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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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讼师-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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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讼师
  作者:醉猫

  第一章、真实的噩梦

  “木瑾茗!小——心!”
  最后两个字仿佛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待到木瑾茗听出声音里的撕心裂肺,只感觉腹部一凉,尖利的刀子深深捅了进去。
  愕然盯住眼前那张狞狰的面孔,木瑾茗竟然还有心思回想一下此人是不是她经手的个案中的某位苦主。
  “木瑾茗!”向来玩世不恭的轻佻声音就象破裂的碎冰,仿佛能听到声音里的震痛。人影憧憧,周围的一切都似剪影一般飘忽起来。
  尖刀带着一串鲜艳的血珠凶狠地拔出,木瑾茗僵硬的身体如同纸人一般倒了下去。若是刚才有五成的救治希望,刀子一拔这条命就算交待了。
  嘈杂声尖叫声不绝于耳,安静的法院门口变得象菜市场一样热闹。
  有人抓住她的肩膀摇晃:“木瑾茗!木瑾茗!”她感觉好冷,好痛,眉心皱得死紧,别摇晃好不好?
  “木瑾茗你睁开眼睛!木瑾茗你看看我!木瑾茗我不许你死!”
  木瑾茗感觉好好笑,如果濒临死亡的女主角不是她,面对林绍成这个业界出了名的毒舌律师洒下的鳄鱼的眼泪,她还真会笑出来。谁不知道律师界他们两个是出了名的针尖对麦芒,唇枪舌战是小事,狠起来都敢驾着豪车互撞。还不许她死?他当他在拍电影啊!
  脸上冰冰凉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血水,血从捂住的腹部流淌出来,在身下蔓延成一朵妖娆的血色花朵,花朵的中心,英挺的西装男子搂着同样身着精致洋装的女子痛哭不止。
  身体越来越冷,木瑾茗想不顾脸面地偎进林绍成温暖的怀里,但是黑暗袭来,她完全失去了意识。
  ……
  眨了眨眼,木瑾茗从恍惚中回神。此时她一身青色坎肩素色襦裙,头上挽了个小髻,手里执柄小扇,蹲在地上若有所思。
  木瑾茗从打瞌睡眼中惊醒过来,蓦然丢了扇子,唬得从地上跳起来。刀子捅进腹部的感觉如此真实,好象上一秒她的肚子还在流血来着?
  木瑾茗抱着肚子,左看右看不象流血的样子,倒是身上奇怪的服饰让她诧异了一下,然后,慢慢回魂,她注意到了四周的环境。
  不是法院门口,没有暴徒行凶,虽然破旧,仍看得出是三面发黄的墙壁,有桌有椅,桌椅是现代人绝对不会使用的老古董。
  打量间,门口忽然传来一道细软的嗓音:“茗茗,药煎好了没有?”
  药?木瑾茗的目光下意识看向面前热气腾腾的器皿,这才注意到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而她刚才,分明是在这个奇怪的房间里煎药?
  煮沸的汤药把瓷罐罐盖顶上少许,木瑾茗条件反射地伸手抓向罐盖。“好烫!”手一缩,瓷罐盖从手中滑落,“哐啷!”一声摔了个粉碎。
  房里房外仿佛都静了一下,然后,门外脚步声迭起,有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还是那道细软的嗓音,一张娴静温柔的桃花面从门口探出来,柳叶眉细长眼,眼里水波潋滟,瑶鼻樱唇,脸蛋是标准的鹅蛋脸。她头挽青丝,发上斜插珠钗,身穿素色裙衫,衬着眼底一点妩媚的泪痣,往那一站,活脱脱一幅典雅的古代仕女图。
  木瑾茗惊愕地看着她,只感觉没有比眼前更怪异的事情了。
  鹅蛋脸美女轻抬脚步跨进门坎,木瑾茗觉得她连走路都这样好看,皱眉都让人我见犹怜:“茗茗,你把药罐罐盖打碎了?”
  等她重复第二次,疑惑的目光扫过来,木瑾茗才发觉原来这个古代美女在跟她说话:“啊,不小心手滑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难道要叫神仙姐姐?
  “你呀,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粗心大意。”美女软绵绵的责备带着说不出的亲昵,“烫到手了吧?”
  木瑾茗这才感觉到手疼,忙把烫伤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
  “擦点烫伤药吧!还好药没有洒了,煎得差不多了,给你姆妈送过去吧!”木瑾茗笨手笨脚地听从指令,因为不熟练药泼了一半出来。美女疑惑地看她一眼,以为她是摔了罐盖紧张,“放心吧,你爹爹那里我会帮你说情的。”
  木瑾茗心不在焉地应了,等她袅袅婷婷地走出去了,才回过神来,不对啊,这温柔的美女怎么不说替她瞒过去?这么小的事说什么情?好象故意到她老爹那里告状似的,真是古怪。
  而且,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姆妈跟老爹出来了?
  虽然疑惑,捧着药碗她却轻车熟路地走向一处偏僻的院子。青石砖地面,角落稀稀拉拉生长着杂草,墙角下摆着几盆没精打采的植物。拾阶而上,廊柱半旧,红漆木门与窗框都褪了些许颜色,现出破败的景象来。
  如此残像在她心里却没有引起陌生感,她站在门口诧异了一刻,伸手缓缓推开了褪色的木扉。
  一阵难听的吱嘎声响起,潮湿的霉臭味与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虚弱沙哑的嗓音:“是,茗茗吗?”
  木瑾茗站在门口吐了口浊气,这才提步跨进房门:“姆妈!”称呼里面的女人天经地义般自然。
  嗓音沙哑的女人声音都轻快起来:“茗茗,快进来!”
  木瑾茗跨进去的第一时间先是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昏暗的光线,不悦地扫视四周,病重的人还呆在这种潮湿昏暗的房间,能好才有鬼!准确地迈向房间中间床榻的位置,把药碗搁在床头柜上,俯身察看了一下床上女人的气色,“姆妈,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还是胸闷,气喘,全身无力……”女人挣扎着靠在床榻上,认命地叹气,“姆妈这病是好不了了,能拖一天是一天。”
  “胸闷,气喘,那是房间的空气没有流通。”木瑾茗说着她听不懂的名词,自作主张地推开两扇紧闭的窗扉,哐一声响,美好明亮的光线顿时照射进来。她眯了眯眼,看到院子里的神仙姐姐一手扶腰,一手指挥婆子洒扫,听见声音愕然看过来,正巧对上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神仙姐姐轻抿起唇角,露出个春意盎然的笑容。
  “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木瑾茗笑着移开视线,半边脸露在阳光下,半边脸浸在黑暗中,眼睛熠熠发光地盯住床上同样一脸惊愕的女人,“姆妈你说是吗?”
  女人欲出口的疑问在看到窗外那明媚的美人时,舌头立即打了个卷:“明娟妹妹本来就是画中一样的人物,你爹爹喜欢她是自然的。”经过岁月沉淀的声音虽然强装镇定,还是免不了流露出一丝酸涩。
  明娟妹妹?爹爹喜欢她?这位神仙姐姐的身份难道会是……
  “毕竟是你爹纳的姨娘,姆妈这身子骨好不了了,你万万不可耍小孩子脾气,怠慢了她,若是她此次怀的是个儿子,茗茗你下半辈子还要靠着你爹跟你姨娘……”
  木瑾茗脑海里翻江倒海,嘴上却漫不经心:“我不是还有姆妈你吗?”
  床上的女人叹气:“茗茗你再不可任性,虽然姆妈知道你自小就是乖巧的孩子,但是眼下,你毕竟是被陈家休了的下堂妇,不管是什么原因,名声总归是不好听了。姆妈没本事再给你找一户陈家那样的大户,明娟姨娘认识的人多,交游也广泛,你今后的婚事还着落在她身上,你爹爹他——”
  女人嘴巴不停地翕动,木瑾茗脑子里雷声轰隆隆地响,根本听不到她下面说的一字半句。她她她,好端端一精英女律师什么时候成了扫地出门的下堂妇?还要靠着姨娘的裙带关系才能嫁得出去?她在做梦吗?
  手指狠狠掐住掌心,疼痛的感觉真实地袭来。木瑾茗神色莫名地看着自已的手掌,脑袋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女人以为提起她的伤心事,思及自已的痛处,忍不住又长吁短叹:“我们母女两就是命苦,姆妈一辈子栽在生不出儿子这个坎上,想不到茗茗你也……唉,难道天意如此!”
  生不出儿子?木瑾茗浑浑噩噩的脑子清明了些,松开掐得发红的手指,不动声色地过来替她掩被:“姆妈你别多想了,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女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混浊的眼睛盯住她:“不是这么简单的事,难道陈家无故弃你,还有什么复杂的原因?”木瑾茗默默回视她,她怎么知道那什么陈家为了什么休她?
  “是了,你只是个低贱的童养媳,就算担了大妇的名,陈家又怎么会看得上眼。”女人反而自已想通了,凄凉地笑着,“都怪姆妈不好,当初就算再艰难,也不该把你送进陈府做童养媳,象我们这等卖女儿的人家,陈家又怎么会瞧得上,这不,刚一发达就把我女儿弃了!”
  木瑾茗无语地拍了拍她的手,她没有那家人一丝半点的记忆,怨恨什么的做不到感同身受,反而觉得离了这样肮脏的人家是天大的幸运。再说,女人掐得她的手好疼。
  黄雅丽又絮絮叨叨地念了一堆,木瑾茗出于对病患的尊重认真地听着,直到她气顺了,劝哄她喝了药,她才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木瑾茗注视着床上得了虚弱症的女人,听着窗外娇软的笑声,脑子里一下跳到当律师的时候,一下又跳到成为下堂妇的现在,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楚究竟是当律师的时候是场梦,还是现在才是真实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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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阴招治泼妇

  如此这般过了几天,木瑾茗睁眼看到仍困在下堂妇的身上,也就认命了。
  她曾借着梳妆仔细打量过镜中的影子,眉目清秀,五官明显是未长开的稚嫩,还是个黄花般的闺女,竟然就成了弃妇了。木秀才,也就是木瑾茗她老爹,祖上也曾富有过,只是后世子孙不善经营才逐渐衰落,留下个空壳子般的祖宅,雇了三两仆妇洒水扫地,兼照顾怀孕的明娟姨娘。
  至于病瘘子黄雅丽,木瑾茗被休回家后照顾病人就成了她的专职工作。能与生母多亲近,木瑾茗倒也不反感这份工作。
  只是木秀才一大把年纪还附庸风雅,搂着明娟姨娘在书房舞文弄墨卖弄风骚,实在让木瑾茗看不惯。木秀才属于那种屡试屡落第,屡落第屡试的人,有一颗百折不挠的坚韧之心,就是运气差了点,总是跟上榜的最后一名擦肩而过。他倒也不愁,心态放得端正,整天跟姨娘风花雪月,啃着祖产老本过日子。
  偶尔碰上不受待见的女儿,吹胡子瞪眼教训一通,木瑾茗只当他是毛毛雨。她当律师时身经百战,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木秀才这种外强中干的人她真不放眼里。只是目前还得靠着这个名义上的爹过活,得忍。
  天色阴沉,木瑾茗跟着带路的仆妇第二次经过田埂。说来奇怪,她做律师的时候在法**陈述案情有条有理,平时口舌还算伶俐,就是有一个坏毛病,方向感极差,开车的时候经常把自已开丢掉,甚至不得不求助警察,为这她没少被死对头林绍成嘲笑过。
  这坏毛病看来也带到现在的身上来了,木瑾茗很发愁。她老娘身体差,隔三差五要到街上的老郎中那里开方子。老郎中明着说黄雅丽的身体是好不了了,这些药治标不治本,总之,等死吧!
  就算大家都知道黄雅丽耗在床上就是等死,药也得继续吃。木秀才热衷于官途,对于名声与脸面最是看重,木瑾茗被休弃回家没有几家邻居知道,其中很大部分有他隐瞒的功劳。这种时候他更是万万不敢再传出苛待正妻的谣言,即使心疼银子,药也得吃。
  姓高的仆妇负责给木瑾茗带路,去隔壁那条街上的老郎中家里抓药。来回走了两趟,木瑾茗还是迷糊得紧,高姓妇人心里就起了嘀咕。尤其是又一次经过田埂时,插秧的碎嘴婆娘又一次指桑骂槐,自家小姐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时,高姓妇人忍不住提醒她:“木小姐!”
  连叫两声木瑾茗才反应过来,其时她正在思考从哪个地方入手捞钱。当律师的时候不用她多费口舌,代理费诉讼费大把大把地赚,而落到这个鬼地方,现代香饽饽的律师居然成了个耍嘴皮子的贱业,既让人看不起又没钱赚,不能不让她发愁。
  听到高姓妇人叫唤,她迷茫地抬头看她:“啊?”
  高姓妇人看到她如此不争气的模样,心里暗自叹气,和夫人一样的软性子,一样的扶不上墙,难怪被夫家休:“木小姐可有听到旁人说什么话?”
  “什么话?”她刚才光顾着思考人生大事来着。
  高姓妇人噎了一下:“小姐没听到就算了!”爱说不说,反正不关她的事。
  “似乎有听到什么下蛋生蛋来着?”种田的婆娘嗓门大,完全没听到不可能。木瑾茗敏感地看向她,“高大娘的意思是,难道这婆娘在说我吗?”
  高姓妇人看她一眼,不置可否:“这婆娘就是碎嘴,小姐不必理会。”
  木瑾茗挑眉看她,如此刻意地提醒她,可不是不想她理会的样子:“这婆娘是谁?跟我家有仇吗?”
  高姓妇人来了攀谈的兴致,凑近她悄声说道:“这个婆娘叫吕氏,做农活有一把力气,为人最是刻薄,并没有和谁结仇,就是喜欢道东家长西家短,是镇上出了名的臭嘴。以前挑拨着人家小两口吵架,她男人往死里打都教不会,许是听到木老爷家什么风言风语,故意来搬弄口舌,小姐不必理会她!”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看住她。
  木瑾茗不理会高姓妇人熊熊的八卦之心,只是用眼角瞥了一眼路边的稻田。皮肤黝黑的农妇杵在一堆男人中间目标特别明显,见木瑾茗看她,故意扬起下巴挑衅地回视,高声说道:“我家养了三只鸭,一只吃米先生(蛋),一只吃糠少生(蛋),一只吃粪不生(蛋)!”
  木瑾茗木着脸径直走过,把吕氏得意洋洋的声音甩在身后。
  高姓妇人眼神闪烁地看着她。
  快到家门口时,木瑾茗蓦然收住脚步:“她是讽刺谁吃粪不生?”
  高姓妇人捂着嘴不敢回话。
  “明白了。”木瑾茗旋身问道,“我每次经过她都有说吗?说了好几次了?”
  高姓妇人同情地点点头。
  木瑾茗没什么表情地进屋去了。
  黄雅丽病情反复,隔天出门之前木瑾茗叮嘱高大娘离她一段距离,她则提着遮得严严实实的竹篮走在前头。高大娘虽然摸不着头脑,还是听从安排。
  经过熟悉的稻田,吕氏果然不放过任何一次打击她的机会,声音响亮得肆无忌惮,旁边的人从最初的忐忑到现在的理所当然,甚至还用调笑的目光看着她。
  在这些糙汉子看来,木瑾茗不过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娘子,调笑几句没什么。
  木瑾茗目不斜视地经过田埂,篮子一斜,掉落几只黄澄澄的馒头,巧巧落在田边的草丛上。她毫无知觉地走了过去。
  待她走远了,留意到这一幕的吕氏好奇地走过去捡起一只馒头嗅着,怪声怪气叫道:“真是娇贵的小姐,净糟蹋粮食!好好的馒头也给扔了!”
  有人在旁边说道:“不是扔的,是从那小姐的篮子里掉出来了。”
  吕氏瞪他一眼:“明明是扔的,谁捡到便宜谁!”正值晌午时分,做农活的个个饥肠辘辘,眼巴巴地瞅着吕氏把几只馒头捋进衣兜,美滋滋地跟自家汉子分吃了。得了便宜,她的汉子也不吭声了。
  馒头刚下肚,走远的木瑾茗神色焦急地赶回来了。庄稼汉们顿时抱着看好戏的心理瞧着吕氏如何应对。
  厚脸皮的吕氏哪把新鲜出炉的小弃妇看在眼里,当下吮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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