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上,赫然系着一根粗如桃核的麻绳,而绳端却系在这面的树根上。
看了这情形,黄剑云着实吃了一惊,原来黑衣人处心积虑,早已有了准备,这种用心,
显然非止一日。
心念间,那人已飞身跃起,直向麻绳扑去。
黄剑云一见,又急又怒,大喝一声,迳将手中的铁骨褶扇掷出,一道乌光,势挟厉啸,
直向左手已握住麻绳的黑衣人,电掣射去——
就在黄剑云将扇掷出的同时,黑衣人右手的铁弹弓,猛然一挥,“铮”的一声,麻绳应
声而断!
也就在麻绳斩断,宽大黑影下荡的一瞬间,“叭”的一响,闷哼一声,铁骨褶扇恰巧射
在黑衣人的小腿上。
黑衣蒙面人身形顺绳一滑,握弓的右臂,急性将麻绳挟住,险些跌进脚下的万丈深渊裹。
但是,‘阴司秀才’装有机簧毒箭的铁骨褶扇,却坠进万丈下的深渊里。
黄剑云看得一呆,顿时想起回店后无法向‘千面神妪’交待的事,即使照实说出来,恐
怕那老狐狸也不会相信。
就这一呆之际,黑衣人已荡过对崖,头也不同,一跛一拐的仓惶奔进荒草乱石中那根麻
绳,荡了两荡,笔直的垂在两崖的中央。
黄剑云一看垂绳的距离,最多六七丈,略微一纵,即可握住那根麻绳,继而爬上树干,
到达对崖,怕的是黑衣人仍在乱石堆中窥伺,那时势必被他的弹弓击毙。
正衡量间,一片明亮灯光,迳由背后射来。
黄剑云回头一看,不由又是一呆,只见左右后三面,近百名举着灯笼火把的庄汉,有的
近,有的远,正逐渐缩小范围向这面搜来。
看了这情形,恍然似有所悟,断定这是一道弧形涧,如果不飞渡对崖,最后终被他们发
现。
心念未完,蓦闻右方的庄汉们一阵呐喊:“秦总管快看,在那边!”
黄剑云大吃一惊,循声一看,只见右侧方的庄汉们,高举着灯笼火把,已到了十数丈外,
正纷纷呐喊奔来。
当前一人,手提殡铁鞭,正是虬髯横飞满面杀气的秦总管。
秦总管一见立在崖边的黄剑云,立即破口大骂道:“姓郝的小子,算我秦义山瞎了眼,
有种的你就别跑!”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深悔方守没有尽快脱掉月白长衫,恢复本来面目,沿着崖边脱离是
非之区。
如今,再想脱衣变相已经来不及了,看看左侧方的庄汉尚远,只得沿崖向左奔去。
前进不足十丈,秀目倏然一亮——
只见前面五丈以外的另一株大树身上,赫然也系着一根粗如桃核般的麻绳,另一端则系
在对崖的斜伸巨树上。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固然喜出望外,但也担心那个黑衣蒙面人仍在对崖!
紧急间,灵智一动,立即想了一个疑兵退敌之计。
于是,缝续飞奔至麻绳前,佯装未见,继续前奔,猛然闪身一方巨石后,接着绕石而出,
飞身扑向麻绳。
这一招的确出人意外,假设对崖的黑衣人,方才已经举弓搭弹,看了黄剑云直奔过去,
势必因失望而将弓放下。
黄剑云就趁黑衣蒙面人失望放弓的一瞬间,飞身前扑,运足功力的右掌,同时劈向麻绳。
就在他左手握紧麻绳的同时,“沙”的一声轻响,右掌已将麻绳切断,身形顺势而下,
猛向对崖荡去。
黄剑云为了断绝秦总管的追击念头,佯装失手坠崖,脱口发出一声震憾山野,直上夜空
的惊心惨叫。
同时,为了预防对屋黑衣蒙面人的弹弓偷袭,身形刚刚荡过一半,双手猛然一拉麻绳,
藉力挺身,企图凌空飞过对崖。
但是,就在他藉力挺身,双手尚未松开的一瞬间,“嗖”的一声,一点黑影,划空带啸,
迳由对崖射来。
沙——的一声轻响,系在树干上的麻绳,应声而断。
黄剑云早已假设黑衣蒙面人仍在对崖,但是却没料到对方发弹如此奇快。
这时一听破空风响,只得心头一横,趁势松手,藉着身形续有的荡力,一连两个‘云里
翻身’,猛向对崖翻去。
但是,距离对崖尚余两三尺,翻滚之势已竭,身形直向崖下坠去。
—黄剑云翻滚的身形虽然已竭,但他猛提的一口真气仍凝聚在丹田内,是以,趁身形下
坠之势,双手本能的扑抓崖壁上的斜松和藤萝。
伸手一抓,突然握住一株斜松的枝头,左手赶紧握住另一斜枝,由于斜松小,坠力大,
斜松连根拔下。
但是,经此一顿,身形已到了崖壁上,黄剑云双手迅即握住崖壁上的虬生藤萝,同时,
隐住了下坠身势。
这时崖上早已有了灯光,仰首向上一看,灯火点点如豆,人声十分吵杂,距离崖巅,至
少已有二十余丈。
黄剑云确没想到,仅仅一坠一滑之势,竟然下降了二十多丈。
低头看看脚下,一片漆黑,冷气森森,隐隐听到水响。
左右一看,秀目不由一亮,就在右上方的三四丈处,竟有一方突出壁外的尖锐石笋。
在‘华寿山庄’的庄汉未离去前,他绝不能攀登上崖,而且,黑衣人也极可能仍在上面,
是以,决心到石笋上休息等待。
心念已定,握着虬生藤萝攀了过去,而且极为容易。
攀至石笋上,发现石笋宽有六尺,长约一丈,上面虽有藤萝枯叶,但却十分干燥,显然
日光经常射到。
再看崖壁上,有道宽仅容人的裂隙,虬生的藤萝,几乎将隙口封闭。
黄剑云盘膝坐在石笋上,心情已经安定下来,他首先脱下月白长衫和儒巾,就用丝巾擦
掉脸上的变相油彩,恢复了本来面目,顺手将长衫丢进深涧内,想想方才握绳荡涧的一幕,
也不禁暗呼一声好险。
回忆方才的种种经过,令他发觉了许多破绽,首先是那个黑衣蒙面人,似乎不可能是
‘百步神弹’谢富安。
因为,既然谢富安不敢以本来面目射击‘金眼雕’,何以要用刻有自己绰号姓氏的亮银
弹?
其次,既然向‘金眼雕’暗下毒手,何以不将‘金眼雕’击毙,而仅将其击晕,显然有
嫁祸他人之嫌。
如果,‘金眼雕’醒来,发现身边的亮银弹,盛怒之下不察,迳去找‘百步神弹’理论,
加之谢富安前来‘华寿山庄’诘问之嫌,两人势必火拼,所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正好中
了那人的“借刀”毒计。
最大的一个破绽,是黑衣蒙面人射断麻绳的暗器,竟是飞蝗石或铁蒺藜,而不是亮银弹,
显然黑衣人只有一粒。
当然,这并不能证明‘百步神弹’谢富安没有嫌疑,果真那个黑衣蒙面人就是谢富安故
弄的玄虚,他的智慧与狡黠,可称得上,冠盖天下,无人匹敌了。
心念未完,涧内光线一暗,抬头一看,崖上的点点灯光已经不见了,‘华寿山庄’的秦
总管和庄汉们,显然已转回山庄去。
但是,黄剑云仍不敢就此攀上崖巅,因为那个黑衣蒙面人,也许仍候在崖上。
既然不急于上去,索性闭目调息,待等天明再上去,黑衣蒙面人深怕被人视破,势必早
已离去。
心绪宁静,灵台自明,片刻已入忘我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蓦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喘息声!
黄剑云心中一惊,倏然睁开了眼睛,天光已经黎明,他本能的看一眼身后的裂隙内,他
深怕裹面凄伏着毒蛇猛兽。
凝目一看隙内,心中不由大喜,这时他才发现七八尺内,竟有一道斜斜上升的阶梯。
由于发现了阶梯的奋兴与惊喜,早已忘了方才听到的那阵喘息,挺身跃起,迳向裂隙内
走去。
到达石阶前,轻快的拾级而上,石阶时宽时窄,宽者三四尺,窄处一二尺,有时仅能容
一人侧身前进,但,每隔四五丈,便有一道裂隙和圆孔透下一缕光亮来,是以,裹面景象,
隐约可见。
黄剑云沿着石级上升,时左时斜,不觉已升了数十级,除了石壁干燥外,尚未发现有何
异样?
太华山区的洞府,他大都听‘逸尘仙长’讲过各洞深度,圆径,以及形状,名称,像这
座以原始裂隙改成的洞府,他还没听说过。
正前进间,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黄剑云悚然一惊,急忙止步,这声叹息,低沉乏力,好似发自垂死人之口,同时也想起
了方才听到的那阵微弱喘息。
根据叹息和喘息,似乎不像是毒蛇猛兽!
如果是人,那么洞中的人是谁呢?难道是昨夜那个黑衣蒙面人,被褶扇掷中后,撞出铁
骨内的毒箭,而因受了重伤不成?
假设是那个黑衣蒙面人,他是由什么地方进入洞内,难道崖上另有进口?
有了这一想法,好奇心愈炽,心想,裹面喘息叹息的人,果真是黑衣蒙面人,昨夜射晕
‘金眼雕’之谜,岂不立破!
心念已定,迳向深处走去,双掌护胸,暗凝功力,以防对方偷袭。
前进不足一丈,又是一阵微弱的喘息,但在微弱的喘息中,却有断续无力的咳嗽声,显
然是另有一人。
黄剑云听得大吃一惊,再度停止了前进,他方才的想法,这时完全被推翻了,因为洞中
显然是两个人。
既然知道洞中有两个人,断然不会有昨夜的黑衣蒙面人在内,那么洞中的两人是谁呢?
尤其整个太华山区,近数十年来,一直是他黄家的势力范围,而在山区的四面八方,建
有八个山庄,划分成八个分区,由‘八大金刚’分驻掌管,怎会有人隐匿山隙中而不知?
如果是已死去的‘铁流星’等四人,他们又都是死于中毒,意外,和内伤,并没有一人
是失踪!
一想到失踪,心头猛然一震,同时也升起一种奇妙的幻想,他正在幼年的父母,不是双
双在公主峰上失踪了吗?难道这涧中的两人,就在传说被暴风雨打下万丈深渊的父母不成?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胆气大壮,迳向深处急步走去。
洞势渐宽广,同时传来一阵潺潺水响,而那阵喘息和轻咳,也听得更清晰了,似乎就在
前面的左转支洞内。
悄悄来至转角处,凝神一听,喘息之声,果然就在里面,而且距离并不太远。
他首先闭目诚心,暗暗祷告过往神灵,希望洞中的两人,就是他失踪多年的父母。
祷告完毕,悄悄探首向内一看,他不但大失所望,同时也惊呆了。
只见洞内竟是一座形如覆碗,圆约三丈的大石室。
石室中央有一个两尺儿方的石墩,上面准满了瓶罐小盒等物,石墩的两边,各有一个厚
厚的大蒲团,而在蒲团的附近,分别倒卧着两个人。
黄剑云根据两人的衣着发须,和体型,显然不是他失踪多年的双亲。
左边一人,体型宽大,蓬发乱须,身上已没有多少遮体衣物,瘦得已成了皮包骨,仰面
躺在蒲团左侧三尺处,不停的喘息,看不见面目。
右边一人,身材硕长,衣服破碎,同样的骨瘦如柴,蜷缩伏卧在蒲团上,如银蓬发,已
遮住了他的整个头部,轻轻咳嗽的正是此人。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断定这两人在洞中,必定渡过了不少年月,看样子两人都到了油尽
灯干的时候!
就在这时,蓦见仰面躺在地上的那人,突然停止了喘息,有气无力的说:“李……老……
鬼……陪葬……的已……到了……门口……了喊他……”
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剧烈喘息,遗令他不能再说下去。
但是,立身门外的黄剑云,却着实吃了一惊,急忙退后两步,他确没想到这两个垂死的
人,尚有如此敏锐的听觉,显然不是寻常人物。
就在他退步的同时,突然听到另一人,厉声问:“什么人还不现身?”
话声甫落,又是一阵咳嗽。
黄剑云自恃艺高胆大,加之好奇心的驱使,毅然走进室内。
一进室内,黄剑云心头猛然一震,惊得倏然停住脚步。
只见室内的两人,同时停止了咳嗽喘息,俱都以寒电暴射的目光向他望来。
黄剑云看了这等棱厉骇人的目光,顿时惊觉自己的功力与这两人柑比,自是无法比拟,
而能够活着出洞的希望,自然也太渺茫了。
惊疑间,拱手一揖,深深到地,同时恭声说:“晚辈被人追杀,失足坠崖,误入两位老
前辈的修真圣地,冒犯之处,万望两位老前辈海涵!”
话声甫落,身材硕长的那人突然发出一阵哈哈厉笑说:“修真圣地,修真圣地,修得两
人都剩了一张皮,哈哈哈……哈哈哈……”
黄剑云惊得急忙直身,只见鄙人蓬发罩头,银髯颤抖,除了两道冷电目光和一张哈哈大
笑的嘴,看不见面目轮廓。
硕长老人的笑声愈来愈低,终于被咳嗽代替。
另一个仰面躺在地上的老人不言不语,用冷电般的目光,一直盯着黄剑云,对硕长老人
的哈哈厉笑,听如未闻。
黄剑云自然不甘把宝贵的生命,陪着两个垂死的老人,葬送在这座石洞内,如果转身逃
走,等于加速死亡的降临。
于是灵智一动,拱手恭声说:“晚辈既然有幸进入两位老前辈的洞府,必是与两位老前
辈有缘,两位老前辈如有未了结的心愿,尽请吩咐,晚辈虽赴汤蹈火,必与两位老前辈了
结。”
黄敛云恭谨话完,两个枯瘦老人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一直望着黄剑云的老人,突然转首
望着咳嗽的老人,说:“李老鬼,你可看出这小子的骨骼奇佳,质资迥异?”
硕长老人一面咳嗽,一面没好气的说:“质资迥异又怎样,难道收徒弟还有你的份?”
躺在地上的老人一听,顿时大怒,倏然撑臂坐起,怒声说:“难道我一身无敌天下,冠
盖海内的绝世神掌,就此绝传了不成?”
话声甫落,硕长老人突然“呸”了一声,极轻蔑的说:“真不要脸,自吹自擂,你是什
么神掌?狗屁,我的神指才是天下第一,这小子已是我的徒弟,你老小子别在那裹打主意!”
黄剑云见这两个老人,垂死之际,尚拼着耗尽自身仅余的一点真力来争徒弟,不禁感慨
的摇了摇头。
撑臂坐超的老人,早已怒声说:“你别作梦,这小子是我先发现的,我有权收他作徒
弟!”
硕长老人,也突然坐直了身体,怒目瞪着另一老人,恨恨的说:“梦想,没你的份,这
小子我要定了!”
说罢,猛的转头望着黄剑云,厉声说:“小子,跪下来给我磕头!”
撑臂老人一见,也急忙望着黄剑云厉声说,“小子,跪在地上喊我师父……”
话未说完,硕长老人已怒目望着黄剑云,厉声说:“你小子敢,你的膝盖一弯,我就将
你的两腿戳断……”
另一老人也厉声说:“你小平只要给他叩头,我一掌就将你劈成稀糊烂!”
黄剑云早已看出两个老人,只能上身动,腰部以下,业已瘫痪,但是要想转身逃走,仍
此登天还难,因为两位老人都是掌上的功夫。
为了安定两位老人的激动情绪,然后再伺机逃出洞去,只得摇动着双手,佯装焦急的慌
声说:“
两位老前辈都想收晚辈为徒弟,实在是晚辈莫大的荣幸,不知可否将两位老前辈的盖世
绝学,都傅给晚辈一人……”
话未说完,两位老人同时一摇头,齐声坚定的说:“不行,只能学我的神指!”
“不行,只能拜我一人为师!”
黄剑云佯装为难的一皱眉头,说:“晚辈既然没有福气一人兼学两位老前辈的神奇绝技,
晚辈只好出去再找一人来共同学习……”
话未说完,两个老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