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参加围攻百花谷之时,曾伤在谷啸风和奚玉帆的剑下,这事过后,别人不记仇,
他们两个却是认为奇耻大辱的。也正因此,他们明明知道奚玉帆是什么人,却把他诬赖说成
是“太湖的匪帮或天目山的贼党。”一开始便怂恿公子爷抢厉赛英的也是他们。
奚玉帆冷笑道:“原来是你们两个!当日之事,还可以说是误会,今天你们甘作权门的
走狗,还有什么好说的么?我可不能和你客气了!”
蒙铣喝道:“闭嘴,你这小贼今日撞在我的手上,这正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
你偏闯进来!你还敢口出狂言,我要你的小命!”
奚玉帆横剑一拨,拨开他的三股叉,唰的一剑,就向他小腹刺去,剑柄一撞,又撞向邓
铿胁下的章门穴,一招两式,蒙,邓二人不约而同的给他迫退两步。
奚玉帆冷笑道:“当时我不是看在韩家份上,你早已丧在我的剑下了,岂能只是受点轻
伤?”邓铿面色一阵青一阵红,喝道:“好呀,你侥幸胜我一招,就敢还嘴,今日看你还有
什么本领能逃出我的掌心!”蒙铣说道:“和他斗嘴作甚,宰掉他就是!”
这两个人若是单打独斗,谁也不是奚玉帆的对手,但以二敌一,奚玉帆固然不至于输给
他们,但在急切之间,要想求胜,却也不能。奚玉帆这边颇占上风,厉赛英和史宏相斗,却
是有点气力不敌了。
史宏是相府大护院的身份,手底的功夫确实是非同小可,七十二把大擒拿手法,六十四
路小擒拿手法,当真是变化莫测,招招凌厉!
招数凌厉也还罢了,厉赛英的独门剑法奇诡莫测,足以与他旗鼓相当;最吃亏的是厉赛
英的气力不及对方,双方的招数旗鼓相当,久战不去,自然是气力弱的大大吃亏。
史宏斗得性起,手脚起处,全带劲风。厉赛英空有一柄锋利的长剑,却给他的一双肉掌
迫得高身八尺开外,根本就刺不着他。
幸而厉赛英练有穿花绕树的身法,身似水蛇游走,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她虽然刺不着
史宏,史宏的大小擒拿手法交互运用,却也是连她的衣角都没抓着。还得提防稍一不慎,就
要给她乘隙面入。
奚玉帆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看了厉赛英那边的形势,不禁暗暗为她担忧:“英妹现在
虽然尚不至于便即落败,久战下去,却是非吃亏不可。”蒙、邓二人与他缠斗甚紧,奚玉帆
摆脱不开,心中一急,拼着豁了性命,陡地喝道:“挡我者死,避我者生!”运剑如风,鹰
翔隼刺,奋不顾身,猛攻过去。
激战中蒙铣的三股叉招数使老,奚玉帆一个“跨虎登山”,欺身逼进,唰的一剑刺他咽
喉,邓铿连忙扑上救援伙伴,他的本领比蒙铣稍胜一筹,可也敌不过奚玉帆那股强劲的内力。
“当”的一声,双剑相交,火花四溅,邓铿长剑给荡过一边,人也歪歪斜斜的冲出几步。
奚玉帆的长剑余势未衰,“嗤”的一声轻响,剑尖恰好从蒙铣的额角划过,划破了他的肉瘤。
这还幸亏是有邓惶给他挡了一挡,他又躲闪得宜,否则这一剑就不仅是皮肉之伤,而是致命
的穿喉剑了。
史宏以相府大护院的身份,和厉赛英斗到五十招开外,仍然未能将她抓住,自感面上无
光。心里想道:“我不赶快把这丫头制伏,蒙、邓二人只怕不是那小子的对手。”急于求胜,
连使险招,力贯指尖,劲风扑面,把厉赛英迫得透不过气来。
可是由于他连使险招,却也给了厉赛英一个可乘之机。撒战中史宏双掌如环,滚斫而进,
厉赛英移形换位,倏地掠到史宏后侧,一剑疾刺,史宏反手一拿,只听得声如裂帛,厉赛英
的袖子给他撕下一幅,史宏的左臂却也给她划开了一道三寸多长的口子。
史宏大怒道:“好呀,我手下留情,你竟敢伤我!”内力运到右掌掌心,呼呼呼连发三
掌,掌力有如搭山倒海而来,厉赛英连连后退,一面后退一面施展腾挪闪展的轻身功夫,避
开正面的掌力。虽然还可勉强支持,亦已有如一叶轻舟,在狂涛骇浪之中挣扎了。
史宏正在恨不得把厉赛英撕成两片,忽见公子爷轻摇折扇,走近了来,笑道:“史师父
不用动怒,这女娃子让我给你打发吧。”史宏瞿然一省,心想:“我真是糊涂了,这臭丫头
虽然可恶,可是二公子所要的人啊。”
史宏想至此处,连忙说道:“公子不用担心,我一定将她活擒就是。不过这娘儿倒也颇
有几分本领,或许我要令她多少受点轻伤,公子莫怪。”
那公于爷韩希舜摇了摇折扇,沉声说道:“我叫你退下你就退下!那个臭小子才是真正
扎手的人物,你还是过去帮蒙、邓二人吧!”口中说话,脚步已插进他与厉赛英的中间。
厉赛英心头一喜,想道:“擒贼先擒王,你来得正好!”剑尖一颤,使出了“流星赶月”
的招数,唰的便刺过去,指向韩希舜的膻中穴。这膻中穴是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之一,只要给
她的剑尖轻轻点着,韩希舜立即要受内伤,而且浑身不能动弹,只能任她摆布。
史宏突然给公子爷隔开,眼看着厉赛英那支明晃晃的剑尖就要刺在公子爷的身上,自己
给隔在一边,要救也没办法。这—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就在厉赛英暗暗欢喜,史宏大大吃惊的这刹那间,只听得韩希舜哈哈笑道:“好剑法!”
折扇轻轻一拔,说也奇怪,厉赛英锋利的剑尖竟然刺不破他那把纸扇,给他拨过一旁。
史宏本来也知道公子爷练过武功,可是做梦也没想到他的武功精妙如斯,不禁矫舌难下,
暗暗叫了一声“惭愧!”又是羞愧,又是惊奇,想道:“是谁教他这手高明武功的呢?”
韩希舜淡淡说道:“你不过去,蒙铣和邓铿打不过那小子啦。”史宏已知公子爷的武功
远在自己之上,用不着自己替他担心,连忙应了一个“是”字,抽出身来。
厉赛英更是暗暗吃惊,心里想道:“这一手卸劲的功夫,虽然还比不上爹爹,可是已似
乎比帆哥还更高明了。今日我只怕是要槽啦!”
韩希舜又摇了摇折扇,微笑说道:“我的家人言谈无礼,举止粗鲁,姑娘你莫见怪。我
很想和你交个朋友,不知你肯赏我这个面吗?”
厉赛英心中气恼之极,口里却笑嘻嘻地说道:“村野丫头,只怕高攀不起。”突然一剑
就刺过去,这一剑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是在韩希舜合上折扇,歪斜着一双眼睛盯着她的时
候,才突然刺过去的。
韩希舜见她笑语盈盈,全身的骨头酥了半边,口里正在说道:“哪里、哪里——”忽见
白光一闪,厉赛英的利剑已刺了到来。幸而他的武功委实是非同凡俗,在这性命俄顷之际,
一个“大弯腰,斜插柳”,斜俯身躯,折扇跟着使出一招“举火燎天”,“当”的一声,把
厉赛英的长剑格开,但衣衫已是给刺穿了一个小洞。
韩希舜侥幸没伤,吓出了一身冷汗,却不动怒,反面笑道:“姑娘,你好狡猾啊!但任
你如何狡猾,也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的了!”口中说话,折扇倏张倏合,已是向厉赛英接连攻
了七招。
厉赛英已知他的本领在自己之上,不敢让他的折扇碰着,展开了绕身游斗的方法,一合
即分,稍沾即退。
幸亏她的穿花绕树身法也是武林绝学,攻敌不足,避敌有余。韩希舜在急切之间要想把
她抓住,也是感到力不从心。
斗了十数招,韩希舜喝道:“给我躺下吧!”合了折扇,当作点穴器使,手法奇诡之极,
一招之间。同时点厉赛英的七处穴道。
史宏抽身过去,去得正是时候。奚玉帆刺伤了蒙铣,刚要突围而出,史宏将他拦住,喝
道:“小子休得逞强!”双掌齐出,力猛如山,饶是奚玉帆功力深厚,也不能不退了一步。
史宏左臂之伤本是轻伤,在跑过来的时候,亦已敷上了金创药了。
奚玉帆冲不过去,大为着急。眼看厉赛英就要遭那公子爷的毒手,他急中生智,不向前
冲,反而后退。
史宏怔了一怔,心道:“我至多不过与他打成平手,他又没有输招,为何突然退走?”
喝道:“想逃吗?”如影随形地迫上去,邓铿、蒙铣二人也从两面包抄上来。
哪知这却是奚玉帆声东击西之计,腾出手来,好救援厉赛英的。就在史、邓、蒙三人将
要合围而未曾合围之际,他已掏出一把铜钱,反手一掷,用百花谷的独门暗器功夫——“天
女散花”的手法,向韩希舜掷去。
这一把铜钱,共有七枚,七枚铜钱也是分打韩希舜的七处穴道。
韩希舜堪堪就要点着厉赛英的穴道,忽听得暗器破空之声,他是个武学的大行家,识得
厉害,顾不得攻敌,连忙张开折扇,反手一拨,只听得呼呼之声不绝于耳,七枚铜钱,都给
他的扇子拨开。
奚玉帆运剑如风,喝道:“反正我也不想活着出去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有利钱!”
蒙、邓等人虽是报仇心切,见他横了心肠拼命,不禁也是有点恐惧。
但他打出钱镖却提醒了邓铿,邓铿心里想道:“我何不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陡地跳出圈子,喝道:“让你也尝尝我的暗器滋味!”
史宏正面攻击,蒙铣侧面助攻,奚玉帆以一敌二,已是感到吃力。一有空隙,邓铿的暗
器又打过来,而且他的暗器又是层出不穷,又狠又准,弄得奚玉帆应接不暇。
原来邓铿不但长于剑法,暗器的功夫也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虽然没有百花谷那种独
门暗器手法,却是更为狠辣。他的暗器有隙即钻,不会误伤同伴。奚玉帆却非得时刻提心不
可。
奚玉帆给三人缠住,连腾出手来偷发暗器也不能了。韩希舜哈哈笑道:“你们夫妻倒是
恩爱得很,不过可惜你的丈夫只能救你一次。无力再做护花人了。小娘子,你还是跟了我
吧。”
厉赛英气炸心肺,骂道:“放你的狗——”一个“屁”字未曾骂得出来,韩希舜折扇一
合,又拿来当作点穴器使,点她的穴道了。
幸亏厉赛英吃过一次亏,一见他使出点穴功夫,忙用穿花绕树身法躲避,总算没有给他
点着,不过那折扇从她鬓旁掠过,“叮”的一声响,却打落了她头上插的—支玉簪。厉赛英
只好强抑怒火,凝神应付,不敢再骂,韩希舜越攻越紧,眼看她避得过第一招避不过第二招,
避得过第二招避不过第三招。
正在奚玉帆和她都是迭遇险招,紧张之极的时候,这条山村的小路,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临安城乡的军民人等,谁不认识韩相国的公子?公子爷和大护院在这里打人,哪个还敢
走来?是以这日郊游的人虽多,游人一发现这边有相府的人闹事,谁也不敢从这条小路经过。
但现在却有一个人竟敢独自来了!
这个人大约二十多岁年纪,背着一把雨伞,身穿粗布衣裳,脚踏六耳麻鞋,像是个笨头
笨脑的农家少年。
这天是一个风和口丽的春日,万里晴空,毫无雨意,这农家少年却背着雨伞,已是令人
觉得有点奇怪。邓铿的暗器正像雨点般的向奚玉帆打去,他却偏偏从那边走来,更是令人骇
异了。
史宏心里想道:“莫非他是白痴,不识死活?否则就是武功深不可测的高人了。”当下
喝道:“浑小子,你眼盲的么?打死了你可没人偿命!’
邓铿笑道;“史大哥真好心,这样的一个浑小子打死就算,管他作甚?”史宏大声呼喝,
还含有警告的意思,邓铿的冷语,却竟是不把人命放在眼内。
那少午好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突然撑开雨伞,走得更加快了。
史宏等人认不得这个“农家少年”,奚玉帆和厉赛英却是如同看见天上丢下了宝贝,喜
出望外!
原来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奚玉帆所思念的好朋友公孙璞。公孙璞武功之高,足以与
当世的几位前辈高人匹敌,奚玉帆素所深知,是以见他出现,哪能不喜?
厉赛英则在暗暗偷笑,心里想道:“这回可有得他们的苦头吃了!”心中偷笑,却不出
声。
公孙璞张开了雨伞,自言自语地说道:“奇怪,怎的突然落起雨来了,当真是暗无天日!
咦,原来不是雨点,是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倒像隔邻马寡妇缝衣的针。”原来邓铿正在洒出
一把梅花针。
邓铿大吃一惊,喝道:“好小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只听得嗤嗤声响,公孙璞的
雨伞团团一转,那把梅花针钉在他的伞,没一根刺着他。公孙璞一笑,说道:“我若还敬,
只怕你受不起。”轻轻一抖,把伞上的梅花针抖落。
邓铿又惊又怒,喝道:“好呀,原来你是装疯诈傻,特地来蹚这浑水的不是?”
公孙璞道:“什么浑水,天上并没有落雨呀,地下哪来的浑水?我看混蛋倒是不少!”
邓铿把手一扬,两块飞蝗石打出,心想:“你这雨伞能够抵御梅花针,不信还能挡住我
的飞蝗石?”要知飞蝗石是暗器中份量最重的,当然不是份量最轻的梅花针可比。
哪知公孙璞这把雨伞,并非普通的雨伞,而是稀世之珍的玄铁宝伞,莫说几块飞蝗石,
就是用大刀巨斧斫他,他这把宝伞也能招架。
公孙璞叫道:“哎呀,不好,天上落下石子来了!”雨伞一转,叮叮两声,那两块飞蝗
石反打回去。邓铿避开一块,避不开第二块,石子正正打着面门,打得他鼻破唇肿,血流满
面,颊肉瘀黑,就像开了颜料铺。这还幸亏是公孙璞手下留情,否则他的双眼也要盲了。
奚玉帆忍不住叫道:“公孙大哥,你来得正好。请你帮忙厉姑娘。”
公孙璞点一点头,便走过去,说道:“厉姑娘,你那次帮了我的大忙,我还未向你道谢
呢,这个无赖少年你让我对付吧。”
厉赛英正自吃紧,也不客气,飘身一退,说道:“好,让你替我惩戒他吧。不过你可得
当心一些,这个泼皮的点穴功夫似乎还很不错。”
公孙璞笑道:“我正是要来领教他的点穴功夫。”雨伞一挥,替下了厉赛英,迎上韩希
舜的折扇。
韩希舜是相国公子的身份,平素风流自赏,自以为文武全材。不料今日却被公孙璞当作
“无赖”,厉赛英骂作“泼皮”,心里那份气恼自是不用说了。为了保持“风流儒雅”的公
子爷身份,他不便和公孙璞对骂,手底却使出狠招,重手法打公孙璞的穴道。
公孙璞雨伞一迎,“当”的一声,折扇敲在伞柄上。他这伞柄是比凡铁重逾十倍的玄铁
做的,登时把韩希舜震得虎口发热,折扇几乎脱手。
韩希舜这才吃了一惊,喝道:“你这是什么兵器?”
公孙璞亦是心头微凛,想道:“这小子的折扇居然还能够拿在手中,也算得是有几分本
领了,怪不得厉姑娘打他不过。他这折扇打穴的功夫好像是惊神指法演变出来的,且待我再
试他一试。”于是哈哈一笑,说道:“你怕我这件宝贝,我不用它就是。”合了雨伞,仍然
背在背后,空手就来夺韩希舜的折扇。原来他是特地要引韩希舜把点穴功夫都抖露出来的,
若用玄铁宝伞抵御,只怕会打断他的扇子,这目的就达不到了。
韩希舜气得面色发青,喝道:“好小子,你敢目中无人!”立即一招“北斗七星”使出,
一招之内,连点对方七处穴道。
公孙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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