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要上哪儿?”奚玉瑾道:“我想亲自到出事地点去看一看。”
蒙厥吃惊道:“鞑子大军正在那条路经过,如何去得?”奚玉瑾道:“我们会小心的。”
辛龙生道:“这位奚姑娘的哥哥正是在那车队之中,他是给任天吾拉去帮忙丐帮押运宝车
的。”奚五瑾道:“找哥哥生死未卜,我若不亲自去看一看,怎得安心?”蒙厥阻拦他们不
住,只好让他们去了。
出了紫萝山,奚玉瑾说道:“辛大哥,你陪我到了这儿,我已感激不尽。如今我已获知
线索,可以去找我的哥哥了。你还要赶回江南向令师复命,我不愿意再拖累你,你就让我独
自去吧。”
辛龙生道:“奚姑娘,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愿意我陪你冒这个险。”奚玉瑾道:
“不错,你有大事在身……”
辛龙生道:“奚姑娘,多谢你为我着想。但你能够为我着想,我岂能不为你着想?你一
个单身女子,无人相助,我又能放心得下吗?为朋友两肋插刀尚且不辞,何况冒这点区区的
风险?除非你不把我当作朋友看待,否则我无论如何也是要陪你同去的!”
奚玉瑾给他这一番真挚的说话打动,心中甚为感激,当下含泪点了点头,说道:“辛大
哥,你对我这么好,我可是没法报答你呢。”
辛龙生笑道:“说到报答二字,那还算得什么朋友?奚姑娘,你这样说,忒也看小我
了。”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听得奚玉瑾这样说,已知她是另外有了意中人,但心里想道: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如今我在她的心上也许还敌不过另一个人,但至少她的心上也
是有我了。”
他们早已向义军探明了道路,出了紫萝山,便即向青龙口奔去。他们本来准备会碰上蒙
古兵的,结果却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别说蒙古兵,连一个百姓也没碰上。原来蒙古大军,只
是过路性质,早已去得远了。
到了青龙口,只见血流成河,尸骸遍地。奚玉瑾心头卜卜乱跳,忍着尸臭,一具一具尸
体去看,却没有发现她的哥哥。
辛龙生道:“咦,那边好像有一个活人。”奚玉瑾侧耳细听,隐隐听得有呻吟之声,赶
忙过去,果然在山坳一角的乱草丛中找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伤得很重,手脚身体都有刀箭之
伤,但还在蠕蠕而动,看情形是在尸堆里爬出来想逃下山的,爬到这儿,就爬不动了。
辛龙生给他敷上了金创药,用闭穴止血的手法封闭了他伤口附近的穴道,过了一会,这
人清醒过来,说道:“你们是谁?但你们也不必救我了,我是活不成啦!”奚玉瑾道:“我
的哥哥是奚玉帆。你不要胡思乱想,歇一歇再说。”
那人说道:“哦,原来是奚姑娘。请你,请你给丐帮报信,宝藏,宝藏已给西门牧野和
朱九穆两个魔头劫去,他们是带领了鞑子的骑兵来的,我们寡不敌众。任老先生已受了重伤
了。”这人断断续续地说来,说得极为吃力。
奚玉瑾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道:“这些我都已知道了,你歇一歇吧。”任天吾假作受伤的
把戏,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人说道:“好,那我就放心了!”声音越来越弱,说到“放心”二字,眼睛一闭,身
子便向后倒。原来他受伤极重,强自支持,为的就是想找一个人把消息送给丐帮,如今已达,
心无牵挂,那口气一松,登时不省人事。
辛龙牛吃了一惊,连忙以掌心按着他背心的“风府穴”,把一股真力输送进去,替这人
推血过宫。这是急救的法子,但也只可以令身受者苟延残喘而已,要想起死回生,那是办不
到的了。
辛龙生道:“奚姑娘,你快问他。”奚玉瑾很不忍心令他多受痛苦,但哥哥和谷啸风的
消息,她又必须知道,只好硬着心肠说道:“你知道奚玉帆吗?他怎么样了?”
那人道:“奚玉帆已……已经脱险,任老先生就是由他背出去的。”
奚玉瑾道:“还有一个谷啸风,你知道吗?他——”
那人说道:“谷啸风和一男一女同来,谷少侠不幸、不幸给鞑子射死了。那一男—女则
已突围。”原来他只认识谷啸风,却不认识公孙璞与宫锦云。
此言一出,恍似晴天霹雳,登时震得奚玉瑾摇摇欲坠,辛龙生吃了一惊,赶忙将她扶住。
奚玉瑾喘着气叫道:“真的?”那人说道:“射死谷少侠的那个鞑子名叫毕鲁花!”
毕鲁花是蒙古著名的神箭手,曾与丐帮作过战,故此这人知道。他说完这句话“卜通”
便倒。原来辛龙生因为要腾出手来扶奚玉瑾,不能继续给那人输送真力,他早已是油尽灯枯,
当然支持不住了。
奚玉瑾听他说得有名有姓,不相信也相信了。这刹那间,恍如万箭攒心,奚玉瑾尖叫一
声,在辛龙生的怀中晕了过去。
辛龙生又惊又喜,心里想道:“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谷啸风这个名字,如今听得这姓谷
的不幸消息却伤痛如斯,不用说这姓谷的一定是她的意中人了。”
辛龙生本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但因自小受到阴毒险狠的辛十四姑和气量狭窄的孟七娘的
影响,是以在他的性格中也有坏的一面。此际,他就不知不觉的有了幸灾乐祸的心情了。
过了一会,奚玉瑾悠悠醒转,但神智还是未曾完全清醒,她感觉到有一只强有力的手臂
抱着她,不觉叫道:“啸风,啸风!”
辛龙生听她接连叫道“啸风”的名字,心中不禁泛起一股醋味。忽地悚然一惊,想道:
“谷啸风死在敌人箭下,我毫无哀悼之情,反有妒忌之意,这不成了小人了吗?唉,我平生
以侠义自期,怎的会有这个念头出现?唉,真是可耻可耻!而且我又何必去妒忌一个死了的
人?”心中善恶交战。不知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头脑清醒了一些。于是轻轻地拍拍奚玉瑾的
香肩,柔声唤道:“奚姑娘,是我。你醒醒,醒醒!”
谷啸风的影子在她眼前消失了,奚玉瑾这才发现她是给辛龙生抱在怀中。奚玉瑾心头一
阵绞痛,“唉,不是啸风,今生我恐怕是见不着他了。”这个沉重的打击令她伤心之极,已
是无力挣扎,当下又羞又急,叫道:“放,放开我!”
辛龙生扶她倚着大树坐下,说道:“奚姑娘,死者不能复生,咱们还活着的人应该做的
是为死者报仇,你、你保重身体要紧。”
奚玉瑾本是个巾帼须眉,而且是个善于处事,性格相当冷静的女子,只因这个意外的打
击太大了,她一时间实是禁受不起。她张开了眼睛,茫然失神,看着辛龙生,过了好一会,
方始说道:“你说得对,我是该为他报仇。但这个仇,这个仇我又怎样才能报得呢?”
英雄也有软弱的时刻,奚玉瑾此时正是感到这种孤独的心情。她失去了谷啸风,不知还
有何人可以倚靠?眼前似只有一个辛龙生是她可以信赖的人了,但对他的信赖,毕竟不能和
她对谷啸风的那种信赖相提并论,在对辛龙生的“信赖”之中,她也隐隐感到了几分疑惧。
辛龙生慨然说道:“奚姑娘,多承你把我当作朋友看待,你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这
个仇我必定要帮你报的。不过,这不是对一个人的私仇,即使杀掉了那个毕鲁花,也还不能
算是报仇的。”
奚玉瑾听他说得义正辞严,不禁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咱们的仇人是蒙古鞑子。”
辛龙生道:“为今之计,咱们应该先找个安身之地,徐图复仇大计。”
奚玉瑾听了他这番说话,对他不由得多了几分信赖,当下叹了口气,说道:“我现在已
是毫无主意,依你说咱们应该先到何地安身?”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蹄声得得,有两骑马正在朝着他们跑来。奚玉瑾只道是蒙古兵,也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量,精神陡振,霍地就站了起来,拔剑出鞘,喝道:“来得正好,我未得
报大仇,且先报小仇!”
那两骑马倏然停下,骑在马上的是两个汉人,这两人跳下来,不约而同“咦”了一声叫
道:“这不是奚姑娘吗?你要报什么仇呀?”
奚玉瑾“啊呀”一声说道:“原来是杨叔叔和杜叔叔,我错把你们当作鞑子了。”
原来这两个人乃是绿林盟主柳清瑶手下的两个大头日,一个名叫杨匡,一个名叫杜复。
那次谷啸风在百花谷和金刀雷飙比武之时,就是他们两人及时赶到劝解开的。那次他们
替柳清瑶传下绿林箭,把围攻百花谷的一班豪杰连同雷飙在内都召唤了去,是以奚玉瑾认得
他们。
辛龙生曾到过蓬莱魔女柳清瑶的山寨,和杨、杜二人也是相识的,当下上前相见,问道:
“两位怎的会在这个时候到洛阳来?”
杨匡说道;“辛少侠,你也在这儿,这真是巧遇了。实不相瞒,我们到洛阳的目的之一,
就是要找你的。”
杜复却道:“奚姑娘,原来你和辛少侠是早就相识的吗?但不知谷啸风却在哪儿,你知
道他的消息吗?”
谷啸风为了奚玉瑾以致闹出婚变之事,杨、杜二人是知道得十分清楚的,杜复这样问她,
正是因为感到诧异的缘故。他不解何以和奚玉瑾作伴的竟然会不是谷啸风。
奚玉瑾的心头还在滴着鲜血,怎禁得再给触及创伤?登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
“啸风,他,他,他——”辛龙生低声说道:“他已经不幸死了!”
杨、杜二人大吃一惊,说道:“啸风死了?是不是在昨日青龙口之战死的?”原来他们
在路上已听到昨日有一队蒙古骑兵在青龙口截劫丐帮之事,是以才特地跑来这里看一看的。
辛龙生叹了口气,作出十分难过的样子说道:“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在江湖上一向是
德高望重的任天吾竟然会勾结西门牧野和朱九穆那两个魔头,劫了丐帮的宝车,还连累了这
位谷少侠。”当下把他从奚玉瑾那儿听来的有关诸事,一一告诉了杨、杜二人,奚玉瑾抑住
悲伤,也给他作了一些补充。
杨匡愤然说道:“这件事情揭开了任天吾这老贼的真面目,这是坏事,也是好事!这老
贼我们是不会饶过他的。但现在咱们还是暂且把他搁过一边,先说说我们的事吧。”
辛龙生道:“是。我正想请问两位来意。”
杨匡说道:“我们一来是打听洛阳的消息,想找到韩大维老英雄,和他取得联络的。”
辛龙生虽不知他的姑姑和韩大维后来发生的事情,但料想韩大维逃不脱他姑姑的掌心,
本来他应该把这条线索告诉杨、杜二人的,但转念一想,韩大维已是形同废人,杨、杜二人
找到他也没有用,而且也犯不着得罪姑姑,于是瞒住这个消息,只把韩家不幸的遭遇说了出
来。
杜复叹道:“想不到韩老英雄亦遭暗算,但愿他吉人天相早口得到平安。好,现在该说
到你的事了。”
辛龙生道:“不知两位何事找我?”
杜复道:“不是我们有事找你,是令师催你速回江南,叫我们转达。”
辛龙生吃了一惊,说道:“家师叫我出使之时,并没限定日期,如今忽然叫我回去,是
不是江南方面——”
杨匡道:“不错,现今烽火已经燃及江南!”
辛龙生惊诧无比,说道:“鞑子刚刚攻陷洛阳,怎的会来得那样快呀?”
杜复说道;“不是鞑子的大军已到江南,是一股水寇作鞑子的内应,如今正在长江沿岸
骚扰。这股水寇的首领名叫史天泽。”
辛龙生松了口气。说道:“原来是史天泽,这斯,料想成不了什么气候。”
原来史天泽本是太湖的一家寨主,后来因为多行不义,给太湖十三家总寨主王宇庭赶出
去的,是以辛龙生看不起他。
杨匡正色说道:“史天泽这厮也委实不可小觑,他的武功不在王宇庭之下,近年来他得
了蒙古鞑子的支持,大肆招兵买马,长江各股水寇,多半听他的号令,势力之大,恐怕还超
过了太湖十三家的总寨主王宇庭呢!
“这次他们趁着蒙古大举入侵中原的机会,正式接受了鞑子的封号,拼凑各路军马,号
称十万之众,上个月已经渡过淮河。听说现在沿着二十年前金上完颜亮侵宋的路线,在采石
矶渡江,准备掠夺江南富庶之地。”
杜复接着说道:“蒙古鞑子深谋远虑,早已派有许多人到史天泽的军中,控制他的军队。
是以蒙古“大军”虽然没到江南,但江南业已发现了鞑子的足迹了。”
杨匡跟着说道:“南宋西北方的疆界,亦已有鞑子侵入。这一路鞑子是假道陕南,顺汉
水而下的。”
原来蒙古伐金之前,假意和南宋联盟,说是要攻打金属凤翔,派拖雷手下的大将阔瑞假
道南宋的陕南,进了陕南之后,却深入川北,一路攻占了宋朝的好几个城池,南宋的沔州统
制张宣也给杀了。
杨匡继续说道:“南宋朝廷不知蒙古的用兵何路是主,何路是从,只恐他佯言灭金,实
要灭宋,是以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已作迁都避难的打算。
“义军方面判断鞑子的这次两面夹攻,还只是试探虚实的性质。以蒙古的国力,按说还
不能同时吞金灭宋。但因朝廷步骤已乱,倘若应付不宜,也有亡国之祸。这个保家卫国的重
担,也只有义军才能挑起来了。
“令师是江南的武林盟主,江南方面的义军如今虽然未有统一指挥,但顺理成章大家也
都是唯令师的马首是瞻了。”
辛龙生听了杨、杜二人关于江南形势的分析,叹道:“想不到我离开才不过数月,江南
局势的变化竟是如此之大!”
杨匡说道:“我们离开山寨之时,恰好令师派来的人到敝寨,与柳盟主商量南北同心御
敌,相互支援之策。同时也叫我们设法找你,通知你早日回去。”
辛龙生道:“多谢两位大叔报信,江南局势紧张,小侄当然是要赶着回去的。”
杨、杜二人还要前往紫萝山与蒙厥联络,当下便与辛龙生道别。
杨、杜二人走后,辛龙生沉吟半晌,说道:“奚姑娘,你的家是不是住在扬州附近?”
奚玉瑾道:“不错,和采石矶也相去不远呢。”
辛龙生道:“这么说来,史天泽勾结蒙古鞑子,从采石矶渡过长江,你的家乡恐怕也会
给战火波及了。”
奚玉瑾忧心忡忡,叹了口气,说道:“鞑子铁蹄所至,当今天下,已是难以找到一片干
净土了。百花谷若给战火所毁,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她话虽然如此,但因百花谷是奚家
数代经营的地方,无异世外桃源,一旦遭受战火波及,奚玉瑾总是难免有些挂虑。
辛龙生乘机说道:“奚姑娘,令兄不知下落,一时间恐怕是很难找到他了。好在他已脱
险,你们兄妹总有相逢之日。目前你也没有其他地方好去,不如先回家看看,倘若已遭战火
所毁,就和我到江南去吧,打退了鞑子,我再送你回来。你在江南,也正可以为义军尽一份
力量啊!”
奚玉瑾其实也并非是没有地方可以去的,蓬莱魔女的金鸡岭就是她可以去的地方。而且
她也知道,倘若是在金鸡岭的话,一定可以更容易打听她哥哥的消息。
但她却有一种顾虑,因为当日围攻百花谷的那班人,如今都在蓬莱魔女那儿。那班人是
韩大维的两个老仆邀来围攻百花谷的,这些人对她和谷啸风之恋是不能谅解的。当口围攻百
花谷之时,已曾有人向她出言嘲骂的了。如今虽说事过境迁,但奚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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