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萧寒喘匀了气息,对着怀里的女人道:“瑶瑶,我想明白了,再没有比我们一家快快活活过日子更重要的事了。赵家的事,我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我知道你不想过大家庭你争我斗的日子,忠勇侯府的爵位,家产你也看不上。不过那几个对母亲下手的人,我不想放过。”
欣瑶哼哼几声。算作回答,就在萧寒以为她快睡着的时候,欣瑶把手抚上了男人胸口。轻道:“赵家是个烂瘫子,你父亲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未必不知道你心里真实的想法,也许他就是算准了你要把婆婆的牌位移到赵家祠堂,才给了你这么大一块馅饼,好利用你的关系保住他的荣华,我是怕你被他当了枪使。”
萧寒抚在她后背的手顿住。欣瑶往他怀里蹭了蹭,语气柔和:“明日让人把赵家所有的消息送过来。我歇了这么长时间,是该用用脑子了,不然,当真要生锈的。”
萧寒低头吻了吻女人的额头。冷笑一声道:“瑶瑶,最多半年后,京城再无忠勇侯府!”
……
“什么,四妹妹让你以后再也不必去萧府了,不会的,她不会这样对我的,轻风,你是不是听错了!”蒋欣瑜一脸惊慌的抓住了轻风的手。
轻风面露难色道:“小姐,四小姐身边的李妈妈亲口对我说的。不会有错。”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想见我,我们是亲姐妹啊。”
轻风见小姐犹自不知的模样,于心不忍,叹道:“小姐,你别急,奴婢虽没见着四小姐,却打听到四小姐明日带着孩子回蒋府。小姐不如……”
蒋欣瑜喜道:“那你明天到蒋府守着,一定要见着四妹妹。问她借些银子,顺便求她帮着给爷找个好差事。”
轻风苦笑道:“小姐,我就是从早守到晚,四小姐她还是不会见我的。”
“没用的东西,她不见你,你不会去求二太太吗?”
轻风委屈的含泪道:“小姐,奴婢在蒋府门口守了近十天,别说二太太,就是连个管事都见不着。”
正说着话,小丫鬟匆匆跑来回话道:“蒋姨娘,三姨娘嫌弃今儿没喝着燕窝汤,掀了桌子在闹呢。”
蒋欣瑜向轻风看去,轻风摸了摸口袋里库房的钥匙,朝小丫鬟挥了挥手,为难的说:“小姐,光景不好,咱们几处铺子的生意一落千丈,每个月只有几十两银子的盈余,前个月刚刚换了这处新宅子,添了些家具物什的,又花了不少银子。这个月三姨娘光衣裳,首饰,请大夫问药就花了近三百两银子,爷又从我这里支了一千两银子拿到那府里,再加上一府人的嚼头,二十个下人的月钱,哪还有银子给三姨娘吃燕窝。”
蒋欣瑜不当家,并不知道柴米贵,道:“燕窝也不值几个钱,咱们难不成连那点银子也拿不出来?”
轻风红着眼眶道:“小姐,燕窝也分个好次,这燕窝还是以前四小姐怕小姐生产后,养不好身子,才让李妈妈捎来了一斤,小姐尝了一口,就说这是上品。别说现在咱们拿不出来银子,就是小姐以前一个人过日子,也不会舍得买这么好的燕窝来吃。”
“那你就给她买些差的,哄哄也就过去了。”
轻风忿忿道:“三姨娘那张嘴,吃惯了好的,还能再吃差的。再说,差的也不便宜,咱们的银子吃饭,穿衣还能维持,买燕窝,是万万不能的了。”
蒋欣瑜只觉得浑身无力,喃喃道:“家道竟艰难至此了?”
轻风从怀里掏出帐本,递到欣愉眼前,翻了头一页道:“小姐,你自个瞧瞧,就这几个月,花在这一家人身上的银子有多少。”
“小姐出嫁,老太太统共给了五千两银子,加上大房,二房,亲戚朋友送的礼,合起来,也不过一万五千两。小姐在孙家一个月的月钱是五两,已经算是头一份的了,存了这些年也不过五百多两银子。”
“小姐的嫁妆,孙家的赏赐,都是死物,进了当铺不值几个钱。加上四小姐给的两千五百两银子,满打满算,咱们也只三万两银子的家当。可小姐瞧瞧这帐本上,哪一处不花银子。”
“你别说了,这些事情别叫爷知道,他一个读书人,最恨听这些俗话。明日我亲自去蒋府一趟,求求二叔二婶,大哥大婶。”
轻风见小姐这般说话,一腔热血淋了个透心凉,只得暗暗叹息一声。
……
这日,萧寒夫妻俩起了个大早,抱着孩子,在老太爷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坐上了马车。
许是因为马车一颠一颠的原因,任夫妻俩怎么逗弄,六两,三两上车不过几分钟,就昏昏睡去,蒋欣瑶泛滥的母爱顿时无处安放,心头颇有些失落。
萧寒则趁着两个孩子熟睡之际,这头亲亲,那头香香,半晌才冲欣瑶道:“瑶瑶,我怎么瞧着,这眉眼越长越像我了。”
欣瑶难得的嘟了嘟嘴,嗔道:“六两长得像你倒也罢了,若三两长得也像你,将来婆家可不好找。”
萧寒揽过欣瑶,不以为然道:“瑶瑶,我跟祖父商量好了,捧在手心里娇养大的宝贝,也舍不得她将来公公婆婆姑子妯娌的,看人眼色过活。我萧寒的女儿,只有别人求着上门的,不愁嫁不出去。再者说,女儿才生下来,你就想着将来嫁人的事,若让祖父听见了,可不得愁得几天吃不下饭。”
欣瑶一想,自己可不是杞人忧天,忙娇娇柔柔往萧寒怀里一靠,萧寒就势低下头,亲了亲欣瑶的脸颊,夫妻俩低低的说起闲话来。
马车刚在蒋府门口停下,两双眼睛齐齐睁开,精神十足的盯着父母瞧,气得蒋欣瑶恨不能在两人肉嘟嘟的屁股上咬上两口,方才解恨。
顾氏一早就起来等着了,见着一对双生子,心啊肉啊的直叫,抱在手上一会逗弄这个,一会逗弄那个。
蒋宏生为了迎女儿回门,特意在衙门里请了假,见妻子光顾着两个孩子,连女婿都忘了招呼,忙暗下使了几个眼色。
那顾氏竟未理会得,蒋宏生无可奈何之下,遂哼哼两声,带着萧寒去了外书房。
欣瑶自有身孕后,就没回过娘家,母亲房里的摆设还如从前一样,屋里的丫鬟也还是那几个,几上的美人瓶插的依旧是海棠,欣瑶舒服的叹了口气。
顾氏笑道:“你两个弟弟都去了学堂,那个小的知道你要来,死活闹着要留在府里,被你父亲呵斥了一顿才去了学堂,用饭的时候你就能见着了。你二哥二嫂今儿也回来了,这会在你大哥院里,估摸着一会就到。”
欣瑶笑道:“昊哥儿学业如何?”
顾氏皱眉道:“先生说他聪慧有余,用功不足,我瞧着读书也苦,不忍心一天到晚的拘着。你父亲管得厉害些。”
欣瑶在三两脸上摸了一把,笑道:“是不该拘着,才多大的孩子,再者说死读书有什么用,反倒把人读迂了。”
顾氏嗔看了女儿一眼,笑道:“就你宠着他。”
“他是我亲弟弟,我不宠他,谁宠他?”欣瑶大言不惭。
……
正说话间,沈氏,吴氏一前一后笑着进来请安,接过两个孩子,逗弄了半晌。
欣瑶见吴氏并未把琼姐儿带来,问道:“二嫂为何不把琼姐儿带来,也好让我这个姑姑瞧上一面。”
吴氏笑道:“四妹妹别提了,前几日夜里打雷,被吓了一吓。”
顾氏心疼道:“你叫过了?”
吴氏笑道:“可不是叫过了,倒也有些用。这两天便不敢再把她抱出来。”
欣瑶知道在南边有个习俗,小孩被惊吓到,需在夜里近十二点时,用装满米的碗,进行叫魂,居说十分的灵验。
沈氏亲亲六两的小手,道:“瞧瞧这孩子,长得多好,哪看得出是早产的孩子,比着我们家辰哥儿小时候,可胖多了。到底是萧家老太爷会调理人啊。”
六两见一个衣衫亮丽的好看女子逗弄他,小嘴吹着泡泡直往前凑。
欣瑶暗笑道,跟他老子一个得性,是个喜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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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妻妾相斗(二更)
吴氏抱着三两,对照着六两左瞧右瞧,笑道:“太太,真真是一模一样。”
顾氏欢喜道:“可不是一模一样?刚生下那会,还有些不同,这会越长倒越像了,若穿了一模一样的衣裳,连我都分不出来。”
沈氏笑道:“瞧这眉眼,还是像咱们四妹妹多些,多好看。”
顾氏一听这话,笑得合不扰嘴,连连点头称是。
吴氏闻到三两身上除了奶香味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便笑道:“到底是世医之家出来的孩子,一身还带着一股子草药味,闻着真是香。”
像是为了印证吴氏的话一样,三两当下敞亮亮的放了个响屁,吴氏愣了片刻,随即大笑。
欣瑶则是一头黑线,正要伸手去抱。
顾氏抢先一步,从吴氏手里接过三两,轻轻的在其屁股上拍了两下,嗔笑道:“瞧瞧我们三两,真是爱干净,小小年纪拉屎撒尿都知道会知人了,多聪明!”
奶娘笑道:“怕是真要拉了,太太给我吧,正好也该喂奶了。”
欣瑶趁机向母亲笑说想回自己院里瞧瞧,沈氏灵机一动,忙道:“我陪妹妹去。”遂两人出了秋水院。
……
两人出了院,并未往听风轩去,却往后头园子里转,身后两个丫鬟远远跟着。
欣瑶边走边笑道:“大嫂昨儿个有什么话。今儿个可要敞开了说。”
沈氏拉了欣瑶的手,心中思量片刻才道:“四妹妹,先前儿叔叔婶婶回南边去的事。我替大老爷,大太太给妹妹陪个不是。”
“大嫂?”
沈氏摆摆手道:“四妹听我说,公公婆婆并非恶人,又是做经济买卖的,目光难勉看得浅些。年前妹妹府里行势不好,怕牵连了蒋府,再加上二小姐和离的事……嗨。妹妹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欣瑶笑笑道:“大嫂这个不是陪得奇怪。我也没往南边去,也没人与我甩冷脸子,说冷话,又何来大人有大量一说。父亲母亲也都是有经历的人。自然知道人情淡薄四字的意思,想必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欣瑶故意把人情淡薄这四个字重重的说了出来。
沈英眉头微皱,定定的瞧着欣瑶,道:“这第二个不是,是为着大房的二小姐。我们远在苏州府,不知道二小姐与孙家竟发生了这些个事,多谢四妹妹从中周旋,救了二小姐一命。”
欣瑶淡笑道:“这也不值当。都是一家姐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落了难。有能力总是要帮一把的。”
沈氏见欣瑶答的滴水不露,心中暗叹,却仍道:“四妹妹。按理说二妹妹并非我嫡亲妹妹,这个不是也不该陪,只是我是她嫂嫂,都说长嫂如母,这个不是,我替公公。婆婆陪了。”
蒋欣瑶脸上微微有些松动,垂着眼帘静默不语。
“我嫁到蒋家近十年。好的,坏的都看在眼里。当初妹妹从乡下回府,头一回见,我就知道妹妹外头看着冷,心却是个好的。我们姑嫂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脸红过,虽不常在一处,却也是你敬我,我亲你,亲亲热热的。嫂嫂今日说这些话,不为别的,只想妹妹别因为这些个事,与你哥哥嫂嫂生分了。”
欣瑶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氏,她这个大嫂,为人聪明,行事周全,虽说有些心高气傲,心地倒是个好的,大房也就她一个明白人。
欣瑶想到做姑娘时,沈氏明里暗里的帮衬,这次父母兄弟回南边,沈氏违了大房夫妻俩的意,私底下的亲近,不由的心下微叹,展颜嗔道:“只要哥哥嫂嫂不与妹妹生分了,妹妹就要念声阿弥陀佛了。”
沈氏心头一热,知道小姑子算是松了口,忙陪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两人立在树荫下,复又说了些别的,欣瑶见沈氏欲言又止的模样,索性直白了道:“大嫂,有话不说,当心憋坏了身子。”
沈氏轻点欣瑶额头,嗔道:“正不知如何开了这口。妹妹这一问,我便说了。妹妹也知道我娘家一直在苏州府做着官,这些年不知为何,父亲觉得倦怠的很,身上也是诸多毛病,竟有了退意。我想着娘家哥哥正值壮年,也是时候担起大房的重担,便想着来求一求妹妹。”
蒋欣瑶听得明白,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听说沈力几月前在军中立下军功,听我家大爷的说,新帝身边很缺这样的青年才俊。嫂嫂所求之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嫂嫂不防回去问问沈老太爷,想往哪一处?”
沈英虽听得不甚明白,却听出其中一个意思,四妹妹让她把这事说与沈老太爷听,她心下一动,当即应下。
“妹妹,嫂嫂还有一事求你?”
“可是小周姨娘的事?”
沈英点点头,幽幽道:“妹妹有所不知,这小周姨娘到底是侯府出来的姑娘,心机手段比着旁人,真不知厉害多少。嫂嫂我……当初你哥纳她时,妹妹就提让婶婶提点过我,我也是处处使了小心的,哪知……说来说去,还是嫂嫂没本事。”
蒋欣瑶思忖半晌,淡淡道:“嫂嫂的意思是……”
沈英深知自己这些微末的心思,在小姑子面前藏不住,遂直言道:“不瞒四妹,我如今才算知道,二婶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人的心,果然都是偏的。即便我娘家姓沈,又替你哥生了两子一女,老太太她心里头,还是向着周家。”
沈英想到此,不由滴泪道:“四妹,你不知道,其实我心里恨她,恨得痒痒的。凭我的本事,若真是狠下心下,也不是不行。只是,总还得顾着你大哥,顾着蒋,周两府的门楣。”
欣瑶心下微叹。
“嫂嫂与我说了这么多,心中必有打算,不知嫂嫂的打算是……”
沈英未料到欣瑶有此一问,竟被问住了,半晌才道:“妹妹,说句不怕诛心的话,卧榻之上,岂容他人窥视。回回夜间,我看着她院里的灯亮着,听着那房里传出的欢声笑语,我有时候心里恨得,只恨不得她死。”
沈英神色一哀。
“妹妹定是觉着嫂嫂心狠手辣吧!”
欣瑶掏出帕子,替沈英擦了擦泪,笑道:“大嫂,若是我家大爷也变了心,也与旁的女子谈笑风生,我只怕比大嫂做得更绝。自古女子,不求旁的,只求得一人相伴。嫂嫂能这样想,正是因为嫂嫂心里有大哥这个人。”
沈英只觉得欣瑶这话,句句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只觉得一颗心有了依靠,泣不成声道:“四妹妹……”
欣瑶叹道:“旁人只知道女子需贞静幽闲,需不争不妒,岂不知,忍字头上一把刀,有些事,不是忍一忍,便能过的。”
“妹妹这话说得句句在理。可世道如此,不忍又能如何。那小周氏若是个好的,我忍忍也便罢了。偏这人野心极大,要的只怕比别人更多,所以嫂嫂才求到妹妹这里来。”
欣瑶见沈氏把暗藏在心中的话,统统倒了个干净,便知这一回,沈氏是想借着她的手让小周氏倒霉。
欣瑶蹙眉,沉吟不语,半晌才道:“大嫂,你与说我一说小周氏平日里的为人?”
……
沈氏一口气言闭,像与人打了一架,浑身提不起一丝劲。
欣瑶轻道:“侯府出来的姑娘,果然是个极厉害的,怪不得大嫂落了下风。此事,容我细想想。”
话即谈定,姑嫂两人往回走,却听得园子里东南角传来年轻女子嬉戏之声。
两人惧是一惊,心下均有疑虑,便快行几步过去。远远瞧着两个陌生的年轻姑娘,打扮得很是艳丽,正在园子门口追闹嬉笑。
蒋府私宅,光天化日,哪来陌生的姑娘?姑嫂俩人对视一眼,不由心下称奇。
沈英见欣瑶面色不对,低声道:“妹妹别恼,我去问问。”
沈英正欲上前出口相问,却见园门口径直走来两人,姑娘们只顾低头玩闹,竟直直的撞了上去,为首的避之不及,哎啊一声,竟与绿衣女子撞到了一处。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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