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终究包不住火,明楼成为汪伪政府的政要高官并处决了几十名抗日分子的事情传入了明镜的耳朵里,气得明镜抽了藤条难得动用了一次家法,狠狠抽了明楼几十下,并让他跪在明家列祖列宗前一夜,明楼知道不能在这时候让大姐知道他的间谍身份,只能默默忍受着,一言不发。
这趟电话打得不早不晚,对明楼而言正中下怀,他顺水推舟,就跟周佛海告假一天,周佛海知道他连日操劳,嘱他好好休息一下,凡事切莫太过焦灼,身体第一。
汽车上,明楼心底盘算着怎么回家跟明镜周旋。他每每想到明镜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犀利的言语,就很头疼。但是,再头疼,他也要去完成属于自己的工作。而且,他始终相信自己巧舌如簧,有四两拨千斤的能力,他会巧妙自如一次又一次转移阵地。这一次,他会很主动地出击。因为,他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粉碎行动”已经开始了,一分一秒自己也耗不起。
曼丽知道这回粉碎行动会让明台遇上程锦云,心情愈发烦躁,就连画图都没心思。
绣娘梅冬看着曼丽心不在焉,搬了条凳子坐在曼丽身边,眨巴眨巴眼睛:“锦瑟姐,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曼丽执针的手微微一顿,垂眸看着自己只绣了一半的兰花,低声道:“没有。”
小丫头娇憨的笑笑:“锦瑟姐姐,你知不知道你面上写满了我好烦我好烦我好烦?”
曼丽苦笑:“有这么明显?”
梅冬点点头,然后试探地问道:“锦瑟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曼丽一顿。
“是那个老实的郭先生么?”
“你别瞎说,骑云他就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梅冬笑眯眯的说:“那就是那个明先生了,锦瑟姐我看得出来,你对郭先生和明先生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被她说中心思的曼丽忍不住脸红:“你才多大,小丫头片子就学人家情情爱爱的。”
梅冬忍不住抗议:“真的,明先生一来你就会笑,而且眼神会老是故意不看他,但是你看郭先生的时候,唔,就像看自己的弟弟一样。”
少年时爱慕的那个人,付出了所有青春和热情,带着爱情的幻想去付出真心的人,最后要么是输给了现实,要么还给了岁月。
她还庆幸,她还喜欢的人还是他,但是她不确定,明台是不是没变,固执的明家小少爷,不知道会不会为她而改变。
“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
梅冬笑的眉眼弯弯:“可是明先生看着郭先生的眼神,就像情敌一样,锦瑟姐,我觉得明先生也很喜欢你。”
曼丽自诩看得透彻,在情字上却还是如同俗人迷雾看花,蠢笨的不可思议,但是心跳却还是因为梅冬的一席话忍不住跳快了几分。
“不过。”梅冬挥挥拳头,小脸上是趣意盎然的神色,“锦瑟姐,你得让明先生说出来对你的心意,你这样半推半就可不行!”
曼丽噗嗤笑了,心中隐隐有些跳动的火苗,那个念头一旦滋生,便怎么也压不下去了。
她可以大胆一次么?可以相信明台对于程锦云并无男女之爱么?
天空低垂在树梢头,颜色青灰,青灰得愈来愈厉害,浸得树梢神经质地发颤,尽管风很轻,还是能够感觉到有人在低声说话。
明台看了看表,他在等待着,远处渐渐有火车的隆隆声传来。
“准备行动。”明台随手拎起搁置在脚边的黑色皮箱。他回头看看一身劲装的郭骑云,说:“记得,在松云公路会合。”
郭骑云点头,拎起另一只装满TNT炸药的皮箱骑上瘦马,奔驰而去。
“粉碎计划”进入倒计时。
作者有话要说: 吃醋的明台其实挺幼稚的,郭骑云这个小可怜,曼丽终究不是属于你的hhhh
话说我很喜欢那个绣娘梅冬,嗯,把这个娇憨的小姑娘许配给谁呢?阿诚?明楼?还是郭骑云?哈哈哈
郭骑云其实还有个暗恋者呢,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曼丽老家的那个林秀秀小姑娘啊。
下一章预告:程锦云粗来作妖了。
☆、程锦云
“樱花号”专列呼啸着穿过山洞、穿越隧道、穿梭向前……
大风猛烈地刮着地皮,苏州站台上军警林立,戒备森严。日本军人的刺刀,一排排铮亮地对着天。一片白烟袅袅升起,笼罩在月台上,汽笛长鸣,哐啷、呕啷!一辆专列缓缓地进站。
专列一共十节车厢,前面两节车厢,一节为日本宪兵警卫用车,一节是日本随车军官用车。专列中间的几节车厢有餐车、特使们的软卧、台球室、小型咖啡室。最后三节车厢,一节是厨师烹饪用车,一节是列车员用车,一节是外围汪伪政府警卫用车。
几位在苏州站登车的日本侨民及开会官员正在前面车厢前接受十分礼遇的检查。明台拎着皮箱出现在月台上,他看见一名身材修长的女子正在后面的车厢门口接受开箱检查。
“我是中村先生的私人医生,千代惠子。”程锦云夹着舌头,用生硬的中国话跟一名汪伪军警的小头目说话,“中村先生的心脏不太好,他叫我乘这一趟军列去南京,随行照顾他的起居。他说,他已经跟您们说好的。”她低头,很标准地一躬身。
中村千树是日本著名的经济学者,也是一个中国通,是“和平大会”一再邀请,险些没请到的一位专家。所以,随车小头目很清楚、明白。
“惠子小姐,您是日本哪里人啊?”
程锦云一愣,旋即脸上堆笑,说:“长崎。”
“哦,长崎。好地方。”小头目突然用日文说了两句话,“我在长崎读过一年书,特别喜欢长崎的温泉。”
程锦云不会说日语,此刻冷汗直流,手不由自主握紧了手提箱,那个手提箱很别致,上头手柄包裹的麻布是很复杂的湘绣,明台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这次的接头员。
明台连忙上去用日语和程锦云寒暄,程锦云一开始懵了一下,后来才意识到对方在帮她,很上道点点头来圆场。
“你是小野三郎?”小头目歪着脑袋想,说,“你不是请病假了吗?”
“偶感风寒,已经好了。正巧,横田君托我、托我带几块表去南京。”明台低声说着,显得很神秘。横田是南京铁路局局长,所谓的几块表就是走私,日本列车员也是要养家糊口的,小头目鼻子里呼出一口冷气,大有中国人占了小日本上风的一丝可悯可悲的民族自豪感。
明台打开自己的皮箱,除了随身衣物,另有一格装着各式手表。明台取了一款极为精致的手表,悄悄塞给小头目,说:“刚上市的瑞士表,绝对正宗货。”
他一摆手,示意明台赶紧上车。明台回头还不忘替程锦云拎皮箱,他说:“惠子小姐,异国他乡,有了您的陪伴,这寂寞的旅途真是太美好了。”
程锦云终于答话了:“谢谢小野君。” 见危机过去,她这才敢抬头看了一眼帮她的人,很高,阳光淡淡匀称勾勒出他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鼻梁高挺,眼睛如黑曜石般乌黑明亮,很是英俊的一个男人,程锦云忍不住红了红脸,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
明台和程锦云大概都已经知道彼此的身份,尽管他们彼此都不了解对方,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对方要做什么。他们的内心都很清楚,大家目标一致。
“刚才谢谢你。”程锦云咬着唇小声说,“要不是你,我可能就露馅了。”
明台眉头微蹙,语调冰冷:“你下次最好不要冒充日本女人,你一点也不像。而且,你的日语并不好。”明台给她一个忠告。
程锦云脸红红地道:“这时候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么?”语气却不像反驳,倒更像是小女儿般的撒娇。
明台瞥了她一眼,神色带着一丝嘲讽,他本来就不喜欢没有准备就去冒然执行任务的人,办不好事情不说,还害得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很不巧,这位小姐什么都占了:“我搞不懂为什么会让你过来,不过,麻烦你日后好好收敛一下自己的蠢笨,我不喜欢跟太笨的人合作。”
“你!”被他这么一说,程锦云有些恼羞成怒,“正巧,我也不喜欢跟狂妄自大的人一起合作。”
夜幕悄悄降临,“樱花号”专列像一条蜿蜒爬行的火蛇,喷吐着毒焰,朝前飞跃。
程锦云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说:“我想吃点东西,叫餐车好吗?你想点什么呢?”
有人事先把她所需要的炸弹预置在列车内的餐车里了,她只需要把炸弹搁置到最佳爆破点即可。
“我们合作吧。”程锦云低声道,“如果合作,胜算及生还概率都会提高。”
不必了,我觉得各自为营比较好。”明台冷漠拒绝。
“我觉得,团结协作更利于开展工作。”程锦云急切道。
“两边动手,如有一方失误,另一方还有取胜的希望。”
“一方失败,另一方很可能陷入困境,被迫取消行动。”
明台有些不耐烦:“那是你,我绝不可能失败。”
列车开进隧道。
包间里除了微弱而昏黄的灯泡,勉强有模糊的光影外,几乎一片昏暗。
明台拆开自己箱子底夹层,小心翼翼地取出TNT炸药,程锦云守在门口,看着他组装炸药。
雷管、炸药、起爆器,明台手法熟练,速度一流。
“你怎么设计的?”程锦云问。
明台没理她,将炸弹准备好了之后,让程锦云带着炸弹偷偷潜入厨房里,将炸弹放进饭盒里,装进餐车,确保没人发现后,再偷偷出来。
他们穿过汪伪军警的包间,发现整节车厢的军警都睡过去了,风在空中呼啸,沿途树木在眼前狂奔,风很暴烈,程锦云在风口里站着,她的两颊和鼻尖都泛起红色,明台的头发被吹得根根直立。
明台、程锦云同时看表,十点十五分。
“离爆炸时间还有三分钟。”
明台、程锦云把车尾铁链取下来,面朝车尾,和火车的运行相反的方向,后退数步、助跑,二人一左一右跳出车门。明台身体努力朝前倾,双腿减缓了冲力,稳稳落地。程锦云没有那么幸运,她落地姿势向后倾,没有及时控制住平衡,重重摔倒在铁轨边。
火车像一条火蛇飞速划过二人的视野。
十点十八分,巨大的爆炸声铺天盖地随风席卷而来。
“樱花号”专列大爆炸。
郭骑云此刻就埋伏在爆炸附近的铁轨边,她手按电钮,路轨也被炸飞起来,大爆炸后紧接着又一次大爆炸,从里至外,从下到上,飓风裹挟着霹雳、闪电劈面砸来,落网鱼虾,绝无生还之理,这是明台的双管齐下。路基下一片狼藉,血肉翻飞;铁轨上,前前后后都是炸点,火光冲天!
远处的公路上,阿诚默默地看着滚滚烟尘和猛烈飞奔的红色光焰,他发动了车子,车子碾过尘土,像平地刮过一阵旋风。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在电视剧里我就很想吐槽这个程锦云,做的事哪一件不是让明台给她收拾烂摊子的,人设玛丽苏小白,做事拖拉磨蹭还做不好,但是编剧的神来一笔,就让明台爱上了,简直不可思议,心疼我曼丽十秒钟。
我一定会把程锦云这个作妖的女人搞死的【握拳!】
☆、发现彼此的新身份
上海,新政府办公厅。
深夜,整幢办公楼的灯,一个窗口一个窗口地亮了起来,一处接一处的电话铃声骤响,伴随着杂乱无序的脚步声、接电话声、电台滴答声、英文打字机的敲击声、此起彼伏的警笛声,新政府办公厅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
汪曼春穿着海军军装,脚步如飞地从楼梯上走来。
她想着,此刻的明楼最需要人去安慰,需要女人在他的身边。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明楼倦怠地强撑着身子,双眼凝视着大玻璃窗外……透过被大雨冲洗、雨水淋击的窗户,外面的一切不是愈来愈模糊,而是愈来愈透明。
专列,火龙,血肉横飞,飓风霹雳,万钧雷霆。
他心底的振奋是无声的,重锤出击,要让一种“畏惧”、“恐怖”植入侵略者和汉奸的神经,永世惊魂。
“师哥!”门被打开,汪曼春满脸是泪地出现在门口。明楼的一个秘书张口结舌地想解释,一时半会又说不清楚。明楼挥手,示意秘书关上门。。
她看见明楼一脸倦容,僬悴不堪,心疼难忍,泪水像是决堤的口子横冲下来
明楼沉默着,注视着汪曼春的刘海和泪眼,他抚摸着她的刘海,说:“你知道今夜意味着什么吗,曼春?”
汪曼春哭泣。
“意味着,暗杀活动从秘密到公开!从半遮半掩到明目张胆!不再是秘密战线上的暗战,而是主战派向主和派的公然挑战!不惜滥杀无辜,实施暴力手段!其实,说穿了,杀戮是战时的常态,和平宁静才是意外!”他慢慢推开汪曼春。
“我们的战线连亘五千里……千古未有之惨绝人寰。”他举起办公桌上的一个精美的咖啡杯,往青砖地上狠狠砸去。砰的一声,杯子被摔得粉碎,但是面上仍是平静无波。
“师哥,你别这样。”汪曼春说,“我明白,你的心里很苦,可是,你已经尽了极大的努力,抗日分子猖獗,非你一人之力可挽狂澜。曼春虽是小女子,既上了汪先生的船,断没有中途转帆的道理。曼春当竭尽全力,为汪主席铲除后患,也为师哥铲尽绊脚石。”
明楼听她话音,分明有了什么具体打算。他心底一下千回百转地打了一个个问号,问还是不问?打探明晰还是袖手旁观?
不宜主动,宜观望。
“曼春。”他温情脉脉地将汪曼春的身子扳正,说,“这几年,你真的改变了很多。你让我即感佩又心疼。”
汪曼春受不住他的眼神,只感觉浑身上下都掉入他深邃的眼神里。
“师哥,只要你开口,曼春什么都肯为你做。”
“你能为我做什么呢?”明楼微微叹了一口气,目视窗外淋漓大雨,眸色淡的如同琥珀。
“师哥,我能替你做很多事。”汪曼春急于表白,“师哥,我们情报组侦听科发现了两组不明电波,我们已经成功地监听、截获,勘测到了电台方位,如果,如果不是今天晚上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急着赶过来看你,说不定,一条大鱼就落网了。”
明楼的手指尖轻微颤动。
“师哥,找到了秘密电台,不论是重庆的,还是延安的,都为我们破获反政府组织打开一个缺口。”
“曼春。”明楼昂起头,神色不明,嘴角却还是微微一笑,“有你真好。”
“师哥。”汪曼春终于看到明楼脸上的一缕微笑,又脸红又惊喜。
明楼去了锦上添花,几个绣娘都在忙着绣样,因此整个店都是曼丽管着,索性曼丽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来买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的,看到他眼神微微一动,随即笑着问道:“先生想要买什么?”
“想要买一条绢帕,适合女士用的。”
“那先生想要什么花色的?”曼丽说着,拉开一个柜子,里面陈列着一派花色各异的绣帕。
明楼微微倾身,假意挑选着花色,随即无声说了一句:“找到汪曼春发现的秘密电台,销毁。”
曼丽颔首,然后挑了一条绣着牡丹花的绣帕递给明楼:“这条是用双面绣的牡丹,很是适合,您觉得呢?”
“甚好。”
曼丽大致能估计出电台的位置,她隐约记得那个电台发送了关于一些粉碎计划的行动指事,但是却被汪曼春的人截住了信号,索性用的是密码字符,汪曼春没法破解,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