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道才会原谅我,而我这辈子又是永远都不可能入无间道的,我就又不敢去了。”
绿灵噗哧一笑道:“你们这的人心里怎么都有这么多的花花弯子呢,我是无间道的人,干嘛就非得你也入无间道才会原谅你啊,我这两天没来是因为前天晚上我们送你回来以后,鬼手说你们家人都是势力眼,叫我不要白天来找你,等到晚上所有的人都睡了,再悄悄翻墙来找你。结果前天你和鬼手喝酒的时候,小岸又去找我,说宗主要杀鬼手,因为他在苗疆杀降。”
张峄啊了一声惊叫了起来。
绿灵问道:“怎么了?”
张峄镇静了一下心神,而后说道:“你先说下去。”
绿灵继而说道:“小岸要我想想法了,怎么悄悄的救他。原本我不想做欺瞒宗主的事情,可是小岸说鬼手是因为你才杀降的,还说你跟他关系一向很好,如果你知道了,也一定会救他的。我这才决定救他,最后我说那就在行刑的时候,把绿灵带给他。然后小岸才让鬼手和我一起来送你,让绿灵熟悉他的气味。不过小岸却跟鬼手说是让他带我认认你们家的门。昨天宗主先给鬼手小岸他们庆功,而后又开刑堂打了鬼手一百鞭,不过没想到不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有一个叫青姑娘的,提前给他送了止血镇疼的药。行刑的人贺堂主打的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还一边打一边替他点穴止血。”
张峄笑道:“是太湖船堂堂主贺庆来吗?”
绿灵点头道:“就是他呢,原本我瞧他功夫那么好,又是一百鞭,还怕绿灵救不了鬼手呢。”
张峄笑道:“专门让贺庆来来行刑,这是余火莲跟本没有打算要杀鬼哥。”
绿灵惊奇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还以为就我自己知道呢!”
张峄道:“前几天鬼哥才借了贺庆来四百万贯,如果贺庆来打死了鬼哥,他找谁要这笔钱去,为了自己的钱,那说什么也不能打死鬼哥不是。”
绿灵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后来我们又满山的找鬼哥,跑了好远。我本想晚上睡一会再来找你的,可一睡就睡到天亮了。”
张峄心疼地说:“忙就不许来找我了,我可不要你白天忙一天,晚上又来我这里熬夜。”
绿灵道:“可我想你嘛!”
张峄说道:“没有想到鬼哥那次苗疆杀降竟是为了替我报仇,更没想到杀降在无间道竟是这么重的罪。”
绿灵道:“才不是因为杀降呢,宗主说那些人都是杀害同门反复无常的无耻小人,杀了也没什么,鬼手人设计利用展少爷威逼同门才是大罪呢!”
张峄听后,良久没有说话,暗想这余火莲实太在厉害了,鬼手这边才一个小小的苗头,他那边立时就以防微杜渐,将一切止于萌芽,就连当初自己听到鬼手借用展昭从船堂那里借钱时,反而觉得鬼手实在是玩的太漂亮了。
绿灵见他一直不说话,于是问道:“怎么了?”
张峄一笑道:“绿灵,以后别把你们无间道的事告诉我了,我又不是无间道的人。”
绿灵听了后低低应了一声。
两人这般叽叽咕咕,互诉衷肠,都觉得有说不完的话,不觉间便东方发白,绿灵道:“我该走了,明天晚上,啊!不是,是今天晚上我再来找你。”
张峄道:“好,你回去要好好睡一觉。”
绿灵咯咯笑道:“我白天可没时间睡觉。”说罢便出门翻墙而去。张峄待要叫她却已是不及。
☆、夜私会两情无猜
这日进宫,火莲见皇帝对着那本甚厚的奏章生气,于是问道:“怎么了?”
皇帝把奏章扔给了火莲说道:“自己看去。”
火莲心中困惑的打了开来了那本章,看了几行觉得太过啰嗦也觉让人头晕,略过一段又看后面的,还是杂七杂八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于是皱眉道:“这奏章不像奏章,书信不像书信,文章不像文章,故事不像故事的东西,看不懂在写的什么,给他扔回去让他重写。”
皇帝叹道:“朕也想给他仍回去,可是这是张峄给朕的,这是他第一份奏章,他不会写也情有可原,可也是最后一份了,以后他不用再写这样的东西了,你叫朕怎么给扔回去。”
火莲忍俊不禁的笑道:“回报追查恒通镖局失镖的?没看出来。”
皇帝叹了口气说:“他一个月前断了半条左臂,这么重的伤,可他愣是忍着没跟任何人说,生生的跟了小岸他们在江湖上奔波了这那久。朕瞧着那孩子也怪可怜的。”
火莲黯然道:“那就留中吧!”跟了皇帝这么久,火莲已经知道留中就是把奏章留下来,不必批也不必回,反正镖堂的事都已经知道了,那这奏章也就不必看了。
皇帝说道:“可你想过没有,张峄他人已经回京了,又为什么要写这份奏折。”
火莲想了一下说道:“这么长,他怕自己一时说不清楚。”
皇帝淡然说道:“可就是写,他也照样没写清楚。”
火莲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既然知道说出来就是了,干嘛叫我费那脑子。”
皇帝看他近来愈发随意自在的样子,不由一笑说道:“第一,他怕自己情绪失控,说不下去。那天他来见朕时就没能忍住泪。第二,他想给自己留个念想,他从没写过奏章,就想给自己的人生里加上这么一份。”
火莲问道:“那他现在每天都做什么?”
皇帝摇头道:“听张妃说,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觉,不出门,送进去饭就吃,不送他也不吃。”
火莲说:“那你还不给他找点活干。”
皇帝皱眉道:“可朕又怎么忍心……”
火莲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若放任他现在这个样子,那才是更加的残忍。我爹说折翅之鸟已非鸟,活着也是辛苦,所以他不给折翅之鸟活路。而你把折翅之鸟养在笼子里,让他们混吃等死,其实一样的残忍,但你可知,折翅之鸟一样可以翱翔蓝天,甚而可以飞的更高更远,就像天空的苍鹰一样,每只刚刚学会飞翔的皱鹰都会被他的父母故意折断双翅,然后再趁他伤未愈之前,把他从悬崖之上推下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飞的更高更远。”
皇帝笑道:“你总有自己的想法和道理,就依你。可你说怎么才可以让他飞的更高更远呢?”
火莲一时语塞说道:“我不知道,可就算不能飞的更高更远,那至少也要让他振作起来,就算不能翱翔蓝天,那至少也要让他走走跳跳,鸣叫一下,能飞一尺是一尺,让他感知到他的存在是有价值的,而不是一个废人。”
皇帝哼道:“你总有得说。”口中这样说着,却还是取了朱笔在那奏折之下回了重写二字。
李公公来至张府,已是午后时分,李公公说道:“这是张大人奏折,请张大人出来吧。”
丫鬟急急去叫还在睡梦中的张峄。
张峄一听是李公公送奏章来了,急急起身更衣到大堂上去,接了奏章,却见后面批了重写二字,不由得一时呆住。
张山书早已是大骂斥责不已:“混帐东西,你写的这是什么……”
李公公笑道:“张大人,你也不用生气,皇上都说了,小孩子头一回写不好,情有可原,以后写的多了自然就学会了。”
张峄一怔道:“写的多了?”
李公公说:“是啊,皇上就是这么说的。”
张峄脸上突然就笑了起来,写的多了,写的多了,这么说,自己是还有机会再写奏章,还有机会再给皇上效力,甚而还有机会再见到皇上。可自己这么个废人还能再做些什么呢?管他呢,皇上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去做就是了,既是叫自己重写,学写,那自己就好好再去写就是。
这夜绿灵再来时,张峄屋里的灯还是亮着的,见屋里只有张峄一个人,在那里伏案写着什么,绿灵钻了进去笑道:“等我呢,刚才还吓我一跳,以为你屋里到这会还有人呢。”
张峄忍俊不禁的一笑道:“怎么没人?!”
绿灵下了一跳,四下去看问道:“哪呢?”
张峄放下笔来,站起身伸手在她脸上一刮道:“我不是人啊!”
绿灵噗哧一笑,而后转过来道:“画什么呢?”
张峄道:“我给皇上的奏章。”
绿灵哦了一声,说道:“那你写吧,不用管我的。”
张峄一笑收了奏章道:“又不着急,什么时候写都成的。倒是你,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如果忙的话,就别再来我这里熬着了。你不是说你白天没时间睡觉吗,晚上再来熬夜……”
绿灵道:“我想你嘛!再说我又不是一直不睡,我是睡了半夜才又来的。”
张峄无奈地说道:“那你一直都是每天只睡半夜就行了吗?”
绿灵笑道:“这可不说好,有时候忙的时候,我几天都没时间睡觉的,打个盹就都是好的了,有时候没事的时候,我一天要睡十个时辰的呢!”
张峄摇头笑道:“你这都什么生活习惯啊,还是大夫呢,也不怕把自己的身体给弄坏了。”
绿灵吐了吐舌头道:“没法子,雨季不等人。赶着采药嘛!”
张峄知道他们每年都要给无间道供奉各种草药,但事关无间,便不想去问,于是岔了话题道:“雨季不等人,我等你啊,你要是困就睡一觉好了。我又不会突然就消失掉。”
绿灵道:“我不睡,我又不困。”
张峄笑道:“你又不是织女,都好几天没好好睡了,怎么会不困。”
绿灵瞪着双眼道:“织女?她是谁?她好几天不睡觉也不会困吗?”
张峄一怔,没想到她竟连织女是谁都不知道,而后笑道:“是一个故事啦,你不知道也没什么的。”
绿灵一听哪里肯依说道:“什么故事,你讲给我听,我最喜欢听姑事了。”
张峄无奈,只得将故事大意给她讲了。
不想绿灵听了却道:“这个故事不好玩,织女好笨的。”
张峄听得心中一沉,而后若无其事的说道:“是啊,天上那么多的神仙,她谁不好找,偏生找了这么一个凡间的穷小子。”
绿灵扁扁嘴道:“什么啊,织女也是天上的仙女呢,连个喜鹊都能飞上去的银河,她都飞不过去,笨也笨死啦!如果当初她没好好学本事,飞不好,这都又一千多年啦,还连个喜鹊都比不上,还跟她乞巧,她自己都笨死啦!”
张峄倒没想到她说这般话来,想了一下说道:“也是,就不如你,赶了一千多里,从苗疆赶到京城里来找我。”
绿灵哼了一声道:“你要敢在我洗澡时偷我的衣服,看我不把你衣服全给剥光了,把你给扔河里。”
张峄一下子满面通红的大咳起来。
绿灵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急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
张峄已咳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绿灵也是满脸通红。
自此绿灵每每半夜而至,东方发白时而去。张峄不提朝中的事,绿灵也不提无间道的事。张峄有时给绿灵讲些个故事,绿灵有时也把自己见到的稀奇事说些张峄。
杜芙和鬼手一路随时行昨嗑嗑拌拌,但除开前两日鬼手实在不能支持外,第三日起,便自行赶车,于是便行的快多了,随说杜芙一直说要慢些,但也不过几日后便到得了顺德。
鬼手在顺德城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此多时的锦云坛主,顾不得客栈之内众目睽睽,上得前去双膝跪倒说着:“穿儿行事鲁莽无知,求娘责罚。”
锦云坛主哟了一声道:“贺庆来果然是脸都不要了,连装样子都没好好装,这一转眼就又活蹦乱跳的四处溜达了。”
鬼手道:“是轻了,娘今日要怎么罚,穿儿都依娘的。”
锦云坛主道:“哟!别吓我了,这不是向来与一言既出,九牛不回。刚刚升职的幽冥中使吗?还罚您?属下可没这个胆子。”
鬼手赶紧赔笑道:“这还不都是娘□□的好。”
锦云坛主风清云淡的说道:“可我还记得,上次是谁说来着,下次见面之时,便是我的毙命之日来着。是不是没带剑啊,我这有,借你使使。”
这话说得更狠了,鬼手见娘不肯轻易饶恕,直羞得满脸愧色,饶时平素千伶百俪这当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下一个头叩了下去砰然作响,抬起头来时,已是满额鲜血顺脸而下,而且因为行动剧烈,连背后的伤处也是挣开了,鬼手还待再叩,锦云坛主已是伸手一抬拦了住他,撇了撇嘴道:“没诚意就别叩了。”
鬼手一言不发,竟自又叩了下去,再抬起头时已是满脸的鲜血,还待再叩,锦云坛主低喝了一声:“行了!”
鬼手道:“娘原谅穿儿了吗?”
锦云坛主道:“我压根就没有怪过你,又哪来的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要不然我也不回来这里了。”
鬼手听了笑了起来,满脸淌淌而下的鲜血,再配这这么个笑容,说不出的可怖。
锦云坛主冷冷地说道:“谁上你下跪的,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咱上不跪天,下不跪地,除却宗主谁也不跪。起来!!”
鬼手赶忙站起了身道:“我是怕娘不肯原……”刚说了半句,突然又想起,娘自幼教自己,伸手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从来都不让自己有什么可害怕的。
锦云坛主又岂有不知鬼手的顾虑之所在,当下用丝帕给鬼手抹去脸上的血迹,随手给他附了金创药,骂道:“明知道都要回家见你爹娘了,你还故意给我没脸,叫你爹娘看我是怎么虐待你的不是?!”
鬼手低低地说了一句:“娘要是不喜欢,穿儿就不去了。”
锦云坛主接了一句:“穿儿不去行,可伢子想回家!别那么多废话了,去屋里上药,换了衣服再走。别一回去就把你爹娘给吓着。”
鬼手听了又叫了一声:“娘。”
锦云坛主听出异样,不耐烦的说道:“行了,泛酸的话,就别给我说了。”
鬼手接道:“不是,娘,我身上没钱。”
锦云坛主忍俊不禁的笑道:“我说刚才什么上赶着给我磕头,赶情要压岁钱来了。你的钱呢?让人给劫了?”口中这样说着,已是伸手入怀把拿出了一把金叶子,尽数都给了他。
鬼手笑道:“还没谁那么不长眼来劫我,是行刑时我自己拿出来了,后来出京匆忙时宗主只把剑和令牌给我,忘给我钱了。我怕露了行迹,没敢用令牌去兴源钱庄支钱。”
锦云坛主听了没有说话,她不相信宗主会在记得剑和令牌的时候,会忘记给鬼手钱,而且送剑令牌和钱这原本不该是钱富的事吗?而且这三样东西都是放在一起的,宗主又怎么可能只拿了剑和令牌,却单单“忘”了钱呢?
正在她出神间,却听鬼手又道:“娘,伤在背上,我够不着。”
锦云坛主道:“我又不是你丫鬟,该找谁上去,还找谁上。”
鬼手一惊,心道:“我怎么把姐姐给忘了。”急忙向杜芙瞧去,却见杜芙静静的立在门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叫了声:“姐姐!”
杜芙这才急忙赶了过来说道:“还是我来给你上药吧。”
鬼手嗯了一声,和杜芙一起回房去上药更衣,临去时看了锦云坛主一眼,见她仍是在那里若有所思,一时间也闹不清她是瞧出了冷落了杜芙才让杜芙去给自己上药的,还是因为有心事,没空理自己。
待鬼手和杜芙从屋中出来,鬼手已是换了一身金鱼戏水的苏绣大裳,头上绑一条青竹迎风暗纹包头遮了方才又添的新伤。
出得门来,见锦云坛主仍在那里沉思,心下一沉,走了过去说道:“娘,我们回苏州吧,我不去了。