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一的孩子,我还能想到他第一次听说自己要当爸爸了的时候那种非常喜悦的样子,我如果不保证孩子平安出生,是不是顾清平就要恨我一辈子?
我将手轻轻的放在小腹上,虽然孩子只有一个多月,还是一个胚芽。但我知道顾清平的血脉连着他,他们之间是有感应的,我只希望他能坚持住,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
我低声的呢喃说,〃清平,你一定要坚持住,如果你去了,我会把孩子生下,然后随你一起。难道你忍心孩子生下来没爹没娘吗?你我之间,若有一个人出事,另一个断不能独活,但是孩子呢。万一没有了父母,她就像是我曾经一样可怜,难道你忍心吗?〃
我正说着,忽然一些手下绑着一个人从电梯里出来,那个浑身衣服都扯烂了,手臂鲜血横流。他们将他按在地上,大约是不认识我,但还是非常礼貌的问了一句,〃您好,宇哥呢?〃
我反应过来知道是顾清平的手下,急忙说,〃冯宇有事走了,我是顾清平的妻子,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那手下愣了一下,看了看手术室,大约觉得不是亲近的人也不会在手术室门口,于是点头说道,〃嫂子,按照宇哥的吩咐,这个人留下,其他人都放了,不过基本都半死了,能不能熬到目的地复命。我不清楚。〃
我嗯了一声,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没事,只要人命不是你们直接取的,警察那边我想傅琰会想办法解决澄清。至于其他的,傅助理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可以坐在这里等一下。〃
那几名手下非常尊敬的点了点头,但是并没有坐下,我知道这也是规矩。不多时间傅琰就返回了,看见他们之后点了点头,然后对我说,〃宇哥已经走了,我将他送到出租车上,直达浦东机场,大约明天这个时候,已经在国外了。〃
我嗯了一声,让他去解决那些人的事情,傅琰过去和刚才说话那人说了两句,然后冷笑道,〃放心,是我会和条子那边解决,我不是平哥,没有办法帮你们解决人命问题。但宇哥让我转告你们,应该给他们一点血的教训,不然他们还以为平哥是从前跟着时杜老当手下的时候,就算现在的平哥有些受难,但是瘦死的骆驼也比他们这群马大!〃
傅琰说完之后,让人带着那个人质去审讯了,留下一个人陪着我等候顾清平的结果。我礼貌的和他点点头,看他伤口挂彩。问他疼不疼,他没想到我会主动找他说话,摇了摇头说,〃没事,跟着平哥做事这么久,这点伤早习惯了。〃
我微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我一直都没有睡着,就呆呆的看着窗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透过窗户都已经看到天空微弱的光,好像天都要亮了。
手术室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门从两侧被拉开,我顿时攥紧拳头,大夫朝我们走过来,摘下口罩后捏着眉心,一脸疲惫,〃家属是谁?〃
☆、第268章 原谅我
我微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我一直都没有睡着,就呆呆的看着窗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透过窗户都已经看到天空微弱的光,好像天都要亮了。
手术室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门从两侧被拉开,我顿时攥紧拳头,大夫朝我们走过来,摘下口罩后捏着眉心,一脸疲惫。〃家属是谁?
我颤抖着走过去,不敢看那名医生的眼睛,用自己都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我、我是他的妻子。〃
我咬着牙,根本发不出声音,只是喉咙像被噎着一样的呜呜着,大夫对我脸色平常说,“我们抢救过来了,暂时保住性命,可新伤基础上,旧伤全部复发,我们无能为力。还是转院吧。”
傅琰刚好从和电梯里出来,听见了一声这番话,冲过去一把揪住大夫衣领,“转院?你他妈跟我开什么玩笑,本市最好的医院就是这里,我们还能去哪儿!”
大夫向后退了两步,握住傅琰的手说,“有力气和我争吵,不如想办法联系更好的医院,比如深圳广州那边那边,或者去北京,有专门的内伤血液科,我们是最好的医院不假,可伤者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他都不知道爱惜身体,我们怎样一次次从死亡线往回拉?你知道他旧伤多么严重吗,当时他头部外伤出现颅内小血肿,当时也是我做的手术,十三个小时才结束,他竟然偷偷出院,按照我们规定,至少要住院十天的。当时如果发生生命危险,这一次医疗事故,我们也有责任,这样的病人,我们真的无能为力,抱歉。” 大夫说完后直接推开傅琰的手朝着对面走廊走去,身后跟着的几名年轻些的大夫对我说,“广州和深圳,据说有非常好的医资力量,并不比我们差,但这名伤者,我们不止一次接纳过,实在不敢再承担这份责任,我们现在做手术的时候都会手软,枪伤是我们从未接过的,普通群众不会受到这样的伤,请你们理解一下我们的为难。我们院方会替你们联系一下深圳的人民医院,尽快转院过去,现在他是暂时脱离危险,旧伤复发很平常,尤其他新伤又这么严重,基本上复发几率超出常人百分之七十,也就是说,百分百会复发,复发后,我们无能为力,你们家属早做准备吧。”他们全部离开后。傅琰痛苦而崩溃的捂住头蹲下,我呆呆站在旁边,头脑一片空白,我咧开嘴笑了笑,然后踢了踢傅琰,他茫然缓慢的抬起头看着我。见到我的笑容时,脸上闪过一丝惶恐,“何小姐…”
“别听他们瞎说。”
我非常严肃的看着他,“我进去看看他。”
我说完木讷的朝着重症病房进去,傅琰从背后搂住我,“何小姐,您怎么了?”
我像是疯子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我死命呼喊着,大叫着,嗓子都喊哑了,发出无比凄厉的尖叫,在寂静空荡的走廊上听上去特别像失去了最珍贵幼崽和伴侣的母狼,那些手下并不敢碰我,只是在旁边围住,防止我会做什么,傅琰几乎是哭出声音,他从我身后死死抱住我,我拼尽全力也根本挣脱不开他,他喊着我说,〃何小姐你别这样,冷静一点,你还怀着孩子!〃 我依旧在狂烈的挣扎,俯下身子狠狠咬住傅琰搂在我腰上的手。我咬的太用力,以致于不单单是出血,而是撕下来一块皮肉,他起初还在坚持,可我吐掉后,又要咬。他只能吃痛得松开了我,我趁着一名护士进去给顾清平打点滴的功夫,从后面窜了进去,护士发出一阵惊呼,手上的托盘也随声掉落,散成了一堆。我扑倒在地上,爬着一点点到床边,顾清平光着上身,到处都是伤痕,被纱布包裹住仍旧在渗血的枪眼、几道刀伤,还有青紫一片,他呼吸平稳,并没有戴吸氧机器,身上插着两条管子,蓝色和红色,交缠着延伸到一个放在床头的检测仪器后面,他安详闭目。没有丝毫生气,更没有醒来的意思。 我轻轻握住他同样被包裹住的手,贴在我脸颊的位置,护士退出去,请过来两名大夫,他们看到这幅场景,要制止我,却被傅琰叫住,他朝他们摇摇头,一名大夫从过道上的护士手中接过一个瓶子,朝着我走过来,在我身上喷了喷。刺鼻的味道蔓延在空气中,我静静看着顾清平,他浑身都是伤,我不敢去摸,可我很想感受一下他的温度,到底是温热的还是冰凉的。
大夫在我旁边说,“家属身上带着细菌,虽然并不会有太大影响,但请您尽量说几句话离开病房。我刚才给您消毒,但坚持不了多久,您尽快好吗。” 我呆愣愣的看着他,“还能救吗。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他活,变傻了变呆了残疾植物人都可以,哪怕一辈子不醒也没事,只要能活,能活在我身边就行。”
我松开顾清平的手。朝着大夫磕头,我每一下都非常用力,额头肿胀滚烫后,渗出血迹沿着我眉心间缓缓流下,我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完全是一片模糊的红色,大夫吓得为我包扎伤口,在处理好之后,他对我郑重说,“我理解您的心情,作为医生,我见过太多家属和病人的生离死别,每一次我都感同身受。恨自己医学浅薄,无能为他们分担忧伤,将病人从死神手中拉回,但我不谦虚说事实,我是这边医院被大家和医学界认可的医术最好的医生,但我向您说实话。我真的无能为力,他伤势太重,而且旧伤控制不了复发情况。我非常抱歉。” 我绝望的闭上眼,身子无力瘫软在床边,我趴在那里,再次握住顾清平的手。我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我怕会打扰他,他万一听到我哭声,会着急会担心,我不想他从认识我那天起,就一直在纵容我的任性固执,到他快要离开这个世界,还在为我担心受怕。 我用手臂搂住他的身体,我说,“清平,孩子还有八个多月出生,你不是最喜欢女儿吗,你不是说要将我们母女宠的无法无天吗?醒过来好吗,等孩子出生之后,我教她叫爸爸,等她学会说话,就叫给你听好吗…” 我咬着自己手背控制住即将冲破喉咙的哭声,〃清平,傅琰和冯宇说了,你之前遇到过非常多的危险,每一次你都挺过来了,即使是医生说不行,但你还是会闯过来。现在你也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一定不会有事的。你最信守承诺。你答应了我要一辈子在我身边,即便你给不了我名分,我们一辈子都要在法律边缘之外,可你答应陪我一辈子的,你知道我最死心眼了,我离开了你还怎么活下去呢……”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他是真的听不到了,平稳的心脏监测仪上,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波动,他眼睛紧闭,没有丝毫表情,手指蜷缩着被纱布包裹,一动不动。 我忽然觉得口中有一股猩甜的味道,湿润而酸苦,忽然窜上来,我没有反应就朝着面前大口吐出,然后眼前天旋地转。傅琰冲过来抱住我,大喊了一声我名字,我眼前最后飘浮而过的是顾清平那张温润的脸,他看着我时,总是柔情的纵容的,他朝我伸出手,在我即将握住时,他却抽身离开,朝着我越来越远,他唇边有一抹浅笑,对我说,“念念,原谅我。”
☆、第269章 等我回来,就带转院
我是被手背微微的痛感刺激得醒来。 我最怕疼,和顾清平的第一次,我差点把他后背划得血流成河,当时的场景我记不清了,只是疼,撕裂的疼,钻心的巨痛,恨不得让我将身体弯成一只虾米。
后来他对我回忆,“你破口大骂,骂我是王八蛋,让我去死。我没见过这样泼辣的女人,所以觉得很有意思。原本打算快一点结束,但又觉得怎么对得起你骂我,所以就无限期延长。”
我陷入了一个非常冗长的梦中,我听到过很多次有人在叫我,让我醒过来,但就是睁不开眼,等到我意识清醒些,抬起酸涩的眼睑,感觉到整个眼睛都是红肿的。
身体僵硬,我动了动脖子,此时窗外的天空完全阴沉,有风在拂动。吹得窗纱左右摇摆,走廊上的白色灯光像一片雪地,我躺在床上,听到门外有两个男人的说话的声音。 “沈总,您是来看顾总的吗?”
“我先看看何念。听说她昏迷了。”
“大夫束手无策,她身体健康,可大脑皮层就是不醒。意识停留在过去,非常虚空,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
说话声音伴随着下一刻被推开的门,我眯着眼睛看向走进来的两个男人,傅琰脸色凝重,沈毅满面担忧。
他们看到我的目光时,脸上都是欣喜,傅琰飞快朝门口冲出去,站在走廊喊了一声大夫,接着鱼贯涌入大批的穿着白色制服的男男女女,他们围拢在我病床四周,对我进行检查,一名为首大说,“醒了就很安全,只是陷入了深度睡眠,这在国际医学研究上是一宗非常奇怪的案例,平均没一百万人才有一个有过这样经历,完全不能感知外界一切,只是停留在她最喜欢的那段记忆内,有的醒过来甚至会产生失忆状态,选择性遗忘了她在陷入深度睡眠之前那段不好的记忆,一般这种情况都是受到过强烈刺激,但是醒来就完全康复,一般人一生不会第二次经历这种情况。”
傅琰长长舒了口气,他谢天谢地的比划了一个拜佛的手势,“还好,不然我怎样对顾总交代,那孩子有问题吗。”
大夫摇头,“我们在她不吃不喝的期间,打了营养液,可以维持母体和胎儿所需,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当然,这也是醒来的比较快,如果时间很久,自然我们会建议流产。有的同样病例,在国外发现沉睡很多年,那肯定就无法保住胎儿。”
我呆呆的看着他们,像研究一樽雕塑般的望着我挖掘我,我不舒服的皱了皱眉,曾经的风尘岁月让我最讨厌被别人打量,我厌恶透了这种目光。沈毅非常冷静的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他对那些大夫说,“我们自己照顾她,她不太适应,麻烦你们先出去。”
医生和护士一起离开后,沈毅为我倒了一杯水。他扶着我脖颈下方的背部,为我一边顺气一边喂食,我的确口渴了,我喝光后又要了一杯,然后没有对他们说任何话,直接爬下床要离开病房,我身体软的根本站不住,沈毅在我要倒下时从身后抱住我,他在我耳畔说,“他还没有醒,也没有发生意外,和你一样,都在睡。”
我听到顾清平安全的消息,慢慢的冷静下来,他扶着我坐在床上,我浑身没有半分力气,忍耐了好久才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并没有询问顾清平,而是恨恨的问,〃吴凡呢?〃
沈毅被我问的愣了一下,然后才回答说,〃他在公司,最近惟念集团已经完全成立起来,他一直在应付公司的事情。〃
我冷笑了一声。非常不屑的看了看远处窗外的风景,〃忙着公司的事情?我看他现在一定是在忙着坐在家里得意吧?他最大的敌人终于倒下了,他再也不用担心,在上海有人可以妨碍他的势力了,是不是下一步就打算涉及南下省份,将北上广吃个干净?〃
沈毅知道我心里非常的怨恨吴凡。我鼓着力气在这里抱怨,他也只是冷静的看着我,听我说。我想象着吴凡得意的样子,连手指都忍不住发抖,明明顾清平这样也不关乎吴凡,但我却还是恨极了他。
我沉默片刻。忽然使劲挣脱开沈毅的怀抱,他觉得我太虚弱怕弄伤了我所以本身抱我抱得并不死,大约也没想到我会这样坚决和用力,丝毫不听劝说,我虚晃着身体,稳住自己平衡,从房间冲出去,我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沿着我记忆中的位置推开一扇门,顾清平仍旧昏迷着,插着各种仪器监测的管子,眼窝微微深陷。一米阳光穿透薄纱静静落在他的身体上,像是随时都会虚华成一缕魂魄离开这世间。
我缓慢走进去,蹲在床边,从一侧的水盆内拿出湿润的毛巾,轻轻给他擦拭裸露在外的肌肤,他安静极了,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笑着欠起身体在他唇角吻了一下,“其实这样也挺好,你属于我一个人了,不会再有哪个女人因为爱慕你和我抢,你躺在床上。这副鬼样子,除了我谁都会嫌弃,是不是。周裔楠就不会吗。她也会,当一个女人见过你最完美的样子,等你忽然变得残缺不堪,她会觉得失望,厌弃,谁愿意一辈子陪在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人身边。”
我擦好手臂,又将毛巾敷在他胸口,轻轻躲开那些狰狞交缠的管子,从缝隙中轻轻擦拭,“你以前最爱干净。我都知道。对不起,这两天我没有陪着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体很脏,不会啊。在我眼里,你和最好时候的你一样,真的一样。”
我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整座城市的大厦都被阳光穿透,还有重重叠叠的云层,白色的烟雾在颤抖,我幻想着那些怕冷的行人现在会吐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