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小怪的嚷着说:“嗨晦嗨,你这人怎的随便跑进门内来,快出去,快出去,神妪老人家打
坐完了,我自会来喊你,到门外等着去!”
黄剑云见中年妇人如此无理,心中愈加生气,看看自己,果然已走进门内,只得忿忿的
退出门外来。
抬头再看那中年妇人,早已走得不见了影子。
黄剑云愈想愈气,几番想转身奔下岭去,但想到‘追风虎’等人的机诈狡黠,和师父的
叮嘱,只得将冲上心头的怒火压下去。
回想方才在酒棚听到那些人对‘千面神妪’的责难,这个不通情理的中年妇人,可能是
主要原因之一。
继而一想,心头猛的一震,方才那些人中,只有那个麻脸大汉曾经谈到‘千面神妪’有
一个天仙般的女徒,其他任何人都没谈到还有一个女仆,看来,方才那个中年妇人,八成是
‘千面神妪’自己化装的,特的出来相试,否则,那有那样不通情理的仆人?
心念间,探首向内一看,里面静悄悄的,除了那一栋冒着炊烟的茅屋内有些声音外,其
他茅屋内,一片沉寂。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心中更加懊恼,深悔方才没有将中年妇人看个清楚,以致失去一个
大好的机会。
正在望着门内懊恼,身后枫林内,突然传来一阵足踏落叶的“沙沙”轻响。
黄剑云闻声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双目不由一亮——
只见七八丈外,正有一个身段美好的紫裳少女,微垂着螓首,面罩着蝉翼薄纱,踏着满
地红叶姗姗走来。
看那紫裳少女,最多二十一二岁,高挽着如云秀发,风吹着水紫绢纱褶裙,看神情,似
是有着沉重心事。
黄剑云看了面罩薄纱的紫裳少女,断定必是一位麻面姑娘,八成和他黄剑云一样,也是
前来向‘千面神妪’求教变相奇术的人。
心念禾毕,面罩薄纱的紫裳少女已来至门阶下,黄剑云正待闪身一侧,紫裳少女突然抬
头,威棱的望着黄剑云,娇声问:“你找谁?”
黄剑云定睛一看,心头一震,顿时楞了。
只见紫裳少女,花容玉貌,肤如凝脂,黛眉凤日,挺直的瑶鼻,小巧的樱口,她脸上不
但没有半个麻子,而且是一个国色天香,貌似鲜花的绝色少女。
尤其在她绝美的娇靥上,罩上一层蝉翼般的薄薄轻雾,好似云雾缭绕中,蒙蒙月光下的
天上仙女。
紫裳少女一见黄剑云,芳心也不禁怦动,玉颊绯红,威棱的目光,立时变成了柔和光辉。
这时见黄剑云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不由抿嘴一笑,急登门阶,飘然走进了门内。
一阵淡雅幽香,直扑黄剑云的鼻孔,立时将他的神智惊醒,同时,酒棚麻脸大汉的话,
也闪电掠过他的心头——这个美丽如仙的紫裳少女,八成就是‘千面神妪’的女徒弟。
心念间,正待出声捂呼,飘然走进门内的紫裳少女“碰”的一声,已关上了朱门。
幸而黄剑云闪身后退得快,否则,朱门一定会碰上他的天灵和鼻子。
黄剑云越想越懊恼,觉得自从来到终南后,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想到方才自己的痴呆
像,完全是由于一切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原以为紫裳少女是麻脸,她偏偏那么美丽,认定她也是前来向‘神妪’求教的,谁知她
竟是‘神妪’的徒弟。
抬头看看红日,已经逐渐西坠,‘千面神妪’还不知道什么时侯才打坐完毕,如果那个
紫裳少女误会他是个轻浮子弟,那才真是天大的冤枉哩!
黄剑云越想越气,索性一屁股坐在阶上,心想,反正镇上的客栈都住满了,今天你们不
见我,我就在门檐下过夜了,明天早晨有人来访,我黄剑云仍是第一个访客。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红日虽然未沉,但明朗的光线已渐渐暗下来。
黄剑云等得手心沁汗,怒火直冒,凝神听听门内,根本没有一丝声音,遑论有人前来开
门了。
就在这时,枫林外突然传来一阵飞奔的马蹄声,而且,愈驰愈近。
黄剑云满腹怒火,断定又是前来找‘千面神妪’的,因而也懒得转首看一眼!
这匹马来得好快,眨眼已到了数丈以外,一声震耳长嘶,声云山野,马上腾身飞下一个
人来。
正在倚门苦等的黄剑云,这时不能不转头看一眼!
转首一看,俊面立变,不自觉的将上身坐直起来,飞马而至的,竟是那位浑身鲜红蛮不
讲理的汤丽珠。
只见汤丽珠柳眉微剔,杏目含威,娇靥罩满了煞气,手中提着马鞭,目光一直盯着他黄
剑云,直向门前走来。
黄剑云一看这种气势,知道汤丽珠八成是冲着他黄剑云来的,正好,他这时也正有满腹
的怒火无处发泄。
汤丽珠平素娇纵,目无余子,人人见了她都要让她三分,这时见黄剑云的俊面上,神情
冷淡,毫无笑容,不由冷冷一笑说:“你害我找得好苦哇!”
黄剑云见汤丽珠果然是来找他,不由也冷冷的问:“你找我作什么?”
汤丽珠见黄剑云对她竟敢不假词色,不由怒声说:“你在酒棚内丢尽了我的面子!”
黄剑云一听,冷冷一笑,索性又倚在朱门上,同时讥声说:“笑话,你我素昧平生,互
不相识,我怎会丢了你的面子?”
汤丽珠一看黄剑云的神情,愈加生气,不自觉的脱口愤声说:“他们说你是我的……”
话未说完,一向不知怕事的她,突然娇靥通红,以下的话也倏然住口不说了·
黄剑云看也不看汤丽珠,依然没好气的沉声问:“说我是你的什么?”
如此一问,汤丽珠的如花娇靥,顿时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任她汤丽珠刁钻蛮横,“心上
人”三个字也难以出口。
但她“吱唔”了两声,却故意改变话题,命令似的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黄剑云虽见汤丽珠吱晤了半天,也没有答出方才的问题,但他也懒得再问,这时见她又
盘诘他的来意,心中更加恼火,因而也冷冶的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汤丽珠气得鼓了鼓香腮,终于沉声回答说:“我来找‘神妪’前辈!”
黄剑云惊异的“咦”了一声,不由转身望着汤丽珠,蹙眉迷惑的说:“真奇怪啊,人家
别的姑娘
来找‘神妪’前辈,郡是因为脸上有缺陷,非疤即麻,像你这么美丽动人的姑娘,也来
找‘神妪’前辈,谁相信?”
俗话说:女人最怕人说老,少女最怕说难看,黄剑云无意说出的讽言讽语,正说中了少
女们的爱美心理。
汤丽珠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自然也不会例外,这时听了黄剑云的赞美,怒气全消,不
自觉的嫣然笑了,是以,久久才羞涩的说:“正因为这样,才惹得那些自认英俊超群的小子
们,整天缠在马后面惹我讨厌!”
黄剑云一听,立即佯装正色问:“原来你是要将美丽的脸蛋变戍丑八怪呵?”
汤丽珠满面娇羞,樱唇绽笑,织指捻着鞭鞘,她不好意思回答,只得忸怩的点了点头。
黄剑云一见,突然煞有介事的一摊手,大声说:“这还不简单,拿把刀在脸上划两个疤
不就成了吗?何必再前来麻烦人家!”
…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忆文《剑花呤》
第 二 章
汤丽珠一听,芳心大怒,气得一咬玉齿,马鞭迎空抽出,“唰”的一声脆响,猛向黄剑
云抽去。
黄剑云乃衡山大剑客‘逸尘仙长’的衣钵弟子,学艺十数年,已尽得仙长真传,虽是第
一次离开恩师,也从未与人正式交过手,但像汤丽珠这等身手的鞭法,要想抽中他,仍不是
一件易事。
但是,当黄剑云仰首一看鞭梢的来势,正待腾起的身形,索性不动了!
只听“叭”的一声脆响,宛如炸开了一个爆竹,虎筋鞭梢,猛的抽在石阶上,仅一寸之
差,没抽在黄剑云的大腿上。
黄剑云虽说傲然没动,但心里却也吃了一惊,因为,他根据清脆震耳的响声和飞射的石
屑青烟来判断,股下的石阶,至少被抽裂了一道数寸长的石槽。
令他吃惊的不是将鞭梢拿捏得恰到好处,而是以她这等豆蔻年华的少女,居然有如此强
劲的腕力,这不能不令他感到惊异!
心念未毕,气得娇躯颤抖,粉面铁青的汤丽珠,巳咬牙切齿的恨声说:“唔哼,你妤镇
定的功夫!”
黄剑云侧目看了一眼汤丽珠,故意晃着头,讥声说:“这就是俗话说的,‘泰山崩于前
而不惊,猛虎蹑于后而不乱’的真功夫,你知道吗?”汤丽珠除了自己的生母‘金梭女侠’
李宁君外,可说从来没有人敢以这等口吻来教训她。
这时听了黄剑云的话,虽然气得娇躯直抖,恨得只咬玉牙,但是手中的马鞭,不知怎的,
总不忍向他身上抽下。
当然,这时她还不知道爱情的种子,已在她的芳心深处萌了芽!
于是,她冷冷一笑,趁机软化,只得也以讽讥的口吻,冷冷的说:“你这等超人的镇定
功夫,必是出身武林世家,请问你是那一家的子弟?”
黄剑云自觉在武林中的家世显赫,不便随意对人透露,是以,也以同样的口吻,冷冷的
问:“看你的鞭法出神入化,想必也是出身武林世家,请问你是那一家的姑娘?”
汤丽珠对黄剑云的反问,十分生气,不由怒声说:“你这人真奇怪啊!方才在酒棚里,
‘黔道三杰’的老大,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黄剑云成心气她,故意摇摇头,冷冷的说:“那时我心慌意乱,没有注意,你现在再说
一遍,又有什么关系?”
汤丽珠傲然一笑,神气的一点头,沉声说:“好,你听着……”
黄剑云立即顶上一句,说:“你放心,吓不倒我!”
汤丽珠鼓了鼓桃腮,终于耐着性子,平静的问:“陵山凤凰谷你可知道?”
黄剑云点点头,煞有介事的说:“陵山当然知道,风景也不错嘛,只是凤凰谷却没听说
过!”
汤丽珠听说黄剑云知道,芳心甚是得意,但听到最后,不由气得娇靥再度一变,恨恨的
咬着玉牙,一个字一个字的沉声问:“那么‘金髯翁’汤老前辈呢?”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暗呼糟糕,心想,‘天涯三老’中的汤老前辈世居凤凰谷,我怎
的竟笨得没有想起呢?
继而一想,祖父‘彩眉叟’黄天石,昔年为了名次问题,曾与其余二老拼斗过几天几夜,
虽然争了第一,但三老却一直因此失和,汤丽珠是凤凰谷‘金髯翁’的后人。在未明了真像
前,还是小心一些为是。
心念电转,立即摇摇头,歉声说:“非常抱歉,在下见闻浅鲜,没有听说过!”
汤丽珠虽然野性蛮横,但她的心智却极聪明,只是一向任性惯了,懒得去用智力罢了,
方才明明看到黄剑云秀眉一动,显然是暗吃一惊,但他却偏偏说不知。
一气之下,娇哼一声,缓步向前走去,右手的马鞭,微微向后提起,作着随时抽出之势,
同时,沉声问:“枯竹老人李前辈你总该知道吧?”
黄剑云看了汤丽珠这等声势,知道这次再说不知,她手中的马鞭必然紧跟而下,而是,
既然先说不知‘金髯翁’于前,怎能再说知道‘枯竹老人’于后呢?
衡情之下,先不同答,反而迷惑的问:“晦?听你的口气,好像你与这两位老前辈有什
么关系似的……”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理直气壮的嗔声说:“金髯翁是我的祖父,枯竹老人是我的外公,
你说有没有关系?”
黄剑云一听,着实吃了一惊,难怪汤丽珠如此跋扈蛮横,原来她有如此震慑武林的赫赫
家世。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家世,当然也要探探她的武功,因而淡然一笑,说:“这么说,你是
一身兼具两位老前辈的绝世武学了?”
汤丽珠的神色已经缓和,也停止了逼进,这时见问,不由得意的一笑,点着头说:“那
是当然!”
黄剑云心中一惊,但却佯装不信的摇摇头说:“天涯三老,决斗失和,‘彩眉叟’老人
家于第二年病故太华黄府,‘金髯翁’和‘枯竹老人’两位老前辈,也于是年失踪了,生死
不明,至今毫无下落,算来已是十四年前的事了,难道你在襁褓中便开始学艺不戍?”
汤丽珠见黄剑云不信,不由气得大声解释说:“我祖父不会传给我爹?我外公不会传给
我妈?我爹妈不会传给我吗?”
话声甫落,心中突然一动,不由又十分惊异而又迷惑的急声问:“咦,你呼我祖父为老
前辈,为什么呼‘彩眉叟’为老人家?”
黄剑云知道自己说溜了嘴,只得无可奈何的一笑,说:“因为他老人家是在下的祖父!”
汤丽珠一听,又惊又喜,不由兴奋的欢声说:“啊!你原来是黄家哥哥,难怪你有如此
高的镇定功夫?”
说话之间,丢掉手中马鞭,扑张着一双玉臂,竟亲热的向黄剑云奔来。
黄剑云一见,大惊失色,吓得轻“啊”一声,腾身站了起来。
汤丽珠芳心一惊,顿时惊觉自己失态,一张美丽脸蛋上,立时飞满了红霞,急忙刹住身
势,羞涩的笑着说:“小妹只是太兴奋了……”
黄剑云余悸犹存的连连颔首说:“在下知道!”
汤丽珠看了黄剑云的惊急像,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只得改变话题问:“黄家哥哥,你的
大名叫什么来着?”
黄剑云见汤丽珠自称小妹,而且一口一个黄家哥哥,深悔自己方才把话说错了。
实在说,像她这样任性的少女,还是敬鬼神而远之的好,是以,勉强说:“在下黄剑
云……”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愉快的笑着说:“噢!原来是剑云哥!”
说此一顿,突然又关切的问:“剑云哥,你有什么事要求教‘神妪’前辈?”
黄剑云既然表明了身份,自是不便再气汤丽珠,只得感慨的摇摇头说:“唉,一言难
尽……”
话未说完,汤丽珠已娇哼一声,轻蔑的说:“哼,你不说小妹也知道!”
黄剑云误以为汤丽珠知道了‘追风虎’等人的事,不由惊得急声问:“你知道?”
汤丽珠有些得意的点点头,满含妒意的撇着小嘴说:“还不是被那些多情的少女们,缠
得无法应付了,才来这里求教气神妪前辈!”
黄剑云一听,不由笑了,为了避免汤丽珠追究原因,索性默然不语。
汤丽珠一看黄剑云的神色,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无名妒火,恨不得‘千面神妪’
马上把黄剑云弄成一个丑八怪才好!
于是游目一看,这才发现天色早巳暗下来,在东北麓的山下,那些朝山香客的帐幕中,
早巳燃起了点点灯火。
汤丽珠看了这情形,不由关切的说:“剑云哥,天都黑了我看‘神妪’刚辈一定不会回
来了!”
黄剑云立即摇摇头说:“不,神妪前辈根本没出去,正在家中打坐……”
汤丽珠一听,不由惊异的说:“什么时候了还打坐?天都黑啦!”
黄剑云急忙解释说:“在下正午到达的时候,‘神妪’前辈刚刚入定,这时也许快完毕
了!”
汤丽珠一听黄剑云由正午一直等到现在,芳心顿时大怒,立即忿忿的怒声说:“哼,这
分明是有意刁难搭架子,我不相信我汤丽珠来了她还敢不出来!”
说话之间,一面伸手去掏镳囊,一面向篱院的右角走去。
黄剑云一见,不由迷惑的问:“喂,汤姑娘你要去那里?”
汤丽珠身形不停,回头忿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