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四小姐》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蒋四小姐- 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也许那日的月光分外迷人,夜风分外和煦。蒋福酒至八分,对着圆月,迎着长风,拉着燕鸣絮絮叨叨说了一宿的话。

次日酒醒,蒋福捶床长叹,心中懊悔不已。不自在了几日后,慢慢的对燕鸣重用起来!

欣瑶见状心中颇为满意,私下对莺归道,你这弟弟,有勇有谋,还有忍性,是个人才。也不枉你偷偷为他流的那些个泪。

这次的阴沟里翻船,让蒋福归纳出一个真理,那就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狐狸窝里养出不小白兔来。

……

第二日一早,燕鸣就把打探的消息报给了欣瑶,当然,作为回报,蒋欣瑶让冬梅赏了二两银子给他。燕鸣大方的接过银子,也不推托,谢恩告退。

这一举动让莺归红了脸,扑通跪下给小姐请罪。

冬梅一把扶起莺归,告诉她,打探消息这些事情,多半是要用银子的,哪有不花钱就能白得消息的,这才让莺归稍稍安心些。

欣瑶没功夫理会这些,她正在快速的分析刚刚得到的消息。京城翠玉轩钱掌柜让蒋老爷速速赴京,原因不明。

欣瑶知道蒋老爷名下有个翠玉轩,只这铺子在京城并不打眼,生意也平常,老爷子从来不过问。她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小小的铺子会有什么大事值得蒋老爷要远赴京城。

一个不营利的铺子,当初离京时为什么不索性关掉?

老爷子要上京,难道仅仅是为了一个铺子,与那两个失踪的人有没有关系?

她怎么办,是留在青阳镇,还是送回苏州府?

这是蒋欣瑶需要直接面对的问题。

接过冬梅递来的茶水,欣瑶慢慢的喝了一口,随即让冬梅把李妈妈叫来。

莺归轻轻关上房门,拿过把小竹椅坐在门口做起针线来。

蒋欣瑶直截了当的把情况跟冬梅和李妈妈说了,并问她们有什么看法。

李妈妈说道:“京城的翠玉轩好像只归在老爷名下,经营什么不清楚。当初二老爷分府的时候,也没有分出去。咱们蒋府的产业都以绣庄,米铺,当铺,庄子为主。”

欣瑶打断她道:“往常这些铺子都谁打理。”

李妈妈道:“这些铺子听说都是太太当初嫁过来时带来的嫁妆,老爷从不经手,也不过问。从我到这府里,就一直是大爷在打理。”

冬梅道:“小姐打听这些没多大用处,眼下只说我们要如何行事。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府,得细细琢磨。”

欣瑶问道:“依你看,我们该如何?”

冬梅知道小姐脾性,也不藏着掖着,直说道:“依奴婢看,小姐二者都可。现在的府里,太太想一手遮天,怕是不易。小姐离府五年,这些年从未回去过,若想回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且周姨娘他们远在扬州,手还没那么长。若留在这里,我们还是照样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蒋欣瑶摇头道:“你说的都对,但有一点,你没有想到,老爷是让你回呢,还是让你留?这几年府里来人,只带些银子、衣物、吃食给我,并未提到让我回府,你认为这是太太的意思,还是老爷的意思?”

李妈妈道:“不管谁的意思,咱们奶奶肯定是念着小姐,盼着小姐回去的的。”

欣瑶道:“妈妈说得对,母亲定是念着我的,但很多事情,母亲怕是作不了主的,蒋府再怎么变,还是太太的天下,毕竟太太身后站着安南侯府。在我回不回这件事上,母亲她作不了主。”

欣瑶暗暗皱眉,她这可怜的小身板,是双方博弈的筹码,就是个炮灰的命。

冬梅道:“只是看这几年老爷对小姐,不说千依百顺,倒也宠爱的紧,应该不会难为小姐吧。”

欣瑶暗道,那是因为没有触及到他的利益,跟那两个人比,她只能是随时牺牲的那一位。

不可否认,她这几年跟蒋老太爷培养了深厚的祖孙感情,欣瑶也相信这份情义是真挚的。但前世的经验却告诉她:人,不能把自己想得过于重要。说白了,就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认为自己是员猛将,哪知在老板眼里,不过就是个过河卒子。

欣瑶沉思片刻,问道:“李妈妈,冬梅姐姐,你们有没有想过,往后要过什么日子?”

李妈妈嘿嘿一笑道:“小姐啊,妈妈我呢是个苦命之人,就一心想跟着小姐过日子。多存些钱,给君儿娶房媳妇,早日抱上孙子,这辈子也就没什么想头了。”

李妈妈今年三十多岁,十六岁嫁人,夫妻两人琴瑟调和,恩爱有加,只丈夫身体不好,没几年,就丢下她去了。李妈妈当即想生死相随,却发现有了夫君骨肉。公公婆婆早就离世,一个人生下孩子李君,实在活不下去了,便卖身进府,做了欣瑶的奶妈妈。儿子李君现跟着欣瑶的弟弟蒋元晨做贴身小厮。

冬梅思索良久,才道:“小姐,奴婢从小家穷,自五岁起跟着奶奶,从顾府到蒋府,只为有口饱饭。现在小姐问我想过什么样的日子,说句不怕拿大的话,奴婢只想嫁个平常汉子,再苦再累,只愿做个当家主子。”

蒋欣瑶点点头,道:“看,你们都有自己想过的日子。人呢,都是有了目标,才会有动力。小姐我,浑浑噩噩过了这几年,也从未想过往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只是眼下,我倒是想去京城看上一看,走上一走,这便是我当下的目标,不知道你们觉着如何?”

第十八回 留守

李妈妈和冬梅听说四小姐想跟着老爷去京城,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

京城,在她们看来,那是遥不可及的地方。

半天,李妈妈才完整的说了一句话:“小姐啊,妈妈这辈子没出过苏州府,听说京城的地上,都镶着黄金的啊,最是富贵不过的了。”

冬梅笑道:“李妈妈,要是地上都镶着黄金,那不是招人抢吗?我头一个去抢。”

李妈妈恨声道:“你这丫鬟,京城可是天子脚下,抢了黄金,那是要砍头的。”

冬梅道:“小姐,你可想好了,老爷那边……”

蒋欣瑶点头称是:“冬梅姐姐到底想得周到!这事啊,祖父十之八九不会同意。”

冬梅略一沉思,便明白这里面的关键所在:“小姐,你是想试探一下老爷的态度。”

蒋欣瑶点点头,道:“好个聪明的丫鬟,虽说那个府里着实不堪,只为了冬梅姐姐能嫁得如意郎君,我也得回不是!”

冬梅笑道:“小姐真坏,每次都拿奴婢开玩笑。”

欣瑶微微一叹,眼中的忧色一闪而过,但笑不语。

蒋振在第二天傍晚才回了府。

蒋福亲自来给四小姐回话,让四小姐明日再去请安,老爷累了,已经歇下。

蒋欣瑶听了,神情未变只嘱咐下人好生侍候。

……

第二日,蒋欣瑶带着莺归现煮的南瓜粥,早早的就去正房请安。见老爷子正在用早膳,便说道:“祖父回来奔波辛苦,我让莺归煮了香喷喷的南瓜粥,最是补气不过,祖父尝尝如何?”

蒋老爷虽无食欲,倒也不忍心驳了孙女,当下就盛了一碗。只觉入口清爽糯软,回味甘甜,顿时食欲大开,一气喝了两碗。

把蒋福喜得跟什么似的,心道:还是四小姐有办法啊。

蒋老爷喝完粥,就着茶水漱了口,看了一眼斯条慢理吃粥的孙女,心里犯了难。

京城一行,势在必行,欣瑶该如何安排?

五年来,他与这个小孙女朝夕相处,若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且不说祖孙俩天生的血缘关系,只她冰雪聪慧,伶俐可人,知冷知热这一点就让蒋老爷心下喜欢。更为难得的是她这份大智若愚。

蒋老爷早过了天命之年,见过的人,经过的事不计其数。这些年在任上,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一双鹰眼可谓看尽人间百态。

当初带她来是不得已而为,故放之任之;慢慢看她甚是可怜,懂事,便心存好感;直到后来,两人日渐亲近,常常为句话争得面红卫赤,为多吃几口菜抢得不亦乐乎,他这才发现,这个孙女在这五年里,早已融入他的骨血中。

她几乎看不出有任何**。逢年过节,送给她的首饰,头面,很少见她戴上,一只白玉小簪倒是甚得她心。

衣食也是如此,一锅鱼头豆腐汤就能让她满足的吃下两碗饭。唯一跟他打秋风那次,是为了给绣娘开店;唯一要他出力的,就是找两个小孩,便是求人,也是直截了当,从不拐弯抹脚。

她聪明却不张扬,低调却不做作,善良又不心软,就这样如一阵风似的,抚得人心身熨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看到的是清澈,明亮和怡然自得。

蒋欣瑶感觉到祖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依旧若无旁人的喝完一碗粥,漱了口擦了嘴,用调皮的眼睛回看他,只微微笑着,不说话。

蒋老爷干咳一声,说了声:“这么大人了,还调皮。”

欣瑶撒娇道:“调皮可不分年龄,我陪祖父出去走走,外面阳光正好呢。”说完,便扶着蒋老爷的胳膊慢慢向外走去。

蒋欣瑶边走边说:“祖父,您看,外面**甚好,万物复苏,有诗云:‘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可怜孙女我,在这青阳镇的蒋府老宅,看到的永远是这四方的天,这庭院的梅。哎,无趣的很啊!”

说罢说着大人的模样,仰天长长叹了一口气。

蒋老爷听得直抽冷气,这丫头,完全没有预兆,没有寒喧,没有铺垫,直接暗示她想跟着去京城。行不行你看着办。

蒋老爷沉声道:“你从何而知我要去京城?”

欣瑶不理他的脸色,仍笑道:“祖父您脸上都写着呢。”

蒋老爷斥道:“胡闹,祖父脸上哪里有字?”

欣瑶道:“祖父,您就别硬撑了。自京城来信,您的眉头就没舒展过,若不是有什么为难事,何至于此啊。睁着眼睛说瞎话可不是什么好品德。”

蒋老爷气笑道:“你这丫头,怎么说你祖父呢,仔细你的皮,快说你如何得知!”

欣瑶道:“哎啊啊,实话实说怎么就挨了板子,可真真没了天理。您想啊,能让祖父为难的事是什么?其一便是京城有了什么难事;其二吗,便是人见人爱的孙女我了。这样两相一凑,可不就凑出来了吗。”

蒋老爷笑道:“你倒是聪明,聪明的就想要跟着去京城。你若知道,从青阳镇坐船到京城要多少天,就不会想去了。”

蒋欣瑶嗔道:“祖父啊祖父,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孙女我虽没有读书破万卷,千卷总有吧。”

蒋老爷宠溺的看着她,却板着脸斥道:“你那看书,是不求甚解,歪曲其意,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欣瑶撇撇嘴道:“我若是男子,当然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只我身为女子,您也说了,女子难养!所以吗,一知半解甚好,多了反而不妙,您说可是这个理啊?”

蒋老爷气笑道:“我怎么就得了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孙女?真把老夫气死也。”

蒋欣瑶笑道:“一条藤上结出的瓜不好,祖父你说是藤的错呢,还是瓜的错?哼,我这伶牙俐齿也是您宠出来的不是?您想啊,一路上有我陪着您,多出多少乐趣,那是多少银子也买不到的。”

蒋老爷被她这副痞赖样逗得哭笑不得,道:“真没见过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今儿个我也算是见着了。”

欣瑶一本正经道:“祖父,这话可不对。能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往往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您孙女我,可不是什么人都逗乐陪笑的,单单就您一个,您还这样说我。”

说罢蒋欣瑶一副垂泪欲滴的样子,只是演技尚还青涩,蒋老爷不为所动。

“欣瑶,若祖父不带你去京城,你有何安排?”

欣瑶一听,顿时心里明白,只装糊涂道:“我只听祖父的。”

蒋老爷抚着欣瑶的头道:“我这一去,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半年,必会回来,只我去京城的消息,不能让府里知道,所以……”

蒋欣瑶笑道:“祖父,我就呆在这里,等您回来,您看如何?”

蒋老爷沉吟片刻,道:“好孩子,等祖父回来你就回苏州府吧,不用陪着我这个糟老头了。”

蒋欣瑶笑道:“您这么快就不管我了,我可不依,我还等着您从京城带好东西给我呢。祖父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蒋老爷道:“明日一早就走,蒋福留下来。从现在开始,我就把宅子交给你了,呆会我会让阿福把帐本送来。你也不小了,这个年龄的女子,都得学着管起家来,倒是让我耽误了。需要什么直管问阿福要,我再留一千两银子给你,以防万一。明日不用早起,我最不耐烦送人的场面。”

欣瑶拉着蒋老爷的袖子轻道:“家里有我,祖父只管放心。这银子祖父给得太多,我一个小人,哪花得了那么多?”

蒋老爷道:“行了,别打量我不知道你是个小财迷,收着吧,留着自个花。”

蒋欣瑶扑哧笑出声来。祖孙两个一左一右,一高一矮,慢慢走在青石小路上。

阳光甚好,春风正暖。

……

第二日天未亮,蒋老爷带着蒋全等人出发。

蒋欣瑶醒来,人早已走远。她拥着被子呆坐了半天,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想了又想,理了再理,才起了身。

刚用罢早饭没多久,蒋福就进了怡园,恭敬的把老宅帐本拿给欣瑶,并递上银票,垂手而立等着小姐问话。

欣瑶接过帐本,放在一边,将银票递给冬梅,沉默片刻,方道:“福管家,祖父把宅子交给我打理,我年级尚小,没见过多少世面,若有错处,还得劳烦福管家多指点。你是蒋家的老人了,经的事也多,想必也不用我多说,只一点,我不得不唠叨两句。”

蒋福神色一敛,忙道:“四小姐吩咐!”

“如今祖父不在,不管是丫鬟,婆子,小厮,还是管事,更须谨言慎行。不该议论的不要议论,不该打听的不要打听,只管老老实实做事。对外只说祖父去了庄子养病,若有那个长舌头的,坏了祖父的好事,你只管绑了来。”

四小姐的话中带着几分凌然。蒋福心中一颤,恭敬道:“小姐只管放心!”

欣瑶一改往日嬉笑的神色,又道:“每日安排人巡夜,分三组,每组三人,每人多发一钱月银,跟帐房说,就说是我吩咐的。祖父住的前院,你派人日夜守着,不相干的人,不许进去。从现在开始,轻易不要开前院大门,有事只走侧门。关起门来过日子,方是正理。”

“是!”

“苏州府若有人来,你亲自接待,小事你自己拿主意,若有大事,再来回我。忙不过来,让燕鸣多帮帮你。现下能想的也就这么多。”

蒋福一一应下,抬眼见小姐脸色苍白,便知小姐昨夜没有睡好。

出了小姐的院子,蒋福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第十九回 病归

蒋振进京,把宅子交给蒋欣瑶打理。欣瑶这一件件,一桩桩,想得仔细,思虑得周到。

蒋福不由的感叹,到底是老爷手把手教的人,就是不同。这哪是个十岁的孩子,这分明是只小狐狸。便是当家奶奶也不过如此!蒋福当即决定跟着四小姐的脚步,不让自己迷路。

蒋欣瑶待蒋福离开后,才拿起了帐本。

冬梅悄悄的换了杯热茶,见小姐看得仔细,便轻轻的退了出去,叫来莺归在旁守着。

从那日起,蒋家老宅紧关大门,从主子到下人,深居简出。

欣瑶见府里一切妥当,又恢复了懒散的性子,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只有几个近身侍候的人知晓,四小姐心里担心着蒋老爷,常常夜不能寐。

欣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她很明白蒋老爷的性子,若不是重要的事,不会如此仓促行事。只是她所知有限,也不愿意往深了打探,除了求求菩萨保佑外,只能闲闲度日。

庆幸的是,端午节蒋府只派了管家前来请安,蒋福收下节礼,三言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