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盛斯顾终于忍不住的一把攥起她的手臂,“我再最后说一次,慕家是让你跟我变成如今这副地步的罪魁祸首,你没有见过你的亲生父亲,从小被盛清妩抛弃仍在唐家,都跟慕家脱离不了干系!”
“可是我也知道,”喉咙哽咽得厉害,被攥起手臂的同时她抬头看向他,双眼满是雾霭般的水汽朦胧,嘶哑着,她说,“再也不会有一个男人,会像他一样的爱着我,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比他还要爱我。”
盛斯顾弯下去的腰身一僵,错愕的眼凝视她。
眼泪从她眼眶里潸然而下,一颗一颗啪嗒啪嗒的砸到地面上蕴化开,她红了眼眶,身体瑟瑟发抖着,尽管艰难,却还是拼尽了所有的力量嘶吼着道,“除了慕淮南,我再也找不到一个人比他还要爱我了,哥,我也不会再像爱着他一样的爱着一个人了,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让我像爱着他一样的男人出现了,我求你求你别杀他!哥我求你了!”
如被洪水冲破了决堤,她的声音溢满了绝望的崩溃。
每一字眼都不留缝隙的灌入他的耳里,盛斯顾僵住的身体半响都无法动弹,那一刻他的眼神是掩饰不住的错愕,就好像从来没有预料到过有一天她会为了那个男人做到这个份上,甚至是不曾想过她爱慕淮南,已经深入骨髓到了如此地步。
胸口上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了一下,盛斯顾凝滞的眼凝了她半天的时间,看着她的眼泪如决了堤似的一颗一颗流落下来,一滴一滴的砸到地面上仿佛还能听见声响。
分不清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滋味,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多么好受。
盛斯顾慢慢就放开了她的手,渐渐站直了身,挺拔的身躯定在她的跟前,他如同帝王般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她,“盛夏。”
过了很久,凝视着她一颗一颗汹涌而下的泪水,盛斯顾性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声音似乎渐渐归回平静,慢慢而复杂的看着她,问,“这是我最后一次说明,留在慕淮南的身边,或者跟我走,你选。”
盛夏凝住,缓缓而凝固的抬头看他,唇瓣蠕动了下,呼吸难受至极,“一定要选吗?”
“对。”他眼底渐渐没了情愫,“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在知道他们已经跟慕家有仇恨的前提下,他可以忍住不动慕淮南。
但是,走还是留,现在由她选。
这是他退步后也是他最后的底线,是他给她唯一一次选择的机会。
选择他,就意味她必须放弃慕淮南,选择慕淮南,就意味着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大抵也止于于此。
毕竟,失亲之痛,令他无法袖手旁观的看着她跟慕淮南在一起,他也的确是见不得她跟慕家的男人在一起,倘若选择跟他走,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倘若选择留下来,那么只好是断了他们之间兄妹的情谊。
这是他最后的退步,是他不能跟慕淮南那些人站在同一条线上,他给她选择机会的最后一次退步。
盛夏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心尖上宛如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刺了一下,身体里的灵魂都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她呆呆的,朦胧的泪珠挂在她红了的眼眶边,像个木偶一样的仰头凝视他,茫然之色,从她眼底蔓延。
那一刻是真的失去灵魂了一般。
他决断的语言,令她措手不及
慕淮南是在第二天清醒过来的。
当他朦朦胧胧终于努力的睁开眼皮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从窗外投射进来白得刺眼的光线,一时间还没能适应过来,他眯了眯眼睛,用手下意识的挡住了刺眼光亮。
“爹地!”耳边,是西西兴高采烈叫唤着他的声音,“你醒啦!”
慕淮南即便没有去看,也知道身侧的床头边趴着一个小女孩儿,毕竟她的声音太过熟悉,熟悉得深刻入骨髓里。
渐渐的打开了一侧眼皮,果然在逆光的方向,西西笑眯眯的趴在他的床头上,粉嫩的唇角勾着笑意,然后她的后面好像站着冷澈的小身板,还有莫云柯,阿木跟西蒙几人。
他们几人是什么表情慕淮南没有去注意,因为很快一股极度的不对劲就灌了过来,隐隐约约好像在他昏迷中时有女人的哭泣声在他的耳边流淌不绝,那个声音里透出了无比崩溃的哀求。
女人的哭泣
逐渐昏迷过去之前的画面渐渐浮现出来,一幕幕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的画面跟声音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慕淮南呼吸一滞,目光徒然一凛的起身掀开被单,“盛夏”
☆、第111章 哪怕……他们之间隔着一道仇恨
他条件反射的起身,结果却导致脑袋一阵不适应的刺痛传来,慕淮南迫于脑袋里的冲击力而重新跌回床上,刺刺的疼痛感遍布了他脑袋里的每一个细胞。
莫云柯忙上前道,“医生说你还不能乱动,先好好躺着休息。”
可慕淮南显然不会听,在适应过来脑袋传来的刺痛之后,他双手撑着床重新坐起身。
目光扫视了一圈病房内,没有见到盛夏的身影,他俊美的面容略略发沉,问向莫云柯,“盛夏呢?”
莫云柯脸色一僵,眼神有些不自在的闪躲着,“她”
“她跟盛斯顾走了?”
想想也的确是应该走了,在他昏迷没有能力拦下的时间内,盛斯顾若是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带她离开,按照常理来说不太可能,毕竟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慕淮南左手捂住了脑袋,脑袋里的阵阵刺痛令他整个思维都要崩裂,他低沉下来的声音已然分不清是怎样的感情,眼皮下方满是暗淡之色,“我昏迷了多久。”
莫云柯愣了愣。如实道,“一天。”
一天
已经过去一天的时间了么
放下手,已经无暇在意脑袋里的疼痛感,眼底发着沉,甚至是沉到了谷底深处,发觉到手背上的针头正在输送营养液,慕淮南想都没想就直接将针头拔掉,徒然脸色紧绷而骇然的从病床上起身下来。
莫云柯看见他起身就要走的架势,连忙开口阻止他,“你有什么事让我们去办就好,身体重要,先躺在床上休息吧。”
“我去找她。”慕淮南脸色沉沉的只从唇畔间吐出这么几个字眼。
莫云柯一滞,“找盛夏?”
慕淮南没有回答,但答案显然不言而喻。
他起身之后转身就朝病房门口走去,莫云柯赶紧叫住他说,“你不用去找她了,先好好躺在床上休息,盛夏她现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慕淮南就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
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身形,脑袋分明极度的不适应像是下一刻就会昏厥过去,却又要即刻就走出去一定要找盛夏的样子,迫于无奈她干脆对阿木道,“先把慕先生带回病床上休息。”
阿木点了下头。
慕淮南走得不太稳,因脑袋的刺痛感而极度的不舒服,他甚至还没走出病房门口,阿木就直接闪身到了他的跟前,阻挡住了他的去路,“慕先生,您先回病床上休息。”
慕淮南脚步都没停下,抬手就挥开他,低沉着嗓音紧绷,“让开。”
阿木归然不动,慕淮南推开他的力道对他而言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毕竟慕淮南此刻身体较为乏力虚弱,脑袋又在不舒服,根本不是平常他所持有的状态。
所以阿木越过去一步,就几乎是彻底堵死了慕淮南的路,挡在了病房的门口,“慕先生,请回病床上休息。”
阿木的话,根本不能撼动慕淮南分毫,反之,越是被阻止,就越是令他动怒。
忽显凌厉的眼神投来。慕淮南的神色冷如冰霜,眸光像是锐利的剑影,沉沉的只再重复了两个字,“让开。”
阿木没动。
慕淮南俊美的脸庞倏然肃穆凛然,眼神如刀一般,他刚想抬手直接就将阿木掀开,突然脑袋里一阵刺痛的昏沉感直袭而来,身形一个不稳,幸而又及时伸手撑住旁边的墙壁,才不至于踉跄跌倒。
“爹地!”
西西望见他如此模样,忙从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莫云柯见状,蹙了下眉头。
她是不是还是有点小瞧了慕淮南对盛夏的执着程度,都出了车祸变成这个样子,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只想去找盛夏,还真是一个执着得偏执的男人。
慕淮南一只手下意识的捂住被包扎过后的脑袋,刺痛这两个字眼,在他的脑袋上被诠释得淋淋尽致。
西西跑到了他腿边,小手抓住了他的衣服,睁着一双担忧的大眼睛格外担心的看着他,“爹地,你怎么了?”
“我没事。”慢慢的放下手,也稳下了身形,慕淮南努力冲她笑了笑,大掌抚上她的小脑袋,“我去找妈咪,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之后我再回来找你。”
“妈咪吗?”西西睁着懵懂的大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妈咪怎么了?”
除了知道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其余的事情对于这么小的她来说完全不懂,甚至是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也不晓得盛夏跟慕淮南到底都是怎么了。
慕淮南更是无从解释什么,眼下于他而言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他只是淡淡的对她笑着说,“没什么,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是在不安着。
好像有无穷无尽的揣揣不安感侵蚀了他的心脏细胞,令他惶恐,坐立不住。
而一想到盛夏已经被盛斯顾那男人带走了,他浑身上下的血脉仿佛都在叫嚣沸腾的难以忍受着,脑海中只有一个清楚的意识是,必须要找到她,把她带回来。
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也不能让她从此都不在他的世界。
可能,真的是有些没有她,就什么都变得不行的地步
慕淮南站直了身体就又要继续朝门口走去,阿木见他如此模样,刚想上前干脆果断的拦下他让他无法行动,莫云柯的声音却在这时道,“算了,让他走吧。”
阿木得到了她的话,即刻就不再阻拦了。
慕淮南连头都没回,甚至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莫云柯凝视他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地道,“盛夏没有跟盛斯顾离开,你不用担心。”
听闻,顽固着坚持着的男人身形这才一顿,眼底逐渐就流露出不一样的色彩来。
然后就听见后面的莫云柯声音复杂地说,“盛夏她现在正在”
知道想拦他是拦不住的,他也不可能会听话的躺下去休息,所以看着慕淮南快步的走出病房门时,莫云柯没有再让阿木阻拦,也上前将西西抱了起,轻声安慰着她。
而另一边的西蒙跟冷澈则是比较无动于衷,毕竟他们两人现在会在这里,自然不可能是因为知道慕淮南住院了关心他的情况才会过来看他,纯粹只是因为莫云柯要带着西西过来,他们两人则不得已的跟着。
因为这是盛斯顾的吩咐。
盛斯顾吩咐了他们牢牢看着莫云柯,而照顾西西的责任也被盛斯顾压在冷澈这里,他们是迫于无奈。
循着莫云柯所说的地点,慕淮南渐渐来到医院一边,较为僻静而没什么行人经过的走廊上。
还没有走近,他远远的就看到坐在椅子中,脚边放着水壶手上拿着毛巾的女人。
由于是在比较僻静而靠窗的位置,光线从窗口投射进来,罩在她的脚前方,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双手握着手里的毛巾,目光半垂的凝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细长的睫毛盈盈不时的闪动。
慕淮南脚步顿了顿。
在没有真正看到她之前,他一度的怀疑莫云柯说的话的真实性,因为盛夏没有被盛斯顾带走的这种事情,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可能性。
可现在真正看见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着的模样却是安静得令人安心。
整颗都悬在半空的心绪,仿佛直至现在才稍稍落了下去
原本盛夏是慕淮南的病房的,只是可能有些累了,找了个借口拿上水壶她就从病房离开,不知不觉来到这里时,她一坐下去,就有些忘记了时间。
心里头,依然还是压抑得难以喘息着。
她的脸色甚至都是泛着白的,思维里已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黑洞一般的茫然跟空洞入侵了她的脑海,她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半响回不过神来。
好似昨天到现在,都像是一场梦。
而她还没有从梦境走出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耳畔边渐渐传来沉稳的男人脚步声,有些空茫而凝固的思维似乎直到现在才渐渐有了些反应。盛夏睫毛动了动,在她缓缓抬起头的同时间,一双挺拔的长腿已经站到了她的跟前。
在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映入男人绝伦模样的倒影时,她空茫的视线这才慢慢恢复了些色彩,“你醒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有点没能回神的呆滞。
宛如失了魂的木偶。
“嗯。”慕淮南低眸看着她泛白的脸色,眉心蹙了蹙,“怎么在这里?”
盛夏也不太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只是觉得这里似乎比较安静,又想稍稍不被人打扰的坐着休息一下,然后就一直待到了现在。
所以她没能回答他。过了好一会儿仿佛才意识过来,她猛地站起身,“你醒了怎么乱跑,医生要让你好好休”
“休息”两个字还未完全从她嘴里说出来,男人的手掌就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猝不及防的带进他坚硬宽阔的胸膛里。
盛夏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的怔愣。
她呆在他的怀里心脏微微悸动的跳动了下。
然后男人咬了咬她的耳垂,听见他满含低哑道,“你没走。”
在盛斯顾可以带走她那么有利的条件下,她却没走,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的的确确还在这里,而她身体的温度又是那般真实。兴许还是不敢完全肯定,她的人还在这里。
盛夏扯唇,努力的笑了一下,“我不是答应过你么。”
伸手推开他的胸膛,她抬头凝视他漆黑深邃的眼睛,唇角边含着笑意,只是稍显勉强以及略略的不自然,“我说我不会跟他离开,就一定不会跟他离开,我做到了。”
她的确是做到了,做到了对他的承诺。
只是代价却是
心房上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满满的压住。她的呼吸虽然平稳不紊,难受到窒息的感觉,却如影随形着,占据了她整个心房。
低笑着,她说,“以后也不会再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了,你不用惶恐若失,我说了不会离开,不会抛下你跟西西,就一定会做到。”
她眼底逐渐暗淡着,“不论什么样的原因。”
她最后的这句话有点别样深意。
隐隐之中。似乎透出了什么讯息。
慕淮南身体微微一滞,没有错愕也没有诧异,他注视着她清隽的脸庞,有些到了喉咙里的话,在即将脱口而出时却又被他无声的吞了回去。
她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只是倘若她真的知道什么却依然选择留下来,那些会无形隔绝跟她之间距离的语言,不问也罢。
慕淮南只是看着她。
深深的,眸色充满了窥觊不透的讳莫,可他眸底的深情之色,却是不加掩饰的,所有想要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也一同被他克制下来。
因为盛夏在他涌起那股冲动时,就对他平静笑着道,“我们先回病房吧,你先好好休息修养好身体再说。”
“盛斯顾没有带你走的原因是什么?”在她试图握上他手腕带他回病房之际,慕淮南突然问道,“或者,他没有带你走的条件是什么?”
虽然不会去问她是否已经知道了事实是什么,但盛斯顾会同意让她留在这里的这种事情到底还是不对劲,倘若没有原因没有理由没有什么条件,怎么想都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