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问:
“老弟台,假设愚兄将全部所学,倾囊转授,你将要如何谢我?”
蓝海宝立即瞪着两只小眼,郑重的急声说:“任凭田兄吩咐,虽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
火,在所不辞!”
黄剑云莞尔一笑,故意凤趣的说:“老弟台何必如此认真,将来你练成剑仙,虽远在百
里,仍可取敌人项上的首级,还用得着上刀山下油锅吗?”
蓝海宝一心想着练成剑仙,天下无敌,早已乐不可支,因而也笑着说:“我怕恩兄把小
弟视为忘恩负义之辈,小弟不得不表明心迹!”
话声甫落,门外一直有些紧张的侍女,忽然恭声说:“启禀堂主,夫人来了!”
蓝海宝一听,面色立即沉下来,显然非常厌恶,但是,又不便发作。
黄剑云则更感失望,觉得自己白费心机,刚才他误以为隐身门外的是柳羡香,没想到竟
是蓝海宝的妻子。
心念未毕,一个深垂螓首,身着宽肥锦衣的女子,已缓步文静的走进门来。
黄剑云一看那女子的宽大衣服,便知已有了身孕,所以肌肤有些黄瘦。
锦衣女子尚未走近桌前,蓝海宝已沉声介绍说:“上面坐着的就是新任的‘天圣堂’堂
主,今后要呼田恩兄!”
锦衣女子立即裣衽一福,以有些颤抖的声音说:“苦命女子田玉芝,拜见田恩兄!”
黄剑云一听锦衣女子的声音,心头猛然一震,立时有一种不祥的朕兆掠过心头,因为锦
衣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
待等锦衣少女抬头,脑际“轰”然一声,惊得险些呼出声来,锦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
他尚不知姓名的小师妹!
柳羡香见黄剑云既没有出声也没有还礼,不禁感到奇怪,转首一看,这才发现黄剑云面
色苍白,望着他的妻子发呆。
于是,极不解而又不耐的问:“田兄你是……?”
黄剑云心中一惊,顿时惊觉失态,他虽然恨不得挥剑将蓝海宝剁成稀糊烂,但时锲未至,
他不得不将这股怒火强自捺在心头!
这时见问,只得激动的颤声问:“老弟台,贤弟媳的故乡是那里?”
蓝海宝一听,恍然似有所悟,于是诡密的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谁知是那里,小弟
也不太清楚!”
锦衣女子——黄剑云的小师妹田玉芝,一面就座,一面黯然回答说:“小女子世居陕西
华阴县,九岁随师学艺!”
黄剑云不敢问田玉芝习武的事,故意喃喃自语,说:“我的名字叫田玉雨,她的名字叫
田玉芝,而家乡又是陕西……”
蓝海宝一听,心中暗喜,觉得这又是一个向黄剑云拉拢关系的大好机会,是以故意风趣
的笑着说:“田恩兄,你和贱内该不会是兄妹吧?”
黄剑云强自一笑,摇摇头说:“那是不可能的事,一个在凤翔,一个在华阴,怎么会是
亲兄妹,名字相同也许是一种巧合!”
蓝海宝赶紧凑趣说:“名字巧合,即是天意使然,贱内拜你个干哥哥又有何不可?”
黄剑云佯装谦逊的笑着说:“这怎么使得!”
说话之间,发觉蓝海宝正用脚在桌下踢田玉芝!
田玉芝无奈,只得起身离座,裣衽一福,屈膝一拜,同时恭声说:“小妹玉芝,拜见哥
哥!”
黄剑云脸上挂笑,悲忿在怀,赶紧起身拱揖说:“贤妹请起,不必多礼,为兄答应你,
有愚兄在一天,绝不容海宝弟欺负你,只是今天没有什么见面礼给你,改日再补吧!”
田玉芝恭声谢过,起立归座。
蓝海宝听得心中虽然不是滋味,但为了学得黄剑云的绝技而成为剑仙,也只得哈哈一笑
说:“田恩兄,你放心,小弟绝不敢亏待玉芝就是!”
说罢,又命田玉芝向黄剑云敬酒。
黄剑云心情悲愤,那有心饮酒,只是应付而已,他确没想到,蓝海宝胆大包天,居然敢
强掳师妹下山,逼迫成婚。
看看憔悴黄瘦的小师妹,那里还有初见时的少女风韵?
更令他感到奇妙的是,他将黄剑云三字改成田玉雨是因为每字取其一部份,没想到竟会
与田玉芝的名字如此巧合!
由于心情欠佳,自然而然的流露于脸上,因而令蓝海宝迷惑的问:“田恩兄好似有什么
心事?”
黄剑云强自一笑,说:“老弟台年纪轻轻,便已有了如花宝眷,而且,即将喜获麟儿,
想到我田玉雨,孑然一人,怎不令人愁闷心怀!”
蓝海宝一听,立即爽朗的哈哈一笑,说:“柳羡香,廿五美人,艺艳双绝,和田恩兄相
配,正是天生地设的一对!”
黄剑云淡然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又饮了几杯,立即起身告辞。
蓝海宝误以为黄剑云急着去会柳羡香是以也不挽留,即和田芝玉,双双送出‘地贤堂’
的大门。
黄剑云心情沉重也懒得和蓝海宝多客套,说声“明天见”,迳向自己的‘天圣堂’门前
走去。
尚未到达门前,即见明亮的门灯下,己换了四名劲衣背剑的女警卫,因而断定柳羡香早
已回来了
进入门内,穿过花厅,前后两院及楼下,尽是仆妇侍女和女警卫,连个小僮也没有看到
影子了。
刚刚进入阁厅,一个清秀侍女,已检袵恭声说:“我家姑娘正在楼上等侯堂主!”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他闹不清柳羡香为何不在楼阁厅内等,而且还要他自己上
去。
心中虽然如此怀疑,但仍佯装愉快的沿着楼梯向楼上走上去。
一到楼口,感应上突然惊觉气氛不妙,但是再想改变主意已来不及了。
登上楼梯,眼睛突然一亮——
只见换了鲜红锦衣,而又经过刻意打扮的柳羡香,正斜倚着紫檀玉桌坐在锦墩上,向着
他甜笑!
但是,黄剑云看得出,柳羡香的笑非但不自然,而她的眼神中,尚透着恐惧与不安,房
中的气氛,更透着可怖与紧张!
黄剑云佯装对房内豪华的陈设感到惊奇,而趁机打量,同时兴奋的说:“啊,好漂亮的
陈设,香姑娘,这是为我布置的睡房吗?”
已经起身迎过来的过柳羡香,立即娇滴滴的笑着说:“你一个人住一座楼,不觉得太大
了吗?”
黄剑云见房内并无可疑之处,故意仰面哈哈一笑说:“当然还需要一位艺艳双绝的女主
人喽!”
说话之间,这才发现楼顶左角的天花板处,露出一线仅仅能见的雪亮银袍,显然,二怪
‘康藏仙师’,正盘坐在那上面。
黄剑云发现了二怪藏在天花板上,顿时明白了柳羡香紧张恐惧的原因,乃是怕他交谈时,
使用‘蚁语传音’。
尤其,当他听到这座宅第中尚缺少一位女主人时,柳羡香的娇靥上非但没有羞红,眉宇
间依然透着不安与焦急!
是以,佯装愉快的一笑说:“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柳羡香强自一笑,说:“我看你八成是喝醉了!”
…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十六章
黄剑云故意正色说:“怎么会?我怕你在这边等得不耐烦,仅喝了三五杯就告辞回来
了!”
柳羡香虽然听得心里甜甜的,可是仍掩不住心中的焦急和恐惧,但她却毅然起身,笑着
说:“我叫‘莹莹’她们将酒菜送上来,我再陪你喝几杯!”
说罢,不由黄剑云分说,迳自向楼外,栏台上走去。
黄剑云深知二怪的功力深厚,即使一个动作,甚至一个手势,都瞒不过他的察觉,是以
应了声好,并没有跟随柳羡香出去。
同时,顺手取起茶几上的一具卧牛古玩把玩,而目光却似有意似无意的偷看天花板的一
角,发现二怪的银丝袍角,仍露出一线在外面。
黄剑云看后,心中不由暗自感叹,觉得以二怪这等功力高绝,阅历渊博的人,尚且如此
大意,可见再精细的人,总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同时,他自己也特别提高了警惕,必须处处谨慎,否则,必然自露马脚,前功尽弃,同
时也害了自己。
心念间,已听柳羡香以愉快的声音,望着楼下说:“莹莹,把准备好的酒菜送上来吧!”
话声甫落,院中立即傅来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说:“是,姑娘!”
接着一阵脚步声响,柳羡香已绽着微笑,轻快的走进来。
黄剑云一见,顺手放下卧牛古玩,故意风趣的笑着说:“二仙的女高足,办事效率自是
不同,不足半个时辰工夫,不但选好了警卫侍女,还挑好了厨师仆妇!”
柳羡香见黄剑云一直没有用‘蚁语传音’,似乎渐渐宽心不少,这时见问,故意明媚的
一笑,微红着娇靥说:“都是在我使用的全般人马中选的,怎能不快?办事的效率怎能不
高?”
黄剑云已有这种预感,因而佯装一楞,故意不解的问:“这怎么可以,你那面使唤什
么?”
柳羡香见问,娇靥更红了,但她却含糊的笑着说:“明天我再选嘛!”
黄剑云焉能不知柳羡香的心意,加之二怪就隐身在天花板上,显然是经过了默许,但是,
他不能让事情就这样的含混下去!
柳羡香见黄剑云突然沉吟不语,立即敏感的幽幽问:“你不高兴我这么做?”
黄剑云赶紧分辩说:“不不,不是我不愿使唤姑娘闺中的侍女和仆妇……”
柳羡香索性更进一步的说:“这有何不可?难道你真的不懂我的安排,真的看不出我的
意思?”
黄剑云见柳羡香说得如此露骨,感到有些惊异,难道她不知道天花板上藏着一位师父?
如果说不知道,她方才的不安又是为了什么,假设说知道,当着师父的面就如此向男子
挑逗,岂不是没羞没臊?
继而一想,顿时恍然大悟,必是二怪已当面答应她的要求,并以问出那个‘清修洞府’
作为交换件。
如此想通了,反而觉得容易应付了!但他仍故意为难的说:“这件事若让‘二仙’两位
老人家知道了,总不太好吧?”
柳羡香一听,不由吓了一跳,心想,方才师父用‘蚁语传音’说的话,难道他没听到?
还是有意故装糊涂?
心念至此,故意而大胆的问:“假设两位恩师同意我们结合在一起,你又觉得如何?”
黄剑云一听,也不由暗吃一惊,他没想到柳羡香竟会公然说出了口,如果这时拒绝,非
但后果不堪想像,恐怕还有性命之忧。
心念电转,佯装惊喜而兴奋的说:“那是我求之不得,较之这个首席堂主尤感高兴的事
呀!”
话声甫落,一个黄衣清丽侍女,率领着其余三个,已将酒菜送上楼来。
椰羡香深情的睇了黄剑云一眼,樱唇绽着明媚娇笑,想是碍于侍女们已经上来,没有再
说什么!
黄衣侍女,想必就是柳羡香的贴身丫头‘莹莹’,一面摆着酒菜,一双明亮大眼却不时
瞧一眼黄剑云。
‘莹莹’将酒菜摆好,并在一对精工雕花的玉杯内满上了酒,即面向黄剑云裣衽一福,
恭声道:“请堂主和姑娘入席!”
黄剑云也不谦逊,迳自坐在并排放置的尊位漆椅上,而柳羡香也含羞带笑的坐在下首相
陪,宛如一对共进晚餐的夫妻。
恰在这时,聪明伶俐的‘莹莹’,又送来了一对金台龙凤花烛,之后,神秘的一笑,率
领着其余三个侍女,迳自走下楼去。
黄剑云看了桌上的一对龙凤花烛,再和‘莹莹’的微笑,以及柳羡香的一身鲜红锦衣加
以对照,心中顿感情势不妙,不由望着火苗熊熊的花烛呆了。
柳羡香一看,立即幽怨迷惑的问:“你可是不希望这样?”
黄剑云顿时惊觉失态,赶紧一定心神,故意正色说:“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说
是花烛之夜,勿宁说是私订终身,暗中苟合,岂不徒自遗人耻笑!”
说话之间,发现柳羡香的脸色十分难看,而且目有泪光,因而放缓声音说:“再说,
‘二仙’知道了也不好,我希望禀明‘二仙’,公开婚事,让所有弟兄和大小头目,都有一
杯喜酒吃,今后我们可以双宿双飞,共进共出,你也可以搬进此楼来住,让我们作一对名正
言顺的恩爱夫妻,我不希望像现在这样……”
话未说完,柳羡香巳兴奋激动的伸臂抱住他,同时,羞红着娇靥嗔声说:“玉哥哥,请
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小妹知错,都是我不好!”
黄剑云被柳羡香一抱,顿时慌了,但他知道,此时此地,绝对不能峻拒,只得仍旧神情
肃穆,但却谦和的说:“请你叫‘莹莹’……”
话刚开口,柳羡香已嗔声说:“人家都呼你玉哥哥了,你……”
黄剑云自然知道柳羡香的意思,为了息事宁人,只得强自笑着说:“你何必为此认真,
我自然要呼你香妹妹!”
柳羡香依偎在黄剑云的怀里,得意的“晤”了一声,微颔着螓首问:“你方才要莹莹作
什么?”
黄剑云毫不迟疑的说:“要她把这对龙凤花烛拿下去!”
柳羡香一听,倏然坐直了上身,十分生气的说:“就为了这对龙凤花烛?”
黄剑云觉得这对龙凤花烛必须取去,正待说什么,蓦然警觉有人向楼上扑来,而且身法
奇快。
心念方动,正待起身,门口金影一闪,老怪‘东海仙翁’已飞身扑了进来。
黄剑云一见‘东海仙翁’,心知要糟,知道巳步入‘二怪’的陷阱中,看情形,只有见
机行事,一错到底了。
心念间,急忙离席,躬身一揖,同时恭声说:“不知前辈驾到,未曾远迎,万望前辈恕
罪!”
那边的柳羡香,也恭谨的裣衽一福,以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香儿,迎接师父!”
老怪‘东海仙翁’,神情冰冷,目光炯炯,也不还礼,仅冷哼了一声。柳羡香一听,突
然“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同时,惶声呼了声“师父!”
黄剑云一看这情形,虽然明知是项阴谋,但也不得不躬身站立,表示知罪。
老怪‘东海仙翁’,冷冷一笑问:“香儿,今夜是你和田堂主的花烛吉期,正该欢喜,
见了为师,为何如此惶惧?”
柳羡香跪在地上,惶声说:“香儿知罪了!”
黄剑云见柳羡香不加分辩,反而自承有罪,心中非常有气,但想到这是一幕早巳安排好
的闹剧,也就不以为意了。
老怪‘东海仙翁’,突然沉声说:“未得师父恩允,擅自结婚,论门规应该举掌自毙,
你既然知罪,还等待什么,难道要为师的亲自下手?”
柳羡香一听,吓得赶紧叩首惶声说:“香兄婚事已蒙银师父恩允,否则,吓死香儿也不
敢……”
老怪‘东海仙翁’故意嗔目怒声说:“胡说,为师怎的不知?”
柳羡香急忙解释说:“方才香儿叩见银师父,禀明婚事之时,您老人家恰巧不在禅房
内……”
话未说完,老怪已装腔作势的说:“为师去暗察‘塞上尊者’和‘天南神君’两人,是
否已确实离开山区,所以不在禅房内……”
柳羡香继续说:“当时香儿本是向银师父禀报香儿的意思,请两位恩师念香儿年已二十
有五,光华易逝,今逢玉哥哥,深觉良缘难再……”
老怪‘东海仙翁’一听,故意放缓声音说:“田堂主武功高绝,仪表非凡,本是为师理
想中人物,你们两人结为夫妻,本是地设天生的一对,为师也有此意,既然已得你银师父允
许,为师也不怪你,不过这对龙凤花烛……”
黄剑云见师徒两人直唱对台戏,如果自己不插言语,显然已洞烛了他们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