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先生。方哲此次前來。是有事相求。还请先生相助。”
“你是如何识的我。又有何事找我相助?”安陵略显有了趣味。慢品这手中酒水。眼角微红。波光流转。自有风华生。
“清乐萧府之事。已尽传全城。听闻先生。通鬼神之能。”少年眉目晶亮。似有火光灼烧。他手指紧攥。忧心的盯着安陵。生怕听到一个不字。
“仙神无灵。也只是些小把戏。能入幽通冥罢了。”
“先生此言当真。”方哲激动的站起。言语激动的都有些含糊了。
“你若信。便是真。”
安陵为方哲倒了一杯清酒。略缓焦躁。
方哲抬手便喝下。却不胜酒气。猛地咳嗽起來。
几息时间过后。少年清浅的声音缓缓道:“先生可愿听个故事。”
“饭菜可下酒。故事也可下酒。安陵看來。后者更胜前者一筹。”
“多谢先生。这是一个女子的故事。她名白骨。”少年感激道。
两年前。那日。因府中又喜事。甚是热闹。我不喜喧嚣。不厌其烦。便匆匆避开仆从。在府中寻找幽静之地。。
府中后院有一荒园。长年落锁。从无人烟。每次从那走时。我总是匆匆避过。
谁知那日。我兴起之下。竟爬了那院墙。也因我不懂事。一不小心跌落院中。扭伤了腿脚。
不过那院中柳绿花火。虽然久无人打理。草木疯长。却绿意茵茵。铺天盖地。恍若外界的绿野仙踪。
我顺着园子走了一圈。发现那些花草都是一些名贵物种。甚至有些价值千金。想必当初布置时。肯定花费了一些心思。但现在却被遗弃在我家府园之中。实属可惜。我便想带些出去。移植在我的院落中。
荒园中有一座精致的绣楼。被浓密的花草覆盖。略显阴森。但我当时腿脚疼痛难忍。也不惧怕许多。便推开房门进入绣楼。
那栋绣楼很奇特。若说这园子久无人烟。可门楼座椅却无丝毫灰尘。还燃着烛火。照着室内暖意盈盈。
绣楼空旷。什么摆设也无。只有一个空荡荡的长厅。我虽好奇。却也不敢乱走。不过只是桌前坐了一会。便困意涌來。就那么昏睡了过去。
待醒來时。已是弦月高挂。繁星密布。
而我身边。却坐着一个妙龄女子。她云鬓高挽。珠花叠翠。颜色如月。浅眸若星。穿着淡粉蝶戏牡丹琉璃翠珠点缀的散摆长裙。姿态高雅。神情温婉。令人一见如故。
或许是因为她生的太美。我竟无丝毫惧怕。
“你是谁。”脱口而出的声音很轻。似是怕吓到了她。
“若我说。我是鬼。你会怕吗。”女子浅笑温言。却语出惊人。
“你若是不害我。我便不怕。那里会害我吗。”少年浅声问道。
“不会。”女子笑容渐盛。
“我是方哲。见过女鬼姑娘。敢问女鬼姑娘名讳。”
“你唤我白骨便好。”
“白菰。很特别的名字。”少年似是误会了什么。但谁会去解释呢。
少年如笛。白菰似玉。
那时。少年只是以为。那名唤白菰的女子。是父亲金屋藏的娇妾。并未真信那鬼神之说。
方府富贵。但却主仆观念极严。方恒虽有不少侍妾。却从未有人帮他诞下一儿半女。除了方哲。偌大方府。竟只有他一位大公子。
方哲身性喜静。不爱出门。终日在房中读书。研习制笛秘术。
然而那废园中女子音容笑貌。却屡屡出现在他脑海之中。虽说那有肯能是父亲私藏的姬妾。但他觉得自己并无非分之想。只是那日和女子言谈颇为畅意。还有园中的花草。更令他念念不忘。再去看看她也好。
少年虽说主意拿定。但也颇有些不好意思。左顾右盼。匆匆避过仆役侍女。翻墙进了那废园之中。几日不曾來过。方哲却觉得这些花草更盛密了几分。
“白菰姑娘。你怎么站在这里。”原來方哲走近小楼才发现。那容颜姣好的女子。倚门而靠。盈盈水眸望着绿瓦墙外。绿树枝头。湛蓝天空。似有多少故事。欲语还休。
“我在等你。”
“啊。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少年清秀的脸爆红。有些受宠若惊。
女子眼光微闪。磷波点点。“我以为。我们是朋友。难道不是吗。”
“对。我们是朋友。”清秀眉眼坚定。
“外面的世界好看吗。你看那些鸟儿。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而我们女子。却只能终其一生困守高阁。”女子犹如梦呓般。痴痴的问。
斑驳的阴暗视线里。姣好的容貌透白。看着很是单薄。
“外面的世界啊。很热闹。但我觉得。其实只要心是自由的。那么任何牢笼也困守不住你。那就无需介怀身在何处。何况眼前的景致如此美丽。”
“心是自由的。任何牢笼都困守不住我。”
那我的心。是自由的吗。
“你等着。”方哲匆匆爬出墙门。一去便是半个时辰。再回來时。手里提着好多农具。
方哲对女子一笑。兴致勃勃的拿起锄头想要锄掉杂草。
然而。方哲也只是一名身娇肉贵的富家子。虽然见识过仆役祛除杂草种花移植的情景。但他万万洠氲健W约焊善饋砘雇δ训摹
白骨眨了眨眼。不明白方哲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不过她只是安静的等待着。陪伴着。想着自己的事情。
不过一刻钟。方哲头发微乱。脸上密布着汗水。衣摆鞋袜。全部沾染了泥土。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了下來。走近小楼旁道:“我能喝杯水吗。”
眼神精亮亮的。衬着红润的肌肤。莫名让白骨想到了她曾经养的小兔子。也是一脸呆萌的看着自己。
“你等一下。”女子匆匆进屋。端了杯茶水出來。刚要递给方哲。却猛然把手伸了回來。
方哲不明所以。看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指。这是给喝还是不给喝啊。
“你怎么不接。”
“哦哦。多谢白菰姑娘。啊。嘶嘶着。”少年握住水杯不肯松手。却疼的龇牙咧嘴。原來是刚才使用锄头。攥的太紧。松开还洠裁锤芯酢O衷谝晃兆潘>妥晷牡奶邸
方哲赶紧把水杯中的水一口喝完。如释重任般递给女子。
阳光灼热。少年在草丛中挥汗如雨。他小心的拔除叶草。将花木扶正。小心翼翼。洠в兴亢敛荒头场
女子有些正楞。感觉心脏那处有些发烫。就像被少年握过的杯子。还残留的浅浅温度。
流走的光阴中。女子很少说话。只是倚门眺望着绿瓦墙外。只是更多的时候。她的目光。是落在花丛中。那里一个单薄的少年。日复一日的拔着野草。扶正花木。泼洒雨露。
直到有一天。少年突然走到她面前说道:“你看。眼前的风景是不是很美。”
这时她才发现。昔日浓密杂乱的花草。已被修剪移栽的错落有致。风丝划过。那些花瓣便迎风招展。暗香浮动。
“花草整理完了。你还來吗。”白骨不知为何。突然回眸问道。
看着女子深邃带些青蓝的眼眸。方哲道:“來。因为。我们是朋友。”
“真好。”女子弯眉浅笑。
第五十六章:白骨哀歌(二)
黄昏日暮。方哲拖着一生疲惫走回房内。却在入门口处停住脚步。
那朝南楼阁内厢房燃着烛火。灯火通明。一身青衣华服的男子负手而立。姿态卓尔不凡。听闻脚步声。那男子慢慢回首。
他身材消瘦。眉眼凹陷。唇角翘起的弧度带着一丝讽刺。面容苍白。看上去有些消薄。或者说是刻薄。
男子脸色暗沉。漆黑的眸中眼神犀利。抬眸看着方哲一身泥土。他眉头微皱。带着一股阴暗之气袭來。
方哲一直都知道。他的父亲。方恒。就是那么一个专制且刻薄的人。
他微垂下头颅。恭敬的走了进去。有一丝愧疚。也有些执拗。
男子细长的手指漫步精心的摩擦着衣袖。熟悉方恒的人都知道。他是动了怒气。
“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你不习诗书。你不习制艺。天天往那废园跑。弄的满身泥土。是为何。”方恒的嗓音有些低沉。但他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并洠в蟹⒆鞒鰜怼
“父亲。孩儿并洠в谢姆鲜惫狻N页渴倍潦椤I挝缰埔铡?障碌牡氖奔洳湃シ显爸姓砘ú荨!
“荒唐。”方恒猛拍桌案。案上茶几被拍的叮当作响。
“你可知何为荒唐。不误正业便是荒唐。不习制笛便是荒唐。你身为方家嫡子。自出生起享受着方家嫡子身份带给你的种种好处。泼天富贵。便要肩负的起方氏门楣。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宿命。”方恒厉声说道。那句话不知是对眼前的少年。还是对二十年前依旧眉眼青涩的自己。
方恒不善回忆过去。所以他立即收回思绪。看着眼前的少年。那清秀的眉眼。像极了他的祖母。和那个女人。
“孩儿一刻也不敢忘。还请父亲明鉴。”方哲鼻子有些微酸。
自小。父亲便对他不太亲近。相处严厉。但却洠в腥绱搜峡恋呐拦约骸
“好了。我知你生性乖巧。只是。方家的门楣太大。你要学的还有很多。路还很长。”
“是的。父亲。”
“还有。那废园你从此以后不许再进。”方恒冷声道。
“为什么。父亲是为了白姨娘才來责罚我的吗。。我与白姨娘清清白白。绝无半点苟且。”方哲抬头突然如此说道。眉眼急切。略有忧心。若是父亲误会。那可就不好了。
“什么白姨娘。府中何时有姓白的姨娘。乱说什么胡话。”方恒走出门的脚步停顿。回首眉眼皱起。不耐的看着方哲。又出了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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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刚才说的姨娘是谁。”
“我说的是八姨娘。那天我在后院捡到八姨娘的丝帕。便还了回去。所以怕父亲误会。”方哲赶紧解释道。
“既是你姨娘。下次就小心避开。莫要有过多牵扯。毕竟。你母亲也不喜欢你和她们走的太近。”方恒告诫道。
“是。父亲。”
方恒走后。方哲一人坐在书桌前。慢慢思索着。不时想起女子浅眉淡笑的眉眼。心中微黯。
既她不是父亲的姨娘。那她是何人。为何住在方府的废园之中。
“我是鬼。你信吗。”
方哲突然又想起这句话。
“不不不。君子不论鬼神。怎可信这无稽之谈。”方哲端起桌上一口凉茶喂下。略清了清思绪。定了定神思。
突然。他铺一张宣纸。手执墨笔。在画纸上勾勒。
一笔一划工于心。一颦一笑为谁倾。
不多时。浅淡的轮廓。精致的眉眼便跃然于画上。
“书儿。进來。”方哲抬头高声唤道。
一名小厮打扮的仆役匆匆跑了进來。嬉皮笑脸献媚道:“少爷。您唤我。”
方哲冷着脸。冷哼道:“方才我爹來了。你跑哪里去了。也不知给我通风报信。”
“哎呦。少爷冤枉啊。”书儿一脸委屈。瘪嘴叫道:“谁知道老爷会突然在那个时候來了。发现少爷不再。便阴测测的看了我一眼。我一害怕。就什么实情都说了。啊。”
“竟然是你说的。胆大了是吧。”方哲气极反笑。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小厮脖子一缩。委屈解释道:“少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怕老爷。老爷就那么轻飘飘的看我一眼。我就魂都洠Я恕!
“好了。好了。我知道这也怪不你。下次记得给我通风报信。”
“啊。少爷。还有下次啊。”书儿欲哭无泪。少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那荒园之中真有女鬼不成。
“对了。书儿。你认识这幅画上的人吗。”方哲略有些期待的问道。
要知道书儿大小就嘴甜。溜须拍马比谁都厉害。府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他竟都混的脸熟。还叫的上名字。很有一番能耐。
不过就是胆子笑了点。一见到方恒。屁都不敢吱一声。也不知到底在怕啥。
书儿上前两步。看着灯下的美人图。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才道:“少爷。我不认识着女子。不过。少爷啊。你洠Х⑾终馀拥拿佳邸8懵杂屑阜窒嗨啤2换崾悄阋攀г谕獾拿妹冒伞@弦乃缴_住5故怯屑阜挚赡苴馈!笔槎袷欠⑾至耸裁疵孛堋<ざ拿佳鄯善稹?谥朽写省
“滚。什么私生女。”方哲一巴掌拍在书儿脑袋上。无奈的骂道。
“那少爷早些歇息。书儿告辞了。”书儿的兴致被打散了。焉了吧唧走出房门。真的有些像啊。
方哲拿起画卷。仔细仔细打量了一番。再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的容貌。还别说。眉宇间真是有几分相似。
那白菰姑娘究竟是何人。她不是父亲的侍妾。却住在废园中。
那废园在方府占位也不算偏僻。也是坐落在人员密集的方府。可精灵古怪的书儿却从未见过她。那她到底是谁呢。又是谁。将她困守在废园中呢。
这一切都似乎是一个又一个谜团。而他却深处迷雾之中。不能拨云见日。便只能将自己死死捆牢。一夜难眠。
一连数月。天气转寒。秋风萧瑟。黄叶飘落。带着欺凌散落之美。
方哲手扶着白墙。绕着墙角徘徊。最终走到木门前。痴痴凝望。却终是回首而去。
“吱呀。”一声。突兀的响起。方哲疑惑回首看去。那废园小小的木门竟然无风自开。生锈的铁锁掉在地上。不知何时早已断裂。
方哲踌躇了几步。衣袍轻甩。终于还是踏步进入园中。
园中景色已与几月前大有不同。残红萧瑟。花瓣枯萎散落泥土中。绿叶凋零。泛黄的枝叶迎风招展。
方哲推开小楼的木门。似比夏日时更冷清了几分。屋内依旧空寥。除了座椅别无它物。
白菰姑娘呢。白哲望着小楼木梯犹豫了良久。还是踏上了台阶。
木楼久不见阳光。有些湿气腐朽。踩在上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极了最后的**。
二楼是一间女子的闺阁。粉帘珠幕。轩窗铜镜。妆台锦床。八仙座椅。金玉摆件。流苏直缀。这是一间充满女子闺阁气息的妆楼。
纤痩的身影盈盈坐在妆台前。素手执着木梳。若有似无的着梳着墨发。
“你來了。”女子声音浅淡柔和。丝毫洠в幸蛭父鲈碌氖惫舛涞檬枥搿
“对不起。父亲罚我禁足了一段时间。所以不能來看你。”方哲走道女子身后。看着铜镜中女子的容颜和自己交叠。莫名觉得。如许深情。
“你父亲是谁啊。”女子声音空灵。犹若梦幻。
“我的父亲。他是方恒。”嗓音有些干涩。
女子手中发梳停顿。十指微紧。眼神似怨似恨。又含着些许思念。
“方恒。我识的他。他是个负心人。这么说來。你是否也是个负心人呢。”
女子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一缕嘲讽。
方哲莫名觉得喉咙干涩。快速的转过头去。坐在八仙凳上。语气急速的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父亲的侍妾。却住在废园中。废园在方府的方位并不算偏僻。可院中的老人却根本不识得你!”
“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我是白骨。我是鬼。你为何不信呢。”女子似是觉得有些好笑。轻笑出声。银铃点点。悦耳动听。
“你真的是鬼。”方哲语气涩然。不似求证。反而如同告诫自己一般。
“一缕游魂。不入地府。不入轮回。只为一丝执念。强行留在人间。便是鬼吧。”女子感叹。心有戚戚。
“你有何执念。若是解了这执念。你是不是便能入轮回。重新投胎。”方哲突然大声问道。
“应该。或许吧!”
“若是你投胎了。我必会寻到你。”少年眉眼坚定的说道。
“你寻我作甚。”女子回首。容颜清丽。若点点流光。动人心魄。
寻你。娶你。定不负你一生。可少年却不曾透漏只字片语。
“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去投胎。”
“你可愿听个故事。”
“好。”
白骨自妆盒中掏出一枚精致的玉笛。放在手掌中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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