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使。”韩佩瑛接过碧淇递来的长剑,跟在父亲身后,走出牢房。
朱九穆见韩大维昂然地走了出来,大吃一惊,连忙替“崆峒二英”挡住辛十四姑,说道:
“你们快去把那韩老儿给我拿下!”原来他最忌的大敌还不是辛十四姑而是韩大维。他不知
韩大维的功力究竟恢复到什么程序,是以要差遣“崆峒三英”先试一试。
“崆蛔三英”给辛十四姑攻得透不过气来,也巴不得有接替。他们以为韩大维曾受重伤,
不难对付,还以为朱九穆叫他们上去乃是一番好意呢。
韩大维被办多日,如今才得重见天光,他的心情,恰如俗语所说的:“龙游浅水遭虾
欺。”满肚子闷气,正自无从发泄,看见“崆峒三英”上来,便如猛虎出柙,陡地喝道:
“鼠辈也来欺我!”人喝声中一掌击出!
这—喝好像晴天突起霹雳,头顶忽响郁雷。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崆峒三英”中的
老大齐泰首当其冲,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韩大维这一掌已经
打了到来。
齐泰举起金环一挡,“当”的一声巨响,齐泰虎门流血,金环脱手!韩大维一个转身,
又迎上下老二齐岱,抓着了他的双环一磕,齐岱伤得比哥哥更惨,双环反震回来,他为了避
免自己打破自己的脑袋,只好双臂拼命用力抗拒,“咔嚓”一声,两根腕骨,同时折断,韩
大维夺过双环,呼的向西门牧野掷出。
西门牧野侧身一闪,横掌一削,第一只金环飞来,在他的掌缘擦过,转了—圈,斜飞出
去,恰好碰落了第二只飞来的金环。这一招化劲卸力的功夫,委实是上乘的武学。但虽然如
此,西门牧野的虎门也觉隐隐作痛。韩大维的金刚掌力,他毕竟也还未能完全消解。
西门牧野暗暗吃惊,心里想道:“我用独门重手法点了他的穴道,时辰未到,他便能自
解。从他这一掷的力道看来,不但内伤已愈,连功力都已恢复了。今日只怕是讨不到好了。”
孟七娘的“天魔解体大法”功效已经消失了六七分,正被西门牧野攻得喘不过气来,辛
亏有韩大维掷来的双环,迫四门牧野非要腾出于来招架不可。
孟七娘喘过口气,大喜说道:“大维,你好了,这可好了!”辛十四站冷笑道:“好,
好,好!我的好表妹,这可称了你的心了,早知你如此爱惜大维,我也不用来这一道了!”
孟七娘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辛十四姑道:“没什么意思,你惹不是爱惜他,会
连呼好好么?”西门牧野击落了金环、心里想道:“我只有赶快抓着了孟七娘作为人质,或
许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于是立即又向孟七娘攻上。孟七娘顾不得与去表姐吵嘴,只得重摄心神,全心应付西门
牧野的急攻。
辛十四姑说的“反话”,孟七娘一时尚未明白,韩大维则当然是听得懂的。她是说孟七
娘假情假意,用毒药害了韩大维,如今却装作与自己完全无关的样子,见韩大维好了,反而
向他道贺。所以她才说“早知你是如此爱惜大维,也不用我来这—趟了。”“早知”二字,
晓得特别着重!
但韩大维却看得出,孟七娘那副又惊又喜的神情绝对不是可以伪装得来的。
韩大维是不相信孟七娘会对他下毒的,可是叫奚玉瑾送毒酒来给他喝的却的确是孟七娘,
而给他解毒的又的确是辛十四姑,这可该怎么说呢?韩大维隐隐感到有些什么不对,却又说
不上来。心中不由得—片茫然。
韩大维掌击“崆峒三英”中的老大老二的时候,韩佩瑛也找上了老三齐岳做对手。“崆
峒三英”最厉害的本领是三兄弟的“乱环诀”互相配合,单独作战,却只是江湖上的二流脚
色。
韩大维号称“剑掌双绝”,韩佩瑛功力虽然稍嫌不足,但在剑法上已尽得乃父真传,交
起手来,当然不会输给“崆峒三英”中最弱的老二齐岳了。
不过,若是换在平时,齐岳虽然打不过韩佩瑛,韩佩瑛想要胜他,至少也得在百招开外。
此际,齐岳一来是经过了和辛十四姑的一场恶斗,二来他的两个哥哥儿是一个照面便给韩大
维打伤,他如何还能镇定心神来应付韩佩瑛的攻击?
老二齐岱双臂腕骨断析,倒在地上呻吟,老人齐泰虎口流血,忍着疼痛将他扶起来。齐
岳听见两个哥哥呻吟呼号之声,心神大乱,给韩佩瑛一剑刺个正着。还幸亏韩佩瑛没有施展
杀手,这—剑只是在他的肩头划开了一道三寸多长的伤门。
齐泰说道:“西门先生,我们兄弟本领不济,帮不上你的忙,无颜再在此间立足。告辞
了。”与齐岳一人一边,扶着受伤最重的齐岱,一跛一拐而去。
韩佩瑛走到父亲身边,说道:“爹爹,你没事么?咱们也该走了!”
她见韩大维呆呆出神的样子,还以为父亲是病体初愈,不堪用力过度,怕他又受了伤。
心里想道:“这两个魔头十分厉害,爹爹当然是要想报仇的,但却不宜是在今日了。”是以
击败了“崆峒三英”,她便要拉她爹爹速走。
韩大维瞿然一省,说道:“不冉事,你待一会。”走上前去,说道:“朱九穆,一掌报
一掌,今日先向你讨还本钱,利息可让你日后再付。”
朱九穆冷笑道:“好,你们车轮战也好,父女和情妇一齐上也好。我朱九穆绝不皱眉。”
辛十四姑大怒道:“你胡说什么?”唰的一剑刺去,她看似发怒,其实听得朱九穆说她
是韩大维的情妇,心里却在暗暗欢喜,偷眼斜窥,看韩大维的反应如何。
韩人维淡淡说道:“狗嘴里不长象牙,不值得和他动气。十四姑,请你退下。瑛儿你也
不可上来。”
右掌划了一道圆弧,隐隐挟着风雷之声,一掌便向朱九穆击去。
他们二人过去曾经恶斗过好几次,大家都吃过对方的亏。当然,彼此也都深知对方的底
细。论本身的功力,韩大维远在朱九穆之上,但朱九穆练的邪派毒功,韩大维却也无法破解。
这一次又再交手,双方也仍是像过去那样,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朱九穆本来不敢和韩大维硬拼掌力的,但见他形容憔悴,心里想道:“他的功力纵然恢
复,但在大病之后,未必就比得上旧时。”他的修罗阴煞功也是要碰着对方的身体才能发挥
最大的威力,辛十四姑在一旁虎视眈眈,朱九穆深知她的手段十分毒辣,此际她虽然听从韩
大维的说话退下,但朱九穆却不能不恐防她乘危偷袭,是以唯有希图侥幸,一掌就击败了韩
大维。
韩大维使出了刚猛无比的金刚掌力,朱九穆也用上了第八重的修罗阴煞功!
双掌相交,发出郁雷似的声响,韩大维身形一晃,脸上隐现一层淡淡的青气。朱九穆却
是不由自己的接连退出了六七步,哇的一门鲜血喷了出来!
原来韩大维的功力虽然尚未完全恢复,但已恢复了七八分;朱九穆在经过了和孟七娘、
辛十四站连番恶斗之后,真气颇受损伤,修罗阴煞功的威力却已相应打了折扣。而且韩大维
这次和朱九穆硬拼掌力,本身还有一个有利的条件,他曾受寒毒的侵害,病了几年,身体内
部自然而然的增强了抵抗这种寒毒的功能。此消彼长,朱九穆自是难免吃亏了。
韩佩瑛见父亲一掌击退了强敌,脸色坏得骇人,不由得又惊又喜,叫道:“爹爹,穷寇
莫追,咱们还是走吧。”
韩大维道:“穷寇可以不追,但这里还有一个!”一迈步,又到了孟七娘的身旁,举掌
向西门牧野击去。
孟七娘道:“你们刚才两个打找一个,我可不能和你们讲什么单打独斗的规矩!”她生
怕韩大维逞强好胜,要她退下,是以把话说在前头。立即便是一招“六出祁山”,举起拐杖
向西门牧野打去,拐杖抖动,一招之间,连袭西门牧野的六处穴道。
西门牧野知道韩大维更为厉害,闭了穴道,不理孟七娘的拐杖点穴,全力对付韩大维,
哪知孟七娘突然一个变招,改“点”为“打”,龙头拐杖猛的向西门牧野一击。
西门牧野的功力比朱九穆高些,但却怎挡得住当世两大高手夹攻之威,只听得“蓬”的
一声,西门牧野给龙头拐杖打断了两根肋骨,跟着给金刚掌力一震,登时似皮球般地抛了起
来!
可是西门牧野也当真了得,只见他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居然在受伤不轻的情形之下,
也还能够施展轻功,翻过墙头。孟七娘给他的护体神功震退三步,也是不禁骇然。
孟七娘险死还生,又见韩大维也是非但拾回了性命,而且还恢复了武功,不由得大喜过
望。心情激动之下,忽觉胸口隐隐作痛。但她仍是忍着疼痛,喘息说道:“大维,天幸,天
幸咱们还能相见。我,我有许多话要和你说!”
辛十四站冷冷说道:“对啦,你是应该好好的和他解释了。我不想在这里妨碍你们,我
走了!”
孟七娘确是想和韩大维说明事实的真相,洗脱自己下毒的嫌疑。可是给辛十四姑把话说
在前头,倒显得自己是作贼心虚,所以才需要“解释”了。
孟七娘气柱上冲,喝道:“辛柔荑,给我站住,你休想走得这么容易!”“柔荑”是辛
十四姑的小名。
辛十四姑冷笑道:“又不是我有话要和他说,为什么不许我走!”
韩佩瑛道:“爹,还是咱们走吧!”她看了看这两个女人,不知怎的,心头忽地感到一
阵颤栗。
韩大维瞿然一醒,心里想道:“不错,前尘往事,如梦如烟,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何
况我若是再去招惹她们,也对不住瑛儿的母亲啊!”想至此处,不由得心中感到歉意,登时
好像从恶梦中惊醒过来,毅然说道:“七娘,我已是没有什么话要说的了。多谢你的招待。”
衣袖一挥,头也不回叫的便与女儿走了出去。
孟七娘又是后悔,又是气恼。后悔的是这次事情,的确是自己作得不对,不该勾结西门
牧野和朱儿穆两个魔头,把韩大维捉来囚禁的。怪不得韩大维怨恨自己。但气恼的却是辛十
四站在自己面前冷笑,而韩大维竟然连她的一句话也不肯听就走了!
辛十四姑笑道:“我的好表妹,我可以走了吧。”
孟七娘气涌心头,摇摇欲坠。碧淇、碧波大吃—惊,连忙上来将她扶住。碧淇愤然说道:
“十四姑,这次多亏你来救了我们,我们应该感激你,但你却不该这样气我们的主人。”
辛十四姑冷笑道:“好,那你们主婢意欲如何,是不是要我留下?”
孟七娘面色铁青,叫道:“柔荑,你害得我好惨!这笔帐我一定要和你算!”
辛十四姑笑道:“我的好表妹,你省点气力吧。你要和我算帐,至少也得再等三年了。
好歹我总是你的表姐,我不想欺负你!”
原来孟七娘用“天魔解体大法”自伤元气,的确是如辛十四姑所说那样,若要恢复原来
功力,至少非得三年不行。换句话说,也就是在这三年之内,孟七娘决计不是辛十四姑的对
手了。
辛十四姑走了,留下的只是一串清冷的笑声。孟七娘倚着碧波的肩膊,目送她的背影渐
远渐隐,心中一片茫然,也不知是爱是恨?是喜是愁?或许正是因为这四种感情揉作了一团,
令她感到莫名的怅惘吧?
她所爱的人走了,她所恨的人也走了。她为韩大维得到重生而欢喜,但她所喜欢的人却
是在对她不谅解的情形之下离开的,她又怎能不感到淡淡的哀愁呢?
韩大维和女儿从孟七娘家里走出来,心中也是一片茫然。他没有想到竟是如此一个结果,
而这个结果又还在他心里留下不少疑团。
是谁下毒害他的可以不必追究了,但现在他已是家毁人亡,除了女儿之外,他家里的人
都已死了,他将往何处安身?想不到一世英雄,临到暮年,竟然遭受了这样—个重大的打击,
韩大维也不禁颇有苍凉之感了。
“爹,你的面色好像不大好呢,你觉得怎样?”韩佩瑛忐忑不安的问。
韩大维微笑道:“是么?也许是因为咱们父女能够重出生天,我太过欢喜了吧。你不必
担心。嗯,我倒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出事的前几天,我听说蒙古鞑子已经打来,你可知道
洛阳的消息么?”父女同在牢中的时候,韩大维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活着出去,是以他和
女儿谈的只是几桩他迫切需要告诉她的属于个人恩怨的事情。现在他却不能不关心到外间的
时局了。
韩佩瑛道:“我没有进城,情形知道得不很清楚。不过沿途碰见的难民,都说鞑子快要
打到洛阳了。”她屈指一算,继续说道:“我到家的前一天,碰见咱们的邻居王大爷,他说
鞑子的骑兵已经过了汜水,现在是第八天了,汜水离洛阳不过一百多里,恐怕早已兵临城下
了吧。”
“啸风呢?他现在何处?”
“我,我不知道。”韩佩瑛不知能不能够隐瞒下去,迟疑了一会,终于只好这样叫答父
亲。她确实是不知道啊!韩大维诧道:“你怎么会不知道?”
韩佩瑛再次注意到父亲苍白的面色,心里想道:“瞒得一时是一时,现在还是以不让爹
爹知道为宜。”说道:“他说他要去找洛阳丐帮分舵的刘舵主,现在是否还在那儿,我就不
知道了。”
韩大维道:“洛阳危急,丐帮一定会起而抵抗强敌的。啸风这孩子我是知道的,像他父
亲一样,很有侠义精神。如果他是占了丐帮,那就一定不会在危急之际只求苟安,而和丐帮
并肩作战的了。”说至此处,韩大维也感到胸中的热血在沸腾了!
此时已是清晨时分,旭日初升,金色的朝霞烧红了半边天,笼罩在层峦幽谷之间的浓雾,
也给朝霞烧得只剩残烟缕缕,黑夜的帐幕撕开,人的眼界豁然开朗。
比起国家的兴亡,个人的恩怨义算得了什么?韩大维感到胸中热血沸腾,昔日的雄风又
好像回到了自己身上,他抖擞起精神,毅然说道:“瑛儿,咱们找啸风去!”
韩佩瑛吃了一惊,说道:“爹爹,你养息好了,再去不迟。”
韩大维道:“你怕爹爹老了,打不过鞑子么?洛阳纵在敌兵围困之中,爹爹拼了这条老
命也要杀将进去!”他却不知,韩佩瑛是不愿意他见到谷啸风。
不过,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韩佩瑛也的确担忧她父亲的身体。韩大维虽然是由于精神兴
奋,本来是苍白如纸的险上抹上了一片红,但却好像病人回光返照的现象,红得有点怕人,
绝不是健康的颜色。
韩佩瑛失声叫道:“爹爹,你怎样啦?”原来就在韩大维说到“杀将进去”的“杀”字
之时,他作了一个挥刀一斩的姿势,身躯突然晃了几晃,摇摇欲坠!
韩佩瑛扶稳了父亲,只见父亲气喘吁吁,好半晌才说得出 话来:“奇怪,难道我真是
老了,不中用了?按理说是不该如此的呀?”
韩佩瑛道:“爹爹,你是刚才的激战用力过度了吧?你歇一歇运功试试,我给你守护。”
她怀疑父亲已受了内伤,但她也深知父亲内功深厚,倘若不是很严重的内伤,只须行了“大
周天”吐纳之法,便可以恢复元气的。
韩大维盘膝静坐,忽地只觉四脚酸麻,真气竟是不能运行如意,不由得暗暗吃惊,摇了
摇头,说道:“不对,不对!”韩佩瑛惊道:“什么不对?”韩大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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