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已是掌灯时分,丁崇儒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悬壶堂中医馆回到家。老伴在厨房里准备了几道下酒菜,见他回来便迎到门口,一边帮他拿过拖鞋,一边低声嗔怨道,“你这个老头子,今天可是我们的露露生日,下午我又打过电话提醒你,你怎么还这么晚才回来?真是的。”
“傍晚的时候,接连来了几个患者,孩子的生日确实很重要,可比起治病救人来,要轻得多。”丁崇儒换上拖鞋,不紧不慢地说道,“再者说,就我们两个人,早点晚点的也无所谓。”
丁母笑了拍了一下丁崇儒的肩头,“谁说就我们两个,你的宝贝女婿也要来。”
“是吗?”丁崇儒也觉得非常意外,“他什么时候回国的?这孩子也是,要来家里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
丁母将丁崇儒的外衣挂在衣帽架上,抿着嘴笑道,“反正给我打电话了。”
“看你美的!”丁崇儒笑呵呵地说道。
“女婿对我这个岳母比对你还要亲近,我当然美了。”丁母转过身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皱着眉头朝着厨房小跑而去,“再几分钟就就过来了,我得去烧水准备下长寿面。你快去洗洗手,然后过来帮忙端菜泡茶……”
“诶。”丁崇儒也快步进了洗手间,而后抓紧时间泡了一壶云雾茶,刚刚将几道酒菜摆放好,门铃便响了起来,同时也传来林非的声音,“岳父,岳母,我来了。”
丁母听到声音,赶紧把火调小了一些,也随着丁崇儒一起开门。只见林非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外国人,其中一个是费格罗拉,另外一个则是陌生的面孔。
两位老人热情着招呼林非他们进入房间,几人落座后,丁母对林非说道,“你们先喝茶,我去看看下面的水烧好没有。”
“岳母,您先等一下。”林非站起身搀着丁母的手臂,让她坐在了丁崇儒的身边,随后站在了两位老人的面前,“今天是露露的生日,俗话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她没有办法回来,就让我代替她感谢二老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说着,林非便恭恭敬敬地深鞠一躬,“为露露祝福的同时,也祝愿二老身体健康。”
“好孩子,我们谢谢你。”丁崇儒夫妇感动地点了点头。
“我今晚还要去办一些要紧的事。”林非直起身,“就不再在这吃完饭了,希望二老见谅。”
“没事,没事。”丁崇儒连连摆手,“公务要紧,能看见你,我们就已经很开心了。”
“这次回来,我和露露给二老准备了几件礼物,现在应该快搬上来了。”林非给了费格罗拉一个眼神,费格罗拉站起身走向房门。
“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丁母心里高兴,但是却有意沉下脸。
“以后不了。”林非微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不在家吃饭,我就先去把火关了,和你再多待一会儿。”说着,丁母便起身打算去厨房。
“您坐,我去吧。”林非抢先进了厨房,很快就从里面走出来,来到那个外国人的身边,“岳父,岳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朋友,来自德国的巴斯蒂安。霍夫曼。”
丁崇儒夫妇他们彼此做了问候,这时,费格罗拉也招呼着几个外国人将一些包装得非常精心的物件搬了进来。
“这都是什么呀?”丁母看着这些像是家具一样的东西问道。
“费格罗拉。”林非对费格罗拉说道,“你先把那件打开。”
“是!”费格罗拉和另外一个人把包装拆掉,里面是一张散发着古朴韵味的古琴。
看到这张古琴,丁母张了张口,抬起一只手捂住了嘴,幸福和感慨的泪水围着眼圈转。
丁母回忆起来,在冰岛参加完婚礼之后,她在丁露的陪同下去了雷克雅未克的一家东方传统乐器行。丁母一眼便看到了这张古琴,她知道这张古琴有几百年的历史,便决定无论花费多少钱也要把古琴买回去,不让它留在异国他乡。可惜店主只是把它当做镇店之宝,不管丁露母女怎么说,人家就是不出售……
“露露说,您的那张古琴早就该换掉了。她把冰岛的事情也告诉我了,很巧,我的这位朋友和那家店主也是朋友,所以就给您带过来了。”林非笑了笑,“这琴先留在家里用,将来什么时候捐出去,您自己再决定。”
“霍夫曼先生,太谢谢您了。”丁母对巴斯蒂安。霍夫曼感激不尽地说道,“您不仅了却了我的心愿,也帮了我们东方的忙。”
“老夫人,您不必客气。”巴斯蒂安。霍夫曼摇了摇头,客气地一笑道,“这件东西本来就属于东方,所以它应该回到这里。”
“岳母,一会儿架好之后,您去试试看。”林非又对丁崇儒说道,“岳父,我们去您的书房吧。”
第1240章 又划了一刀()
丁崇儒站起身,和林非一起走进书房,“孩子,猜不错的话,那些应该是中药柜吧?”
“还是您老厉害,隔着包装都看出来了。”林非笑了一下,“您的身体虽然很硬朗,可总是从药房那边把要带过来,还是比较麻烦。以后有了这些中药柜,在家里面做药就方便多了。”
丁崇儒走到林非身边,抬起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上,“我又不得不重复那句话了,露露能够跟了你这样一个有心的好孩子,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您老这么说,我也要重复那句话。娶了露露,是我也是我们家的福气。”林非微笑着说了一句,随后收住笑容,看着丁崇儒说道,“等孩子长大一些,不管这里的环境是否有本质性的改变,我们都要回来。
毕竟南美那边不是久居之地,东方这片土地才是我们的根。这几年暂且先冷落您们,以后我再加倍对您们尽孝心吧。”
“别这么说。”丁崇儒摇了摇头,“不管你们在哪,只要你们过得幸福平安,我们都高兴。另外,你自己要多注意安全,就算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也别太拼,要讲究劳逸结合。”
“我记住了。”林非点了点头,随后和丁崇儒推开里间的房门,走了进去。
片刻后,费格罗拉和巴斯蒂安。霍夫曼也走了进来。费格罗拉说道,“阁下,柜子的包装都已经全部拆掉,奥克兰和贾斯汀去楼下搬条案了。”
“好,你们两个和我一起把这里收拾一下。”林非指着房间内的一些陈设,三人在丁崇儒的指挥下,很快便将房间收拾妥当。
费格罗拉走出去,和其他几人把中药柜小心翼翼地搬进房间。霍夫曼的在一旁指点着他们,不多时就将两组中药柜组装好。
林非拉开一只抽屉,介绍道,“这两组实木中药柜是霍夫曼按照这个房间的尺寸,亲自设计并带领着木工工人精心打造的。
整个流程完全按照我们东方的传统工艺和技法,没有使用一根钉子,都是用榫卯连接而成。另外,为了保证中草药的品质,药斗采用上好的樟松木,抽屉是由精选的梧桐木做成。”
“樟松这种木质色泽天然,大方自然。它的弹性、导热性、透气性都非常好。梧桐木质纹理通直,结构匀称,具有极好的防潮效果,它们是制作中药柜抽屉最佳的材质。”
丁崇儒摸着抽屉不住地点头称道,而后抬起头问霍夫曼,“霍夫曼先生,这两组柜子真的是你做出来的?”
“当然是。”霍夫曼微笑着点了点头。
林非插言道,“岳父,再给您介绍一下,霍夫曼是一家家具公司的老板,他的分公司就设在东方北部的一个城市。”
霍夫曼自我介绍道,“老先生,我以前在东方留学,我的东方语就是那时候学到的。我一开始的理想是做一名建筑师,所以主修的是建筑学。
在京都留学期间,我经常去鉴赏京都那些名胜古迹,正是那些鬼斧神工的木工技艺,才让我改变了目标。”
“确实是。”丁崇儒点点头,“东方很多的古代建筑,大多数都是瓦木结构,经历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风雨,经历过很多次的战乱,它们依然屹立于世,这是我们祖先智慧和汗水的结晶。”
“在我看来,这简直太神奇,太伟大了!当然,东方现在的建筑很难恭维。”霍夫曼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林非,尴尬地笑了一下。
“没关系,你说的是实情。”林非摆了摆手。
“后来,我找到了一些民间的老木工,开始跟他们学习东方传统的木工技艺。回国之后,就创办了一家家具公司。
在我们国家,任何一家企业都要以产品的质量做保证,想要在市场竞争中取得成功,就是要有自己的核心技术。
我的核心技术一个是现代化的科技技术,另外一个就是在制造家具的过程中采用了东方精湛的传统技法,这使得我们的产品受到市场的追捧。
虽然产品的制作周期变长,但是我们不污染环境,这样一来,无形中降低了我们的综合成本。现在,我的加工公司除了欧洲和东方,还设在美洲的一些地区。
我今天的这一切,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东方人。”霍夫曼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抚摸着中药柜,“老先生应该去过京都那家中药老字号吧?”
“去过几次。”丁崇儒点了一下头。
霍夫曼转过脸对丁崇儒说道,“我见过最好的中药柜就是在那里,听说有的柜子是几百年前留下来的宝贝。我给您做的这两组柜子,就是按照他们那里的式样和标准来做的。”
“感谢,万分感谢。”丁崇儒向前伸出手。
霍夫曼有些受宠若惊,微笑着和丁崇儒的手握在一起,“老先生,这样的柜子装上质量好的中草药,然后再有了您这位好先生,我想应该能够给更多的患者带来福音,能够解除更多人的病痛。所以要说感谢的人,不是您,而是我们。我也衷心的祝愿您健康长寿……”
“谢谢,谢谢。”丁崇儒很是感激地点了点头。
在离开之前,林非又对两位老人叮嘱了一番,最后他对丁崇儒说道,“虽然给您准备了这些东西,您老也不许把更多的时间都放在那里,要多陪陪岳母,按时吃饭、按时休息……”
……
“孩子,我记住了你的嘱咐,没有把精力都放在这里。而你,还是像当年一样,真是让我心疼呀!”丁崇儒掏出手帕,擦掉了眼角的泪水,走到条案前,将那只瓷碗拿起来,倒入到一只装有药膏的玻璃容器中,轻轻搅动起来……
……
半个时辰过去了,丁露的卧室中。林非静心凝神,体内的真元之气绵绵不断地自丹田处升腾而出,强大的气息融合着刚刚吸收的药物游走于周身的经脉。
这些药物的精华使林非除了感觉到燥热,还有些心跳加速,更是觉得全身的筋骨产生一阵阵的剧烈疼痛,脸上身上冷汗直淌。
几分钟后,林非觉得疼痛渐渐消失,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慢慢睁开双眸。向前伸出手,将缠在手臂处的纱布解开,用旁边的酒精棉在伤口上抹了一下,拿起一柄锋利的匕首,也用酒精消过毒后,在手臂上又划了一刀。
第1241章 极限()
……
丁崇儒返回到丁露的卧室,一手端着一只干净的瓷碗,另一只手里端着一杯温开水,老人将瓷碗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把手里的水杯送到林非面前,“就差这最后一剂了,来,先喝点水。”
“诶!”林非微笑着接过水杯,只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小口,便将杯子放下。
丁崇儒苦笑了一下,他知道林非担心喝水多了,会影响到药效。所以,虽然还是特别的心疼女婿,但是也没说什么。
林非抬起头,“岳父,这次需要多久?”
丁崇儒想了想,说道,“至少一个时辰。”
“没关系,我能坚持。”林非淡然一笑,问道,“多长时间能够达到最佳效果?”
“把手给我。”丁崇儒坐在了床边,抓过林非的一只手,将三根手指搭在了他的脉门上,随之闭上了双眼,轻声叮咛道,“气归丹田,放松身心,保持最自然的状态。”
“好!”林非点了点头。
大约一分钟过后,丁崇儒把手移开,看着林非说道,“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还是用五成的内力来催动药物,其完全吸收的时间应该在半个多时辰左右。
待药进入经脉之后,你再把那四成内力使出来。切记我之前叮嘱你的话,哪怕是一点点元气,也必须要给自己留下。否则的话,就不是拿出你的半条命来了。”
林非微笑着说道,“您放心,我会有分寸的。”
“我太了解你们这些孩子的脾气了。”丁崇儒皱了皱眉头,“别说半条命,就算是把你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给搭上,你照样也做得出来。
直到现在,一院的罗院长只要一提起你当初给夏岚输血的事情,还是感到心有余悸……”
“呵呵……”林非又笑了几声,而后收住笑容,郑重其事地看着丁崇儒,“岳父,假如换成是露露,我也愿意这样做。”
“我当然知道了。”丁崇儒也无奈地笑了一下,“别说是露露,哪怕换成好毫不相干的人,你一样也敢冒这个风险。”
“听上去很严重,其实比起新月来,我所作的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江新月那张恬静淡然的脸再度清晰的浮现在林非的脑海中,他咽了咽喉咙,淡淡一笑道,“您接着说吧。”
丁崇儒点了点头,“我说的半个时辰,只是比较标准的时间。如果想要达到最佳的效果,就是让药在你的体内多停留一段时间。”
“多久?”林非问道。
丁崇儒迟疑了片刻,才皱着眉头说道,“比半个时辰再多十分钟吧。”
“再长一些也没问题。”林非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先别笑,听我把话说完。”丁崇儒轻轻摇着头,“这剂药和之前的那些截然不同,虽说你是百毒不侵的纯阳之体,不过这些过量的附子与其他几味药加在一起之后,还是具有非常大的刺激性。
它在你体内停留的时间越长,对你的伤害也就越大。而且,给你带来的不仅仅是筋骨经络上的疼痛那么简单。”
林非看着丁崇儒,问道,“还会怎样?”
丁崇儒皱着眉头解释道,“由于你的心脏,肝脏,肺活量和肾气都非常强大,致使你的胃就成为了相对薄弱的环节,它将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从今晚起,至少要三至五天的时间,你的胃才能恢复正常。而在这几天内,你将始终处于一种茶饭不思的状态。”
“没关系,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林非微笑着说道,“我曾经不进食的天数,比这个还要长。”
丁崇儒又摇了摇头,“还有呢,除了这个,你还要承受极其痛苦的煎熬。因为你今天消耗了很多的元气,所以为了维持最基本的机能。你必须要强忍着喝水,可是那种滋味……哎……”
“没事。”林非笑呵呵地说道,“只要能够把水喝下去,我就可以撑得住。岳父,您不必太过牵挂。”
“哎……”丁崇儒再度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在门口处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林非说道,“所以说,让你再多延长这十分钟,已经算是极限了。再喝点水,就开始吧。”
“是!”林非点了点头,伸手将杯子端了起来。
“时间到了,我再过来。”丁崇儒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把房门轻轻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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