
蒋元青与沈力头一次尝到莺归的手艺,均赞不绝口。这也难怪,鸡是现杀的,菜是现摘的,加上莺归丫鬟的好手艺,不好吃那才叫怪。
沈力指着这道欣瑶最爱的豆腐鱼汤,皱眉道:“这道菜甚得我心。鱼肥,汤鲜,若是再加上些笋干,仙贝,蘑菇便更好了。”
福管家上前给沈力再盛上一碗,笑着回道:“九爷有所不知,这道汤啊,可是我们小姐最爱。小姐说了,东西太多,反而失了原来的味,简简单单才显鱼的鲜味。”
沈力抬眉“噢”了一声:“看来四小姐对吃甚有研究。”
蒋元晨替沈力夹了一筷子鱼肉,得意洋洋道:“算你有口福。福伯,今儿做汤用的什么水?不像是井水。”
福伯笑道:“三爷好眼力,这是全爷前年托人从无锡惠山新泉采揭下来的水,一共就两瓮,今儿个可是最后一点了。小姐说惠山的泉水还及不上庐山康王谷洞帘水,只可惜庐山太远。”
沈力道:“怪道如此美味,这鱼和豆腐可有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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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保媒
上回书说到沈家的活祖宗指着这道鱼头豆腐汤问里头的乾坤。
福伯微胖的身子得意的一颤:“鱼是庄子上刚钓捕,快马送过来的,到这儿还活蹦乱跳着呢,豆腐也是请镇上王阿婆现做的。”
福伯又道:“沈少爷你吃的那道赛螃蟹,实际是用鸡蛋做的,光是这打蛋黄就要用上一个半小时,碗翻过来,筷子在蛋黄里掉不出来的境界才算大功告成,吃到嘴里,才能吃出螃蟹的味道。那道肥肠煲,光清洗那个肥肠,莺归丫鬟就花了二天时间。”
蒋元青感叹道:“四妹妹这些年跟着祖父,可比我们有福的多。”
福伯替三人斟满酒,笑道:“大爷这话可说错了。这些个菜啊,都是小姐的心思。老太爷生前没少馋过,为了吃上一顿啊,常常得说上几天的好话,把小姐哄开心了,小姐心情一好,才会想出法子弄些好吃的。”
福伯回忆起老太爷生前与四小姐在饭桌上你抢我夺的样子,脸上的笑抑都抑不住。
“老奴这辈子跟着小姐,也算有了口福。有时候馋起来,心里直痒痒。”
蒋元青惊讶道:“怪不得四妹妹说什么也要有个小厨房,原来是这么回事。”
蒋府各房主子平日里都是自个在自个院里吃,大厨房统一做。蒋欣瑶吃了几天,觉得油腻太过,便撒娇,耍赖缠着父亲讨要个小厨房。
蒋宏生既心疼女儿身体,又怕惹顾氏不快,亲自请示老太太,说女儿体弱,在乡下吃得清淡,府里的菜偏油腻,怕是肠胃吃不消,想设个小厨房。并承诺不用公中的钱,一概费用由顾氏所出。
老太太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脸色难看了几日。
蒋宏生只得一连在周姨娘房里歇了几晚,又掏私房替周氏母女俩置办了几身新衣裳。老太太方才应下。
蒋元青知道此事后,还嘲笑了四妹妹两句。大厨房吃得好好的,又不花自己一分钱,何苦费那个事。现下看来,这话说得太早了些。
蒋元青用力拍了弟弟的头一下,笑道:“敢情你都知道,却只瞒着我一个人吃好的,你这眼里还有哥哥我吗?”
蒋元晨吃痛的摸着自己的脑袋,委屈道:“大哥,我也是天天踩着点,厚着脸皮去听风轩。每个月的月钱都孝敬出去了,再叫上你,我没那个胆啊。”
蒋元青眼底藏着一缕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