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疑惑地看着她。
“你进去守着,别站在外面。”
“好的。”张全乖乖进去。
季冕却走到门口目送薛淼,态度始终谦和有礼。看见他这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薛淼就是有天大的脾气也不好发作,只能憋着一腔怒火离开。她前脚刚走,季冕后脚就反锁了房门,笑着拍打爱人肉呼呼的屁股,“好了,别耍赖了,你妈已经走了。”
“二少,你妈是不是发现你和季老师的关系啦?她的样子好凶哦!”化妆师这才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格外妖娆的脸,正是在美国给季冕设计纹身图案的小莲。由于他业务出众,如今已正式签约,成了季冕的御用化妆师。
“是啊,她恨不得用笼子把我关起来。”说起这个肖嘉树就感到很沮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嗯?”季冕揉着爱人的脚丫,“你是继续躺在沙发上玩游戏还是过去陪我化妆?玩游戏我就去车里帮你拿毛毯,免得冻着。”
“当然是陪你化妆,玩游戏那不是演给我妈看的吗。”肖嘉树立刻就眉开眼笑起来。要不是为了应付老妈,他早就像狗皮膏药一般黏到季哥身上去了,哪里会坐在离他好几米远的地方看平板电脑?
季冕捏捏他微红的脸颊,眼里满是宠溺,然后捡起鞋子帮他一一穿上。唐朝的靴子可不好穿,他套了半天也没套进去,却一点不耐烦的情绪也没有,干脆半跪下来,把爱人的脚放在自己膝盖上,慢慢往靴筒里塞,还一点点把他的袜子理顺。
肖嘉树为了干扰他,时不时便会翘一翘脚趾头,晃一晃脚脖子,他却只是低笑,并不生气。
小莲双手托腮坐在一边,满脸艳羡地看着两人。他在美国其实混得很好,接触到的东西都是时尚界最前沿的,发展空间绝对比华国好得多。但他还是回来了,一是因为孤独,二是因为待在这两个人附近,他也会觉得幸福。
张全直到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薛女士一定要他二十四小时守着肖二少的原因。不过就算他守着又怎样?这两人一点也不避嫌,该怎么亲热还怎么亲热,难道他还能跑上去把他们撕开不成?
想到这里张全已经完全淡定了,默默转过头看着墙壁。
季冕终于帮爱人穿好靴子,看见他热切中透着一点小狡黠的黑眼珠,立刻便吻了上去。肖嘉树勾住季哥的脖子,认真感受他的温柔与呵护。
“再吻下去今天的定妆照就不用拍了。”恋恋不舍地放开爱人的唇瓣,季冕无奈叹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小树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对哦,我们待会儿还要拍定妆照。”肖嘉树拍打自己脑门,显然已经忘了这件事。
季冕扶着额头笑起来,眼中浓情脉脉。两人并排坐在一起,一个化妆,一个托着腮帮子兴致勃勃地看,气氛别提多融洽。小莲慢条斯理地帮季冕戴头套,实则竖起耳朵听两人聊天。他们的谈话漫无边际,但内容却很有趣,常常能逗得小莲喷笑出来。
“季哥,喂鸭子的时候为什么要咯哩哩地叫啊?”
“我也不知道,我曾经演过农民,下乡体验生活的时候那些养鸭子的人就是这样叫的。”
“难怪我总觉得你喂鸭子的架势好专业,原来是练过的。他们都说你逼格不高,趣味低俗,是我连累你了。”
“我要是逼格不够高能看上你吗?”
“那倒也是,哈哈哈哈……季哥,我看了《荒野冒险家》的第二集和第三集,你看过没有?”
“没,你不在,还有什么好看的?我现在一点也不愿意回想那几天我究竟是怎么过来的,难受。”
“不难受,不难受,啾啾。”肖嘉树凑过去亲了季哥两口,理所当然地对小莲说道,“这两块的粉底被我亲没了,你别忘了给季哥补一补。”
小莲忍笑道,“等会儿再补吧,万一你还要亲呢?”
“那倒也是,一次一次补太麻烦了。”深知自己尿性的肖嘉树立刻便妥协了。久别重逢后的季哥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巨大的甜筒冰淇淋,必须一口一口舔干净,一次两次的根本解不了馋!
季冕忍俊不禁,把爱人拉进怀里好好揉搓了一通,嗓音饱含笑意,“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在他眼里,小树也是一块巨大的、色彩艳丽的波板糖,还没吃进嘴里就已经能想象得到他的甜蜜。
两人抱在一起嬉闹了一会儿,害得小莲又得重新铺妆,但他一点也不介意,反倒挺激动。又吃到阔别已久的狗粮,爽!
张全耳根子全红了,站在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他知道男人和男人也能在一起,在他的连队里也有几对,没什么稀奇,但是感情好到这种程度真的很少见。他完全没想到季影帝在肖嘉树面前竟是这样,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宠的没边了,季影帝真是把肖二少宠的没边了。
季冕对准爱人粉嫩的嘴唇亲了两口,这才把他抱到旁边的椅子上,继续让小莲化妆。
肖嘉树枕着胳膊趴在化妆台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季哥,第二集做寻宝游戏的时候黄映雪走不动路了想让你停下来休息,你为什么不让?观众都发弹幕说你没有绅士风度。”
“黄映雪是花滑运动员出身,她走得动。”
“那如果是我要求休息,你会同意吗?”
“不会,”季冕轻笑道,“我会背着你把剩下的路走完。”
肖嘉树把脸埋进胳膊里,偷偷笑起来,季冕宠溺不已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小莲朝天翻了个白眼,心道还真让那些cp粉猜对了,季冕就是个宠妻狂魔啊!
………
一小时后,季冕和肖嘉树终于从化妆间里出来,拍完定妆照的演员已经离开了,摄影棚里只剩下刘奕耒和另一名男演员。
“季老师来了,让季老师先拍吧。”正准备摆造型的刘奕耒立刻说道。
“不用了,你们先拍,我可以等。”季冕温和地笑了笑,看见小树去搬椅子,连忙抢先他几步把椅子搬过来,又掏出手帕擦干净,丝毫没有超一线影帝的自觉。
这两个人果然关系不一般!刘奕耒面上不显,心里却暗暗嘀咕了一句。肖嘉树之所以能蹿红得那么快,与季冕的大力扶持不无关系。若非季冕,他能三天两头上热搜?有人捧总归是不一样的,不像他们,得靠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
这样想着,刘奕耒便微微敛眉做了一个思虑甚深的表情,而他扮演的五皇子李宪辰也是一个心机很重的角色,与他此刻的气质十分吻合。
“很好,就是这个表情,保持住!”摄影师高声赞许,连拍几张后让他换一个造型。
肖嘉树和季冕坐在一旁等待,时而头碰头地聊天,时而勾肩搭背笑看彼此,一点也不避嫌。但正是因为他们太光明正大了,旁人反倒不会多想。
薛淼终究放不下心,拍完一个镜头很快就赶过来监视儿子。摄影师刚好拍完刘奕耒的定妆照,冲季冕和肖嘉树招手,“季老师,肖嘉树,你们可以过来拍照了,我给你们设计的场景是君臣相宜,你们看看哪里需要改动。”
道具师很快便把先前的背景板拆掉,换成富丽堂皇的宫殿,一块雕刻着金色团龙的大红屏风摆放在中间,前方铺着一块正方形的榻榻米,另有矮桌一张,笔墨纸砚一套,外加很多做工考究的装饰品。
唐朝虽然引入了胡椅,但时人还是跪坐居多,于是肖嘉树走上去之后便跪下,认真查看四周的道具。季冕身穿铠甲,腰系宝剑,做将军打扮,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后站定。
历史中的李宪之是一位非常懦弱无能的皇帝,但他艺术细胞却非常发达,既能写诗作画,也能编曲排舞,堪称才华横溢。他幼时被母亲掌控,继位后又被朝臣裹挟,一生都陷在权力倾轧中不可自拔。唯一爱他护他的,竟只有儿时玩伴魏无咎一个。
李宪之登基后,魏无咎便弃笔从戎投身军队,用鲜血和生命为他捍卫疆土、重振皇威,是最坚实的保皇党。他经天纬地、武功盖世,只花了短短五年就从参将做到了镇国将军,可谓权倾朝野。但他始终对李宪之忠心不二,若能一直活着,必定可保对方一世安稳无忧。但女皇日益增长的野心不能容许他的存在,于是设计将他鸩杀。不久之后,李宪之也死于非命。
肖嘉树坐上那个象征着皇权的位置,往场外一看就发现了面容冰冷的母亲,忽然就愁绪翻涌,心气难平。他脸上的浅笑顷刻间消退了,拿起桌上的玉玺看了看,神色不明。
季冕把系在腰间的匕首解下来,轻轻放在桌上。在剧本里,这把匕首是魏无咎出征之前送给李宪之的,为了迎合李宪之的审美还刻意镶嵌了很多宝石,外表非常华丽。李宪之一眼就爱上了它,日日藏在袖子里摩挲,以便睹物思人,却由于宫女的出卖,竟被女皇收缴了去,又无论如何都要不回来,便大病一场。
女皇因此看出二人的关系,这才引发了后来的重重悲剧。
这把匕首是一件非常重要的道具,肖嘉树立刻就明白了季哥的意思,将它拿起来紧紧握在掌心。他侧了侧身子,将手肘搭放在矮桌上,坐姿由笔挺变得慵懒,右手托着玉玺,左手握着匕首,似乎在掂量二者的分量。
最终,他右手缓缓放了下去,左手却慢慢抬起来,嘴角微弯,极为清浅地笑了。他低垂的眼眸似乎在看匕首,眼角余光却柔柔地扫向身后的将军,而这位将军也正低下头,专注地看着他,眼里有炽热的爱意,也有坚定的守护。
他们是君臣,不能越雷池一步,但他们的灵魂却像绑缚着匕首的流苏那般,紧紧地、密不可分地缠绕在一起。
摄影师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二人之间流淌的温情,从不同角度拍摄了很多照片,语气十分兴奋,“对对对,这就是我想要的感觉,这就是历史上的李宪之和魏无咎,他们表面有多克制,内心就有多热烈!”
薛淼能感觉到儿子和季冕之间的张力,但正因为如此,她想分开他们的决心才会更坚定。儿子的性格与李宪之有很多相似之处,都多愁善感、重情重义。如果真正爱上一个人,李宪之连皇权都能放弃,那儿子会怎样?会与季冕跑到天涯海角去吗?会不认自己这个母亲吗?
薛淼藏在宽袖中的手紧紧握拳,冷硬道,“行了,既然效果很好,拍一组照片也就得了。季冕,我记得你待会儿还要回公司开会?”儿子不是想跟她玩光明正大吗?好,她就陪他们玩!
季冕自然不能驳了岳母的面子,微笑颔首,“多谢薛姨提醒,我差点就忘了。吴老师,这组照片拍得怎么样?要是效果很好的话就用它们吧,不行我下回再补拍。”
摄影师不疑有他,认真查看照片后点头道,“这组照片是我今天拍到的最棒的照片,稍微修一下就能拿去做海报,不用补拍了。”
“那就好。”季冕拍了拍垂头丧气的爱人,轻笑道,“小树,走了,我们去卸妆。”
对哦,卸妆的时候还可以跟季哥多待一会儿,拆头套一定很麻烦吧?让小莲慢点弄,我们一点也不赶时间!这样一想,肖嘉树立刻便高兴了,在季哥的拉拽下站起来,冲脸色难看的薛淼灿烂一笑。
126、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二天; 肖嘉树和季冕的戏份正式开拍; 由于他们本来就是情侣,表演时情感自然很充沛,很多对手戏都是一遍过; 令导演十分省心。每到季冕上场时,摄像机后面就会站满年轻演员; 有的是来看热闹;有的是来观摩演技;还有的不服输,想暗中比较一下自己和影帝之间的差距。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 莫说与季冕攀比; 就连肖嘉树的演技也超出他们太多。
“ok,这条过了!”一场戏拍完后,导演冲肖嘉树和季冕招手; “下面这场戏说的是李宪之初封太子; 举行典礼。他慢慢登上台阶,前往太和殿接受册封; 台阶两旁跪满了朝臣; 而他抬起头,仰望巍峨的宫殿,心里没有豪情壮志,唯有惶然无措。他虽然性格懦弱,但脑子却十分聪颖; 知道自己反抗不了母亲的强权和朝臣的胁迫,而他的父亲已重病缠身,护不了他多久; 所以他非常害怕。但他现在是太子,代表的是泱泱大唐的脸面,自然不能露怯,肖嘉树,这里你一定要注意,在登台阶的时候既要强作镇定,又要表现出内心的恐惧,风度翩翩的同时还要小心翼翼,明白吗?”
什么既镇定又恐惧,既风度翩翩又小心翼翼,这么多意思完全相反的词堆砌在同一个角色、同一幕场景中,叫人怎么去表演啊?周围的年轻演员全都听愣了,唯有肖嘉树频频点头,满脸笃定,“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
导演仔细看他一眼,发现他是真明白了,这才继续说戏,“当李宪之走到一半的时候,终于在朝臣中发现了好友魏无咎,他的心立刻就安定了,遥遥看了对方一眼,见对方也微微抬头看了自己一眼,这才继续往上走。从这时候开始,他的步伐变得坚定了,也轻松了,这种心情的转变也必须通过肢体表达出来,明白吗?”
“明白。”肖嘉树继续点头。
“很好,”导演看向季冕,“你的戏没什么好说的,跟群众演员一块儿跪着去吧,当肖嘉树走到你所处的台阶时就看他一眼,眼神要隐忍克制。”
“好的导演。”季冕温和一笑。
“那好,大家各就各位,我们准备开拍了!”导演一声令下,群演立刻跑到自己的位置站定,只等肖嘉树走过的时候陆续下跪。
薛淼捧着保温杯站在一旁,表情有些疲惫,又有些冷硬。季冕和儿子一连拍了七八天的戏,这足以让她发现他们的感情是何等深厚,又何等默契。但看得越多,她想分开他们的决心只会越强烈,因为再让他们发展下去,儿子恐怕就再也不能恢复正常了。
但与此同时,她也为儿子越来越精湛的演技感到骄傲。她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儿子绝对是同辈演员中最出色的,如果他能走上正途,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低于季冕。所以她更不能让季冕毁了他。
另一头,肖嘉树已经在拍摄区域站定,当场记打好板子,他立刻就迈开步伐往台阶上爬。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华丽而又厚重的袍服被风吹动,显得翩然若飞,但他的脚跟却在颤抖,仿佛身上压了千斤重担,随时都会垮掉。走完一段台阶后,他抬头往上看,巍峨的宫殿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万丈光芒,却越发衬托出他脸色的苍白。
他额角冒了些汗,汗珠很细,不凑近了根本发现不了,但他依然觉得自己失态了,本就布满惶惑的眸子越发闪烁不定。他身子微微晃了晃,这才继续往前走,一步两步,速度渐缓。走到中段的台阶时,他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魏无咎,他们隔空相望,视线一触即离,但只在这一瞬间,已快流失殆尽的力气竟再次充盈了身体。
肖嘉树苍白的脸颊很快染上一层红晕,他想微笑,却又忍住了,满是惶惑的眼眸此时已如碧空般沉静。他继续往上爬,这次脚后跟不再虚浮颤抖,而是用力压在地面上,支撑起整个身体的重量。他行走的速度依然很慢,脊背却挺得很直,宽大的袍服被风撩动,竟隐隐带出一些君王气度。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这泱泱大国的继任者。
“卡!”不等肖嘉树走完剩下的台阶,导演已经满意地举起手,“这条过了,下面补拍几个脚部和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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